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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国。

  1953年至1955年,戴高乐将军的追随者人数猛增。其中,有一位年轻人最得戴高乐将军赏识,名叫奥德里·怀特。

  奥德里·怀特的父亲怀特先生是法国参议院的一名议员,令人津津乐道的一点是,怀特先生已经连任两届议员了。

  这可是少有的事情,有些基督教徒宣称怀特先生是被耶稣选中的人,不然,怎么能得到民众这么长久的信任呢?

  每每听到这些,怀特先生的妻子兼远房亲戚怀特太太总是谦虚地摆摆手,惶恐地推拒着这个称号。

  怀特太太的得体,让更多的民众对怀特夫妇产生好感。实际上,在背地里,怀特太太的心中却充满讽刺。

  耶稣?不,是被梅林选择的人,他们可是纯血的怀特家族。这群无知的麻瓜们,活该被用混淆咒。

  怀特家族是巫师世界中的纯血家族之一,起源于英国。在十九世纪时,因为家族秘辛,举族迁往法国,并隐姓埋名。

  怀特太太不是怀特先生的远房亲戚,而是他的亲妹妹——近亲结婚在纯血家族中是屡见不鲜的事。虽是兄妹,二人对待麻瓜的态度却截然相反。

  怀特先生在法国官场的浸润下,认为麻瓜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而怀特太太仍然保留着纯血家族对哑炮和麻瓜们的偏见,这个偏见在她生下哑炮儿子奥德里·怀特后到达了顶峰。

  怀特太太歇斯底里地认为奥德里·怀特是她的耻辱,她想将奥德里·怀特除名,却被怀特先生强硬地制止了。

  无他,奥德里·怀特是纯正的怀特血统,是怀特家族这些年来唯一的新生儿。怀特太太可以不认这个儿子,但怀特家族不能没有后人——怀特家族的生育率实在太低了。

  迫于无奈,怀特太太保留了奥德里的身份,却对他横眉冷对。在奥德里成年之后,怀特太太将他赶去第八区香榭丽舍大道的一处别墅中。可以说,奥德里自出生起,就没有得到过母爱。

  还好有怀特先生的关心,这才不至于让奥德里的童年过于凄惨——怀特先生喜爱这个优秀的儿子,同情并遗憾他的哑炮身份,时常给予奥德里一些帮助。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奥德里自记事起,就潜移默化地向他的父亲靠拢。在成年后,他更是想成为一名和父亲一样的政客。

  长年的独身生活让奥德里很独立:他不想依仗父亲,想凭借自身在政府中取得一席之地。功夫不负有心人,奥德里谦逊的品格和对政局的敏锐目光,让他成为戴高乐将军的忘年之交。

  1955年至1958年,戴高乐将军隐居在法国东部的小村庄,有时会游历各地。作为他的朋友与追随者,奥德里也会游历各国,同时留意麻瓜政府和巫师魔法部的区别。

  1957年,奥德里游历英国并暂时定居在了伦敦——这很罕见,以奥德里的旅行规划来看,他并不会在某个地方逗留很久。

  1958年,戴高乐再度当政,他对奥德里发出了橄榄枝——他希望这位年轻人可以成为一名议员甚至是议长,替他约束法国议会。

  奥德里却屡屡推辞——这是因为爱神之箭射中了他,二者不可兼得,他愿意暂时舍弃面包,选择爱情。奥德里委婉地向戴高乐表示,在之后的某个时间他会重返巴黎。

  在此之前,他会专心地陪伴着自己的心上人,阿黛尔·布莱克,来自布莱克家族的一个纯血女巫。

  是的,一个女巫。

  机缘巧合之下,奥德里与阿黛尔相识。在之后的相处中,褪去傲慢和浪漫的表象,相似的经历让两颗心渐渐贴近,这对年轻人很快坠入了爱河。

  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此生最了解彼此的人。当然,除了一点:奥德里没有说出自己的家族,只是含糊地说自己是个哑炮。

  阿黛尔毫不在意,识趣地没有过多追问,以免伤害心上人的自尊心。众所周知,被家族除名的哑炮和巫师们,不能再提起自己原来的家族。

  另外,她也有自己藏在心里的秘密——奥德里也从来没有问过这一点:身为一个忠于家族的纯血女巫,为什么能接受一个哑炮呢?

  相恋的时光总是温馨和甜蜜的,偶尔也会有一些烦心事——阿黛尔不知道怎么样去说服父亲接受一个哑炮女婿。

  1958年8月,这场浪漫的邂逅,终于要到分别的时候了。

  八月中旬,法国,波旁宫区。

  波旁宫区是第七区,位于塞纳河南岸。其繁华程度只略逊于隔壁的第八区——第八区有著名的香榭丽舍大道。

  波旁宫区有名胜古迹、各国驻法使馆以及大部分国家机构等,建筑林立,不胜枚举。当然,还有专门为富人准备的住宅区——怀特先生和怀特太太就住在这里。

  一只猫头鹰停在别墅二楼的窗户边沿,嘴里叼着一封信,时不时叫一声。怀特太太不耐烦地走过来,冲着猫头鹰大吼:“真是离奇,白天哪来的猫头鹰——出去!出去!”

  怀特太太拿着扫帚将猫头鹰驱赶后,气愤地关上了窗户并离开了阳台。在她的背影消失后,盘旋在空中的猫头鹰变成一张纸条,飘到了马路上。

  马路的拐角处走出两个穿着斗篷的身影,一高一矮,一男一女。男巫看着是个大块头,脸上有一道疤,很凶恶。女巫戴着兜帽,看不清脸,她轻快地捡起马路上的纸条,和男巫对面而立。

  是伊格内修斯·普威特和他的妻子柳克丽霞·普威特。

  伊格内修斯恶狠狠地盯着二楼的窗户,不耐烦地咒骂着:“这是法国最后一户姓怀特的人家——该死!又是麻瓜!”

  “伊格内修斯,别这么生气。”柳克丽霞摘下兜帽,露出布莱克特有的眉眼,她温柔地拍了拍丈夫的肩膀,说,“也许怀特家族根本就不在法国呢……不过,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伊格内修斯小心翼翼地握着柳克丽霞的手,放缓了声音,用一种不符合他外表的黏腻声音说:“亲爱的,如果你觉得不对劲,我们就闯进他们家,直接摄魂取念。”

  “那不行……”柳克丽霞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说,“法国魔法部会找上我们,会给大人带来麻烦,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亲爱的,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伊格内修斯痴迷地望着柳克丽霞,忍不住将她拥抱在怀里,附和着她,“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和大人复命。”

  柳克丽霞和伊格内修斯幻影移形离开了。殊不知,二楼窗户旁边的墙面上有一个奇怪的小孔。在那个孔后面,有一双眼睛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怀特家族为了避免某些心怀不轨的巫师找到怀特家族,没有选择定居在隐蔽的郊区,而是反其道而行之,藏匿在热闹的麻瓜街区之中,

  毕竟,没人能够相信,作为纯血的怀特家族,竟然甘愿与麻瓜为邻。所以,猫头鹰出现的那一刻,怀特太太就发现不对劲了——他们不用猫头鹰寄信,也没人会寄信给他们。

  怀特太太的警惕拉满,她不动声色地摆出一幅急躁鲁莽的样子赶走猫头鹰。离开阳台后,她对着旁边的墙面轻轻念了句“阿拉霍洞开”。

  墙面出现一个小孔后,怀特太太召来有些灰尘的望远镜——这是怀特先生的“友人”赠送给他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

  她监视着那对奇怪的男女,在女巫摘下兜帽后,怀特太太从她的眉眼中,敏锐地认出她是英国布莱克家族的人。

  在随后的观察中,怀特太太更肯定了他们来自英国。想起前辈说过的话,怀特太太皱起了眉头。那位前辈说:20世纪的英国不太平,巫师战争频繁爆发。

  时局动荡,怀特家族又不断凋零。若有心之人发现怀特家族的秘密,怀特家族可能面临着灭族的风险。所以,怀特家族举族迁出法国。

  果然不出所料,尽管他们逃离英国,却仍然有人想要找到怀特家族。英国不安稳,他们要藏好了。

  等等,奥德里·怀特还在英国……

  英国巫师如果发现奥德里·怀特,那将是一场劫难——无论是对怀特家族,还是对奥德里·怀特自己。

  英国巫师不仅会发现奥德里·怀特这个耻辱般的存在,还会顺藤摸瓜,找到怀特家族。而奥德里本人也不能有事,他是怀特家族唯一的血脉延续。

  怀特太太走到衣柜旁,从里面取出一只双面镜——双面镜是由怀特先生制成的,这是他们和奥德里·怀特联络的工具,另一只在奥德里·怀特那里。

  除此之外,奥德里·怀特还有一对双面镜,怀特先生特意为他准备的。如果他能遇到心仪的女巫,他可以将其中一只双面镜送给这个女巫。

  怀特太太对此嗤之以鼻。指望纯血女巫喜欢一个哑炮,除非梅林开眼。不过,她还是希望有个眼神不好的纯血女巫能看上这个哑炮,即使是因为他所在的家族。

  怀特太太拿着镜子敲击了两下,得到回应后,她就偏过了头——她不乐意看见自己生的那个杂种。

  她如同对待仆人一样,用命令的口吻说:“有人在寻找怀特家族——应该是英国那边的,奥德里·怀特,你必须在9月1号前回到巴黎。我警告你,不要到处乱逛了!”

  “你永远要心怀感恩——怀特家族慷慨地给予你纯血贵族的身份,即使你是个哑炮。所以,回来这件事毫无转圜的余地。”

  双面镜的另一边静默了一会。很久,一道温和礼貌的声音才传来:“好的,我会遵守您的吩咐的……母亲。”那声“母亲”说得很快,几乎轻不可闻。

  为人子,不能不尊敬自己的父母。奥德里深知母亲不喜欢自己,所以没有将自己的脸露出来——双面镜里只有一片模糊的背景。

  但是,哪怕是一声礼貌的、平常的“母亲”,怀特太太也不喜欢。她高声嫌恶地咒骂了一句,并切断了双面镜。

  在这之后,奥德里终于将双面镜对准自己,怅然地叹息一声。

  “奥德里,你的母亲?”几乎在同一时刻,坐在奥德里对面的阿黛尔立即出声询问。这实在太奇怪了,她一直以为哑炮脱离了家族的。而且,从语气上来说,那位夫人并不友好。

  “阿黛尔,我一直没和你说——”奥德里温柔地为阿黛尔斟满茉莉茶,主动解释缘由,“——我虽然是哑炮,但没有脱离家族,我和我的家族仍然有联系。”

  他顿了顿,决定向阿黛尔坦白自己的身世:“你应该听过十九世纪迁出英国的怀特家族——我就是来自那里,并且保留着身份,因为我是这些年唯一的子嗣。”

  阿黛尔喜大于惊,她立刻想到自己和奥德里的未来,愉快地说:“那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奥德里,我们结婚吧,我父亲会同意的,只要我们隐瞒你是一个哑炮并说出你的纯血身份。”

  “恐怕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阿黛尔。”奥德里凝视着阿黛尔,眼中有一丝落寞和不舍,“我在9月1号之前必须返回巴黎——有人在追捕怀特家族,只有巴黎才是最安全的。”

  他是个哑炮,却不会忘记自己是一个怀特。这意味着,他永远以怀特家族的安危为重,以父母的期望为重。这也意味着,他将会永远呆在巴黎,如无意外。

  他不能为阿黛尔留在英国,阿黛尔也不会为了他放弃布莱克家族。他们虽两情相悦,却都有不得挣脱的束缚。

  奥德里取出又一只双面镜——就是他父亲给他的那一对,另一只在阿黛尔那里。他站起来,将这只双面镜递给了阿黛尔。

  随后,他假装洒脱地一笑,说:“阿黛尔,我们就此离别吧——这对双面镜留给你作为纪念,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另外,我会在9月1号坐上伦敦站的第三班列车。如果我们还能成为朋友,我希望那时候你能来送送我……”

  说完这句话,奥德里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他匆匆离开,近乎是落荒而逃。他回想着和阿黛尔相识的每一个奇妙瞬间,眼眶微微湿润。

  阿黛尔握着双面镜,当场愣住。过了许久,在一片寂静中,她从内袋里拿出另一只双面镜,两只手掌上的两只双面镜倒映出她痛苦万分的两张脸。

  布莱克老宅,厨房。

  柳克丽霞坐在桃木圆桌边,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杯中的牛奶,她正和对面的沃尔布加闲聊:“沃尔布加,安德莉亚现在姓布莱克,与大人追捕的怀特家族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大人为了永生而追捕怀特家族这件事在食死徒之中并不算秘密,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呢?”

  沃尔布加揉了揉眉心,说:“奥莱恩上回对安德莉亚说了‘背叛者’,没过多久,大人和安德莉亚就爆发了冲突——事后,我常常疑心,是奥莱恩的失言导致的。”

  “你们夫妇当时不在,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形:大人大发雷霆,惩罚了所有食死徒……为了布莱克家族,还是小心些为妙,大人会亲自告诉安德莉亚这些事的。”

  “你说得有道理,沃尔布加。”柳克丽霞喝了一口温牛奶,温柔地说,“当初的你多么桀骜不驯呀,现在却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家主了。”

  “人总是会变的……”沃尔布加挑了挑眉毛,有些自矜。突然,她们听到一些细微的响声。沃尔布加不悦地看向大厅那边,呵斥道:“谁在那里?”

  自从汤姆将布莱克老宅作为会议地点后,沃尔布加就有些疑神疑鬼——她非常不希望一些下等的食死徒乱闯布莱克老宅。

  大厅的阴影处走出一个人,是阿黛尔。看清之后,沃尔布加的脸上残留着不悦,却放轻了声音,礼貌而虚伪地寒暄着:“原来是你,阿黛尔——对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昨晚没有睡好,白天有些昏昏沉沉,来厨房拿杯牛奶。”阿黛尔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她取了一杯热牛奶就急匆匆地走了。她看上去无神呆滞,也没有打招呼,像是被施了夺魂咒。

  这又惹恼了沃尔布加,她失望地摇了摇头,对柳克丽霞抱怨着:“不舒服就在房间好好休息,何必自己亲自来一趟呢?她无精打采的样子,真给布莱克家族丢人。”

  “好了,沃尔布加,你怎么又这么刻薄了呢?”柳克丽霞抚上沃尔布加蹙着的眉毛,取笑道,“阿黛尔在自己的家中出来走走并散散心,这是合情合理的。”

  阿黛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就立刻锁上了门。杯子从她的手上滑落,发出清脆的响声。牛奶撒了一地,杯子也四分五裂了。

  阿黛尔却没工夫恢复杯子,她倚靠着门,心中掩不住地震惊。她来到厨房,是为了取一些甜点,顺势去看看安德莉亚。

  她可不是为了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而是有求于安德莉亚。在和奥德里分别后,她思索了很久,最后想出一个好主意。

  如果那位大人能够帮助怀特家族并震慑大部分巫师家族,怀特家族就能转危为安。只要无人能追捕怀特家族,奥德里就不用离开英国,也就不用和她分离。

  她的姐姐安德莉亚·布莱克是那位大人的未婚妻,她可以取得姐姐的信任,并得到那位大人的帮助。

  在靠近厨房时,她听见沃尔布加和柳克丽霞的对话,惊愕极了:她实在没想到,就是那位大人下令追捕怀特家族的。

  既然如此,奥德里离开英国、离开她的身边无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可她不甘心,难道她和奥德里真的要就此分别吗?

  她这二十多年来,只有在遇见奥德里之后,才觉得自己真正活了过来。在奥德里面前,她能够做回真正的自己——一个傲慢的利己主义者。

  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被分裂成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所有人期望的布莱克,为了布莱克的荣光而活。另一个隐藏着的人自私自利,只会考虑身边人的利益,不会在意所谓布莱克的荣耀。

  这样矛盾的性格,也许是像那个女人,呵。

  阿黛尔攥紧了手掌,决绝地想:她要舍弃不重要的布莱克家族,和奥德里一起前往法国。为了保护奥德里和怀特家族,她会切断和布莱克家族的所有联系。

  但是,她绝对不能因为嫁给一个哑炮而被布莱克家族除名。其一,事出反常必有妖,布莱克家族会对她的哑炮丈夫起疑心。其二,沃尔布加一定会告诉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将蒙受羞辱。

  她应该以一个合理的理由离开布莱克老宅,并亲自写信告诉父亲关于她和奥德里的事情——即使父亲会生气。

  可是,如何才能够不留痕迹地离开布莱克老宅呢?

  在这杂乱的思绪中,阿黛尔又一次想到了安德莉亚——安德莉亚就像是溺水之人的一根浮木。不知为何,阿黛尔的直觉告诉她,继上次婚约事件后,安德莉亚会再次帮助她。

  1958年8月29号的清晨,阿黛尔敲响了安德莉亚的门。

  安德莉亚打开门后,发现是阿黛尔,她将阿黛尔请了进来。阿黛尔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眼神黯淡无光,她沉默良久,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安德莉亚,有酒吗?”

  酒?

  安德莉亚挑了挑眉,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伏特加——这是她良心发现,特意为她的好未婚夫准备的。不过嘛,现在归阿黛尔了。

  安德莉亚走到阿黛尔边上,用魔杖指了指桌面,桌面凭空出现一个空酒杯。在她想为阿黛尔倒酒时,阿黛尔却将伏特加夺了过来。她直接拿着酒瓶,将一瓶酒都喝完了。

  喝完之后,她猛地站起来,大声地说道:“安德莉亚,我喜欢上一个人,他是个哑炮——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保险起见,阿黛尔隐瞒了奥德里的身份。

  “阿黛尔,你……”安德莉亚怔住了,她看了阿黛尔很久,讶异地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传统的布莱克。不过,一个哑炮,沃尔布加他们不会同意的。”

  “这正是我要说的,安德莉亚。”阿黛尔的酒劲上来,有些醉醺醺,她晃动了一下身体,说,“我不在乎他们同不同意,我只在乎父亲会不会因我而受辱。”

  她嘲讽地够了勾嘴唇,透着无情和冷漠,就像是另一个人,她说:“我其实一点都不在乎布莱克家族的荣光——可是为了父亲,我只能这么做。”

  “我像是一个分裂的人一样,一边装作一个布莱克,一边满心嘲讽地看着虚假的自己……也许是因为我是那个女人的女儿。”阿黛尔的声音渐渐变低,最后一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为了父亲的颜面,我要悄悄离开布莱克老宅,且不被人察觉。”阿黛尔拔高了声音,说道,“我会在事后,亲自写一封信给父亲的——可是我怎么能不留痕迹地离开呢!没人帮我!”

  “没人帮我!”

  “没人帮我……”

  阿黛尔的酒劲彻底上来,她如同一个酒疯子,不断重复着。她从一开始的激动变得茫然无措,声音也小了很多。

  “……我会帮你的,阿黛尔。”安德莉亚上前一步,拥抱住阿黛尔,在阿黛尔错愕的眼神中,她说道,“如果这是你的意愿,我一定会帮你——因为我是你的姐姐。”

  “小姑娘有秘密,这很正常——我不会问你,在你想说的时候,你可以告诉我。”安德莉亚松开阿黛尔,眨了眨眼睛,调侃道,“阿黛尔,如果可以,我想听你叫一声姐姐。”

  阿黛尔整张脸通红,连耳朵都是红的。她没有想到,安德莉亚会这么容易地答应了她。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安德莉亚直白而热烈的目光,她忍不住偏过头,却嗫嚅着:“……姐姐。”

  这一次,这声“姐姐”终于被安德莉亚捕捉到,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1958年9月1日,安德莉亚·布莱克与阿黛尔·布莱克两姐妹因为她们那位神秘的母亲,爆发了一场冲突,冲突以阿黛尔·布莱克被赶出布莱克老宅而告终。

  那是安德莉亚最为无情的时候,无论谁劝说都没有用。安德莉亚似乎铁了心要赶走她的妹妹,她宣称,除非等到她消气,否则阿黛尔·布莱克决不能回到布莱克老宅。

  另外,安德莉亚还要求,任何一个布莱克都不能和阿黛尔联系。布莱克诸人只能同意安德莉亚这一不合理的要求——她可是那位大人的未婚妻。

  他们畏惧于大人,自然也畏惧他的未婚妻。尽管震惊于安德莉亚非同以往的强势和冷漠,他们也不敢过多置喙。

  在阿黛尔离开后,安德莉亚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床边,握着一叠印着一朵法兰西玫瑰和一枝茉莉的信封,微微一笑。

  这样的信封,阿黛尔也有很多。这是她们之间特有的暗号,等到阿黛尔安顿好之后,就会寄信过来。到时候,她可以告诉安德莉亚她的秘密——如果她愿意说。

  话说回来,也许是姐妹之间特有的联系,安德莉亚和阿黛尔的字迹很相似,就像是一个人照着另一个人写出来的一样。

  除了信封之外,阿黛尔还留给了安德莉亚一对双面镜。双面镜对安德莉亚似乎没有什么用,为了维持自己的无情假象,安德莉亚故意让克利切将这对双面镜交给了沃尔布加。

  沃尔布加拿到这对双面镜的时候,更加认为安德莉亚对阿黛尔失望到了极致——她都不乐意看见阿黛尔的东西。

  没过几天,阿黛尔也成为布莱克老宅里又一个不能说的禁词,继她那位神秘的母亲之后。

  9月1日,站台。

  “嘿,这位先生,你还在等谁呢!快点吧!”列车长不断催促着车门边的奥德里上车,奥德里却迟迟没有上去,他在等待着阿黛尔。他希望在离开英国之前,还能最后和阿黛尔见一面。

  眼看着列车要启程,奥德里叹息一声,一只脚已经踏上车门。他主动拒绝了阿黛尔,并宣告这段恋情的结束,又怎么能期望阿黛尔来送他呢?

  事实上,他们的相处,总是他单方面的主动。也许,阿黛尔对他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刻。奥德里苦涩地想。

  想归想,他的另一只脚迟迟没有踏上车门。他维持着一个尴尬的姿势,始终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

  “——奥德里!奥德里!请等一等!”

  远处传来阿黛尔的声音,奥德里立刻循声望去,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后,他忍不住傻笑一声。

  阿黛尔抓着一只手提包,跑到奥德里的身边站定,她喘着气,累极了。奥德里的心中五味杂陈,最后归为喜悦,他感慨道:“阿黛尔,我很高兴你能来送我。”

  最后再见到阿黛尔一次,他已经没有遗憾了。在未来的很多年,他将孤身一人,不断回味着这场命定的邂逅。奥德里怅惘地想着。

  “不,我不是来送你的!”阿黛尔抬起头,眼睛里亮晶晶的,卸下虚伪外壳的她有些像个小姑娘,她雀跃地说,“我离开了布莱克老宅,我将和你一起去法国巴黎!”

  剧情线:离开英国的父母·终

  ——她何其有幸,能亲眼见证父母的爱情。

  傲慢终将屈服于浪漫,虚假终将惨败给真爱。我舍弃虚伪的外在,接受真实的自己,并奔赴更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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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诈尸一下》

  这一卷终于要到伏笔收尾阶段了。在十章以内就会结束。

  我这周挺忙的,下一章不知道啥时候更新,快的话周五,慢的话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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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一堆就是想说,奥德里是个政客。法国和戴高乐我略懂皮毛,有很大一部分瞎掰的,感兴趣的去百度百度好辣。

  怀特太太是一个纯血,很矛盾。厌恶儿子,却不想让儿子死去或受伤。

  奥德里:(姑)妈,你猜猜我为什么是个哑炮?

  那个怀特家族的前辈真的只是个倒霉蛋儿,也许会写在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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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袖善舞的哑炮政客x虚伪冷漠的纯血贵族,看起来还挺刺激的,两个缺爱的人选择相互温暖(可能也在番外?)

  奥德里和阿黛尔,既相似又相反,正是这一矛盾让他们相爱。

  先列举几个吧。

  相似:缺乏母爱,都被家族束缚,都渴望爱。

  相反:一个热爱家族,一个不爱家族;一个傲慢自私,一个浪漫无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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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莉亚结合了爸妈的特征:她很浪漫,不能抵抗浪漫;她既自私,也无私;她既热爱家族,却也可以舍弃家族的荣光。这些特征后续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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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姆和阿黛尔真是相克,互为怨种

  阿黛尔和薇薇安不一样,薇薇安可以放弃自己喜欢的家族,阿黛尔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家族。从某种角度讲,阿黛尔就是很自私的,只在乎想在乎的人。

  如果安德莉亚真的是阿黛尔的姐姐,该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