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很快浸透了遮挡在眼睛的毛线帽,许宜依垂在身侧的指尖不住握紧掐在掌心,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不能只会哭,这个时候哭是最没用的,她要尽快报警,要尽快打急救电话,她要在警方来之前保护好丝丝...
过了有十秒或者二十秒或者三十秒?
总之,没有更久。
许宜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手把挡在眼睛的毛线帽扶好。
视野很快清晰,许宜依看到司卿誉已经跟那个男人打起来了。
围观的路人又多了不少,但可能是看到这边凶手带着凶器,看起来也很癫狂,没有人敢上前,生怕被牵连。
许宜依面色苍白,目光却冷静的可怕。
她目光直射到停在男人后方不远处的摩托车。
摩托车灯还亮着,钥匙还没拔!
这个发现让许宜依瞬间有了主意!
她转身就跑,甚至都没有叫司卿誉一声,没有在这个时候脑子不好使的让他分神。
他们需要打配合。
而此时,跟个疯狗一样不停挥棒的男人,终于被司卿誉逮到时机强行制止!
司卿誉胳膊和肩膀都结结实实挨了好几闷棍,他眉心紧紧蹙着,嘴唇发白颤抖,但却没有泄露出丝毫紧张慌乱来。
两人僵持着,这个时候男人看到了许宜依跑走的身影,在他视角,许宜依就是逃走了,慌不择路的逃走了。
他突然就开始放声大笑,跟个疯子一样。许宜依抛弃了司卿誉这个认知,让他无比兴奋,他连声叫骂,“司卿誉,看到了吗?那个贱人不要你了!你就不配!你就不——我操你妈!煞笔东西!老子打死你!一起死都他妈一起死!”
司卿誉一拳砸在了男人腹部,爬满红血丝的双眼阴鸷逼人!
一拳又一拳,在男人想要反抗的时候,司卿誉一把掐住了男人的脖子,指节不断收紧,不再给他任何开口说话的机会。
他眼神跟表情都是冷的,他没有和男人一样不停地辱骂,但是却比男人下手要更狠更快。
有那么一瞬间,男人以为自己又要在他手底下死一次了。
司卿誉这个煞笔,还他妈跟以前一样!
这个煞笔!这个疯狗!
男人呼吸逐渐变得稀薄,只能在心里不停地骂。
他面色通红拍打着司卿誉的手,妄图得到一线生机。
忽然!
不远处传来摩托车的嗡鸣!
司卿誉猛然被拽回理智!
他双目赤红的看着快要被他掐到窒息的男人,眼前忽然就浮现了许宜依布满泪水的脸。
她还在哭...
她很害怕...
他要回去看看她...
“刺啦——”
摩托车轮胎滑过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刺眼的光照在了司卿誉的眼,他条件反射的闭了下眼,手上的力道紧跟着就是一松。
也就是这一松,让男人抓住了机会,提着手里的棍子对着他那条右腿就是重重一击!
司卿誉一声闷哼,右膝一曲,跪倒在地。
他像是搁浅的鱼重新回到了大海里,大口大口的喘息。
额上的冷汗不断地滚落砸在地面,他浑身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男人见机就要继续打,耳边摩托的嗡嗡声忽然由远及近。
身体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做出了本能反应,他猛然回头,那辆摩托车正在朝他疾驰而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撞飞。
男人嘴上说着一起死,但这种时候身体却很诚实的往后不断倒退!
开着车的人大叫了一声,“丝丝!抓住他!”
疼的理智近乎全无的司卿誉,在听到许宜依声音的一瞬间,瞳孔倏然放大!
他猝然转头,就看到男人一张脸跟白纸一样,不住的往后推,试图逃跑。
司卿誉咬着牙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在许宜依逐渐逼近,男人被吓破胆的那一瞬间,一脚将人踹倒。
强光刺入男人的眼,让他头晕目眩。
司卿誉趁机就将男人擒拿在地!
而摩托车也在这时候,一个平地漂移,停在了凶手脚边,再次威吓到了他。
许宜依当即就从车上跳下来,趔趄的跑到司卿誉身边,焦急万分的去担心他,“丝丝...丝丝你...你没事吧?”
司卿誉面如白纸,但却还是轻笑着对她摇了摇头。
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泪水顷刻就盈满了许宜依的眼眶,她愤怒的踩住了男人还在挣扎的那条腿,一把抓住了男人的头发,威胁他,“再动就撞死你!”
男人想骂人,司卿誉脸色阴沉,手上一用力,就将男人的脸狠狠按在地上摩擦,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这时,警笛声总算是逼近了。
五分钟后,警方将凶手带走,又派人跟许宜依和司卿誉一起坐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上,大夫正在为司卿誉紧急处理伤口。
除了额头跟手臂上的一些皮外伤,他肩膀跟右腿被打的最严重。
许宜依坚强的扶着司卿誉上了车,但还是在大夫观察司卿誉后背伤势的时候,看到他背上一道道棍子印,不受控的久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在叫丝丝。
司卿誉本来都疼到大脑没那么清醒了,硬是被她的哭声给叫醒了。
男人脸上毫无血色,脸侧还有干涸的斑斑血迹,看起来像是一碰就会破碎。
就算是这样了,看到女朋友哭,他还是抬起那只没有沾血的左手,捧着她的脸,指尖颤抖,动作轻缓的为她擦去眼泪。
他把声音放的很轻很轻,像是这样许宜依就不会害怕了似的。
他说:“我没事,别哭了。”
许宜依摇头,不停地在摇头,“我呜呜呜我也不想哭,可是眼泪呜呜呜它就是呜呜呜止不住...”
许宜依知道这时候哭哭啼啼的只会让救护车里的大家心烦,但是她没办法,她的丝丝一定很疼,她那么疼,她就想哭。
实际上,她在那里鼓着脸强忍,但是没忍住眼泪唰一下跟断线珍珠一样往下流的画面,像是只被戳了两下就放声大哭的河豚。
眼睛鼻尖都红通通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
车上的医护,连带着跟着他们的警察皆是忍俊不禁。
司卿誉被她哭的没办法了,对她说:“衬衫口袋有糖,吃了就不哭了,好不好?”
许宜依点着头呜呜呜的说好。
结果摸了半天没找到糖,反倒是摸到了一手的潮湿,她就哭的更凶了!
怎么办怎么办,医生你们快给丝丝看看啊,他胸口那里也有伤,血都把衣服浸湿了呜呜呜!
司卿誉是真的被她可爱的没边,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有气无力的低笑了一声,捏了捏她脸,宠溺道:“你再看看到底是我的血,还是你的眼泪跟鼻涕?”
许宜依呆呆的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指尖。
不是红色的。
“呜呜呜!”
她又开始嚎起来了,“丝丝你还嘲笑我呜呜呜你别说话了你受伤了你要少说话呜呜呜。”
她哭的一整个车上的人都被她逗得噗噗笑了出来。
司卿誉脑袋嗡嗡作响。
他剥了糖纸,趁她在嚎,就把糖按进她嘴里。
“嘘。”他警告。
许宜依砸吧砸吧嘴,嫌弃,“不是橘子味的。”
司卿誉说:“是吗?可能是买错了。”
许宜依拧巴着一张笑脸,“那下次不要买错了,这个味道不好吃。”
司卿誉手伸她嘴底下,“很难吃吗?吐出来。”
许宜依闭着嘴摇了摇头,“还是吃了吧,我不想给你添乱。”说着说着又瘪起了嘴。
司卿誉捏住她的嘴,再次警告,“许宜依。”
许宜依摇头表示自己不哭了,真的不哭了。
司卿誉这才放手。
而坐在车上的医护们,看到小情侣的互动,一个个都不自觉的就露出了姨母笑。
为了转移女孩儿的注意力,男人就问她什么时候学的摩托车。
劫后余生,许宜依这会大脑里其实已经一团浆糊了,司卿誉说什么她就只知道下意识跟着司卿誉的话题走。
她皱了皱红红的鼻尖,抽抽搭搭道:“和赛车一起学的。”
司卿誉夸她,“开的不错。”
许宜依有了笑容,“是吧。”
司卿誉又问:“怎么想到去骑那辆车了?”
许宜依唔了声,“他就是那么吓我们的,我也想吓吓他。”又想到了什么,小鹿眼颤了颤,后怕道:“我是不是也吓到你了?”
司卿誉轻摇头,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没有。你做的很好,很厉害。”
他又最简单却也是最直白的话,夸着许宜依。
许宜依混沌的大脑,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司卿誉今晚一直都在夸她。
司卿誉学会了表达。
而学会表达的司卿誉,说的最多的,就是夸自己女朋友真厉害。
到了医院,司卿誉被带去急诊室处理伤,许宜依也有点冷静下来了,连忙给秦宛和老许打了电话。
又想到今天那个男人一开始是冲着她,后面却一直都在针对司卿誉....
许宜依一想到司卿誉被打,脸色就又变得惨白无比。
她打了郑艇舟电话,把郑艇舟一并叫了过来。
如果真的是司卿誉之前官司上的事,那郑艇舟肯定会知道什么。
不过半小时,一行人就匆匆赶到了医院。
司卿誉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正在VIP病房休息。
VIP病房是许宜依给老许打电话的时候,让老许联系院长升的。
司卿誉这次伤的重,许宜依想让他静养。
秦宛他们来的时候。司卿誉打着点滴,人已经疲倦的睡过去了。
经历了一场劫难,连带着死里逃生的许宜依这个时候也很累。
但她还是强撑着等到了老许他们。
老许一见自己的女儿,就上前抱住了她,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没事了啊依依,没事了,别怕,爸爸来了。”
老许接到许宜依电话时,人差点从楼梯上掉下来。
他连忙就联系了秦宛,向来稳重的男人,来的路上开车的手都在抖。
秦宛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不愿意去相信是那个人,可事到如今,听到儿子出事,那人的脸就一直往她脑海里跑,怎么都挥之不去。
好在,医生说司卿誉除了身上的皮外伤跟右腿轻微骨折,其他没有什么大碍。
但是轻微骨折就足够让许宜依心疼的了。
秦宛安慰她别哭,说卿誉身体好,一个多月就能养好了,没事的。
又让许宜依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她今天受到的惊吓也不小,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勇敢很坚强了。
许宜依却摇着头说不要,她要在这里照顾司卿誉。
秦宛和老许没办法,老许只能打电话让陈叔和陈瑾去家里帮许宜依和司卿誉整理一下日常用品和衣服。
等全部安顿好,已经差不多快要凌晨。
许宜依已经睡着了。
秦宛看到一直守在他们门外的刑警,和老许交换了个眼神之后,终究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经过警方确认,秦宛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死了。
“是他....他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他要工作,我们已经给他了,他为什么还要缠着卿誉不放?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们到底欠他什么他也要一直这样!”看到儿子受伤,秦宛到底还是崩溃了。
老许拍拍她的肩,眼底尽是寒霜,说出来的话却是在安慰秦宛,“不是你们的问题,你们都没错,是他们一家从根上就烂透了。”
你永远无法想象一个恶人的底线在什么地方。
恶人是不会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在犯罪,他们只会埋怨老天不公,只会觉得是这个世界亏欠了他们。
“我陪你去趟警局吧。”老许说。
秦宛红着眼点点头,感激道:“老许,你又帮了我一次,谢谢你。”又自责道:“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事会把依依也牵扯进来....”
老许摇头,“他们年轻人的事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处理。去警局吧...”
他也要好好把这个隐患给解决了。
陈叔父女俩带着两个行李箱来医院时,时间已过凌晨。
陈瑾一进来就看到安安静静睡在沙发上的许宜依。
许宜依眼睛已经哭肿了,鼻子上的红也没消。
她应该是做了噩梦,脸上还有泪痕在。
陈瑾一阵心疼。
守在床边的是郑艇舟,见他们来,忙起身小声跟他们打招呼。
陈叔说不用,让他好好坐着,又过来关心司卿誉的身体如何。
陈瑾听着两人的对话,小心的半跪在沙发边给许宜依盖好了毯子。
郑艇舟刚才也听到了老许和秦宛跟警方的对话,心里其实也有了数。
这会儿陈叔问起来,他心里实在恨的要死,就咬牙切齿的跟陈叔说了个大概。
听到司卿誉小时候被自己亲姑姑绑架,而今天对许宜依和司卿誉动手的人竟然是司卿誉姑姑的儿子....
一时间,陈瑾呆若木鸡。
从小生活在一个健康环境里的陈瑾,从来都不知道,人心可以这么险恶...
就是陈叔也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年轻人,心脏阵阵抽痛。
而这件事,许宜依也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睡了一觉,司卿誉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听到他受伤,律所的人一大早就赶过来探望。
司卿誉实在被吵的头疼,就让郑艇舟赶紧把人撵走。
律所的人一看他们司律还是跟以前一样臭脸,都松了口气,重新赶回去上班。
律所的人走没多久,褚家兄弟也来了。
褚之维前段时间跟教练出了趟国,说好要来看许宜依迎新晚会的表演,到最后只能看陈瑾给他发的视频。
他今早落地本来是打算先回趟家收拾收拾,再买点礼物为没能遵守承诺看许宜依表演道歉,谁知他人还没上车,他哥就告诉他,司卿誉和许宜依出了点事,让他先回家放行李,他这就接他一起去医院。
褚之维人在原地蒙了足足一分钟,才反应过来他哥什么意思,嘴角的笑瞬间拉平,他行李都不放,问自己亲哥要了地址就往医院跑。
褚之维以为许宜依伤得很重,结果一进病房,看到的就是许宜依坐在病床边给病床上的司卿誉喂水喝的画面。
他脚下一个急刹车,怀疑是自己来错病房了。
搞清楚受伤的人是司卿誉后,褚之维也没多放心。
他对司卿誉心情多少还是有些复杂,但就算再复杂,他其实内心对司卿誉还是有段慕强跟仰望的。
于是,司卿誉继律所一堆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后,又开始被褚之维围着叽叽喳喳了。
下午,病房总算清净了下来。
郑艇舟在沙发睡觉,陈瑾和陈叔没事就先回了家。
老许和秦宛昨晚离开后到现在还没回来。
眼下,病房醒着的人就只有靠坐在病床的司卿誉和坐在病床旁的许宜依。
许宜依问司卿誉渴不渴。
司卿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许宜依又问他要不要去洗手间。
司卿誉动了动唇,问她:“你帮我扶着?”
许宜依条件发射的就点点头,“我肯定会扶——”
话说一半,看到司卿誉眼底不怀好意的笑,她伸手就在他腿上拍了一下,嗔怪道:“丝丝!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司卿誉被她这一巴掌打的倒吸一口凉气,神色痛苦的弯下腰。
许宜依连忙就上去边道歉边关心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丝丝你没事吧?很疼吗?我帮你叫——”
话没说完,她人就被司卿誉抱进了怀里。
许宜依愣了愣。
耳边传来了男人的低笑,“受伤的是右腿。”他说。
而她刚刚打的是左腿。
反应过来自己被骗的许宜依,在他脖子咬一口,“丝丝,你别总是吓我!”
她真的会很担心他。
司卿誉亲了亲她的耳廓,温声:“不吓你了,以后都不会了。”
以后都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惊吓了。
有这一次就足够让他心惊胆战...
老许和秦宛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司卿誉正抱着许宜依,两人正往忘我的接吻。
两人:“....”
装睡的郑艇舟:“......”
余光瞥到了门口的人影,许宜依连忙推开司卿誉,红着脸还要假装正经的说:“老许你们回来啦,怎么样了?到底是什么人?”
人尴尬的时候总会装作自己很忙。
许宜依尴尬的时候话总会很多。
司卿誉也难得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声,只是很快,他又镇定下来,目光平静的看向了秦女士。
秦女士就知道,司卿誉已经什么都猜到了。
她叹了口气,把自己在深市被外甥威胁的事尽数说了出来。
秦宛其实这两年原本也是打算来北城发展发展。
司卿誉的律所开在了北城,往后也打算在北城定居,这些年也攒够了钱,在北城买的新房也在装修了。
秦宛计划是明年过来在北城开家连锁餐厅,但她没想到,自己会被外甥逼到提前来北城。
被外甥找上门的时候,秦宛多少还是把外甥当不争气的孩子。
外甥明示暗示的让她把深市这边的餐厅交到他手上,一次两次秦宛拒绝了,也没放心上,结果外甥居然开始威胁她...
“你都要去北城了,这边的餐厅没人管,我替你接手不是正好?”
“你是不是忘了我妈是被谁送进监狱的?是谁搞得我家破人亡?!”
“我看卿誉在北城混的牛逼,你直接搬过去享清福得了。”
“别不识好歹!要不然我就直接去北城找你儿子!”
秦宛找到了吕旭,让他帮忙暂时解决了外甥的问题。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外甥大概是看她身边有人护着,没再上门。
只是秦宛自从听到外甥威胁她要去北城找她儿子后,她就开始夜夜难眠,一闭眼就是自己儿子被外甥领着一群混混打的浑身是血的画面。
也就是这个时候,秦宛逐渐意识到,外甥老实了这么多年,可能都是假象...
秦宛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提前收拾东西就来了北城。
而深市这边的餐厅,她也找了律师,将餐厅委托给了在她手底下做了快八年工的一个老员工。
来到北城后,秦宛一开始是住在司卿誉律所附近的租房里的。
这边的小区环境很好,安保也不错,秦宛也能时时注意律所附近,这让她安心不少。
可好景不长,不到半个月,秦宛就在去完超市回来的路上看到了在司卿誉律所下面徘徊的外甥。
华新大厦外人是不能随便出入的。
外甥只能在外徘徊。
秦宛看到外甥就变得不理智,上去就将人拉走。
而老许的秘书也恰好在这天来司正律所送合同,路过附近的时候,就看到和一个陌生男人拉扯在一起的秦宛。
秘书逢年过节都会陪老板去深市探望老友,自然认识秦宛。
见状就给老许打了电话。
之后老许就和秦宛见了面,也从秦宛这里了解到了她外甥的事。
老许其实一开始是建议秦宛把这事告诉司卿誉的,但秦宛被困在了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里...
她一直都觉得是自己没保护自己的孩子。
所以这次,她想尽自己全力保护好儿子。
在秦宛的眼里,司卿誉哪怕四五十岁,也依旧和十一二岁一样,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天底下的父母大概都是这样,不管子女在外面有多有本事,回到家,也会不知道自己充电器放哪里,放进洗衣篓里的衣服会忘记扔进洗衣机里,晾的衣服会忘记收回来...
他们还是那个需要父母唠叨、需要父母照顾的孩子。
也就是这样,关心则乱的父母们很容易就忽视了,他们的孩子也早已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不久后他们也会是孩子的父亲母亲。
他们早已可以自己承担责任,不再是父母怀里的雏鹰...
可是秦宛不知道这些,或者说,她得意过去的那件事耿耿于怀,以至于让她自己儿子这边永远都止步不前,不肯再往前迈出一步。
她以为外甥需要的是钱,但直接给他钱只会让他贪心不足。
所以秦宛就拜托了老许,在许氏给外甥安排了一份工作,让外甥能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能够安稳的去考虑以后。
只是秦宛把这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人性本恶,当这个人将自己恶的那一面肆无忌惮释放出来的时候,就代表他已经没救了。
早在外甥堵着将她儿子堵在校外的那一刻,这个人就已经发臭发烂....
更可笑的是,就在昨晚秦宛和老许去见了外甥。
外甥却一点都不知悔改,跟条疯狗似的怒吼着——
“我就是见不得你们过的好!凭什么你们就可以好好活着,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我妈被你们关进了监狱,我爸被你们害死,我被那个杂碎逼到不得不辍学!凭什么你们能好好活着!凭什么!”
“司卿誉他还想娶豪门千金?我偏不如他愿!大家一起死哈哈哈一起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警局。
秦宛被气到浑身都在发抖。
“凭什么?你倒是问问你们韩家凭什么!”
明明是他父母一手谋划差点害死她儿子,他怎么好意思问凭什么?!
那时候她念他年纪小,念他是被父母教唆,念他也是无辜....
现在这算什么?农夫与蛇??
秦宛被气疯了,上去就要把外甥撕碎,要不是警察和老许在边上拦着,她这会估计也因为闹事在警局待着了...
听完秦宛的话,司卿誉浅色的眼萃了毒一样,变得异常阴狠。
他紧咬着后槽牙,恶念恒生的想:昨晚就该弄死他!
只是很快,他的手背就覆上了一层温热。
眸光一震,司卿誉僵硬的转头。
许宜依眼眶红红的,脸上写满了心疼,悄声跟他说:“丝丝,别怕。”
一瞬间,心房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司卿誉骤然卸掉了那口气。
他喉间发紧,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不满红红血丝的双眼隐隐有水光。
许宜依知道他很痛苦,起身抱住了他。
司卿誉在她怀里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振作起来对秦女士说:“这件事交给艇舟去办。”
他目光坚定,“妈,这次相信我。”
秦宛现在很后悔,后悔一开始没把这事告诉司卿誉,如果她说了,会不会儿子现在就不会受伤了?
又是她...
都怪她....
看出秦宛情绪不对,司卿誉动了动唇,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会表达的母子俩,还处在学习阶段,遇上一些事,仍旧会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对方,怎么去理解对方。
这时,司卿誉就感觉到自己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
一低头,是手机。
许宜依把自己手机塞他手里,偷偷跟他说:“给你的锦囊。”
他一愣。
许宜依却是已经起了身,对郑艇舟说:“郑哥我有点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又叫上老许,“秦姨你在这儿照顾卿誉哥,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饭呀。”
说完就推着老许往外走。
郑艇舟心领神会跟着出去。
病房内扎眼只剩下了秦宛母子二人。
两人相顾无言。
片刻后,司卿誉神色不太自然的说:“妈...帮我拿一下水...”
.
昨晚狂风大作,今天的北城就下起了毛毛细雨。
许宜依躲在老许伞下,三人也没往远处走,一起去了医院食堂。
吃饭的时候,许宜依好几次抬眼看郑艇舟。
郑艇舟被她视线烧的不得不抬头,他无奈,“想听老司小时候的事。”
许宜依咬着筷子,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老许默不作声,不打扰二人。
许宜依纠结了一下,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其实我本来是打算直接问丝丝的,但是我感觉他好像还被困在当年,就这么问他太残忍了...但是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我又很担心...”
郑艇舟现在也有点习惯了,许宜依人虽小但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那些容易被他们忽视的小细节,在许宜依这里都会被关注到,也都会得到她的尊重。
司卿誉没有主动提及,她就不会去问,不会去揭人家伤疤。
可她又会担心,会想要在司卿誉需要的时候,拉他一把。
郑艇舟这时候是真明白他老婆最近为什么总说“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一定要和依依一样可爱”了。
能遇到许宜依,是司卿誉,或者说,是秦宛母子莫大的福气...
郑艇舟就笑了笑,“没什么不能说的。”
只是,真说起那些事,他脸上的笑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司卿誉十一岁的时候父亲出公差,遭遇了一场重大车祸,当场死亡。
当时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司卿誉姑姑一家却盯上了司卿誉父亲的补偿金跟保险金。
那笔钱放到现在也是一笔很大的数目。
有的人也因此就起了贪念。
最开始姑姑一家对秦宛母子很是照顾,大概是看秦宛被娇养的天真烂漫,姑姑一家就开始骗秦宛买房,试图从中操作,将那笔钱让秦宛尽数投出去,再然后被他们据为己有。
不过当时的秦宛死了丈夫,迟迟缓不过来,认为这个时候花这笔钱,跟背叛丈夫没什么区别,硬是撑过了姑姑一家的洗脑,将这笔钱攥在了手里。
姑姑一家见这招没用,就开始从司卿誉下手。
而姑姑家有个和司卿誉同龄的儿子,叫韩强。
韩强听了爸爸妈妈的话,对自己这个表弟“照顾有加”,动不动就买一大堆好吃的,动不动就带表弟回家玩,还把自己最心爱的游戏机都让给了表弟。
十二岁的孩子就算再聪慧,也防备不了同龄朋友的攻势,加之司卿誉这个时候也是最脆弱最容易攻破的阶段。
那天,韩强说要带司卿誉去给自己好朋友过生日。
两人一起去拿韩强前一天订好的生日蛋糕,也就是在拿了蛋糕去朋友家的那条小巷,司卿誉被人用□□迷倒绑走。
郑艇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司卿誉没有对他提起过这些,这都是他自己打听到的。
他只听说,那天司卿誉被救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腿还差点废了。
他还听说,警方那天如果再去晚一点,司卿誉可能就会被强....
郑艇舟不敢再往下说了,他掩面抹了把泪,哽咽道:“他小时候都是一个人熬过来的,没人教他怎么爱人。所以依依,给他点时间,他已经在学了...”
许宜依已经是泪流满面,就是一边知道其中一部分老许,也跟着眼眶泛红。
饭桌上,没人再出声,只剩下了哽咽和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