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少爷

  周一。

  当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黑白色的现代风卧室时,枕边柜上的闹钟适时响了起来,裴知让从他柔软宽大的床上醒来。

  他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觉得脑袋有些晕涨。

  管家元程修敲门进来:“少爷,您醒了。”

  “程叔,有温度计吗?”裴知让手贴着额头问。

  想起自己以往发烧全都是管家程叔发现不对劲后额头对额头感觉出来的,裴知让用不确定的口吻问:

  “你知道什么是体温计吗?”

  “我的嘴唇就是计!”元程修撅起嘴巴弯腰靠近裴知让的额头,“早安吻。”

  下一秒,元程修愣在原地:少爷温度不对,少爷发烧了!

  裴知让见对方完全没有退后的打算,自行把脑袋往后缩了缩。

  元程修立刻直起身来跑到门口冲着楼下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医生——!”

  在呼唤无果之后,元程修才意识裴家并没有常住的家庭医生,每次都是自行去医院或者打电话叫医生来家里问诊。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言情小说害人不浅。自己在裴家干了近三十年,家里什么时候有医生了?

  裴知让已经穿好衣服,站在他身后说:“程叔,你在叫什么?”

  “啊!没事!”元程修有些尴尬地推了推自己的金链挂脖眼镜框解释说,“我在想要不要打电话叫个医生来。”

  裴知让说:“不用了,我没有什么大碍。”

  “那怎么行?少爷您可是千金之躯啊,是不容出一点差错的!”元程修说,“我这就给医生打电话。”

  又是少爷又是千金的,裴知让听得有些头大。

  “真的没事,”裴知让制止住他的动作说,“应该是昨晚运动的时候衣服穿少了,正是换季容易感冒的时候,程叔你也多穿一些。”

  “谢小少爷关心。”看对方转身去洗漱,元程修关心道,“那我去帮您泡一杯退烧药,然后您在家里休息一天吧。”

  裴知让边擦脸边说:“不用了,我十点还有节课。我多穿一点就好了,麻烦程叔了。”

  “不麻烦不麻烦。”

  元程修看着自家小少爷单薄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欣慰之意,他们少爷真是长大了啊,不仅聪慧过人,现在也是越来越会体贴人了。

  真是,长大了啊。

  裴知让吃完饭喝完药之后就来到学校赶专业课,到了学校大门口之后下车就向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

  刚进教学楼就听见班级里一片吵闹声,尤其是陈奕帅扯着嗓子的那一大声:

  “在少!”

  元在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得意地笑着纠正他说:“叫我元少。”

  “好好好,元少,元少。”陈奕帅改口完又继续发表自己的感慨,“还是你行啊,直接给我们专业捐教学楼,这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可太棒了!”

  元在少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的专属转椅上转了一圈,眯着眼睛说:“为的不就是这种突发状况吗?”

  “什么突发情况?”

  身为学委的裴知让一进教室就看见大家都在各司其职地不务正业,而上课时间已然过了五分钟,却没有在讲台上看见老师的身影。

  元在少听见死对头的声音,立刻单脚用力踩地转动转椅转身。然而下一秒就因为用力过猛,转过来的另一条盘着的腿直接给裴知让来了个横扫。

  在裴知让差点往一边倒去的时候,元在少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

  “我去,裴少你没事吧。”张尘言立刻跑过去把裴知让扶起来。

  元在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不是吧裴少,你不至于这么投怀送抱吧?”

  “不好意思,有点感冒。”裴知让说,“老师怎么不在?”

  感冒了?元在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怪不得看着一副脑袋烧糊涂了的样子。

  要他说啊,裴知让还只是个名副其实的三好学生。要换成他发个烧,不说要躺在家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单说今天,他指定是不会来上课的。

  元在少说:“因为今天是本少的成人礼,所以举班同庆,大赦天下,不上课了。”

  裴知让没搭理他,视线转向他身边的张尘言等待答案。

  “上课前老师过来说这节课延到下周下午了,今下午的班会也取消了。”张尘言解释说,“好像是今天学校有个校企合作,老师们都去听讲座去了。”

  裴知让听完点点头,说了一声“好”后就准备往前找个位置坐下。

  元在少看着他的表情顿时有些不爽。

  什么意思?怎么一副幸好不是自己真的为了庆生而听课的感觉?

  裴知让刚想绕过元在少找个位置坐着休息一下,然而元在少不知道又抽哪门子的风把自己的大长腿担在课桌上,拦住了裴知让的路。

  看着裴知让不满的神色,元在少笑着说:“叫声元少,请你喝蜜雪冰茶。”

  又一阵眩晕感袭来,裴知让眼前突然有些发黑,他一手扶住桌子,一手抵在自己的额头。

  元在少看他的神色,立刻把腿拿下来:“我说病秧子少爷,实在不行测测体温吧。”

  裴知让睁开眼睛不耐烦地看着对方,却见对方从抽屉里翻出来一个玩具枪递给他。

  见裴知让不解地看着他,元在少对着裴知让的额头按了一下。

  看对方下意识往后躲的动作,元在少颇具玩味地说道:“裴大少爷该不会养尊处优从没生过病,连额温枪都不知道吧?”

  没等裴知让回复,元在少就从椅子上蹦起来把手贴在裴知让的额头上:“不是啊,裴大少爷,你都烧到40度了!”

  元在少再次蹲下身子在抽屉里翻找了起来,最后扔出来一包退烧药在桌子上。

  裴知让看着他的动作,说:“我吃过药了。”

  “吃过了?是药三分毒,我们大少爷能以身试险可真是精神可嘉啊。”元在少一边讽刺着一边继续在抽屉摸索着问,“你吃的什么药?”

  裴知让回答说:“退烧药。”

  “没吃感冒药?”元在少又问。

  裴知让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鬼,但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元在少摸索了半天,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终于又扔出来一包感冒药来:“那就把感冒药吃了吧。”

  “谢谢。”裴知让没多说话,拿着药就要走。

  元在少再次用手试了试裴知让的体温,最后居高临下地对他说:“好好养病吧,裴、大、少。”

  “走了。”元在少说完就带着陈奕帅等一众狐朋狗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教室,在路上边走边大小着,“本少爷马上就要成为霸道总裁了!”

  陈奕帅激动地问:“在少,那你那神秘富豪老爹今天会出现吗?”

  见元在少用锐利的眼神盯着自己,陈奕帅立刻反应过来改口道:“元少。”

  “那当然了。”元在少说,“之前写信的时候我就问过什么时候能见面这个问题,我老爹的回答是我成人礼这天自会相见。”

  “那你岂不是马上就要接管你的家产了?”有人起哄道,“那以后就不能叫你元少了,要叫元总。”

  元在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企业家产的,你们也知道我平时上课都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最多也就是个名义上的CEO罢了。”

  “那元少,你今天已经十八岁了。有没有和昨天不一样的感觉?”

  元在少思考了良久说:“那确实还是有一个颠覆性的改变的。”

  “什么什么?”陈奕帅好奇道。

  元在少揭秘道:“那就是……我的未成年防沉迷没了,我昨晚通宵打了一晚的游戏。”

  ……

  “还得是元少啊!”旁边的人又问,“元少今天是不是心情大好,看你刚刚对裴少都关照有加。”

  元在少笑了笑:“毕竟他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而我马上就要上任新职位了。现在看他就像看小孩子一样,甚至为他这种少爷病感到悲哀。”

  立刻有人恭维道:“还是元少大度。”

  大度?

  陈奕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马屁拍的,甚至已经开始脱离实际乱吹了。

  不过元在少还偏偏就吃这一套。

  要说元在少大度,那么他们全班人都可以称得上是功德无量的大善人了。

  毕竟元在少和裴知让的矛盾就出在他一厢情愿的攀比心理上。

  在入学的第一天,裴知让就作为新生代表在主席台发表讲话。学校里的男男女女在看到他那张帅到惊为天人的脸时立刻陷入了一阵热议。

  而在他讲话结束后,校长还提了句“裴少不仅品学兼优,还在假期里凭借兼职赚的钱给我们学校捐赠了公共阅览区,在各教学楼的一楼都有,大家一定要多多向他学习啊!”

  品学兼优,帅气逼人,还疑似是个少爷。

  buff直接拉满,全学校的人纷纷在表白墙上大肆求联系方式和过往事迹,然而却一无所获。

  这让进大学前一直处在人群焦点的元在少很不满意。

  兼职?

  他才不信呢,毕竟校长都直接管他叫裴少了。

  那什么公共阅览区一定是他家里资助的,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做个演讲出一下风头罢了。

  而这个裴知让,偏偏还和他同专业共班级。

  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一班不容二少。

  想到这里,元在少立刻启用自己之前攒下的零花钱给自己学院搞了栋教学楼,甚至给仅有两个班的本专业在一楼单独搞了两个智慧教室,位于食堂宿舍和快递站三大区域的中心,方便随时出行。

  至此,元在少成为了学院里公认的少爷。

  当然,即便是这样,元在少还是不满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对裴知让那恭敬又羡慕的态度,在有同学叫裴少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出言讽刺,话里话外的都透露出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少爷的信息。

  虽然裴知让对他的行为并没有任何除了觉得他有病之外的多余反应。

  对此,从中学就和元在少交好的陈奕帅推断到:裴知让这个从内到外都透漏着完美气息的事实让虽然有钱但并不纨绔的小少爷元在少迎来了自己迟到的叛逆期。

  而裴知让,显然不仅是长得帅学习好和有钱这三个优,他那看似平淡到毫无波澜的情绪完全可以证明他还是个好脾气好性格的人。

  “帅哥,想什么呢?”

  元在少在发呆的陈奕帅面前挥了挥手,后者这才回过神来。

  “你们先玩着啊,”元在少说,“我妈叫我呢。”

  陈奕帅连忙点点头:“好。”

  元在少跟在精心打扮的王锦春身后上楼,见自家母亲同样雀跃的表情,元在少试探性地问道:“妈,我爸是不是回来了?”

  王锦春没说话,只是回头非常欣慰地冲他笑了笑,然后继续往楼上走去。

  元在少看她默认的样子,人也跟着激动起来,听着自己愈发激烈的心跳声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