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凌晨的时候和许宜依大吵了一架,中午司卿誉在办公室小憩的时候,昏昏沉沉中,又梦到了他们分手前的那一晚——
那天晚上,许宜依说是带他去一个地方,要给他惊喜。
他原计划是在酒店处理工作,晚上还有一个视频会议,但看到她心情很好,又说精心策划了惊喜,他也没扫兴,只说可以去,但要尽量早点回,工作可以推迟到明天,会议不行。
许宜依立马就保证,绝对早去早回。
等到了地方司卿誉才知道,许宜依口中的惊喜,是她朋友在家举办的泳池派对。
泳池四周激光四射,场内的音乐震天响地,聚会上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看起来都不过二十出头,多数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只有少部分是华裔。
许宜依一到场,就有不少年轻男女过来和她打招呼,派对主人更是热情洋溢的亲自招待他们。
也就是这一晚,司卿誉对许宜依的社交又有了新的认识...
许宜依挨个将自己的男友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们,朋友们眼中流露出许多情绪。
惊艳的有,了然于心的有,不屑的亦有。
不难看出,这些人里,不管男女,有不少倾慕许宜依,频频对她暗送秋波,对许宜依身边的司卿誉更是怎么看怎么碍眼,恨不能取而代之。
司卿誉冷眼旁观,对这种小孩子之间争风吃醋的行为自然是不予理会的。
加上他本身就不是很喜欢这种地方,打从入场,剑眉就拧的很紧。
许宜依只顾着跟朋友们炫耀自己男友,忽略了男友本人的情绪,直到派对正式开始,跟着鼓掌欢呼的许宜依才看到身边的人冷着张脸。
她顿时就有点慌,小心揪了揪他的衣角。
司卿誉转头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女生双眼蒙着雾气的样子,像是林间惊慌的小鹿,看的他喉头一紧。
派对太吵,他低头靠近她耳边,嗓音微微沙哑的问她:“怎么?”
许宜依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吐息,“丝丝,你是不是不喜欢啊?”
司卿誉默了默,看了眼乱哄哄的派对,反问她:“这里很有意思?”
许宜依咬了咬唇,“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
话说一半,派对的主人上前挽住了许宜依胳膊,邀请她一起去切蛋糕。
许宜依很想去,但又觉得司卿誉不喜欢这个地方,有点为难。
司卿誉抬手摸了摸她发心,“去吧。”他说。
许宜依瞬间开心,“那你等我哦,我很快回来!”
然而,许宜依这个“很快”,司卿誉等了足足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时不时有男女生过来要司卿誉联系方式。
派对自然不缺美女帅哥,但许宜依和司卿誉这两张脸,注定到哪儿都是焦点。
在司卿誉又一次冷漠拒绝了上前的女生后,派对主人也走了过来。
女生扭动着腰肢来到司卿誉面前。
不等她开口,司卿誉就面无表情的放下手中的香槟,不耐烦的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对对方道:“我有女朋友。”
派对主人十分尴尬,“抱歉司先生,您可能误会了,是依依。”
司卿誉一顿,紧跟着,脸色阴沉的站起身,“麻烦带我过去。”
彼时,许宜依已经喝多了,正在室内抱着流苏抱枕和朋友们哭诉——
“是啊,他真的好无趣,前天我和他一起去Santa Monica,结果到了之后,他居然在餐厅处理了一下午的工作!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在海边看完日落。”
“还有上周末,我们一起去看电影,看到一半他提前离场说有临时会议...”
“放我鸽子,还让我一个人回家,司卿誉你不是人!”
朋友们不可思议:“天呐,他这么不懂浪漫,依依你居然还在和他交往?”
许宜依红着眼睛,“是啊,他都放我这么多次鸽子了,我为什么还要和他交往...”
朋友又说:“依依,我看你男朋友好像并不喜欢我们?如果他不让你和我们一起玩,怎么办?”
许宜依当即就气势汹汹的拍桌而起,“他敢!他、他要是不让我和你们玩儿,我就和他分手!”
朋友们都笑了起来,劝说她不至于。
许宜依哼了声,坐了回去。
很快,她又失落的在那里自言自语:“你们都是我很好的朋友,今晚本来是想把你们介绍给他认识,可是他的表现让我好失望...他不喜欢我的朋友们,也不打算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们....”
有朋友听到后,很开放的调侃了一句:“依依,你好像他养的情妇哦。”
许宜依已经睡过去了,并没有听到朋友的戏谑,也不知道司卿誉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久,更不知道司卿誉在听到关于情妇的调侃后,黑着一张脸入内。
众目睽睽下,他抱起她,一双浅色的瞳透过镜片折射出刺骨的寒光,居高临下的对那位出言不逊的朋友说:“有关于你恶意造谣我未婚妻,后续我会追究相关法律责任。”
他语气很平静,但现场却没人敢再出声。
司卿誉不再多言,抱着许宜依离开了这场混乱的派对...
放在平时,司卿誉从不会拿法律当儿戏,更不会做出这种幼稚到近乎可笑的行为。
甚至于,在踏入这场派对,看到四周投来的各种异样目光,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一群才二十出头的孩子小打小闹,他一个快三十岁的成年人,不至于跟一群小孩子计较。
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幼稚又冲动,像许宜依口中那些廉价网剧里的霸总。
许宜依总是对他幻想,说如果有一天,她要是真的被人刁难,她希望他也可以像电视剧里那些男主,闪现过来替她解围。
他听到这儿的时候,不太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刁难到她。毕竟她可不是会吃亏的性格。
许宜依就撒娇:不管,我不管,反正现在假设的场景里,我就是被人刁难了,你就说你到底替不替我解围?
司卿誉被她的脑袋在胸口滚的不厌其烦,只好说:嗯。知道了。
他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用她开口,他也会带她离开。
只可惜,司卿誉在那里上演偶像剧桥段的时候,许宜依却没能大饱眼福。
回去的路上,许宜依赖着不想坐车,说坐车就想吐。
司卿誉只好抱着一路走回去。
只是没一会儿,许宜依又开始不安分了,吵着闹着要自己走。
司卿誉只能又将她放下来。
走了不到五分钟,许宜依就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哭啼啼,说他不爱她了,都不背她,她走的好累,脚都要疼死了。
司卿誉摘了眼镜捏了捏鼻梁,视线下移,许宜依依旧蹲在那里装蘑菇。
片刻后,他轻轻叹息,背着她半蹲下来,淡淡道:“上来。”
许宜依趴在他背上。
隐隐听到了抽泣声,他眉心紧蹙,沉默了一会儿,问:“许宜依,你现在就这么烦我?”
许宜依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你就是很讨厌啊。”
司卿誉冷笑,“所以,你想分手?”
许宜依唔了声,“还没想好...”
司卿誉薄唇动了动,却听到耳边传来均匀清浅的呼吸声。
许宜依睡着了。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有那么一瞬间,司卿誉想:就这么睡在我肩膀,永远都不要醒来,永远都留在我身边...永远。
回酒店的路很远,他背着她走了快一个小时才打到车。
回来后,司卿誉赶着参加了会议,忙完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大床上,许宜依没心没肺的翻了个身继续睡。
司卿誉盯着她看了会儿,摘下眼镜,独自去酒店外面的便利店买了一盒烟。
月亮高高悬挂在天边,司卿誉靠在便利店外的墙面,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静静抽完了一整盒。
他想了很多,从他们认识到交往,到现在。
他工作总是很忙,而她每天都有很多时间。
他无法做到每时每刻都陪在她身边,他甚至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约会。
就像她说的,他不懂浪漫,他很无趣...
最后一支烟燃尽的时候,司卿誉微微仰头,对着天上的那轮弯月,合上了浅色的双眼。
——我知道我不能给她什么,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再多留一段时间。
许宜依说:“所有美好的开始,都是为了迎接我们美好的心愿。所以,在最美的夜色下许愿,月亮会听到的。”
成熟稳重如司卿誉,也会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对着月亮偷偷许下贪心的愿望。
然而,这一次,月亮并没有听到。
梦里的画面又闪回了那个晚上。
她躺在他的身,下,眼里含着泪光。
无关兴奋,无关欲念。
那个眼神,至今都是司卿誉的一场噩梦。
许宜依那样看着他,就好像在对他说:司卿誉,我要丢掉你了。
她爱意来的时候波涛汹涌。
却又在突然间,她又将所有的爱意照单回收。
梦里的司卿誉害怕了。
他急于逃避一般让她出去,就好像她出了这个门,一切就都没有发生过。
但事实是,出了那扇门,她再也没有回来过,只有一条分手的微信,无情又冷漠。
对话框里的内容反复修改了很多次。
司卿誉只觉得自己胸口闷的让他喘不上气。
他烦躁的扯下领带丢开。
半小时后,他回:【知道了。】
她已经厌倦了。
而他也确实成为不了她理想中的伴侣。
他...
知道了。
梦境如潮水般退散。
司卿誉听到耳边有人在叫自己。
他掀起沉重的眼皮。
郑艇舟见他可算醒了,松了口气,“还以为你昏迷过去了。都烧成这样了,你自己不知道啊?”
司卿誉反应比平时迟缓了很多,好半天后,才哑着嗓子问:“有事?”
郑艇舟垮着脸,“我看是你有事吧?什么情况,做噩梦了?刚听你一直在说梦话。”
司卿誉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你很吵。”
郑艇舟服了他,“吵吵吵!要不是你现在是个病人,我烦不死你!赶紧收拾收拾,我陪你去医院看看。”说着,拿体温枪对着司卿誉额头又量了一遍,“都三十九度三了!”
司卿誉按下他又怼过来的体温枪,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大概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司卿誉眉心紧蹙,“知道了。我自己会去,你到底什么事?”
听他要自己去,郑艇舟哦了声,“也没啥事,你不一直没回我微信吗?我就好奇你和你家小朋友几个情况。”
不过现在这都不重要了,郑艇舟问:“怎么突然病这么重?”
司卿誉听他没事,就起来穿衣服。
闻言,动作一滞,只平静的说了句:“淋了点雨。”
又看他一眼,“没事就回去工作。”
郑艇舟却警觉地眯起眼。
但司卿誉这会是病人,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八卦,等司卿誉去医院,他立马掏出手机跟自己老婆说起了司卿誉淋雨生病的事。
他老婆回:【会不会是两人又吵架了?】
郑艇舟觉得有道理,要不然一个留宿的人怎么可能会感冒?
与此同时,许宜依也在和陈瑾讨论司卿誉留宿一事。
许宜依直言:“我当时肯定是脑子抽了!”
陈瑾安慰:“乖,不是你的问题,换我我也会让他留宿。毕竟美色当前——”
许宜依嗔怪,“陈瑾!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跟你说正事呢!”
陈瑾立马举双手投降,“好好好,说正事。我刚听你说他昨晚睡客厅?”
许宜依愣了愣,没想到陈瑾的关注点会在这儿,她点了点头,吐槽:“他洁癖很严重,估计是觉得客卧有人住过。”
陈瑾啧了声,“要不然说你当局者迷呢。”
许宜依:“?”
陈瑾就道:“他真洁癖严重,当初搬进你家,就不会住你那间卧室了。”
许宜依觉得她想多了:“那间卧室的床全都是新换的。”
陈瑾沉思:“好像也是哈。不过!”
她转折,“他住客厅百分百是为了你。”
许宜依:“??”
陈瑾给她分析,“你看,他住客卧,是不是你有点事,他都听不到?但是住客厅,你但凡有点动静,他都能给你回应。”说着,陈瑾就感叹,“我就说嘛,像司卿誉这种男人,是最会拿捏这些小细节的。”
被陈瑾这么一说,许宜依也觉得有点道理。
但她很快就摇了摇头,禁止自己动摇,板着脸跟陈瑾掰扯,“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是他竟然会觉得分手是我一个人的错!你都不知道他凌晨的时候对我吼的有多大声!气死我了!”
陈瑾:“啊?所以,你俩到底是怎么分手的?”
许宜依:“....”
这个问题终究还是逃不过,许宜依只好简单跟陈瑾说了一下,说完就红着脸道:“你不准骂我。”
那天她真的很丢脸,丢脸到这事都不敢告诉陈瑾,怕陈瑾骂她软弱,骂她是恋爱脑...
陈瑾没想到两人竟然是这么分的,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抱抱她的好姐妹,“宝贝你说的对,这种狗男人,咱还是趁早让他滚得远远地,他配不上咱们。”
许宜依鼻子酸酸的,“嗯。再也不理他了!”
陈瑾摸摸她脑袋,到嘴边的一些话到底还是咽下去没说。
其实她刚刚听完后,觉得许宜依和司卿誉可能不仅仅是因为那晚的事分的手,但!是姐妹,就要姐妹说什么,就是什么!
姐妹这时候说司卿誉是狗男人,那司卿誉就是不配。
至于其他的,还是等好姐妹冷静点再说吧....
有陈瑾在,许宜依日子也没那么难熬....
或许吧。
她嘴上说再也不理司卿誉,真要做到,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
吃饭的时候,她会下意识将食堂饭菜和司卿誉做的晚餐做对比,觉得还是司卿誉做的更好吃。
和陈瑾去看褚之维训练,看着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她又会想:那个工作狂肯定又在忙工作,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多好。
和褚之维他们去网吧打游戏,队友频频送人头,她气恼:卖队友要是能被起诉,她绝对要让司卿誉给这个卖她一整局的队友发律师函!
傍晚回家看到周铭在小区门口,他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恍然间,透过那张清隽的面孔,她好像看到了司卿誉....
周铭轻轻勾着唇角。
许宜依猛然回神,走上前,笑着说:“社长怎么来啦?”
周铭却是一顿,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问:“依依,你怎么了?”
许宜依眨眨眼,“没怎么啊?”
说话的声音却在发抖。
周铭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却又放了回去,他说:“你看起来很难过。”
许宜依怔住,再然后笑着摇头,“没有呀,我很好。”
却不知道,周铭看到她含泪微笑的样子,心脏抽痛。
那些表白的话,他终归没有在这时候说出来,而是将许宜依送到楼下,目送着她孤寂又落寞的背影上楼...
一天终于结束了。
许宜依疲惫的躺在床上闭上眼,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之前和司卿誉吵架,她也有过这样的阶段。
会难过。
会想他。
过两天就好了。
对。
过两天就好了...
她转头,看了眼微信好友申请里的一大堆陌生人,就是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日出头像。
眼圈一点点泛红。
许宜依拉过被子捂住脑袋。
为什么时间过的这么慢...
为什么难过的这几天就不能过的快一点...
夜色宁静。
卧室里,隐约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一整周,许宜依都没有收到司卿誉的任何消息。
好几次,她都气到想把司卿誉加回来臭骂他一顿。
但是她又怕自己申请发过去,他可能连申请都不给她通过了。
许宜依本能的就觉得,那天晚上,司卿誉是真的生气了。
比之前他们任何一次斗嘴吵架,都要生气。
巧的是,她那天晚上她也很生气,气到已经要下定决心,将他彻底从自己生活中驱赶。
这两天,她状态比最开始要好很多,至少不会看到什么都想起司卿誉了。
她觉得自己快要做到了。
只是,周五来了。
老许打电话问她多久回家,他来接她。
秦姨在微信问她想吃什么,她提前准备。
她不太想回去,她好不容易要做到没那么想他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见到他。
可是老许和秦姨都很希望她回家...
许宜依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老许和秦姨回去的,还是为了心里那点隐晦的不争气的期待。
总之,下午磨磨蹭蹭,老许车都停校门口了,她才慢吞吞的走出教室门。
老许顺路就把陈瑾和褚之维先送了回去。
许宜依的心跳也在距离小区越来越近的时候,逐渐跳个不停。
终于还是到了。
许宜依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然而,司卿誉并不在家。
说不上庆幸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
一顿饭,许宜依尽可能吃的欢乐。
只是秦宛和老许还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
老许对秦宛点点头。
秦宛回以颔首。
在老许借口打电话的时候,秦宛就问:“怎么了,是谁惹我们小公主不高兴了呀?”
许宜依弯着眼睛,手底下却在心不在焉的戳着米饭,她说:“哪有。”
好半天后,她还是没忍住,问:“秦姨,怎么没看到卿誉哥...”
秦宛没把她的不开心和自己儿子联系到一块儿,以为两人已经和好了,就说:“别提了,还在律所呢。都病成那样了....哎,三十的人了,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许宜依却表情一僵,“他生病了?”
秦宛把司卿誉感冒发烧还熬夜加班的事跟许宜依大致说了几嘴。
最后,起身去提早就装好的饭盒,说是要给司卿誉送饭。
许宜依樱唇动了动,盯着秦宛上楼的身影,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抿紧了唇。
这时,回房间换好衣服的秦宛匆匆下楼,着急忙慌的就将饭盒放在了餐桌上。
许宜依还坐在餐厅发呆。
秦宛歉意道:“依依,阿姨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个给卿誉送过去。我这会有点事,要回趟餐厅。”
许宜依眼睛短暂亮了一瞬,先是关心:“是装修出什么问题了吗?”
秦宛严肃道:“说是有工人不小心受了点伤,我得去看看。”
许宜依一听,赶忙道:“秦姨你快点去吧,晚餐我会去送。”又很认真的说:“希望工人没事。”
秦宛摸摸她的脑袋,“卿誉律所的地址我等会儿发你微信,麻烦依依了。”
许宜依挥挥手,“不麻烦。秦姨再见。”
送走秦宛,许宜依看着桌上奶蓝色的饭盒,咬了咬唇。
不是她非要去见他的,是秦姨有事,她才不得不去给他这个病号送饭。
想着,她不由得拧起细眉。
他怎么会突然病这么重?那天晚上虽然下暴雨,但他开车回家,也不至于感冒吧....
许宜依晃了晃脑袋,算了,不想了,她把饭送到就直接走人。
做好心理建设,许宜依去跟老许说了声。
老许就笑,“看来和你秦姨聊得不错,心情好多了吧。”
许宜依呆了一下,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在笑吗?不是吧许宜依!就因为要见到他,你就这么开心?你还有没有点出息了??不是说已经开始不喜欢他了吗??
于是,打车去司正律所这一路,许宜依面色都非常凝重。
她不想表现的很迫不及待,也不想表现的很开心。
至少在司卿誉面前,不准这样。
她要让他低头,让他后悔!
正赶上下班高峰期,许宜依去司正律所的路上堵了将近半小时的车。
到司正律所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
但——
许宜依头一抬。
华新大厦总共三十多层。
此时,不止八楼,整座大厦都还是灯火通明。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身穿正装,匆匆忙忙的提完外卖就往大楼跑。
分明早已过了下班点,但不少上班族都还在加班。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
好卷,好可怕。
许宜依打了个哆嗦,提着饭盒乘坐电梯。
等电梯的人不少,多数都提着外卖或是咖啡。
许宜依眼尖,看到有两个漂亮姐姐跟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司正律所的工作牌。
根据多年看小说追电视剧的经验,这种时候,员工肯定会在电梯聊点八卦。
果不其然,电梯刚上行,那三人就聊了起来——
美女一号:“你们不觉得咱们律所最近的气氛有点可怕吗?”
美女二号:“你也这么觉得对吧!我就说不是我的错觉!虽说司律惯常冷着个脸,但最近司律每次从前台路过,我都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脚踢进了制冷冰箱...”
男员工:“有吗?咱们律所氛围不挺好,你们想多了吧。”
美女二号:“没有吗?明明很明显的好不好!哎,希望来个好心人赶紧把司律带走,生病就该在家好好休息,结果他倒好,拉着大家一起加班。万恶的资本家!”
美女一号:“这几天司律没人性到我看到他那张病美人的帅脸,都觉得没滋没味。谁懂啊,都这个点了,打工人只想下班回家。”
男员工:“行了行了,少抱怨两句,多想想下月的绩效。”
两位美女:“老萧你说的对,我又觉得我行了!”
三人聊了几句没营养的话题后,八楼也到了。
看到“8”跳出来的时候,许宜依心脏也跟着噗通一下。
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了,她连忙挤了出去。
原本走在前面的三位员工,听到身后的动静,纷纷转头。
就看到刚才电梯里的那个小女生,正跟在他们身后。
女生看起来年龄不大,穿着白色的娃娃领衬衫加一条黄色格子的百褶裙,外面随意套了一件蓝色的开衫连帽卫衣。
梳着高马尾,戴的还是可爱的贝儿发圈。
身后背着个贝儿双肩包,手上拎着饭盒。
她脚似乎是受伤了,打着石膏,走路的时候都是一蹦一跳。
对上他们的目光,女孩儿小鹿眼弯弯,“你们好,我是来找司卿誉的,他妈妈叫我来给他送饭。”
许宜依说明来意。
站在她对面的的三人皆是一怔。
美女一号问她:“请问你是?”
许宜依大方介绍道:“我是卿誉哥的邻居。”
这么形容也没错,司卿誉确实住她隔壁卧室....
两位美女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八卦之心蠢蠢欲动,两人当即就热情的扶着许宜依进了律所。
不过出于规定,其中一位美女本身就是前台的工作人员,她让另一位同事去给许宜依倒水,自己赶忙往司卿誉办公室去了个电话。
电话挂断后,美女对许宜依说:“司律办公室就在前面右拐,一眼就能看到。”顿了顿,又迫不及待道:“要不还是我带你去吧!”
许宜依连忙说:“不用麻烦姐姐啦,我自己去就好。”
美女也不强求,给许宜依指了位置,就回来和同事激情八卦。
许宜依提着饭盒按照前台姐姐的指示独自去找司卿誉。
这是许宜依第一次来司正律所。
比她想象中要大很多。
刷卡进门后就是前台,前台后面的墙面上是进行过精心设计的“司正律师事务所”几个大字。
往右走,应该是茶水间休息区。
许宜依这会是往左走,走了一段,过了前台那一面隔断墙,就是整个律所的内部核心。
偌大的空间里,是一个接一个的隔间。
眼下大家都在加班,每个格子间里都坐着员工。
大家或是对着电脑愁容满面,或是来来去去的拿着资料在多个同事间游走,又或是着急忙慌抱着一大堆文件去复印。
而格子间四面,分别正对着前台这边,休闲娱乐外加打印区,还有两边是私人办公室。
司卿誉的办公室,许宜依往右一转头就看到了。
透明的落地窗,遮挡视线的百叶窗帘只合上了一半,但还是能隐隐看到里面的人影。
许宜依愣怔一瞬,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又往前两步。
离得更近,透过百叶窗帘的缝隙,司卿誉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长发女人言笑晏晏的光景也看的更加清晰。
外面的办公间骤然安静了下来。
而许宜依的嘴角也在一点一点拉直。
脸上的笑容不见,握着饭盒的指节不断收紧。
来的路上,她还那么担心他....
她以为...
他至少会有那么一点难过。
办公室里,女人说了什么,司卿誉低头笑着。
许宜依死死咬着唇,转身就走。
去死吧狗男人!!!
亏我还那么担心你!原来你过的这么好,一点都不需要我的关心!!
许宜依气的眼泪花在眼眶打转,冲动之下就要把饭盒扔进垃圾桶。
只是垃圾桶盖一开,她又反悔了。
她干嘛要生气?
她干嘛要委屈?
她都决定不要喜欢他了,干嘛还要在乎他和别的女人有说有笑?
答应要送饭,她送到就走。
管他和别的女人干嘛!搞得像是她很在乎他一样!
许宜依气呼呼的抱紧饭盒,然后噔噔噔的单脚跳着往司卿誉办公室走。
于是,司正律所的员工就看到,那个年轻的女孩儿生气的走了,又生气的回来了,还直冲他们司律的办公室!
众人震惊!
而许宜依敲门进去的时候,那个女人依旧坐在司卿誉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许宜依这下看清她的样子了。
很漂亮,很成熟,很有魅力。
顿时,她就不受控制的瘪起了嘴。
好烦啊,她真的不想哭,可是怎么办啊,要忍不住了。
司卿誉他不是说不喜欢成熟性感的女人吗?骗子都是骗子!
本来还打算问点什么的女律师,见眼前的小女孩快哭了,连忙抽了张纸给她。
谁知道女孩儿接过纸后眼睛更红了。
女律师连忙给司卿誉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做。
但很快女律师又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睛指了指女孩儿,无声问司卿誉:就是她?
此时,脑袋昏昏沉沉的司卿誉摘下眼镜叹了口气。
女律师当即心领神会,出门的时候还顺带将百叶窗帘全部闭合。
办公室内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许宜依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司卿誉,你就是个骗子呜呜呜。”
司卿誉起身,走到她身边,扶着膝弯下腰,抬手给她擦眼泪,别开脸咳了两声后,哑声道:“哭这么大声,外面的人要听到了。”
许宜依后知后觉的咬起唇无声抽泣。
司卿誉看她哭的那么伤心,这一周勉强竖起来的心防也瞬间被击垮。
他无奈,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许宜依有了支撑,在他怀里哭的大声,眼泪全蹭他衬衫上面,顷刻间就把他胸前那一块布料浸湿。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紧接着又有无数细针密密麻麻扎了进来。
司卿誉声音微微发颤,低声哄道:“要吃糖吗?吃了糖就不哭了好不好?”
“依依...”
你这样哭,我会很难过,会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