在相府恶战了两个时辰，回来后，又在霜露中枯立了半宿，绝顶支撑不住了。
儒家老和尚看着绝顶的熊猫眼，再看看两个姑娘脸上的泪痕，很善解人意地叹了口气：“小朋友忙了一整夜，太累了。”
冠苦寒从来没有为别人辩冤的习惯，只是抱着双臂看笑声。
小和尚将李秦珠和罗敷女安排在厢房。
古代的佛寺，有客栈的功能，专供行旅住宿。很多诗人，就住在佛寺内。
金宗师的小说内，说少林寺不让女客入内，好像因为这个，郭襄还大打出手，大打女拳。
其实，这是对古代的不了解。
在古代，佛寺巴不得女客进入呢。女客比男客更爱乱花钱。女客在和尚眼里，就是财源滚滚的送钱菩萨。
另外，佛寺内的男女房客，还会擦出爱的火花。《西厢记》就是明证。印象中，普度寺的老和尚，还给崔莺莺、张君瑞当过媒人
秦珠和罗敷女睡下了。
冠苦寒告辞而去。绝顶也想找间屋子睡一会儿。
老方丈点点头：“一夜之内，周旋于两个姑娘之间……小朋友，身体要紧。”
绝顶一琢磨……休息事小，失节事大……这事儿得掰扯清楚。
绝顶顶着黑眼圈，困得像蔫了的瘟鸡一样，却坚持着解释了昨夜之事。
老和尚发现冤枉了好人，点点头，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小朋友有此侠义心肠，很难得，很难得。”
老头儿话锋一转：“如果李秦珠姑娘心怀感激，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如果罗敷女孤苦无依，想找个归宿，看上了你……”
绝顶急了，指天发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除此一人，别无所求！
老和尚赞许：有我年轻时的风采。
绝顶忽然提出一个没啥意义的问题：“怛罗斯之战，素知心蒙受不白之冤。南诏国之战，我蒙受了不白之冤……我跟素知心相比，谁长得更帅？”
绝顶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星眸总是眼睛亮晶晶地提到素知心。绝顶疑心星眸在童年时期，对那位大叔有牛犊恋情结，也就是说，小萝莉爱过怪蜀黍。
其实，星眸对素知心，只是简单的英雄崇拜，没上升到牛犊恋这个高度。但是，绝顶没把握啊。
情侣就是这样，又缠绵，又猜疑。自古如此，概莫能外。
老和尚随口说道：“身体只是皮囊，外貌只是画皮。何必纠缠这些。素知心这人，孤傲，蔑视同僚，不合群。小郎君和他性格不同，但神髓相同。”
他又说：“素知心其人，知其不可而强为之，最终惨烈收场，被抹黑，被篡改。小郎君就幸运得多，虽然也被抹黑，被诬陷，却有个好姑娘宁死也要为你辩冤。因为这个好姑娘，天下有一半的正义人士，开始正视你，接纳你。”
老和尚意味深长：“小兄弟，要珍视这样的好姑娘，不要辜负她。人生得一红颜知己，足矣。别的姑娘，一边儿去！”
儒家喜欢教育人。深受儒家影响的老和尚，抓住一切时机劝化人心。
绝顶低下头，凝视着地面，恍惚间，想象着星眸金殿抗君的决绝，想象着天牢酷刑的惨烈，想象着一路贬谪的苦难……
他忍不住，哭了。
老和尚递过来一方毛巾，绝顶擦了擦泪。
老和尚换了个话题：“小朋友年方二八，就能在大魔尊释前嫌面前全身而退，着实难得。”
凌绝顶苦笑：“全身而退，那是误传。差点儿锣鼓一响，爹妈白养。这才是真相。那次多亏了我兄弟的一个未来老婆，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大魔尊才放过我。”
老方丈点了点头，又提起尚栖残：“尚栖残现在练的武功，似乎是来自数百年前的灭佛长老。灭佛长老有一门绝技。这绝技神鬼莫测，施展出来后，犹如魔王降世，威力无边。”
老方丈想了想，说道：“这门绝技名，好像叫魔高一丈功。”
凌绝顶不懂装懂：“不是吧，是叫邪脉鬼髓掌吧？”
老方丈是好好先生，不爱反驳人，顺口说道：“也许如小朋友所言吧。”
凌绝顶改长跪为盘腿而坐，说道：“这邪脉鬼髓掌果然神鬼莫测，我，云中熊虎，陆浑，三个人联手都打不过。不知老方丈能否……”
老方丈连忙摆手：“老衲是方外之人，不染红尘，况且生性平和，谈禅忘机，不介入人间争斗。”
凌绝顶扑哧一声笑了：“老方丈，您就别装了，我都听人说了，当年你和永遇乐、释前嫌交手，没打过……”
老方丈被提起老伤疤，却没有恼羞成怒，只是淡淡一笑。
两人聊起了武林掌故。
凌绝顶好奇：“大师能不能为我讲讲明镜菩提？”
老方丈说道：“当今世界，九州万国，有四大宗师，第一个就是明镜菩提。他的真名姓已不可考，反正大家都叫他明镜菩提。”
凌绝顶笑了：“明镜，菩提，这都是佛教用语，看来此人也是个老和尚。”
老方丈摇摇头：“此人不是和尚，但的确与佛有缘。”
凌绝顶问如何与佛有缘。
老方丈笑了笑，说道：“明镜菩提酷爱佛经，每日除了习武，就是读经。他品貌无双，风流自赏。但是，让他抛弃红尘，出家为僧，他做不到。”
老方丈又说：“他颇能教诲别人。这么跟你说吧，他每隔三五年，就娶一个美貌娇妻，娶过来，就对她讲佛家经文。三五年后，娇妻信受奉行，笃信佛法，必定出家为尼。”
凌绝顶咋舌，问道：“他们夫妻双双出家？”
老方丈摇头：“明镜菩提舍不得出家，他的娇妻舍得。娇妻出家为尼后，他就再娶一个，三五年后，新娶的娇妻又被感化，出家为尼。他再另娶一个。就这样，五十年间，度了十多个尼姑。唉，明镜菩提这家伙，真是有功于我佛我法，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啊。”
凌绝顶不觉得伟大，却觉得搞笑。他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