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最近很忙。

  他隐隐感觉到整个十二月里组织似乎都在进行着什么动作, 但因为身份资格受限,他探听不到有用的情报和这些动作的真实缘由, 只能在尽量不惹人怀疑的情况下跟组织内部的人闲聊, 试图套点情报出来。

  最近一直在忙这个,关于甜品店的兼职要不要辞掉他也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今天去告知老板一声, 然后就顺便离职好了。

  毕竟从这里也打探不到月野杏的多少情报, 还要被对方防备。之后他可以埋伏在暗处调查有关她的事,明面上他们还是离得远点比较好。

  “咦,安室君要辞职吗?!”店主很震惊。

  小麦色皮肤的年轻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是这样,最近的时间有些不方便,再拖下去也很不好意思,干脆就辞职好了。”

  “是不是因为月野小姐……”

  店主先是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这么说不合适, 连忙道歉, “不不不,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安室君要离开的话太遗憾了, 我们店的生意都要低迷一阵子了。”

  “您太夸张了。”

  安室透有些羞赧地挠挠脸颊,好似不经意地问起,“月野小姐,她怎么了吗?”

  自从那天在这里遇到月野杏和那个不像好人的高中生, 还被那对恶劣的家伙演了一手后, 现在甜品店的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对月野杏“情根深种”, 是为了能见到她才在这里兼职云云。安室透虽然觉得心里恶心, 却顺水推舟地没有反驳这个流言。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甜品店的店主觉得是月野杏有了“新欢”,才让他彻底放弃了这个不可能的女人,“伤心欲绝”打算辞职。

  抛掉夸张的和带有个人情绪色彩的形容词,店主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不过也难怪呢。”

  二十多岁的店主有些羡慕地看看他,再感叹一番,“虽然安室君也很优秀,性格又好,但月野小姐前后交往的人也不差呢。之前那个高中生戴着那种墨镜都挡不住美颜暴击,前几天带来的那位男士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帅气!虽然是天然卷但是很有魅力!戴着成熟款的墨镜挡着眼睛,但是依然很帅!抽烟也很帅!拽拽的样子也很帅!黑色西服穿成休闲装也很帅!”

  “呜哇好想问月野小姐究竟从哪里认识的那么多帅男人啊,好羡慕!”

  安室透心里描摹着店主描述的人的面孔,黑色天然卷,墨镜,抽烟,黑西装……他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个人。

  不可能吧,他有些抗拒地想。

  “那位先生是上班族?什么职业呢?”安室透佯装无意地打听,却被店主“想知道情敌的事吗”“好可怜”“其实根本没放下啊”的眼神糊了一脸,强自忍耐。

  忍。

  “职业啊,”店主回忆一番,“其实他们一来就坐进角落的桌子上了所以我知道的也不多。”

  “不过那位先生身上带着一点很熟悉的味道。”

  “有点接近,但不是烟草的味道,也不是香水的味道。很熟悉,但是又不是日常能闻到的味道,所以有点想不起来……”

  店主苦恼地陷入回忆中。

  “是火药……的气味吗?”降谷零轻声问。

  “啊对!就是这个!”

  他一说店主就想起来了,“是跟烟花很相近的味道!我当时还觉得这个帅哥好酷哦,身上带这种硝烟一样的气味。”

  作为爆.炸.物处理组的前线成员,松田阵平身上带着火药的气味并不奇怪。

  是的,降谷ʝƨɢ*零已经确认店主说的人就是松田阵平了——那是他在警校时的好友之一。

  松田阵平、和月野杏?

  他们一起来了这家店?为什么?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在这种地方碰面?无数疑问涌上脑海,但降谷零不得不承认,在担忧、疑惑等情绪升起来的同时,占了大头的却是警惕和恐惧。他几乎是推断出松田阵平的瞬间就提起巨大的警惕,浑身上下的汗毛都要炸起,恨不得当场质问月野杏为什么会认识自己的朋友!生怕对方再对自己的朋友做出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来!

  诸伏景光的死相在脑海中回闪一瞬。

  降谷零脸色惨白地捂着脑袋——不,不能,别想起来,别去回想!

  “安室君?”

  店主见他脸色难看不由焦急地问:“安室君你怎么了?没事吧?”

  另一边,月野杏去见了被金屋藏娇的诸伏景光。

  “哟,苏格兰,身子养好了吗?”

  已经过了几个月,再重的伤都差不多好了,更何况现在没有了在他身上捣乱的罗,诸伏景光好得更快一点。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温驯地坐在床上,“嗯,好得差不多了。”

  搬到新别墅的两三个月里,诸伏景光能见到的人只有偶尔探望的罗和月野杏,其余时候只能依靠电视机来获取外界的信息。长期无法与外人接触,无法与人交流,他几乎可以确认自己现在的心理状况有了点问题,这让他开始思考自救的办法。

  然而,还没等他悄悄出去试探,月野杏就上门了。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诸伏景光如此想到,垂下那双上翘的温和的眼睛。

  “忽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月野杏也不遮掩,直接道:“是啊,有点事。”

  “我来是想问你,既然你好得差不多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先说好,我是不可能白干活让你回到公安的,所以你只有听从我的安排和继续在别墅呆着这两种选择。”

  “听从你的安排和听从组织的安排有什么区别吗?”

  诸伏景光试探地问,如果还是要为组织做事的话他宁愿自己想办法。

  “区别大了去了。”

  月野杏掰着手指头数,“我现在手头要紧的事有一样,把军火走私到国外挣钱。”

  “如果你不愿意干这种事的话,还可以帮我回一趟老家调查点东西,正好横滨那边组织的势力有限,你去了也不怕被发现。”

  她并没有苛求对方一定要为她做事,一定要手染鲜血——毕竟是警察,逼得紧了宁肯逃跑也肯定不愿意伤人。因此月野并不吝啬扮演一个好说话的老板,不想干脏活可以干累活,不喜欢累活还可以用脑力,总之只要能拐个劳动力就够了。

  “横滨?”

  “嗯,我老家横滨的,需要你帮我回去打听点东西。”

  没有犹豫多久,诸伏景光还是答应了,“可以。”

  正好他可以联系一下零,别让他真的以为自己死了。

  “对了,”月野杏拍拍他的肩膀,扯出一个警告性的笑容,“可别想什么歪点子哦。你死掉的消息近几年都不能暴露出来,我不会让你跟老东家联系的。”

  这个态度让诸伏景光沉默一瞬,想想还是道:“我的一个朋友现在依旧在组织,还十分担忧我的状况,真的不能告诉他吗?”

  “你是说波本吗?”

  月野杏直接一票否决:“不可以。告诉他以后不止组织可能知道,连公安那边都无法继续隐瞒了吧?”

  “我是要用你,不是要放你走。麻烦你搞搞清楚。”

  “好吧。”诸伏景光苦笑一下,之后再想办法吧,他可以不给公安递消息,却不能继续让挚友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他无法想象直面自己死状的零会有多痛苦。

  降谷零两只手按着自己头痛欲裂的脑袋,浅金色的短发被揉成一团糟。

  他痛苦的表情让跟他说话的店主有些手足无措,“等等,我给救护车打电话,忍一忍安室君!”

  “不——”

  小麦色的大手青筋暴起,按住对方想拨打电话的手却没有用力,降谷零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并不知道这笑容在那冷汗淋漓惨白发青的脸上有多难看,完全起不到任何安抚的作用。他一无所知,咬着牙强笑道:“没关系。不用打电话,我很快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安室君?”

  店主担忧地问:“你的脸色很难看哦。”

  “没关系。”

  降谷零一手握拳,指甲陷进手掌中掐出血来,他却好像一无所知,依旧佯作无事,“我还有点事,不好意思,就先告辞了店主。”

  “真的没关系吗……小心点啊安室君!”

  “好的,不必再送了。”

  男人背脊僵硬挺直,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车上,然后才放任自己在一个人的空间里宣泄情绪。

  “啊——可恶!”

  困兽一般的嚎叫过后是带着一点哭腔的喑哑嗓音,振荡空气后又在寂静中悄悄消散。

  为了捱过组织那段时间的审问,降谷零曾经强行将挚友死去的那一幕深深封锁在了记忆的深处锁起来,以保障就算说起“苏格兰”他的表现依旧无可挑剔——不会让任何人看出问题。

  他就这样半是封闭记忆保护自己半是逃避现实不敢回想地把挚友的死状藏在了心底,日常不会想起。

  然而得知月野杏接近了自己的另一个好友,他终于还是无法逃避下去,记忆中纤毫毕现无一处遗忘的画面如同跗骨之蛆,避无可避。

  不能,他不能让月野杏继续接近松田!

  那个恶魔一样的女人!

  “就是这样,我给你安排了假身份,你去横滨帮我查这件事,没问题吧?”

  月野杏说明清楚自己的要求,问道。

  “我知道了。”诸伏景光点点头。

  “我也不是什么魔鬼,考虑到你大病初愈还是个地下通缉犯,你可以在横滨多待会,查到的资料传到这个邮件就好。”

  老板继续补充自己的要求。

  “好的。”

  “不许联络公安,不许联系波本,不许偷跑,OK?”甲方继续哔哔。

  “好的。”

  诸伏景光很好脾气地都应下来。

  这是很珍贵的外出机会,不管对方的要求多刁钻他都会满足。

  该安排的安排好,月野杏驱车回家。

  月野宅不远处,一辆马自达停在小巷口。降谷零从下午一直等在那里,一直等一直等,直到天色擦黑才看到开车回来的月野杏。她打开家门把车停了进去,一副很高兴的模样,下车后还转着车钥匙,步伐轻快。

  降谷零只觉得她高兴的样子格外刺眼,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话问清楚。

  但他不能,他甚至不能直接联系松田问清楚——万一被对方发现了月野杏的身份问题,说不定就把松田也扯进组织的黑色漩涡里了。

  那是他不愿见到的景象,所以不能打草惊蛇。

  他只能偷偷藏在黑暗中,窥视猎物的行踪,仿佛在伺机寻找一击毙命的命门,好在猎物露出破绽的那一刻下嘴,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作者有话说:

  是恨得牙痒痒的波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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