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威跟着沈陷去医院的路上,被一大堆记者簇拥着。
这些人狗皮膏药的程度令人发指,沈陷根本赶不走他们。
陈海威知道自己的演艺生涯已经毁了。
便破罐子破摔,嘲讽道:“你不是喜欢闹得人尽皆知吗,这下如了你的愿。”
沈陷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我没什么愿,要不是我妈,你这种垃圾我这辈子都不会看一眼。”
“我妈也真是倒霉,遇上你这么个人渣。”
陈海威冷笑一声,刚想开口,沈陷的手机铃就响了起来。
“小沈,你母亲出现难产现象,已经从分娩室转移到手术室了,你快些过来吧。”
医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沈陷握着手机的手指微颤。
喉间像卡了一大滩血,“知道了”三个字说的晦涩难明。
医院的人堵不住所有记者,还是有三两个人跟着他跑到了手术室门前。
沈陷拖着陈海威停下来时,那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是快死了一样大喘着粗气。
他今年已经快五十了,常年又不怎么运动,连着跑这么远,几乎要了命。
手术室的绿灯亮着,沈陷的心也紧绷着。
看向陈海威的目光想杀人。
要不是他,妈妈怎么会。
时间在空气的滚动中被无限拉长,手术室灭了绿灯。
医生出来时抱了个哭声微弱的小婴儿。
沈陷没看小孩子,目光灼人地盯着医生。
医生朝他摇了摇头,“节哀。”
“但孩子很漂亮,是个小公主。”
沈陷只听到了节哀,瞬间直觉世界崩塌。
两个字撕毁了他期望的臆想,浑身烧灼滚烫到发疯。
他没站稳摔在了墙上,怔愣片刻后冲上去拽住医生的衣领,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你骗我!”
医生神色怜悯,不知道说什么。
“现在医疗水平那么发达,我妈妈怎么可能救不活,为什么那个孩子能活,为什么我妈妈活不了!”
“你肯定在骗我,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我求求你们,快告诉我呀!”
医生很低的声音开口,“病人进产房时身子就很虚弱,加上难产……”
他没在说话,医院走廊里除了婴儿的哭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沈陷抖着身子望向哭声的来源。
抱着孩子的女护士走过去,将女婴递到沈陷面前。
“看这是你小妹妹,多可爱啊,很像你和你妈妈。”
婴儿皱巴巴的面在沈陷面前放大再放大,哭脸扭曲逐渐成魔鬼。
沈陷流着泪接过婴儿,哭声刺击他的耳膜,恶魔敲响了钟声。
小生命是无辜的。
但他没办法不憎恨她,身体里流淌着恶心的血液,索去了他深爱之人的命。
死,都得死。
他没有家人了。
凭什么。
为什么。
他妈妈死了,伤害他妈妈的人还好好的活着。
凭什么?
为什么?
他也该死,他不能活着。
“阿陷,阿陷……”
程落焦急的唤着他。
可沈陷什么也听不到了,小婴儿被他狠狠的摔在地上,一瞬止了哭声。
他冲过去拽住男人的衣领,按着他的脑袋,使劲的往墙上磕。
陈海伟被砸的头晕眼花,他摆动两臂,拼命的想推开他。
奈何沈陷这会像是着了魔,不仅不停手,还抬膝在他肚子上猛踹。
肉搏的声音在空气中发出巨大的闷响。
男人被他踹的直咳嗽,几乎要喷出胆汁。
医院的走廊里乱作一团,两个医生抱起孩子去抢救,打架拉架的声音连成一片。
几个医生护士和记者一起把沈陷拉了回来,沈陷挣扎之际,口袋里的水果刀掉了出来。
小刀落地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毫不起眼。
但沈陷看见了它,捡起了它。
程落在脑海里的呼唤声愈发的清晰。
“沈陷!”
“沈陷!”
“沈陷!”
“你清醒一点!”
沈陷听到了,但滔天的怒意总能遮盖住很多的东西。
比如理智。
比如他们之间的约定。
比如他们期待的未来。
沈陷抽出刀,在亮堂的灯光下,一刀刺进了男人的脖颈。
陈海威先是发出了“嗬”的一声呼喊,顺着墙壁滑下,一摊烂肉砸在了地上。
鲜血喷涌而出,一大滩血直直的射在了沈陷脸上。
浑身都是腥臭的铁锈味。
沈陷猛然回神,他茫然的看了看周围。
人们惊叫着后退。
远远的,记者对着他拿着刀子的手,沾满鲜血的脸拍照。
他扭头视线落在前方,先入眼的是他还在滴血的刀。
几滴血落下,滴在了男人的衣服上。
男人的西服是防水的,不浸润,血又顺着他的衣服流下,涓涓滑落在地上。
脖颈还在汩汩往外涌血。
沈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了。
“程落,怎么办,我杀人了……”
程落的声音自深渊响起,沉重带着怒意,轻柔带着安抚。
“阿陷,去睡一觉,都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