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湛蓝的海水激荡出层层细密的泡沫,海水涌动的声音积聚在耳蜗,裴驹不受控制的一点点下陷,四肢脱去了力气,眼前的亮光渐渐消失——
突然之间,明暗闪烁的海水中,一道身影朝他游来。
手腕被人握住,裴驹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阳光透过海水折射出粼粼波光,蔚蓝幽暗的世界,乐牙白皙精致的脸庞跃入眼帘。
少年柔韧的身躯顺着海水游动,周身散发着幽幽的湛蓝荧光,似是海水凝成了人形。
大脑意识已经涣散,或许是缺氧太久,裴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海洋好像一瞬间活了过来,幽幽绮丽的歌声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混合着气泡破裂的灵动,为游动的各色鱼群伴奏,簇拥着乐牙朝他游来。
……
乐牙艰难地拖着裴驹游上了岸,金黄色的沙滩布满礁石,海浪冲刷着巨大的石块,涌起一阵一阵的声响。
乐牙浑身湿透,趴在裴驹身上,拍拍他的脸,“哥哥,哥哥你快醒醒。”
然而不管他怎么喊,裴驹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哥哥,哥哥!”
乐牙惊慌地四下张望,周围都是海滩,根本没有可以求救的地方,他必须得尽快送裴驹去医院才行。
他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高声喊着,“有没有人啊!救救我们!”
清亮的声音回荡在海滩上,除了兴奋跃出海面的海豚,以及飞鸟的啼鸣,没有其他声音回应他。
他又慌又怕,都怪他不好,要不是他,哥哥就不会受伤掉进海里,要是他能更聪明一点,现在就能救醒哥哥。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他害怕极了,趴在裴驹身边,不停低声喊着裴驹。
突然之间,一双雪白的脚出现在视线里。
隔着眼前的一层薄薄水雾,乐牙抬起头,一个身形高大,金棕色头发的男人正静静地凝视着他。
乐牙顾不得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急切向他求助,“你能帮帮我吗,我哥哥受伤了!”
男人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很是花哨的海滩短裤,五官精致立体,眼眸深邃,周身透露出一种不好惹的气息。
他并未出声,眼睛死死盯着乐牙,乐牙被他盯得发毛,有些害怕他伤害裴驹,俯下身,紧紧搂住裴驹。
就这么对视了半天,男人忽然上前,乐牙吓了一跳,急声道:“你要干什么?”
男人半蹲下身不容违抗地捏住了乐牙的下巴,凌厉深邃的眼睛扫过他的脸,乐牙被他捏的有些疼,拼命打他的手,“走开走开!”
男人倒是松开了手,可下一秒,他直接拎起了乐牙的后领,如同拎小鸡一样提溜着将他提到了海边,噗通一声扔进了海里。
嘴里灌进去不少海水,又咸又涩,乐牙呸呸呸吐了几口,谨慎地往后退了退。
“没有……”
男人终于出声,薄薄的嘴唇微微启开,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宛若华贵的大提琴,每一个音调都彰显着高贵典雅。
那双倨傲孤高的眼睛流露出几分茫然和困惑,随即抬眸,长而密的金棕眼睫微微扇了两下,“你的名字?”
乐牙咬了咬唇,不想告诉他,但是男人力气这么大,又极其古怪,他担心不顺着男人,男人会伤害他们,于是犹豫了片刻,怯声道:“乐牙,我叫乐牙。”
“你不要伤害我们,我可以给你钱,我有很多钱。”
男人似乎对他所说的钱并不感兴趣,听完乐牙的回答后就一直垂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他忽的抬起头,还欲说些什么,海滩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是来救他们的人!
乐牙眼睛倏地亮了,立马高声回应,“我们在这里!”
他刚要起身,蓦然发觉,方才的男人消失无踪。
-
医院里,裴响是路遇声搀扶着进来的,收到消息那一刻,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理性腿软,整个人差点瘫倒下去。
进到病房看到床上依旧处于昏迷的裴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嚷着要撕碎那个害了他哥的杂种。
“嫌犯名叫张锐,今年三十二岁,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我们在他的住所发现了大量乐先生的照片,以及裴先生的照片,裴先生的照片全部都被利器扎破。”
“他的尸体我们已经找到,后续有任何情况,我们再联系。”
裴响恨得牙痒痒,算他死得快!这种杂碎死一万次都不够!
路遇声抽了张纸巾帮他擦掉鼻涕,看向医生,“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落水时间不长,导致脑部缺氧造成的昏迷,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好,谢谢。”
裴响吸着鼻子,走过去拍拍乐牙的肩膀,“恩恩你也休息会儿吧,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乐牙从进医院就一直没离开过,坚持要守着裴驹,被海水浸泡的衣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原本红润的脸蛋此时憔悴不堪。
他摇摇头,“我不累,我想等哥哥醒过来。”
路遇声温声道:“裴哥醒来要是看到你这样肯定会心疼的,你先去换身衣服,响响给你带了鲫鱼汤,等你收拾好了,裴哥也醒了,你还能照顾他对不对?”
乐牙想了想,旋即点点头,松开了握着裴驹的手。
他洗完澡换了衣服,又捧着小碗乖乖喝了一大碗鲫鱼汤,放下碗后,安静地守在病床边。
终于,裴驹的眼睫颤了颤。
乐牙第一时间发现,兴奋地站起身来,“哥哥!”
他这么一喊,裴响和路遇声也迅速凑了上去,着急地围在病床边。
裴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凌乱眩晕的世界一点点拼凑完成,余光瞥到泪眼婆娑的乐牙,他笑了一声,抬手在他头顶揉了一把,“不哭,哥哥这不是醒了吗。”
乐牙俯身趴在裴驹怀里,瘪着嘴巴,委屈又后怕,“哥哥,吓死我了,我不要你再受伤了。”
裴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哥哥答应你,只要我的乐宝好好的。”
裴响不满地噘着嘴,眼睛红通通的,“能不能看看我,我也很担心你的好不好!”
要是换做平常,裴驹肯定要怼他两句,但裴驹知道他纸老虎,表面上凶巴巴,内里担心得不行,抬手招了招。
裴响干巴巴地瞪着眼睛,“干嘛!”
“让你哥看看你。”
裴响绷不住了,一头撞在他哥胸口,抽着鼻子哇哇哭。
他一哭,乐牙也想哭,于是裴驹左一个右一个,吵得很想再晕一晕。
裴驹身体没什么大碍,但为了安全起见,医生建议再住院观察几天,以免脑部有什么后遗症。
晚上裴响跟着路遇声回去了,单人VIP病房里的病床很大,乐牙蹬了鞋子,抱着大水壶和裴驹靠在一起看他们之前没能看成的电影。
乐牙依旧害怕,缩在裴驹怀里,两只手捂着脸,视线从手指缝里钻出去,主打看个氛围就行。
“怎么一直挠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