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个人举着枪，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没开枪，除了他，居然也没人进来。
顾野在前面，莫闻远在后面，两个人站的位置刚好错开，这栋房子就是一个平房，从客厅大门进来左转就是他们这间卧室，而现在两个人的侧面，是一扇挂着零星碎玻璃的窗户。
他们不知道，在对面那栋房子里，狙击手已经架好了狙击枪，瞄准的是莫闻远的脑袋。
顾野慢慢把手往后放，若有似无的撩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了解莫闻远，在场任何人要是有什么突然的举动一定逃不过莫闻远的眼睛，就在这一瞬间，莫闻远瞥见了顾野后腰上的枪，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的枪，在昏迷之后就被顾野拿走，莫闻远手上根本没有武器，顾野想把自己的枪给他。
虽然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但顾野能看出来，自己似乎把事情搞砸了，并且把莫闻远置于险地之中。
顾野不敢轻举妄动，莫闻远也没有什么反应，他抽完烟，把烟头扔在地上，还顺便用脚碾了碾，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对顾野来说是一种折磨。
应该怎么办？
局势并不明朗。
外面乱作一团，按照莫闻远说的意思，外面肯定也有他的人，但不包括眼前站着的这个，因为那个人的枪对准的是莫闻远。
可是，为什么没有莫闻远的人进来？
顾野用余光去看莫闻远的脸，还是一脸淡定，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顾野心里所有的不安，就在这一眼中奇迹般的烟消云散了。
狙击手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着时机成熟，他可以直接爆头。
莫文轩居然聪明了一回。
莫闻远死了，他的死会算在顾野头上，当然，莫文轩肯定不会死，因为他人没在这里。
这个机会，千载难逢，莫文轩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而莫闻远，他认为是顾野自己把他自己逼上了死路。
莫文轩和顾野勾结是事实，顾野是替死鬼也是事实，莫闻远时候莫家就剩了莫文轩一个人，他敢肯定，莫行舟不会对他怎么样。
或许，对方知道莫闻远身上穿着防弹背心。
在狙击手和门口站着的那个人夹击下，这间小小的卧室根本没有死角，
门口传来枪响，顾野眼睁睁的看着门口的alpha猝然倒地，他惊讶的看过去，门外站着莫辛。
“莫总，对方有狙击手，”莫辛站在原地，并没有轻举妄动，“你们先不要动，等我们的人传来消息。”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顾野的心又悬了起来。
狙击手……莫文轩的人吗？
对方居然准备的这么充分？
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顾野只觉得，耳边仿佛能听见子弹划破空气的呼啸声。
“知道了。”莫闻远淡淡道。
顾野咽口水，僵硬的转动脖子，想去看莫闻远是什么样的表情，是不是如他所愿，恨极了他。
莫辛耳朵上戴着耳机，随时都能接收到外面的消息，他换了一下位置，身体紧紧靠着墙。
大约三分钟过后，莫辛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下来，“狙击手已经被击毙。”
话音刚落，顾野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莫闻远，这一扑用尽了全力，此时此刻，顾野好像突破了人类的某种极限，在莫闻远错愕的目光中，一枚子弹从他头顶掠过，带走了几根漆黑的发丝，随后，子弹卡到本就有裂痕的墙壁之中。
顾野第一时间把枪递给莫闻远，还没来得及惊讶，余光就瞥见莫辛举枪射击的动作。
这个时候，莫闻远正拽着顾野想靠到窗户下边的墙角处，那个地方，是狙击手的死角。
两个狙击手吗？还是三个？四个？
莫闻远来不及思考太多。
枪声响得猝不及防，几乎震碎了莫闻远的耳膜。
“顾野？”
莫闻远抬头看向莫辛，眼里闪过震惊和不可思议，随后又归于平静。
顾野来不及提醒莫闻远，他用肉体替莫闻远挡下了那颗子弹。
胸前绽放出一朵鲜红色的花，慢慢扩大，直到白色的针织毛衣全部被染红。
莫闻远连开两枪，一枪击中莫辛的手腕，让他暂时丧失了战斗能力，他借着这个间隙，抱着顾野翻滚到墙角。
莫闻远低头叫他，“顾野。”
顾野只觉得呼吸很难受，胸口的位置很疼，他听到莫闻远叫他，便抬头，认真的看着莫闻远，很温暖，莫闻远把他抱在怀里。
“莫先生……”
一大口鲜血涌出，顾野像条濒死的鱼抽搐了两下，他费力的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摸出来一个u盘塞到莫闻远手里并死死的抓着对方的手，不愿意放开。
“莫先生……我本来，想杀了你然后自杀，可现在看来不行了，我的身体背叛了我，”顾野用力，指甲嵌进莫闻远的血肉之中，“这个u盘里面，有我和莫文轩勾结害你……的证据，你应该能用上，还有……”
顾野咳起来，又咳出来一大口鲜血。
“你母亲的遗体……在海里，被铁链、栓在礁石上……”
莫闻远看着顾野，瞳孔骤缩。
“好，我知道了，你坚持住，我会送你去医院。”
顾野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随着血液流逝，身体越来越冷，思维也越来越涣散。
他更加用力的去抓莫闻远的手，莫闻远也低头看他，眼底带着复杂的情绪。
顾野已经看不太真切，他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莫闻远……恨我吧。”
振聋发聩。
此刻，莫闻远那颗冷硬的心终于产生了一丝裂痕。
四月十日上午，某镇上发生枪击案，造成十数人死亡，二十余人受伤，伤者被紧急送到医院抢救，死亡名单随时都会增加。
当天下午，莫氏宣布莫家二公子和唐小姐订婚典礼推迟，未公布具体日期。
事故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
顾野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刚到医院，直接就进了手术室。
顾野中枪之后，莫辛一直靠在墙角，并没有其他举动。
大家都忙了起来。
齐君与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往医院，看到了守在手术室门口的莫闻远。
他冲过去质问，“莫闻远，这他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他妈的到底干了些什么？”
齐君与气急，直接动手。
莫闻远没还手，衣服上都是顾野的血，非常刺眼。
有医护人员过来拉架，呵斥他们，“这里是医院，患者正在做手术，请你们保持安静！”
齐君与恨恨的把莫闻远推倒在地，眼里的怒火几乎快要化为利刃刺穿躺在地上的那个人。
又安静下来。
只有冰冷的地面时不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大家都屏气凝神，焦急等待，肖笑笑忍不住，捂着嘴哭起来。
明明几天前还好好儿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了生死未卜？
莫闻远站起来，走到齐君与身边。
“齐少爷，等顾野醒了，你把他还给我。”
说的非常理所当然。
“你他妈有病吧？”齐君与怒道，“顾野是我男朋友，还给你？你也找个医生看病去吧你，傻逼。”
莫闻远拍拍身上的灰，手指划过那一片红色，又微微动容起来，“那等顾野醒了，让他自己做选择。”
顾野说过，他想待在自己身边。
现在这么好的机会，顾野一定会抓住。
莫闻远非常自信，顾野如果能醒过来，一定会选择他。
齐君与懒得和傻子废话，干脆闭上眼睛。
医生让他们签病危通知书，两个人抢着过去，却谁都没有拿起那支笔。
好像签的不是病危通知书，而是通向地狱的契约书。
医生催促他们，莫闻远默默拿起笔，潇洒的签好了自己的大名。
齐君与嗤道，“莫总可真淡定，手都不抖一下。”
齐君与垂落在侧的手隐隐有些发抖。
莫闻远说，“中弹了而已，不一定会死。”
下午再到晚上，手术持续了8个小时还没结束。
中弹的位置距离心脏只有短短的一公分，只能小心再小心。
好在急救措施很到位，所以顾野才有救回来的可能。
大家脸上的表情从焦急到疲累，再到麻木，每一次手术门打开，都没有传来好消息。
莫行舟正在给唐家赔礼道歉，一张老脸丢了又丢，心里对莫闻远越来越不满。
事情还没有定论，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莫文轩干出来的糊涂事，即使知道了他也不会拿莫文轩怎么样，只是他道歉，表面上看是为了莫闻远，实际上还是为了莫文轩。
那么多宾客，都把这个笑话看进了眼里。
在不短的时间内，莫家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唐梓去医院找莫闻远，看到对方身上的血迹也觉得触目惊心。
她对爱情没有要求，莫闻远也没有，他们没有热恋，谈恋爱的时候相敬如宾，莫闻远尽量满足她的各种要求，她也有几分名门之风，从未在这种事上生过气。
说着是谈恋爱，唐梓想，他们之间没有告白，没有情话，最亲密的举动是拥抱，他们好像只是听了家长的话，把一个好好的恋爱谈得破碎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