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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一声,安德莉亚松开了挂坠盒。挂坠盒连同纸条一起掉进石盆里,石盆迅速盈满绿色的液体,与刚才毫无差别。

  魂器。

  安德莉亚听过魂器——魂器是一种黑魔法器物,通过杀人可以将自己的灵魂融合在其中。第一个制造出魂器的人是“卑鄙的海波尔”,古希腊的黑巫师。

  古往今来,只有丧心病狂的巫师才会研究并制作魂器。魂器对灵魂的伤害是巨大的,一个人分裂了灵魂,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魂器带来的只有灵魂的破败,以及毁灭。

  神秘人……那个男人,他疯了吗?他到底为了什么而分裂自己的灵魂呢?他有足够的把握确信自己不受魂器的影响吗?

  等等。

  将自己的灵魂存储在器物中,还有一个目的——永生,不死。

  如果他当真是为了永生,那么,撇开立场不谈,他是个离经叛道、肆意妄为、沉迷于魔法研究的古怪永生狂。

  这是不被世人认可的,也难怪雷古勒斯会选择背叛黑魔王。

  不过安德莉亚有几个疑惑:雷古勒斯是如何取得挂坠盒的呢,真正的挂坠盒又到哪去了呢,他摧毁了吗?

  也许挂坠盒没来得及被摧毁——安德莉亚记得克利切似乎拿着一个相似的挂坠盒。如果雷古勒斯没有摧毁挂坠盒,她就代替他摧毁挂坠盒。

  ——当我与你不相干时,我必定会站在正义的一方。

  安德莉亚对克利切说:“克利切,我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你不会违背雷古勒斯的命令。”

  “但我可以看你的记忆——这样就不算是你主动说出的。我只会看今天的记忆,明白事情的原委后,我就停止查看你的记忆。”

  克利切抬起头,哑着嗓子说:“安德莉亚小姐,克利切愿意将记忆给您看。”在他的认知里,高贵的安德莉亚·布莱克小姐也是他的主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安德莉亚用魔杖抵住克利切的额头,低不可闻地念了句:“摄魂取念。”念完后,她掉进了克利切的记忆中。

  雷古勒斯满脸憔悴地找到了克利切,让克利切带他去那个地方——黑魔王带克利切曾去过的地方。

  他和克利切来到海边的悬崖,从崖边的缝隙中进入了洞穴。他们穿过很长一段路,终于来到岩洞的入口处。

  岩洞得用鲜血才能打开,但雷古勒斯没有让克利切献出自己的鲜血。尽管他可以,尽管克利切愿意。

  他用魔咒割伤自己,把鲜血涂抹在岩石上,打开了岩洞。逼迫巫师伤害自己、削弱自己,是黑魔王的邪恶乐趣之一。

  雷古勒斯和克利切进入岩洞,来到黑湖的边缘。克利切拉住铁绳索,一条小船就从黑湖浮了上来。他们驶向了中间的小岛,站在了石盆的旁边。

  雷古勒斯飞快地喝完了莹绿色魔药。这并非是他渴求魔药,而是如果慢点喝,他会忍不住抗拒这份魔药。

  喝完魔药后,雷古勒斯痛苦地跪了下去。他跪在石盆前,调换了挂坠盒——他把真的挂坠盒交给克利切,把假的挂坠盒放进去。

  他嘱咐克利切:“克利切,离开这里。答应我,不要把这件事主动告诉别人,尤其是我的母亲。你离开后,一定要想办法摧毁这个挂坠盒……”

  这是雷古勒斯最后清醒的时刻,在这之后,他陷入了魔药带来的痛苦记忆中。湖里的阴尸全涌了上来,争先恐后地爬上小岛。

  雷古勒斯痛苦地抱着头,沉浸在记忆中,重复着让克利切带着挂坠盒离开并摧毁它,自己被阴尸湿漉漉的手拖进了水里……

  阴冷潮湿的空气钻进安德莉亚的衣服里,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僵住了。湿湿的眼泪落在她的脸颊上,冰冰凉凉的。

  置身在记忆中感同身受,她更深刻地明白了魂器与岩洞的危险,明白了雷古勒斯的勇敢无惧。她心中有哀伤,也有愤怒,对邪恶猖獗的愤怒。

  黑魔王,神秘人,姨母的丈夫,制造了魂器。岩洞、阴尸、魔药还有许许多多的机关……都是用来保护这个魂器的。

  她还是轻视了黑魔王的威胁性:一个以惩罚他人为荣的、穷凶极恶的黑巫师,多存在一秒,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魂器一定要被摧毁,越快越好。

  安德莉亚想到。

  从克利切的脑海中退出后,安德莉亚说:“克利切,将真正的挂坠盒交给我,我帮你摧毁它。”克利切迟疑着,从茶巾里拿出了挂坠盒。

  挂坠盒一到安德莉亚的手上,就开始微微震动,这是刚才没有过的。并不是说挂坠盒对安德莉亚有特殊的感应,而是他敏锐地感知到了危险。

  在雷古勒斯手中,在克利切手中,挂坠盒就像一件饰物。这是因为雷古勒斯受到了魔药的摧残,对挂坠盒没有威胁;而克利切是个家养小精灵,对挂坠盒更构不成威胁。

  到了安德莉亚的手上,挂坠盒感到了威胁——来自成年女巫的魔压。他尝试着悄无声息地控制安德莉亚的情绪,判断她是敌是友。

  安德莉亚还是轻率了。

  她的心思被放大,摧毁挂坠盒的念头分明。她及时遏制住这个不寻常的强烈想法,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挂坠盒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和自主性,还会控制人的情绪。

  她的念头一闪而过,还是被挂坠盒捕捉到了。

  没有人能摧毁他。

  挂坠盒冷笑着想。

  他是本体的魂器,与本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下,本体的魔力正盛,他的魔力当然源源不断。

  想要摧毁他,想要战胜他,除非本体被极大削弱。

  而这,并不可能。

  是该让这个不知深浅的女巫,见识见识他的能力了。

  挂坠盒躺在安德莉亚的手心里,突然开始发烫,接着自动打开了。打开后,一团黑色的雾气飘了出来,雾气凝聚成一个成年男子的模样。他飘在安德莉亚的上方,俯视着安德莉亚。

  在二月份,安德莉亚见过这张英俊的脸庞。魂器与本体相似是常事,硬要说有什么不同,魂器的眼睛是黑色的,本体的眼睛是红色的。

  挂坠盒挥了挥手,一团粘稠的雾气就朝着安德莉亚涌来。安德莉亚还没有反应过来,全身就被定住了,黑雾完全包裹了她。

  她再看周围,发现克利切和雷古勒斯的身影都消失了,连阴尸也是。偌大的岩洞,只剩她和面前的魂器。

  她陷入了挂坠盒的幻象之中。

  挂坠盒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女巫,让我们看看她最痛苦的时候吧——是不是经常被同伴欺负的时候呢?”

  生性狡诈残忍的人,希望通过放大别人的痛苦,达到折磨他人的目的。汤姆·里德尔属于此类,挂坠盒当然也是。

  每个魂器都有自己的特征:日记本代表荣光,黑曜石戒指代表迷惑,拉文克劳的冠冕代表情感,挂坠盒代表理智。

  挂坠盒凸显的是汤姆·里德尔的冷静理智,他是精明的捕猎者,审时度势是他骨子里的本性,玩弄人心是他的手段。

  挂坠盒是清醒的,他并不渴求独立,相反,他想回到本体。他明白,尽管他自身的魔力充盈,可只有与本体融为一体,他的魔力才能达到巅峰。

  他可不像愚蠢的冠冕,妄图抹杀本体,取代本体。

  和本体融为一体,百利而无一害。对他,对本体,都有好处。唯有他回到本体,他才能享有本体的一切,成为真正的伏地魔。

  从某种意义上讲,挂坠盒的思维方式偏向于马尔福们,可马尔福们不见得能胜过挂坠盒。

  挂坠盒说完,安德莉亚就感到脑子被撬开,一个银色的椭圆状球体从她的额头上出来了。这是记忆球,大量记忆的总和。

  记忆球飞到挂坠盒面前,挂坠盒用左手托住安德莉亚的记忆球,发现她的记忆球外表包裹着一层透明的薄膜。

  真有意思。

  他查看记忆球中的魔力波动,发现了一件稀奇的事情。他饶有兴致地说:“——你用了复方汤剂?”

  挂坠盒轻笑一声,喟叹着:“没想到还是个藏头露尾的小女巫啊。你很害怕这段记忆,对吗?不过,总要见见最真实的自己,让我来帮帮你……”

  “……真有趣,一段被遗忘的记忆,一个伪装过的女巫……”

  挂坠盒不是良善之辈,他喜欢看猎物绝望地挣扎。他抬起右手,指尖轻轻一碰,记忆球表面的那层薄膜就破了。

  安德莉亚的记忆球不同于他人的记忆球——她的记忆球失去保护,竟然难以维持原本的形状。仿佛它是一滴水珠,失去包裹,就散落成许多小水滴。

  记忆球碎裂成数以万计的絮状的、长条状的银丝,就是巫师平时取出的那种记忆。绝大多数回到主人的身体中,一小部分先穿过挂坠盒,再回到主人的身体中。

  挂坠盒在安德莉亚的碎片记忆中,看到了他自己。或者说是少年时的本体,汤姆·里德尔。还有少年的她,安德莉亚·怀特。

  他们在夏天禁林边的草坪上拥吻。

  她是谁?

  这个普通的女巫,她到底是谁?

  挂坠盒明明没有心,却觉得心很难受。他解开了幻象,放开了对安德莉亚的控制,岩洞又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与此同时。

  安德莉亚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回放着记忆,短短一瞬,她走马观花地,看完了这些被遗忘的故事。

  1978年,艾米丽在香榭丽舍大道偏僻的一间屋子里启动怀特项链,回到了过去。她先是来到1959年的马尔福庄园,因为魔力的紊乱,她遭遇时空裂缝,回到了1935年。

  自此后,再也没有艾米丽·怀特了。只有安德莉亚·怀特,她是一个全新的个体,经历着新的人生。

  孤儿院里,身世成谜的女孩认识了一个阴沉孤僻的男孩。

  霍格沃茨里,温柔疏离的女级长喜欢上了彬彬有礼、成绩优异的男级长。

  阿尔巴尼亚森林的断崖上,女孩在绝望中,坠落海底。她穿梭时空,来到迪克斯特庄园,被赋予新的身份。

  重返伦敦,她再一次遇上年少心动的那个人。彼时他已经成为所有纯血家族的领袖,他们隔着多年的物是人非。

  情难遮掩。

  他们订婚了,然后,结婚了。

  在婚礼的第二天,情人节的时候,他的新婚妻子死在了纷飞的大雪里。带着不甘与遗憾,带着无力挽回的怅然。

  为了时间的正常运转,为了家族的安危,她选择奔赴死亡,独留丈夫一人徘徊于世间,永失其所爱。

  这是她最痛苦的记忆。

  哪有什么安德莉亚姨母。

  安德莉亚姨母夭折于幼年,1957年回到布莱克老宅的,1959年死在玫瑰园的,都是她自己。

  她死亡时,从未想过,她还能重新回到原本的时空,重新见到老去的父母。

  这怎能不是时间的奇迹呢?

  原来她真正的名字,就叫做安德莉亚·怀特。在命运的牵绳引线下,她继承了姨母的名字。可以说,她代替姨母活了下去。

  记忆不断恢复,因为分量的不足和外力的冲击,安德莉亚的复方汤剂提前失效了。她在挂坠盒的面前,终于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这比挂坠盒记忆中,或者说汤姆·里德尔记忆中的,要稚嫩一些,青涩一些。

  安德莉亚,她回来了。

  挂坠盒如是想。

  岛屿四周的火焰微弱地闪了闪,接着熄灭了。没有火焰阻止阴尸,阴尸跨进圈里,伸手想要袭击安德莉亚,却被黑雾挡住。

  挂坠盒转过头,阴沉地看着阴尸们。阴尸们全都停下脚步,瑟缩着原路返回。他们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一个跳回了湖里,湖面又恢复了平静。

  挂坠盒收起身上的黑雾,变成最英俊的模样——1959年情人节那天的样子。他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朵玫瑰花,一步一步走到安德莉亚的面前。

  他拿着玫瑰,凝望着安德莉亚,温柔地说:“安德莉亚,我终于见到了你——我是挂坠盒,本体的魂器之一,在那年的情人节形成的。”

  安德莉亚没有接过玫瑰,她看了挂坠盒一会儿,平淡地说:“挂坠盒,你先回到魂器中——等我需要你的时候,会叫你出来的。”

  这与挂坠盒想得不一样,他的脸变得精彩纷呈。他虽错愕,却足够识趣——他明白自己刚才是有些过分。挂坠盒悻悻回到了魂器中,顺带关上了盖子。

  挂坠盒消失后,安德莉亚的脊背垮了下来。她整个人看上去很落寞,表情很凝重。回忆起所有,对她来说,是场不小的冲击,她很难面对和汤姆相似的挂坠盒。

  所有的记忆交错在一起,一切分明。过去与未来,互为因果,共同织就她的人生。

  记忆恢复后,她迫切想要见到汤姆·里德尔。上次的见面,她不认识他,他认不出她,实在太匆忙。

  她想知道这二十年里,汤姆·里德尔究竟改变了多少。他是否如阿波琳等人说的那样,已经面目全非?

  不过,在此之前,她应该处理一些事情。

  克利切跪坐在雷古勒斯的身边,他受到幻象的影响,不知道周围发生的事,还以为安德莉亚一直站在那里。

  安德莉亚走过去拍了拍克利切的肩膀,说:“克利切,我们需要离开这——雷古勒斯伤得很重,需要医治。”

  “请幻影移形到巴黎的德拉库尔宅,克利切。”

  “到那里后,你放心回到布莱克老宅——我会照顾好雷古勒斯。不过,切记,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沃尔布加。”

  “你对沃尔布加说,雷古勒斯去法国游历了,过段时间会回来。如果沃尔布加追问,你就说,雷古勒斯接受了黑魔王的一项神秘使命。”

  “沃尔布加不会再追问的——另外,挂坠盒由我保管,我会和雷古勒斯解释的。”

  安德莉亚隐瞒雷古勒斯真正的踪迹,不只是为了布莱克一家,还有另一层深刻的原因——魂器绝不能透露给纯血家族。

  她的记忆苏醒过来了,对汤姆·里德尔的爱也苏醒过来了。如果魂器对他没有影响,如果魂器没有造成危害,她不会摧毁魂器。

  摧毁魂器,意味着毁了其中的灵魂,这与让她杀了汤姆有何异。

  她会去见汤姆·里德尔的,等她解决完法国的事情后。一切尘埃落定,她会重回英国,重回汤姆·里德尔的身边。

  到那时,无人可阻止他们相爱。

  ——我会跨越破碎的时空,我会穿过汹涌的人流,我会破除极致的黑暗,回到你身边,哪怕你的灵魂早已残缺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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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待魂器

  失忆版安安:杀杀杀!

  恢复版安安:随他去,只要不伤害自己,只要不太过火。

  (偏心眼安德莉亚,没办法。但安德莉亚心里可能有点偏心,行为在大体上不会失去正确的路。这是她和三观不正这个词的分界点。)

  安德莉亚恢复记忆后,首先出现的是对汤姆的爱。汤姆不在她身边气她,所以她美化了爱,看着就挺温柔的。

  不过第四卷 的安德莉亚可是个霸王龙啊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