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寒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萧乙, 忽然就想起了多年之前,似乎也是这般场景。
当时失明的少年刚被治愈,睁着一双澄澈的琥珀色眼眸望过来, 跪在地上跟他说,这条命从此就是他七爷的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少年长大了,变了许多, 如今再开口,道出的却是一句离别语。
心中莫名的情绪起伏, 令人无法忽略, 令人捉摸不透。沈铎寒深吸口气, 长长吐出。
下意识想要拒绝, 然而看着萧乙那双丝毫没有退缩和胆怯的眼眸, 沈铎寒却犹豫了。他没有多问, 只开口说道:“你可以离开, 只不过离开后, 便再也不能回来。你可想清楚了?”
说完这句话,他静静看着萧乙, 似是在等待一个答复。
萧乙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心头亦是各种思绪环绕, 眸中闪过一丝犹豫, 而后坚定回道:“萧乙想清楚了。”
良久,室内再无一人出声。
“好。”沈铎寒从地上捡起那枚玉佩,而后起身,背过身去, 不再看跪立于地的人,“今夜, 你便离开吧。”
*
两日后,登基大典在金銮殿举行。
新皇为上,群臣在下,就连前段时间出使西辽的北浔使臣,也一同见证这一时刻的到来。
然而就在冠礼进行之前,意外发生了。
太傅庞世忠站出群臣队列,面朝文武百官高声道:“本官有一要事想告知各位,事关江山社稷,家国大运,还望冠礼暂停。”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窃窃私语声一片。太傅是两朝元老,为人老练沉稳知轻重,今日这番举动,确实教人意外。
“今日登基大典,庞大人有事启奏陛下,大可以等典礼结束后。”一旁,南舟礼探究的眼神投来。
庞世忠完全没有理会他的目光,继续道:“南大人先莫提‘陛下’二字,这皇位究竟属不属于他还当另论。”
说着,他从衣袖中取出一道明黄的手谕,“想必在场诸卿都记得,当年灵帝驾崩后,曾留下传位诏书,令先太子继承皇位。然而翊王狼子野心,先灭先太子满门,再夺皇位,并将开口阻挠的官员一一诛杀,此等恶行,有违君王之仁义与德行。众卿家也都看到,翊王最后的下场,便是作恶多端的报应。”
“大胆!来人,将这信口雌黄的庞世忠给朕拖下去!”大殿之上,宋清瑞气得脸色铁青,高声喝令。
只见殿中央那位发须斑白的老太傅将明黄手谕高举过头顶,厉声道:“冠礼尚未完成,登基大典尚未结束,二皇子便不可以‘朕’自居。国运当属正统,本官手持灵帝圣谕,见此诏如见灵帝,何人胆敢冒犯?”
此番言论,倒是冲入殿中的皇军一时愣在原地,没有再向前半步。
这时,百官中出现了一道声音:“纵使太傅有灵帝圣谕,可先太子全族被灭,皇位空虚,是当如何?”
随后,便有其他声音应和着——
“对啊,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这般处境,还是只能让二皇子继位了。”
“正是如此。”
……
“诸位莫急,先太子当年并未全族被诛,众卿可记得先太子幼子宋言穆,他还活着!”庞太傅镇定自若,高声道来。
这话有如巨石落水,惊起千层浪。
众人有难以置信的,有惊恐万分的,有若有所思的,一时间,大殿内纷嚷更甚,人人都开始好奇这位先太子幼子。
而身穿一身侍卫服混入宫中的萧乙,此刻正守候在金銮殿外。他的位置恰好能看到殿内场景,听到殿内动静。听闻这番话语,他理了理衣裳,正要踏入殿内。
“且慢。”
就在这时,一道冷冽低沉的嗓音响起,定睛望去,正是沈铎寒。
见他施施然走出,众臣皆纷纷停下话语,定定倾听。
“这本是西辽国事,本王不欲干涉。只不过本王亦出身皇室,本王的皇妹也将嫁入西辽皇室,既然庞太傅提出‘正统’二字,本王不若也略微发表一下拙见。”
“皇权之争向来是强者胜,弱者败。无论是北浔还是西辽,得皇位者,即为正统。如今西辽皇帝已逝,留下传位诏书,二皇子继承皇位是为正统。此刻且不说先太子幼子是否真正还存活于世,庞太傅今日登基大典上此番言行,又与谋反有何差异?”
一袭话落,众臣皆是惊哗,原本已经被庞太傅说动的一些人心中渐渐有了着数。
这天下,早已易主了。
沈铎寒不着痕迹朝南舟礼看了一眼,南舟礼立即心领神会,亦站出来,躬身对宋清瑞道:“庞太傅干扰登基大典,意图篡权谋反,臣以为,此罪当株连九族。还望陛下降旨,先将其押入大牢,再审出关联人员,尤其是那位谎称是先太子幼子之人。”
这话一听,宋清瑞心里长舒口气,一挥手臂下令:“来人,将庞世忠押下去,听候发落!”
“是!”
殿内,那些原本要跟着庞太傅一起谏言的官员见局势扭转,无一再敢多言。
皇军逐渐靠近,庞世忠眼见大势已去,仰天长笑几声,颓然道:“先太子仁厚有德,待翊王待众臣皆礼数周到,是为贤良之君主。奈何天道不公,遭奸人所害!本官奉灵帝之命,自其七岁时便辅佐其身侧,一数三十多载。自其亡后,本官每念其遭遇便心生遗憾不甘,故生今日之事。一切皆本官一人所为,一人做事一人当,本官无愧天地,只愧对先太子一人。唯望先太子幼子能自保自重,臣去也!”
话罢,他一头扑向身旁一名皇军的刀尖上,利刃刺穿胸膛,垂垂老矣的两朝重臣就此殒命。
庞世忠的尸身很快就被皇军拖走,大殿之上的血迹也很快被打扫干净,登基大典继续进行。
殿外,萧乙拼命攥紧拳头,克制住自己想要冲入殿中的冲动。眼睁睁看着庞太傅的尸身从面前拖走,心痛如刀割,却什么都做不了。
登基大典结束后,就是封后大典。
那个凤冠霞帔的女子缓缓从外步入殿中,她嘴角噙着温婉的笑意,明媚而婀娜,好似天下所有期盼嫁予夫君的女子一般。然而那抹笑意却不及眼底,无人能看出,那双盈盈双眸中泛着点点红丝。
待到了殿中央,沈铎寒牵起她的手,将她交到新皇手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
*
“天舒七年四月二十八日,西辽新皇登基,封北浔怀思公主为后,改年号为天瑞。当日,太傅庞世忠于典礼上谋反被俘,自戕而亡。”
“三日后太傅府被查封,太傅嫡系皆流放至边疆。然而就在昨日,流放队伍刚出千叶就遭遇拦截。据说拦截之人武功极为高强,一人力压众皇军,将那太傅嫡系几人尽数救走,是以今日千叶周边几座城镇都严查进出之人!”
临近千叶的小镇襄城一处茶馆内,说书先生绘声绘色言说天下事。
茶馆对面的客栈里,缓缓走出一位沧桑老妇,而她身旁,一位模样格外俊秀的少年搀扶着她,上了一辆马车。
待老妇坐稳后,那少年便一跃而上,驱车赶马。马蹄错落,车轮滚滚,载着这二人驶离街区。
到了城门口,眼见前方出城排起长队,萧乙停下马车,询问前面的人缘由,再探头望去。只见那些个官兵人手持有一张画纸,正对照着出城之人一一检查。
车内,庞老夫人听闻此事,心中担忧,便放轻声音对萧乙说:“穆儿,你我分开走吧,万一我被查出来,也免得连累了你。”
萧乙却掀开车帘,半探进身安慰庞夫人道:“没事的,萧乙必定会将夫人平安送去荔城与令郎他们会合。”
等了一阵子,轮到萧乙二人的马车。一个官兵围了上来,毫不客气说:“马车上坐的什么人,还不赶快下来!”
车厢内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萧乙商量着回他:“这位爷,马车内坐的是我外祖母,年岁大了身子不好吹不得风,还请您体谅一下。”说着,他悄悄往那官兵手中塞了一淀银子。
然而那官兵却立即眉眼一横,将银子扔了回去,拔出腰间佩刀喝道:“现在就下来接受检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萧乙微微眯起双眸,正欲出手之时,只听旁侧传来一声“慢着”。
扭头望去,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由远及近,手中朝那官兵展示一块令牌,便见那人顿时没了嚣张气焰,埋头跪在地上。
“贵人有令,此事不可声张。”
“是!属下遵命!”
收起令牌,黑衣男子看向萧乙道:“公子,我家贵人有请。”
驾着马车来到一处茶馆外,萧乙搀扶老夫人来到二楼,却被黑衣男子拦下,“太后只说见公子一人,她在三楼雅间等候。”听闻太后二字,萧乙心中惊诧,再回首看向老夫人。
见老夫人朝他点点头,他这才放心将她交给黑衣男子保护,独自一人上了三楼。
整座茶馆空无一人,一上三楼,便看见唯一门外有人看守的那间。走了过去,轻轻敲门,室内传来女子话音:“进来吧。”声音听起来格外婉转悦耳,分毫没有太后的威仪感。
萧乙倒是略有耳闻,这位新太后实则是上任皇帝的一个宠妃,早前只是得宠,膝下却无一子女,位份也不高。新皇生母早亡,一直都是这位宠妃抚养长大,如今新皇继位,她便被推上了太后之位。
推门而入,落座于窗边的妇人侧颜姣好,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也能看出保养得体。
听到关门声,妇人回过头来,定定望着萧乙,神色哀哀,似是在透过他看着别人。
“不那么像,却又很像。”她开口道。
见这少年面上流露出一丝疑惑,妇人回过神来,轻轻抬手点了点眼尾,拭去零星泪渍。
“坐吧。”她又道。
虽是茶馆,桌上却放着一壶酒。萧乙只走到茶桌旁,温声道:“见过太后。”
这位太后看起来与他想象中略有不同,年轻许多,容貌清丽秀美,眉眼间似是笼罩着淡淡的清冷与凄哀,不似传言中“宠妃”的形象。
“哀家在那次晚宴上见过你。”见萧乙不欲落座,李太后也不强求,淡声道,“从那日开始哀家便派人调查你,跟踪你。”
见萧乙眸色惊讶,她淡然一笑,“不必惊慌,你是屿白的儿子,哀家不会对你怎么样。”
宋屿白,正是先太子的名讳。既是父亲旧人,萧乙也不再犹豫,坐到对面的席位上,问道:“太后认识先太子?”
李太后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望向窗外,话语间尽是无限回忆:“是啊,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我同屿白哥哥自幼青梅竹马,我知他一直将我当妹妹,但我还是无法控制地一点点爱上他。然而那年家道中落,父亲遭人陷害,深陷牢狱之灾,是屿白哥哥保下我全族。”
“后来我向屿白表明心中爱意,然而他却婉转地告诉我,他只把我当成妹妹。那时他已经迎娶你母亲为太子妃,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母亲吗,她拥有全天下最温柔的男子全部的爱。”
“为了断了对他的念想,我那时便答应了翊王的求亲。在你小的时候,我见过你,也抱过你。再往后的事,也许你都有所听闻。太子府一夜被灭全族,呵呵呵呵,我都不知道那段时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说完这番哀婉的话,一滴泪悄然从她面颊流下。
她抬手掩去泪珠,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语气立转,“从那之后,我便想着,有招一日要杀了翊王,替屿白报仇。可翊王此人阴狠且狡诈多疑,我便用慢性毒一点一点、一日一日地毒害他的身体,就算没有晚宴那日的意外,他也断然活不了多少时日。”
一席话说完,酒也见了底。
萧乙全程没有打断李太后,静静听着她将话说完,而后看到她再斟上一杯酒,举起酒杯,倚靠在窗边。她目光中的爱恨纠葛,最后都化为一杯酒,饮入腹中。
“太后今日找到萧乙,就是为了说这些吗?”萧乙问道。
李太后将酒杯轻轻扣下,眉眼间再度笼上一层淡淡的清冷与疏离感。“有一件事我一早就知道了,但一直无人能提及,也无力处理。我想这件事,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是何事?”
“当年翊王能够对付太子府,是因为得到了外界势力的帮助。这些年里我一直想方设法从翊王口中套出信息,终于被我打听到了其中一方势力。”
萧乙心头一紧:“其中一方?”
“没错,皇位更迭,牵扯多方利益。”李太后话语中隐隐透露出恨意,“我不知那狗贼是为何能请到无湮阁出手相助,但这个地方我只听说过,丝毫无法查出其位置,也不知阁主是何人。”
无湮阁……
这三字从李太后口中道出时,萧乙只感觉胸口一阵钝痛,他曾在七爷口中听说过这个地方。
关于宋清琢的情报,七爷是从无湮阁获取的。他与无湮阁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眼见萧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李太后拧眉问道:“你可是知道这个地方?”
萧乙摇摇头,心却越揪越紧。他不知道无湮阁,但他知道,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太后可确认,翊王当年是借助了无湮阁的势力?”他依旧挣扎着多问了一句,却得到对方更加肯定的回答,“这是我亲耳所闻。”
……
离开茶馆,在李太后的帮助下,萧乙带着庞老夫人顺利离开襄城,前往荔城。
一路上,庞老夫人明显感受出来,自从那日茶馆与太后相碰后,萧乙整个人就变了。
原本少年心中背负着事,话很少,成天绷着一张脸。然而这几日萧乙却像是放松许多,也时不时跟她开开玩笑,逗她开心。
老夫人活了一辈子,看出少年的异常,然而几次询问,却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抵达荔城,将老夫人平安送去与家人团聚后,萧乙才告诉她,他要离开。
“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原先不是说好会放下一切是是非非,跟我们一起生活?”临走前,老夫人拉住他不解地问。
那时已经到五月中旬,萧乙估摸着,沈铎寒应该已经到了北郡城。
他怎能真正放下这一切是非,每逢想起无湮阁和太子府灭门有关,他便心如刀割,彻夜难眠。他定是要找沈铎寒问个究竟的。
“庞夫人,萧乙有一件事不得不去做,做成之后,萧乙自会回来找你。”留下这句话,他翻身上马,日夜兼程赶往北浔。
*
“北浔八十七年五月二十日,宫廷惊现巫蛊之术。经查实,此巫蛊之术十分歹毒,竟是意图谋害皇嗣,且实行巫蛊之术的嫔妃指证,自己受肃亲王示意为此。”
“五月二十一日,皇帝勒令肃亲王暂停一切职务,由锦卫司押解待审。五月二十二日,镇北将军林慕远试图替肃亲王求情被驳回。”
“五月二十三日,肃亲王被人从牢中劫走,不见踪影。五月二十五日,肃亲王手持先皇遗昭,在北郡城郊安营扎寨,镇北将军携十万大军压阵,此二人是为谋反。”
北郡街头,一男子站在人群中央,手中拿着邸报大声宣读。而他身旁,一位头上戴着斗笠遮面的高挑男子一手将邸报夺来,将上面的文字看了又看。
日以继夜赶回北郡,萧乙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北郡城昔日的繁华热闹不复,十万大军压境,城内人人自危。可仔细一想,这件事究竟是谁挑起的开端,尚未可知。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人在哪儿,至于他的性命……
萧乙将邸报重新塞回男子手中,手掩斗笠离开喧闹的人群。
天色渐晚,城门酉时关闭,任何人无法进出北郡。萧乙混入出城的人群中,赶在酉时前驾马而出。
今日进城前那条路,那个方向,没有看到兵马的痕迹。这次,萧乙便往另一个方向赶去。
夜幕落下,一路疾驰前行。不知过了多久,看到前方出现稀微火光,萧乙小心靠近,发现那处确实是沈铎寒的兵营。
外围有最强悍的精兵守卫,营帐安扎在中心位置,想必沈铎寒就在那处。
下了马,萧乙拿出匕首,在夜色中悄然靠近。
然而越走近看,令他惊奇的是,出了身穿兵甲的士兵外,还有另一拨人身穿黑色劲装,与士兵一同守夜,看身手极为利落,想必武艺高强。
萧乙心中不觉想起什么,皱起眉头,一步步靠近。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群黑衣人的觉察能力十分惊人,在第一个人察觉到他存在并高声喝令后,所有官兵都严阵以待。
以一敌多,几乎没有胜算可言。萧乙声东击西,将人引到旁处,再趁势手刃一名官兵,扒拉下那套盔甲换下。
刚换完衣服,只见火光靠近,有人问到:“这里有没有查到什么?”
萧乙粗着嗓子回道:“没有,一切正常!”
所有人都对外围的一切格外警惕敏锐,殊不知人已经悄悄混入当中,并悄悄跟随另一波士兵,进入内部营帐区域。
四处看了一圈,所有营帐都是一般模样,难以辨别出沈铎寒在哪顶营帐内。
就在这时,萧乙被一个士兵头子喊住:“你,就是你!”
萧乙顿时心头一跳,停下脚步,头低垂下去。
“这都什么时辰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乱逛?” 那兵头子喝道。
萧乙连声道歉,提步就往外走,却又被兵头子拉住,“等等,方才肃亲王殿下要的那坛酒,送进去了没?”
心头一动,萧乙摇头道:“还没,我忘了殿下营帐在哪。”
那兵头子一脸气不过,给他指了帐篷位置,这才离开。
等人走远,萧乙取了坛酒,一步步走进那顶帐篷。跟看守的侍卫说明来意后,他很快被放了进去。
进入帐篷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酒味让他不由得拧起眉头。桌上,地上,一坛又一坛随处可见。
而沈铎寒,依旧坐于案桌旁,似乎在批阅何物。
自上次离别之后,已有近一个月未见,这位原本俊美无双的男子消瘦许多,憔悴许多。
想来许是为了争夺皇位而操心。萧乙忽然很想转身离开,永远不再见此人。然而沈铎寒淡淡的嗓音响起:“来了,酒放这里。”
他没有抬头,萧乙也未言一语,只是走了过去,将酒坛默默放到案桌上,立即转身离开。
手触上门帘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道风声。萧乙侧身闪躲,却被沈铎寒将双手擒于身后。
冷冽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萧乙,本王曾经放你走过。既然你自己回来了,从今往后,你就只能呆在本王身边,哪里都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