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里面杀人了？”
这股血腥味非常浓郁，要是说莫闻远是在这里杀了个人，涂知其也是信的。
莫闻远站起来，这会儿身上倒是整齐，该穿的都穿了，丝毫看不出来刚才的禽兽模样。
莫闻远不想多说，“你先看病。”
涂知其微微拧着眉，看向床上，顾野依然双目紧闭，眉宇之间还有褶皱，人在被子里面，除了脸色不对之外看不出来其他。
他走过去，掀开被子，里面的情形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涂知其顿时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不可思议的看向莫闻远，惊讶的都结巴了，“你……他妈疯了？”
被子底下全是血，整张床，包括顾野，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没等莫闻远回答，涂知其赶紧查看了顾野身上的伤。
大多数都是皮外伤，乍一看发现不了，等他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顾野身上有大片大片的青紫色，这一看就是被人大力虐待过。
而流血的部位，涂知其也认真查看过，只不过如果是一般情况下，一个omega不可能会流这么多血，除非那个标记他的alpha非常粗暴，导致里面有什么东西破裂。
涂知其检查后，眉头拧成了麻花。
“莫闻远，我不跟你开玩笑，你最好带他去医院看看，这个流血量非常不正常。”
莫闻远还在坚持，“在这里不能治吗？”
涂知其摘掉手上的医用手套，冲莫闻远翻了个白眼。
“我刚才摸过，外面有破裂的情况，但是我说了，出血量不对，顾野身体里一定发生了变化，说不定，生殖腔已经破了，如果不送到医院检查治疗，我也无能为力。”
莫闻远眼神暗下来，他是一时入了魔，发了疯，才出现这种局面。
他不想让顾野去医院，也不想让顾野离开这里。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只是因为私心，还因为外面盯着顾野的人不止莫文轩一个人。
他还没去调查，那个视频对莫闻远的冲击力太大，他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关了一个星期，一点一点，一遍一遍，像是自虐般的把那段视频看了无数遍。
看似冷静的人，心里其实藏着无处发泄的痛苦。
他去拳击馆，花了三天时间发泄，又去飙车，去那种专门拿命做赌注的俱乐部，可他都活着回来了。
莫闻远没办法冷静，那些恨意在平常藏得极深，没人能看见，可从他钱包里的照片就能看出来，他无时无刻都在思念自己的母亲。
说不清到底是他的运气太好还是顾野的运气太不好。
见人还不做决定，涂知其又劝道，“我说的话可都是真的，顾野现在的情况去医院生殖腔恐怕都要摘下来才能活，你再耽误一会儿，恐怕他连命都保不住。”
这句话终于起了作用，莫闻远脸色一白，同意送顾野去医院。
莫家这边他都信不过，只能联系陈郁青。
接到消息，陈郁青很快便把一切安排妥当，莫闻远把顾野抱到车上，开的是涂知其的车，因为他的车比较低调。
莫闻远脸上一片沉着之色，嘴唇紧紧抿着，他让涂知其开车，自己在后面守着顾野。
涂知其看见他的脸色，只想对他说一句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那根铁链，再加上那个地方，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作为一个医生，他能理解那样的伤，那样的患者他见过的也不在少数，只是，他和莫闻远很熟，对方就算再不是人他也想象不出来怎么干出来的这种事。
大概是，人不可貌相吧。
到医院后，陈郁青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莫闻远把顾野抱进去，很快，检查的单子开了一大堆，启用了特殊通道，检查结果一出来人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
涂知其说的没错，生殖腔破裂，医生告知莫闻远这个情况的时候，他喉结动了动，竟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
他只是想找个人发泄一下，他不想找别人，所以才去找了顾野。
那会儿，莫闻远满脑子都是那个视频，等看到顾野的时候他的理智有过短暂的回笼，可一接触到人，那股一直没地方发泄的暴戾又涌现出来，像被恶魔附身一样，莫闻远毫无理由的在顾野身上发泄了自己的情绪。
医生没关注莫闻远的心情，他冰冷的声音接着说，“做这个手术有一定的风险，病人家属签一下病危通知书。”
上一次，顾野的病危通知书也是莫闻远签的，那个时候他很潇洒，并没有觉得顾野真的会死，是，顾野生命力很顽强，他父亲和继母虐待了他那么多年他都能顽强的活着，更何况一颗子弹。
顾野能坚持到医院还没断气，莫闻远就坚信他还能活着。
这次不一样，他也不知道哪儿不一样，他只知道，签字的时候，自己的手隐隐在发抖。
他不想伤害顾野，又真真切切的伤害了顾野。
陈郁青在他旁边，放下笔的那一刻，莫闻远竟然有些腿软，好在陈郁青扶了他一把，才没至于出太大的丑。
不知道顾野什么时候会脱离危险，涂知其去咨询专家去了，做手术，时间说不准，可能一个小时就行了，可能十个小时也不行。
莫闻远不敢离开。
是自己最近过得太好了，所以有人坐不住了。
他拿出手机，还算平静的拨出去一个电话。
“需要查的人再加一个，”莫闻远闭闭眼睛再睁开，“查唐时雨。”
随后，手便无力的垂落下来。
陈郁青一时有点吃不准莫闻远想要表达的意思，关于视频，莫闻远并没有告诉过他。
想着他便问道，“唐时雨？他怎么了？”
陈郁青现在不是问这个的好时机，但是，这种时候，他更应该站出来帮忙。
莫闻远把手机收起来，声音低了许多。
“你记得上次，我和顾野在街上被人追杀，我让你来接应我们的那次吗？”
陈郁青点头，“当然记得，难道，那件事情和唐家有关？”
莫闻远点头，“最开始我也只是怀疑，莫文轩身边有我的人，但是我收到的消息和那天发生的事情有出入，而且，莫文轩胆子没那么大，敢接二连三的派人追杀顾野。”
除了那次，还有那个游乐场。
那个游乐场，和唐家有关系，准确的来说，是和唐时雨有关系。
他们去那里之后，有人就盯上了顾野。
那不是莫文轩的人，莫闻远能确定。
陈郁青思索片刻，“你打算怎么办？如果这件事情和唐家有关系，恐怕没那么好解决。”
莫闻远自然也清楚，但是他现在不愿意去想那些，他就想待在这里，等着顾野出来。
“再说吧……等结果出来再说。”
莫闻远坐在手术室外，垂着头，不去看那扇门。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很讽刺，活了那么久，他终于又有了不安的时候。
上一次不安，还是因为蒋云，不安过后，蒋云失踪了。
他清楚，说是失踪，其实就是不在了。
所以，他不敢去看那扇门，怕和上次一样，传来不好的消息。
涂知其走过来，叹口气，安慰他，“我问过，手术成功率还是很大的，而且这里的医生威望都很高，不要想太多，安心等着顾野出来。”
莫闻远不说话，脑子里乱成一团。
一会儿是那段视频，一会儿是满身血的顾野，来回交替，似有一种不把他逼疯不罢休的架势。
这里是陈氏的私人医院，很安全，却掩盖不了莫闻远内心的忐忑。
他仔细回想着地下室里发生的一切，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只记得等他回神时，顾野就已经变成了他最后看到的那样。
这种时候，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话，都安慰不了他。
这次的感觉和上次完全不一样，他害怕顾野下不了手术台。
原来大家都是普通人，原来自己还有害怕失去的时候，以前不屑的东西放到现在，却是讽刺。
不知道曾经高高在上的样子，到底事在做给谁看。
电话响了，莫闻远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拿出手机看，是唐梓。
他现在没精力也没时间去应付这个人。
他的未婚妻，就是因为唐梓的缘故，他才没去调查唐时雨，莫闻远认为自己有能力保护顾野，只是他没想到，真正伤害到顾野的正是他自己。
已经很久没有疯狂过了，面具戴久了，摘不下来。
他步步为营，想把莫家拉入深渊，伤害的却是身边唯一一个一直爱着他的人。
铃声响了很久，等停歇下来的时候，莫闻远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又响了。
他空洞的看着手机屏幕，在涂知其的注视下，最终接通了电话。
“喂。”
“莫总？”唐梓声音里有惊喜，“消失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肯接电话了。”
莫闻远问，“有事吗？”
“嗯……”唐梓心情不错，她正在和朋友看婚纱，没注意到莫闻远的情绪不对，“我就是想问问，你现在有没有空，能不能过来试一下礼服。”
莫闻远说，“不是还有两个月吗？”
唐梓猜到了是这个回答，因为在去年，也是这个回答。
“看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唐梓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虽然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但是第一次结婚好歹礼服要选自己最喜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