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的一大清早, 叶南枝睁眼后第一时间来到窗户边，朝外面看。茫茫白雪上，只零星有几个车辆行驶而过。
一看时间, 可能真的太早了, 楚然还没过来吧。
每次她一忙工作都会加班到很晚，想来昨夜也是。本来就是特殊时期，先是赶航班，又在外面玩了一整天，晚上回去又要加班。这么一想, 叶南枝叹了口气。
罢了，先去洗漱等等她吧。
正想着，手机突然叮咚一声响, 一条信息传了进来。
【再不回去穿衣服，会着凉的！】
叶南枝再一抬头, 楼下一辆黑色的轿车打开了车门，楚然站在车边跟她招手。
赶紧回去洗漱换好衣服，叶南枝飞奔着往外跑。
一开大门, 楚然拎了一份早餐站在她家门口，热腾腾的馄饨，以及几盒小菜。
“给阿姨的。”楚然说。
“哎哟，这么贴心？这么早就开始营造自己好女婿的形象了！”
楚然捏着叶南枝的鼻尖扭了扭：“是不想阿姨觉得, 你因为我冷落了她！”
小没良心, 明明是在帮她尽孝，还这种眼神看自己。
叶南枝将早餐放在餐桌上, 这才轻轻关上房门, 跟楚然下楼去。
屋里, 宋婉从卧室里出来时, 视线刚好划过餐桌上的早点，默了默，转身走进卫生间。
——
“你哪来的车啊？”这次不用楚然说，叶南枝主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乖巧地给子系上安全带。
“租的，总打车不方便索性直接租一台。”楚然系上安全带，直接打开了手机地图的导航，设定好目的地后，直接发动了汽车。
“你这是要去哪啊？”叶南枝把脑袋伸过来，去看手机地图上的目的地：“一大清早去海鲜市场做什么？”
“去溜兔子！”
海鲜市场在城市的郊区，路过一家包子铺的时候，楚然特意停车，带着叶南枝买了两个包子跟一杯豆浆。
袋子一打开，肉包的香气瞬间溢了出来。叶南枝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果然，绵软的面皮，配上里面咸香的肉馅，再配上甜甜的豆浆，空了一早上的胃瞬间被满足。
汽车一路朝着城市郊区前进，待叶南枝吃完了手里的早饭后，也彻底到了目的地。
楚然开车一路进去，顺最终停在一处摊位前面。
“在车里等我。”
叶南枝看见，楚然下车后，跟老板说了两句话，老板脸上的笑容瞬间明媚了几分，随即从库房搬出两个大箱子来，放进楚然车的后备箱。
汽车驶离之前，还笑容可掬地说，雪天地滑小心开车。
待只剩下她们二人后，叶南枝怀疑地看向楚然：“我姥姥姥爷年纪大了，朴素了一辈子，你可别弄个什么龙虾太极翅的去吓唬他们！”
“放心吧，只是两只螃蟹，一些虾和几条鱼而已。”
见楚然神色平平，叶南枝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待两人开车回到市区，已经临近中午了，楚然看见手机里来了一份邮件，于是先拐弯回酒店让前台帮忙打印装订好，随后往姥姥姥爷家去。
到了地方，打开了后备箱，叶南枝这才明白，刚刚自己的嘱咐根本就是多余。
洋酒、茶叶，以及那两大盒的燕窝。因为跟周围的那几个盒子比起来，海鲜根本不值一提。
叶南枝回头，一脸幽怨地看着楚然。
“别看啦。”楚然揉揉她的发丝：“第一次上门都这样的。”
“什么第一次上门，你之前不是来过我家吗！”
“那怎么能一样。”楚然故意压低身子，在叶南枝耳畔吹着气：“上次来，是来兔子家做客，这次，我可是要给兔子领走了，那不得好好表现。”
滚烫的气息落在叶南枝耳廓，她的脸瞬间泛起红晕。推开楚然的身子：“谁要跟你走啊！”
虽然是这么说，却还是帮楚然提了两个袋子。楚然抱着箱子，两人上楼去。
一进屋，小姨和宋婉正在厨房里忙活着，见楚然她们进来小姨赶紧放下手里的擀面杖，笑着迎了过来：“这么早就来了，还以为趁着过年你们年轻人得好好歇一歇呢！哟，怎么还拿这么多东西啊！”
看来，是宋婉没把她和楚然的事跟家里说，小姨不知道楚然一大早就来接她。
“一点心意。”楚然笑得端庄又和煦。在看见宋婉后微微欠身：“阿姨。”
“不是说让你不要在花钱了吗？”宋婉的语气有些冷淡，完全不像是对待一个带着礼物上门拜年的客人。
“妈！”叶南枝上前，挽上宋婉的胳膊：“这不是她一片心意吗。”
“是啊姐，人家楚小姐带着礼物上门，哪有你这种态度的！”说着，小姨打开了装着海鲜的箱子后，直接愣在原地。
叶南枝低头看去，新鲜的石斑鱼，三根手指粗细的红虾，以及那两只帝王蟹……
楚然口中的“两只螃蟹”，蟹壳都快赶上她家锅子的大小了。
“哎哟，本来是让楚小姐上门做客的没想到还这么破费，这多不好意思。”小姨笑容里有些尴尬，今天早上她还特意去市场，买了些鲜货，可和眼前的一比，就像是闹着玩似的。
“这个海鲜，还得麻烦您给处理一下。”
叶南枝看宋婉脸上的表情不算好，赶紧拉着楚然屋去看姥姥姥爷。
谁知宋婉像是算准了她心里的小算盘：“家里没有饮料了，小楚，你陪阿姨去买一些吧。”
见状，叶南枝挡在楚然身前：“妈，我带她去买吧。小区门口不就有一家小超市么，我们俩就行。”
“妈妈还要带一些别的东西回来，小楚陪阿姨去吧。”
“你告诉我我一块给你买回来不也一样吗？”
宋婉：……
见气氛有些尴尬，楚然主动搭上叶南枝的肩膀，轻声安慰她：“没事，我陪阿姨去，你在家等我回来。”
“可是……”
“没关系，你去看看姥姥姥爷吧。”
见楚然这样说，叶南枝只得点点头。
从昨晚开始，宋婉脸上的表情就不对，肯定是看出了她们俩的关系，今天自打楚然一进门，原本温柔的妈妈连一丝笑容都没露出来过。
但她除了在家里等，又什么都做不了，想到这，叶南枝有些委屈地跑进屋，钻进姥姥怀里撒娇：“姥姥你看我妈呀！”
——
这边，下了楼，楚然主动说：“阿姨，坐我的车吧。”
宋婉看向那台黑色轿车：“租的？”
“嗯，枝枝怕冷，打车又总要在路边等，索性直接租一台。”
宋婉没搭话，而是安排楚然：“去附近的咖啡厅坐一会吧。”
到了地方，待服务员将两杯饮料端上来，看着楚然杯子里的热牛奶，宋婉笑道：“现在年轻人不是都喜欢喝咖啡么？到咖啡厅喝牛奶的，倒是少见。”
“哦，我最近特殊时期，枝枝不许我喝咖啡。”楚然淡淡地回答，但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语气里得意之意，尽收宋婉眼底。
“看来，你还挺听她的话。”宋婉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
楚然轻轻勾了勾唇，没说话。
见此，宋婉也不再掩藏，直接说明了此次的目的：“楚然，我们开门见山，你我都清楚今天的目的。”
“你和小枝的关系，我差不多猜得到。我的态度是，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闻言，楚然也不急：“阿姨您不同意的理由是什么？”
“很简单，你们两个，都是女生。”宋婉直接了当地说出心中所想。
“女生跟女生，来自周围人的压力我就不多说了，单一条，你们的关系是不受法律保护的，我不可能让我的女儿，一直活在一个未知数当中。”
“您说的法律，无非就是那一纸结婚证。”
“对，就是那一纸结婚证。”宋婉笑笑：“楚然，我知道你厉害本事大，你是大学老师，是豪门大小姐，但这小小的一张纸，你就是给不了小枝。”
“普通人的生活，家庭，婚姻，对于你来说，就是永远都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你得承认，就算你再优秀，可对于小枝，永远都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宋婉的话楚然丝毫不意外，甚至比这更难听的她都想过，宋婉说得，还算是温柔得体。
“阿姨您说的这个简单，我可以带她去国外登记结婚，去法国去爱尔兰，只要是枝枝想去的地方，我都可以带她去。”
“然后呢？我的女儿生活在国内，难道还要寻求爱尔兰法律的保护吗？我不希望我女儿的人生这么复杂。”
“楚然，听阿姨一句劝。”宋婉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语：“你离开小枝吧，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你这么漂亮这么优秀，只要你想，追在你后面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可是阿姨只有小枝一个女儿，阿姨不图她能有多大的本事，多大的富贵，阿姨只希望她能够简简单单的，快乐的生活下去。”
“阿姨，您这般来劝我是为什么，因为您觉得枝枝不会答应离开我么？”楚然沉声问。
“是。”宋婉也不掩藏：“我的女儿我最了解，看着温温柔柔，但其实是个犟骨头，嘴上不说，但脾气比谁都倔。”
之前，叶南枝能安安静静地把自己封闭起来四年，现在，她可以继续将自己封回去，四年，八年，十六年……
“所以，阿姨只能来找你。就算为了枝枝，你离开她。”
宋婉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一下一下地割在她的皮肤上。
好在，她还准备了最后一张底牌。
“您说法律不承认我们，如果我给枝枝一份保障，一份能弥补法律不足的保障，您是不是就不反对我们了？”
宋婉沉默地看着她，表情在问她是什么意思。
楚然沉声答：“不需要爱尔兰的法律保护，国内就可以。”
随后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那是今天早上从海鲜市场回来后，她急着赶回酒店打印的。
里面是一份公证书。
“这里面是我名下的所有资产，房、车，以及存款数目，都在上面。”楚然将被子里的热奶一饮而尽，随后一字一顿说道：“从现在开始，都是枝枝的。”
这是楚然昨晚连夜联系律师，让他帮着写得一份公证书。上面很清楚地写到：叶南枝可以随时带走楚然的全部资产。
换句话说，一旦她和叶南枝分手，那她将变得一无所有，无家可归。
“楚然，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婉合上文件，推回到楚然面前：“阿姨不想卖女儿，你这份资料，阿姨就当做没有看过。”
“阿姨您说笑了，枝枝在我心里的价值，可不是这些东西就能轻易兑换的，我不过是想给您一颗定心丸。虽然有些东西是我做不到的，但凡我可以，别的女孩子有的，枝枝都会有，而且，会更好。”
“对了，阿姨。”楚然不忘补充一句：“这上面有编号，是法律承认的，您也可以拿着去相关部门做鉴定。而且，我已经签字了，换句话说，在法律意义上，这份公正已经开始生效了。”
——
待宋婉和楚然回来的时候，螃蟹已经蒸好了，饭菜都上了桌。
叶南枝见回来后，宋婉的表情并不好，不免内心一咯噔。借着洗手的功夫，小声问楚然：“我妈怎么了？”
“先吃饭。”楚然没答，而是主动给叶南枝递了一张纸巾过来。
饭桌上，宋婉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好在有小姨热络气氛，场面不至于太尴尬。
叶南枝看宋婉面色不好，也没什么食欲。楚然给她剥了几只虾，又把蟹肉剥出来放到她的碟子里，调好酱汁后推到叶南枝面前。
宋婉看着楚然的动作和神态，终是叹了口气。
“小枝。”宋婉主动开口喊她：“最近妈妈医院有外地交流，可能这段时间都不在家。”
“姐你又要出差啊，不是前段时间刚去么？”
宋婉点点头，没答，而是继续对叶南枝说：“你一个人在家，妈妈不放心，要不还是早些回学校吧。”
说完，宋婉意味深长地，看了旁边楚然一眼。
作者有话说：
宋婉：傻姑娘配疯女婿，我这丈母娘真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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