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 ◎

  “结......月......”

  “歌呗!抱歉, 虽然不知道你和......是为了什么,但是, 这么痛苦的话, 就不要唱了。”

  或许是曾经那杯热茶猛烈的后劲。

  或许是她的心早已在不知道的时候动摇。

  星那歌呗放下手里的话筒,背对观众的左眼滴下泪光,反射着舞台灿白色的灯光, 悄无声息地落地。

  “你懂什么......”

  “我不懂——”远山结月一步步踏上舞台, 站在观众视线死角,复活社的保镖们被英二和河村溜着到处跑,压根没注意到这里,“我不懂歌呗的痛苦,所以,没有资格指责你什么。”

  “但是,我想让歌呗停下来,是作为朋友而说的话。”

  “朋......友......?”

  “会让人痛苦哭泣的路, 再怎么坚持下去都不会是对的。”

  “如果这是......她的意思, 那么我替她向你道歉,关于这点,我会去和她好好谈谈的,歌呗, 停下吧!”

  “歌呗,她说得对,你不能再继续为复活社卖命了。”粉色少女跃上舞台,远山结月和星那歌呗这才留意到, 铺天盖地的坏蛋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彻底净化, 回到了主人的心灵深处。

  下方行尸走肉般的观众们渐渐复苏着知觉......

  不好。

  歌呗立刻退下舞台, 粉色少女也跟随她一起来到后台。

  人潮疑惑的声音慢慢沸腾, 复活社不得不分出精力去处理,英二、河村和手冢得以脱身,几人找了过来。

  转角外,由佳里的声音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渐近,远山结月看了眼正争吵着的星那歌呗和粉色少女,带着手冢他们飞快离开现场。

  头顶的坏蛋们消失,飞在他们身边的守护甜心渐渐散发出微光,手冢几人若有所觉地停下脚步。

  远山结月回身停下,看到三人与自己的守护甜心无声地交谈,粒子金光从悠乐、阿寿和岚的边缘溢散。

  ......

  “国光,要再坦诚一点啊!”岚离开的时候这么说道,它摸着自己的心脏位置,笑道:“我心中——喜欢结月,想要牵她的手,触碰她的脸颊,想要时时刻刻看到她的这种心情,正是国光你的内心。”

  和他一模一样的守护甜心消失,手冢越过光芒看向结月。

  嘴角弯起,扩展至前所未有的弧度。

  如山间雪,春日初绽。

  凝望着手冢的笑容,远山结月转不开眼。

  涩谷的万圣夜在这场光怪陆离的意外中落幕,海里坦白了一切,两人决定说服由佳里放弃替复活社卖命。

  但这一切,都要等她解决了手上的工作再说,复活社因为昨晚的演出意外正乱成一团,由佳里还脱不开身。

  晚上,分别之前,手冢叫住远山。

  “那个电影,......,明天一起去吧!”

  “嗯?”

  “英二说的那个什么动漫电影,你想看的话,明天我们一起去。”

  杏眼一寸寸亮起,远山结月使劲点头。

  让手冢松了一口气的是,第二天的约会可算没再出什么意外。

  他们像普通的情侣那样,牵着彼此的手走入影院。

  一场感人肺腑的爱情片令人沉浸其中。

  离开时,身旁响起远山结月故意踩树叶和树叶的清脆脚步声。

  思念在这一刻回收。

  告别的夕阳下,再次,轻吻她的脸颊。

  “那,我走了。”

  “嗯。”

  “下次轮到你来看我,别让我等太久哦!国光。”

  “嗯。”

  ......

  从东京回到柏林,远山结月盼星星盼月亮数到冬假。

  深秋的黄铺上白色,大雪纷飞。

  远山结月坐在医生的办公室,让她检查左手。

  手冢国光就那样出现在洁白的医院走廊。

  棕灰色风衣长及膝上,烟蓝色方格纹围巾遮住下巴,不断吐出的白气弥散空中。

  “结月。”

  医院寂静之中,他轻声的呼唤飞过走廊钻入她耳中。

  转过头,表情不敢置信地盯着走廊里渐近走来的少年。

  “日安,海因里希医生。我是远山结月的朋友,手冢国光。”温文尔雅的少年礼节周全地鞠躬自我介绍,一口流利德语,“非常感谢您对她的照顾。”

  和欧洲人截然不同的谦卑恭谨,风度翩翩。

  海因里希看在眼里,心中暗赞眼前少年俊秀冷矜的优雅。

  “这是我应该做的。”她看了看被松开左手后立刻蹭到少年身边的女孩,心下好笑,原来是这种朋友吗?

  “即便如此,还是要表达感谢,这是我从泥轰带来的伴手礼,请您收下。”

  手冢的礼物符合泥轰人日常送礼的习惯,精致而不贵重,又非常贴心,在她的小病人帮腔声中,海因里希医生点头收下,而后揶揄地看向远山结月。

  “你今天的检查就结束了,嘱咐还是那些,保护好左手,不能过度使用,不可以提重物......好了好了,别抖腿了,知道你站不住了,去和男朋友好好玩吧!”

  “医、医生!!!”

  “哼~快走。”

  走出医院大楼,漫天遍野的白色占据视野,天色灰沉,白天就亮起来的昏黄路灯上方也积满雪层,脚下松软的雪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诶?!那今晚住哪里?”

  手冢轻笑,伸手握住她的左手塞进自己的衣兜,这才解释道:“爷爷、爸爸和妈妈都一起来了,今年准备在德国旅游过年,他们已经带着行李去酒店了,我来见你。”

  “顺便,邀请你加入我们的旅游队伍。”

  远山结月一怔,转而涨红了脸。

  家、家庭旅行!!!邀请她!!!

  一头撞进手冢胸膛上,害羞到自闭。

  “可、可以吗?”

  “嗯!妈妈说,如果可以,也想请三条桑和三条君一起。”

  远山结月眼里的光芒微微暗淡了些,对他解释道:“抱歉,他们可能来不了......由佳里说她最近很忙,过年也要工作不会回家,海里要留下帮她,反而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

  “但是,没关系。”她很快又自己打起了精神,“现在的我要做的就是好好配合医生,治好自己的左手,不要给由佳里他们添麻烦。”

  “嗯。”手冢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椭圆形的镜片边缘反射着路灯昏黄的橘色暖光,凤眼倒映着少女的模样,光影闪烁。

  “那,在新年到来之前,我们今天先去你说的那些店铺里看一看吧!”

  “嗯。”

  行人道上,积雪被踩得严严实实,变成白色的滑道,走在上面几乎不需用力就能一下子滑走。

  远山结月走着走着便突发奇想,抽出插在手冢温热衣兜里的手,沿着雪道助跑两步,张开双臂朝前滑去很长一段距离。

  “好好玩哈哈~”

  她转头看向身后站着没动的手冢,又朝着来时的方向奔跑滑去。

  天空阴沉沉的云朵压城,能见度极低。

  雪盖铺满鲜红色屋顶、黑色路灯顶部、橘黄色路标牌,各色线条仅仅留下一道横截边,世界像涂满奶油的多层蛋糕,看不见尽头的人行道上,纯白雪道如牛奶河流。

  远山结月双脚一前一后在雪道上朝着手冢站立的方向滑去,伸展双臂保持着平衡,像仍在冬日里飞行的蜻蜓。

  雪路的终点在手冢的脚下,她一路滑行着朝他飞来。

  【就已经认定她了吗?】

  【那么相信她吗?】

  “嗯。”

  远山结月一把扑进手冢怀里。

  他张开双臂迎接她天马行空的任性和自由,欢快的笑声银铃般自胸前响起,缠绕于身周。

  春日樱花、夏日冰凉、秋日长风、冬日暖阳。

  见识过这世界最美好的风景,便再也舍不得松手。

  【我心中——喜欢结月,想要牵她的手,触碰她的脸颊,想要时时刻刻看到她的这种心情,正是国光你的内心。】

  他的心,正叫嚣着与她相拥。

  那一天,中华料理店的汤面很好吃,施普雷河的风太冷了,不过风景不错,柏林墙也积了雪,拜托其他来旅游的人帮忙拍了许多照片,下午茶的话吃蛋糕还是有点甜腻,还好可以选不加糖的红茶,对玩偶店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某个人两眼放光不停叫着“卡哇伊”的样子让人愉快。

  【感谢神灵让我与你相遇,结月。】

  路过积雪的行人广场,三三两两的游人和孩子们在打雪仗,四处伫立的奇形怪状的雪人看得远山结月心痒痒。

  “呐,国光,堆雪人吗?”

  “啊?”

  女朋友随时随地冒出来的奇思妙想总让他跟不上思路。

  “来玩吧!哈哈~”远山结月蹦蹦跳跳跑进广场中未曾清扫的雪堆里。

  “......”

  一直以来都以老成持重自制力极强形象示人的手冢,就是很小的时候也没玩过这么幼稚又毫无意义的游戏。

  “唉。”叹了口气跟上去,“结月,会冷的。”

  “有什么关系。”杏眼弯成月牙,手里捏实雪球递给他。

  触手冰凉。

  手冢扣住她的左手放在自己温暖的掌心,表情冷肃:“那么,你看着,我来堆。”

  “这有什么意思......那好吧!”远山结月委委屈屈地答应。

  “要怎么做?”

  手冢解下围巾拢在结月的衣领外,左右看了看其他人的动静。

  “要先堆出一颗雪球哦!我要这么大的嘻嘻~~~”远山结月伸出胳膊比划。

  雪球并不好堆,经常滚着滚着就形变了,手冢看着手里不规则的圆形头上滴汗,旁边还有某人嘻嘻哈哈的嘲笑。

  “......”

  冰凉的手摸上她暖呼呼的脸颊,换来“青蛙惊吓”似的惊跳。

  手冢满意地嘴角翘了翘。

  “可恶。”远山结月鼓起脸颊。

  一颗雪球、两颗雪球、三颗雪球,将丑巴巴的雪球们堆到一起,画上眼睛和嘴巴,远山结月笑得歪倒,重量压在手冢侧身。

  “好丑哦!国光的'孩子'。”

  “只是雪人......”

  “哈哈哈~”

  “......”

  等她笑够了,伸手拭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头靠在手冢肩侧,仰头看他,神色温暖而憧憬:“我可以叫它‘葵’吗?”

  “啊?嗯?什么?”

  “国光堆出来的雪人,我要叫它葵哦!”远山结月眯起弯弯的眼睛线条。

  “葵——”花瓣嘴唇缓慢地念出这个字的读音。

  “朝着光而生长的花。”

  “我觉得非常合适呢!”

  手冢怔怔着想到什么,别过脸:“随便你。”

  彼此依靠着看向雪人丑丑的脸庞,越看越觉得顺眼。

  ......

  相聚的时光尤其短暂,一晃神就到了晚上。

  “要和我一起回去吗?”手冢问她。

  “啊......嗯,可以啊!”目光羞涩地躲闪游移。

  “那,走吧!结月。”

  左手待在温热的衣兜里,脚步追随他朝着手冢一家落脚的酒店里走去。

  第一次,见到手冢家人的时候这么心虚。

  “手冢爷爷好。伯父伯母好。”远山结月站在手冢身后,脑袋埋进灰蓝色围巾里,突突地冒着热气,小小声地问候道。

  “啊啦!结月~好久不见。”手冢彩菜一脸惊喜。

  “好、好久不见,伯母。”突然叫结月什么的,有点不适应,头埋得更深了,大大的瞳仁在眼眶中羞涩不安地游移。

  “一个人在德国还习惯吗?”彩菜了然地笑笑,找了个话题开头。

  “啊,嗯。还好,只是这边的食物没有东京好吃......”

  “是吗?”

  “嗯嗯,还有啊!他们几乎天天吃那种硬邦邦的面包诶!......”

  “这样啊!那真是......”

  手冢看了看没几分钟就被母亲转移了注意力,变得自在许多的远山结月,眸光柔和地闪了闪。

  “国光。”

  “嗯,爷爷。”

  “来陪我下盘棋。”

  “好的,爷爷。”

  异国他乡的酒店,一家人各自做着事情,半点也不会觉得孤单。

  远山结月又一次目光掠过手冢挺直的坐姿,花瓣唇翘着,如春日即将绽开的花苞。

  家人......吗?

  作者有话说:

  手冢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说的“明天训练量加倍”的话了,第二天又去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