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秋回来的时节,整个大地都被日光倾覆。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娄牧之简直拼了,人看起来也更瘦了,易知秋决定不吃外卖,亲自下厨,把他喂胖一点。
这个公寓虽然小,一眼就能扫完,但好在五脏俱全,有卫生间有厨房,还有一个7平米的杂物间。
厨房传来了饭菜的香味,坐在书桌前的娄牧之偏头瞧了一眼,能看见易知秋高挑的身影,他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拿着锅铲,还一个人念念有词的念叨着什么。
看着看着,目光就凝在了他身上。
眸里的每一条柔波都勾勒着易知秋的样子。
他被油烟呛到,揉了揉鼻子。他拿起佐料往锅里撒,动作不娴熟,抖落了一点胡椒粉在拖鞋上。他打开冰箱,拿出了配菜。
不知什么时候,娄牧之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他靠着墙壁,安静地看着他,嘴角擒着幸福的笑。
“倒入排骨两分钟后挂上糖色,”易知秋有点手忙脚乱,把手机丢一边,伸长脑袋,去看上面的做菜步骤:“再倒料酒和生抽。”
易知秋颠着勺,腰侧突然缠上来一双手,娄牧之从身后抱住了他。
易知秋立马偏头,在他脸颊上嘬了一口,亲得倍儿响:“饿了?”
“有点,”娄牧之还抱着人,下巴搁在他颈窝处,纵着鼻子嗅了嗅:“闻着味儿还不错。”
“再炒一个菜就能吃了,”易知秋笑起来:“你等等啊。”
“还炒?”娄牧之扫了眼灶台,已经有一二三四五个菜了:“咱俩吃不完吧。”
“吃得完吃得完,”易知秋指挥着他拿来一个盘子,把糖醋排骨抄起来,转而拿过旁边洗干净的虾:“最后一个菜,给你做个油焖大虾。”
娄牧之一下就笑了。
易知秋要打开塑料袋,觉得有点别手,他整个人都在娄牧之怀里,稍微侧了下身子,哄他:“待会儿再抱。”
“好。”话是答应了,但娄牧之的手就没放开。
易知秋心里发软,他歪了下头,刚想说话,就被娄牧之吻住了。
厨房里的吻。
饭菜的香气萦绕着,抽油烟机还在嗡嗡响,楼底下的小巷子开过去一张电毛驴,司机拼命摁喇叭,这个场景一点也不浪漫,易知秋的神经却从头到脚都酥了,那头小鹿还踩着他的心坎跳起了舞。
易知秋旋了个身,一只手盖住娄牧之的后脑,用更深更激烈的吻回应他,探出了舌尖,就在他口齿间冲撞。
不止口齿,还有梨涡,侧脸,鼻尖,眼睛和额头,易知秋喘息渐重,他手臂骤然收紧,把娄牧之摁进了自己的胸膛,湿腻的热气全扑在他耳畔,说:“你故意的?”
约莫听到一声低低地笑,娄牧之居然说:“猜对了。”
易知秋捧起他的脸颊,眼神危险地凑近他:“我有一个想法。”
娄牧之脸颊两侧挂着薄汗,勾了勾他的下巴:“说来听听。”
易知秋一口咬上他的肩头,夏天的衬衫很薄,一层布料什么也不挡住,很快就打湿了,他就在那块地方反复舔|舐,嗓音暗哑地说:“我先耍个流氓再吃饭。”
“啊?”还没反应过来,娄牧之就被他推着,跌跌撞撞倒去了床上。
床榻很软,被衾也很软,压在身上的人很烫,娄牧之觉得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易知秋手指拂过的地方都起了火,电流绵密地袭击了全身脉络。
不见面的日子各自忙碌,一个忙学习,一个忙学习还兼顾赚钱,就算有什么想法也被累没了,但此刻,与爱意有关的,随着触碰尽情舒展,像郁郁葱葱的藤蔓,在盛夏里疯长。
娄牧之不由得抬起手臂,挡住了雾气迷蒙的眼睛,嘴唇微张喘着气。
他的脸型生得很好看,此刻他仰高下巴,因吞咽着津液,漂亮的喉结上下滚动,脖颈线条与锁骨完美相连,看得易知秋又忍不住吻过去。
胡闹了好大一阵,灶台上的饭菜都凉了。
虽然说闹一场很累,但是补精神。
易知秋穿好裤子,眼角眉梢都带着春光,哼着歌把所有菜重新热了一遍,还做了一盘香喷喷的油焖大虾。
易知秋剥虾的时候很认真,连虾线都剔得干干净净,每剥好一个自己也不吃,就往娄牧之嘴里送。
“别光剥啊,你也吃,”娄牧之咬住虾尾,吸溜一口,含糊不清地说。
“等会儿再吃,”易知秋笑嘻嘻的,剥虾剥得不亦乐乎。
等会儿?
盘子里只剩五只了。
娄牧之把手里剥好的虾递到易知秋嘴边:“你吃。”
他一嘴叼走了,嚼着还不忘呲牙。
“别笑了,”娄牧之又给他剥了一个:“傻不傻?”
对面的人不听,还是一个劲儿笑。
他嘴唇上沾上了辣油,等娄牧之递过去的时候故意在他手指间蹭啊蹭。
“故意的?”娄牧之翻转手背,佯装嫌弃地说:“弄我一手的油。”
“哪儿?”眼疾手快的抓住他,易知秋坏笑:“我给你舔干净。”
说罢就朝他手指间咬过去,娄牧之反应敏捷的往回一收,剜他一眼,起身去了卫生间。
最后一只虾剥好,易知秋用手拿着,抽出了一张茉莉花味的湿纸巾,起身绕到洗漱台。
“喏,”易知秋把虾喂到娄牧之嘴边:“把这只也吃了。”
娄牧之仰首,咬住了虾尾。
易知秋斜靠着墙壁,用湿纸巾擦手:“好吃吧。”
“一般。”他低头洗手,嘴里说着味道一般,却嚼得津津有味。
“还有么?”娄牧之问。
易知秋扭头看了一眼客厅,矮几上全是虾壳,他笑道:“没了,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就多买点了。”
娄牧之品了下味道,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你真是第一次下厨?”
“对啊,”易知秋臭屁地说:“我聪明吧,看一遍食谱就学会了。”
不得不说,今晚的油焖大虾确实好吃,又香又嫩,口感和味道都刚刚好。
娄牧之笑了,又口是心非地说:“一般。”
易知秋忽地抬起脑袋,一把丢掉湿纸巾,朝娄牧之扑过去,一只手臂揽住他的腰,另一只就去挠他的痒痒肉:“欠啊你,这也一般那也一般的,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娄牧之被闹得连连后退,水流哗哗往外涌,他逮不住易知秋的手,只好说:“先把水关了,别浪费。”
一把拍停了,卫生间里就只剩下娄牧之憋笑的声音。
“好了好了,”娄牧之痒得受不了,躲开他的魔爪:“你厉害,行了吧。”
易知秋幼稚地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手上的油还没擦干净,易知秋摊开手掌:“帮我洗。”
娄牧之挑起眼尾看他:“多大了还不会洗手?”
易知秋理直气壮地说:“我三岁!”
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娄牧之让开了一点位置,但是这里空间太窄,根本容不下两个身高超过180cm的大男生,易知秋只好换一个方向,挨着娄牧之,从他的后背抱过去,双臂绕过他的侧腰,伸到水龙头底下。
“洗吧。”易知秋老板似的说:“好好洗啊。”
胸膛贴着娄牧之的后背,他摇头笑了笑,然后拽过易知秋的手,打上香皂,仔仔细细帮他洗了一遍,连指缝也没放过。
“可以了。”给他擦干净手,娄牧之用后背撞了他一下,示意他可以放开了。
后面那人像是没听见,死死抱住他不放手,这个年纪精力旺盛,随便抱一下,或者闻见对方的味道都有想法,贴了这么久,才压下小火苗又窜起来了,易知秋把脑袋埋进啃娄牧之颈窝,就在那一片吸吸嗅嗅。
娄牧之“嘶”了声,歪着头,脖颈那条弧线拉得更漂亮:“吃挺香的,要不要给你涂点辣酱?”
镜子里映出两个少年的身影,他看见易知秋勾了勾嘴角,眯起一只眼睛,目光往下移。
“好啊,”易知秋说:“不过我更喜欢甜酱。”
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娄牧之低低地笑了声,有点宠溺又有点无奈。
“涂么?”易知秋目光没收回来,直勾勾地看着:“橙子还是蜜桃?”
就在那人掀他衣摆时,娄牧之立刻转了个身,一手掐住他的下巴:“要脸不要?”
“不要,”易知秋回答得很快,他瞧着他的眼睛说:“再来一次,要不我们试试别的方法。”
娄牧之扬眉,表情有点懒,还有点勾人的坏:“什么别的方法?”
易知秋凑近他耳边,说了句悄悄话,跟着一把扯开他的T恤,领口布料发出嘶的轻响,他轻轻咬一口他肩膀,“怎么样?”
少年人的爱意直白热烈,或许相爱有很多种表述方式,可是经过思念的煎熬,真真实实抱住这个人的时候,他们就只想用最直接的这种。
把我献给你。
娄牧之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掐住他的脖颈,迫他抬起头:“那就试试。”
没有丝毫犹豫,易知秋几乎是撞上去的,他热切又轻柔,吻住他,细细地嘬吻,有点像逮住心爱之物,要细品慢尝。
亲吻的时候,娄牧之绽放了明媚的笑意,嘴边的弧度向上提。
易知秋不像头一次那么蛮横,而是带着温情蜜意进攻,手指抚过他背脊一节一节圆润的骨头。
约莫是紧张,娄牧之眼睫在颤,易知秋掐住娄牧之腰间那柔软弧度,他按住后施了点力,将人压向自己。
趁换气时,娄牧之胸膛起伏得厉害,他声色暗哑:“在这儿吗?”
“在这。”简洁明了的回他两个字,易知秋又堵住了他的唇,实在是想他,每一寸呼吸都在想。
手臂勾住娄牧之后腰,一用力,就把人抱起来,放在了洗漱台上。
易知秋的呼吸从他的耳垂往下滑。
娄牧之渴望被易知秋占有,也占有他,不管过去曾经,有人在他身上留下多么肮脏的印记,只要易知秋抚过,吻过,他就觉得那块骨骼浸了水一般,变得干净如斯。
“易知秋,”娄牧之气息不稳地喊他名字。
“什么?”他嘴边还带着娄牧之的味道,站起了身,重新将娄牧之拥入怀。
怀里的人还在喘。
易知秋又柔声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吻你。”
娄牧之抬起头,一手抚摸着他的侧脸,俯身过去亲他的嘴角,和他共享属于自己的味道,这是一个和欲|背道而驰的吻,非常温柔。
“不对,你不是想说这句,”易知秋笑起来,好看的卧蚕变得更动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想说,我爱你。”
娄牧之一怔。
“小木头,”易知秋看着他,口齿清晰地重复一遍:“我好爱你。”
娄牧之抵住冰凉洗漱台的手猛地一抖,接着浑身颤栗,那是被狙击的溃败,这个人太坏了,一句话就杀得他毫无招架之力。
他第一次知道,爱可以杀人。
其实娄牧之听过这三个字,他听过母亲说爱,那是来自血缘的本能,也听过儿时的朋友说爱,那是天真的稚语,他甚至还听过顾汪洋说爱,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易知秋说爱,感受完全不一样,他仿佛听到了春天里第一朵樱花盛开的声音。
我爱你。
是爱意里最激烈的表达,是情人间的密语。
四目相对间,他的骨肉,血液,脉络,每一寸皮肉仿佛都能感受得到易知秋的“我爱你。”
脑子里忽地一晕,四方沉醉,连眼前这张好看的笑脸都在晃。
“傻了。”易知秋屈指,轻轻弹了他一个脑嘣。
良久才回过神来,娄牧之一把扶过他的肩,猛然用力揽过来,眼神期盼地凝望他:“你再说一遍。”
他下手没轻没重,弄痛了易知秋,但他却连眼都没眨,挨着那点疼,笑得灿烂:“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易知秋把嘴唇贴到他耳边:“我真的真的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