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实现和新的一天◎

  “爱丽丝。”

  “收到。”

  普通人看不到的金色光芒从爱丽丝身上发出,光芒融入远山结月的身体中,疼痛被遮蔽,左手立刻恢复顺畅。

  琴弓优雅地滑动,少女顺滑的黑发随着动作摇摆,琴声如迸溅的珍珠撒在礼堂的地面,音符似乎化作玫瑰,自少女身周缓缓开放飞舞,盘旋覆盖了天空,从其上飘洒。

  嘀嗒——

  细微到听不到的水滴声被小提琴的演奏声覆盖。

  远山结月入神地拉动琴弓,左手指尖灵动跳跃起舞,速度越来越快。

  蝴蝶海盘旋飞舞,狂风骤然而至。

  风吹起漫天的花瓣,随着少女的琴声一起狂乱飞舞,盘旋冲向天空,将蔚蓝染上万紫千红。

  琴声幻境中,远山结月睁开眼。

  灰白色的墓碑已经消失,身形剔透的中年夫妇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少女站在那里,对她微笑。

  明日之日。

  ——献给亡者的慰灵曲

  这才是这首曲子真正的名字。

  用我最后的琴声,和你们告别。

  “谢谢。”微笑望着她的一家三口无声地开口,相携着离去。

  高兴地拉着父母亲的少女在消失之前回头,露出发自内心开怀的笑。

  “我们要往明天去了,再见哪!”

  “你也要继续向前看哦,拜托了。”

  最后一簇乌云被光柱打散,橘金色的圆盘从高远的雪山后升起,将花瓣、树木、草地涂上金色,他们消失在了光芒深处。

  一滴晶莹的露珠,伴随琴声的收尾自草叶滑下,余音绕梁袅袅不绝。

  少女在众人尚未回神之际鞠躬退场。

  嘀嗒——

  嘀嗒——

  嘀嗒——

  迹部震撼地看着少女一步步走来,之前视天下天才如无物的心境荡然无存。

  两人擦肩而过,迹部仓促间回头,“喂,你的手......”

  姗姗来迟的掌声降临,惊醒了后台一众工作人员,主持人匆匆跑出帘幕,陪着迹部一同前来的管家回神,立刻走了过来。

  “迹部少爷,该您上场了,快去准备。”

  “等等。”

  迹部一把推开对方,而拎着小提琴的少女已经消失在了转角。

  “迹部少爷......”

  舞台上已经提起了迹部景吾的名字,管家尽职尽责地等候着吩咐。

  “可恶。”

  ......

  舞台下,大石激动地把手掌拍得通红,“太棒了,手冢,我从没听说这么棒的曲子。远山她,真是太厉害了——等等,手冢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手冢没有回答大石的问题,鼓掌的动作不停,直到下一位表演者上台,经久不息的掌声才渐渐停歇。

  这时,两人听到海里开口。

  “姐姐,爱丽丝......”海里不敢置信地睁着眼,“爱丽丝不见了。”

  “什么?”

  “武藏说,爱丽丝的气息消失了,结月......姐姐,结月她可能出事了。”

  ???!!!

  还沉浸在乐曲中的手冢和大石吃惊地对视一眼,就见三条姐弟匆匆起身离开座位,两人立刻跟上。

  四人闯进后台休息处,迎面撞上捧着琴盒的一之濑海。

  眼熟的小提琴精灵躺在翻开的琴盒中,琴弦上血迹斑斑,令他们瞳孔骤缩。

  “结月酱呢?”由佳里仓惶地问道。

  “跟我来。”一之濑海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放下琴盒领着他们来到女洗手间外,“她一下台就进去了,一直没有出来。”

  由佳里暴力撞开大门,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远山结月一头长发凌乱,背靠着墙壁,她的左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手指通红,指节以一种僵硬的角度伸直,一动不动,五只指尖不断地渗出猩红的血珠,滑落在地上溅出一朵朵血花。

  面前的洗手池中,残留着浅红色的积水。

  唯有海里能看到地上粉色蛋壳碎片,渐渐化为白色光芒消散在空气里。

  “爱丽丝......消失了。”海里喃喃自语。

  ......

  痛——

  钻心剜骨的疼。

  十指连心,她的左手早已在演奏中超过极限,指尖被琴弦刨得支离破碎,琴声停下那一刻,爱丽丝的力量从身体里离开,那些疼痛报复性地袭来,远山结月险些被疼得当场昏迷。

  她靠着意志力谢幕,回到后台,意识模糊间,她走进洗手间,靠着冷水缓解左手上细细密密如千万针扎的疼痛。

  这次,是真的再也拉不了琴了。

  不过,今日的绝响,已经足够了。

  不管是对爱着她的人,还是她自己,都有了一个交代,就,到此为止吧!

  ......

  “立刻带她去医院。”手冢国光出声打破寂静,提醒已经慌了神的大家。

  “对,对。去医院。”

  由佳里走过去想抱起远山结月,却不小心碰到她的左手,换了一声痛呼,顿时不敢动作。

  “交给我吧!”

  手冢扔开背上的包,走上前蹲下,现场其他人人人都是一身正装行动不便,只有刚从球场赶来的手冢穿着与此处环境不太得体的运动服,此刻反倒正好。

  他蹲下身,让由佳里把远山结月放在背上,小心翼翼地托起她。

  少女身上的微微花香从耳后渗过来,略有不适,但现在不是在意这种小节的时候。

  一行人匆匆赶往医院。

  ......

  “你的左手,已经废掉了。”

  手冢和大石站在诊室门外,护士开合门扉间,医生的诊断传入耳际,两人俱是一惊。

  “手冢,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大石垂着头,低低地开口。

  “......”

  手冢也没有答案。

  他和远山结月并不算非常熟悉,仅是意外听到了她的琴声,又从老师那里听说了一点关于她的旧闻,更多的,他并不清楚。

  为什么宁愿再拉不了琴也要演奏。

  ......

  诊室的门打开。

  手冢和大石站起来,看向走出来的三人。

  远山结月已经清醒,左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吊在胸前,红唇苍白,神色中却没有多少阴霾,看到两人,一如既往地朝他们微笑。

  跟在她后面出来的三条姐弟则是黑着两张脸,看到她没心没肺地笑,由佳里没忍住一巴掌拍在远山结月的后脑勺上。

  “痛Q^Q”

  “哈?你还知道痛?我看你左手废了也没见多难过嘛!”由佳里的眼镜反射白光,表情看起来可怕极了,远山结月立刻怂了,乖乖低头认错。

  因为这场意外,音乐会也不好再回去了,远山结月一时有些抱歉,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给手冢令人道歉,“对不起,说好请你们听音乐会,结果还麻烦你们送我来医院。”

  “我们没关系啦!”大石摆摆手,“倒是你,真的没问题吗?”

  手冢同样担心地看着她。

  远山结月愣了下,心头泛上淡淡暖意,笑着开口:“没问题,我很好,不用担心。”

  “只是不能再拉琴了而已。”

  “其实,这只手本来也无法再拉琴了,至少,无法回到我曾经的水平。”远山结月看着他们,认真解释:“但如果一辈子都只能拉出平庸的琴声,不如赌上后半生的音乐生涯,演奏一曲最精彩的绝响,至死我都仍是小提琴天才,嘻嘻。”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都不难过,你们也不用太替我悲伤。”

  “好。”

  是手冢。

  真不意外。

  远山结月甜甜地笑起来,和他们开玩笑:“说不定我还能打网球呢!我又不是左撇子。”

  闻言,大石也微微放开心怀。

  “好啊!有手冢在,远山可不会缺教练。”

  “哈哈哈”

  ......

  那天后,远山结月被迫在家修养,好在期末考试已经结束,7月份的校园日程安排只剩三方会谈和期末典礼错过了也影响不大。

  高桥学姐上门过一次,要走了一根沾有她血迹的琴弦。

  远山结月:“......”这什么奇葩痴汉行为?

  另一边,青学网球部折戟关东大赛。

  同样止步在这个赛场的冰帝众人也在收拾行礼离开,迹部景吾沉默地走在队伍最前方。

  白灰校服和蓝白校服相遇,交错,背道相驰。

  “怎么了?忍足。”迹部停下脚步,不耐地开口。

  “是那个男生。”忍足侑士驻足,视线落在蓝白队伍中个子最矮的少年身上。

  “谁啊?”迹部大爷满不在意地问道。

  “大概是远山结月的朋友,那天在星奏学院见过。”

  提到那个令迹部都吃惊的女生,他终于稍微投了点注意力过去。

  “手冢国光,青学的一年级新生。”榊太郎突然开口,“他是值得你们注意的劲敌,虽然青学这次只拿到第四名,但那个叫手冢国光的一年级生,在赛场上没有输过一场,据说,他零封了城成湘南的平山小泉。”

  “哈?那又是谁?”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解释道:“城成湘南的’小神通’,一个球技很厉害的家伙,但据说性格过于糟糕。”

  “没听说过。”

  ......

  比赛成绩不理想,正选们低落的情绪自然而然也影响到了一年级生。

  手冢绑好鞋带,走进球场,发现其他几个小伙伴兴致都不太高。

  “学长们那么厉害,居然连关东大会前三都进不去。”河村隆丧气地蹲在地上,菊丸英二无聊地拨动脚下的小球,乾贞治抱着本子不知道在记录些什么。

  大石正在和不二对打,但他们的网球却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手冢扫视一圈,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只缠满绷带手。

  【如果一辈子都只能拉出平庸的琴声,不如赌上后半生的音乐生涯,演奏一曲最精彩的绝响】

  没有那样决心的人,只会一辈子平庸下去,他决不允许自己的伙伴是那样的人。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手冢?”菊丸英二兴致缺缺地抬头,对上手冢国光冷凌凌的视线,浑身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端正站直。

  “不要打球的话就离开这里。”

  “没有必胜的决心,为什么要拿起球拍。”

  “自认为是弱者的话,离开不是更简单。”

  “手、手冢,你在说什么啊?”

  “你们的双手还完好,却没有赌上一切的决心,还不如早早放弃。”

  大石秀一郎猛然惊醒,他同样想到了远山的左手。

  那只手,哪怕经过了治疗,也无法再灵活自如,甚至连弯曲动作都有点儿艰难。

  但就是那只手,演奏出那样令人震撼的乐曲,比一之濑君的琴声,更打动人心的明日奏鸣曲。

  那他又是在做什么?

  仅仅一次失败就要自暴自弃吗?

  连努力都还没开始,就准备放弃,这可不是他的信条。

  “现在,放下你们的球拍,出去跑50圈再来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重新拿起球拍。”

  “是。”大石秀一郎坚定地回应,身先士卒地跑了出去,不二愣了短短一秒,放下球拍跟在大石身后跑动起来。

  河村隆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乖巧地站了起来,跟上大石和不二的脚步。

  乾贞治静静地和手冢国光对视着,放下本子跑出去。

  菊丸英二见其他几人都听话地跑了起来,在手冢可怕威严的目光下嘟囔了几句,从心地跟上。

  “真严格哪!”有人感概。

  手冢回头,看到围网外一身便服的少女。

  她的左手自然垂在身侧,从指尖到半肘处仍然绑着密密实实的绷带。

  “你怎么在这里?”

  “嘻嘻,今天去医院检查,趁机逃出来的。”远山结月难得出来放风,心情高兴。

  “......”

  “没想到看到手冢这么严格的样子啊!”她调皮地把手放在眼睛上方,作远眺状看向跑远的大石等人。

  “并不是严格。”手冢解释,“只是让他们好好想一想。”

  “就像你说的,这世上没有永远顺心意的事情,我们的目标既然是全国大赛,那就不可能永远赢下去,他们如果连这点都看不清,那梦想就不会成为现实。”

  “搜噶。”远山结月当时这么说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被手冢拿过来用,她只是习惯性地相信他而已,因为,手冢最后确实带着青学冲向了全国。

  远山结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手冢。

  “对了,这是星奏学院寄来的录像带,特别纪念版哦!送你。”

  “我会好好珍藏,谢谢。”

  “不用客气。”远山结月挥了挥手,笑眯眯地告辞离开,“那,新一天见。”

  “嗯?啊!新一天见。”手冢目送她走远,转身追上前方跑动的队伍。

   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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