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吗?”林谷禾小幅度的挣扎未果,下颌传来微微痛感,思绪却跑到几年前,想起和域淙并肩走在校园里的男生,对上域淙的眼睛,“没有过吗?”
域淙上半身往前倾了倾,林谷禾脸色涨红,像在努力控制呼吸,不时能感受到拂在脸上的轻薄呼吸,域淙从他漆黑的瞳孔里看见小小的自己。
从见到林谷禾开始便一直缥缈浮在半空的情绪,好像被稳稳接住似的沉淀下来。
“没有。”域淙说,“也没有过。”
林谷禾的眼睫缓慢了眨了一下,双手轻轻推了推域淙,域淙顺势退开来。
他真的已经是合格的成年人,什么样的处境都能游刃有余,他从墙上拿起一张照片走到阳台,林谷禾瞥过,那是一张虹稚的照片。
“你不问我吗?”域淙将照片晃了晃,“不问我这些年谈没谈恋爱,结没结婚。”
林谷禾看着他的背影,阳光将他和域淙隔开来,域淙站在阳光里,而自己站在阴影里,“你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
域淙笑着回头,看着林谷禾没说话,但神情却像在戏谑。
平静循环的血液,再次沸腾起来,林谷禾的脸腾地红起来,并不是域淙说什么他信什么,而是在他的认知里,域淙根本不屑撒谎。
但在自作多情的同时也因为这样的神情感到恼怒,好像只有他还站在原地,只有他还没成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无法识别域淙的社交伎俩。
“你不也没问我么?”林谷禾看着墙上的明信片,语气沉沉,“这不是我们的共识吗?你不问我,我也不问你。”
他们曾经的确是这样,林谷禾对域淙不是没有过好奇,但更多是尊重。一个对生命没有任何期待的人,是会坦然接受任何一种结果的。
他们分开八年,林谷禾没有试图寻找生命的意义,没有觉得生命绚丽,因为没有意义。只是活着,活着不需要意义。
如果说他还有畏惧,那可能是不希望帮助过他的人怀疑他们曾经给出的善意,并唏嘘生命的变幻。
还有,他答应过域淙。
他不想他难过,无论是何种意义上的。
“我不在乎。”域淙轻声说。
楼下有小朋友嬉戏声,时不时传来响亮的鞭炮声,楼道里居民上楼梯的咚咚声,但域淙如同叹息般的话语仍然准确地被林谷禾捕捉到。
林谷禾定在原地,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刚才那些杂糅在一起的情绪,瞬间冷却,随即凝固在一起。
“我后来又去爬了一次格拉哈奇峰。”域淙走进阴影里,“但没有再见过虹稚。可能因为你不在,我没有那么好运了。”
林谷禾看着域淙,他的语气那么平静,带着刀的无情和裹着酒的糖都被一视同仁呈现出来,林谷禾嘴唇张了张,最后垂眸不再看他。
如果域淙的言语里埋着刺,林谷禾可能不可抑制展露锋芒,可他的语气如此和煦,看过来的眼蕴着温润,林谷禾只觉心中掺杂着惶惶悲伤。
因此,他也只能既悲伤又无奈地说:“小玉,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我不在你的生活里,你在北京,我在哥廷根,我们的相交在人生的长河里也许只是一滴水,现在你要这滴水不存在吗?即便这滴水从长河里消失了,可它在雨里,在地里,在呼吸的空气里。”
“我不可以一直在你的长河里吗?”域淙走近,拽住林谷禾的手腕。
林谷禾愣了愣,抬头茫然地看着域淙,他放轻呼吸,“什、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域淙的下巴微仰着,这时候倒有曾经酷飒骄傲的模样。
“可你说你不在乎。”
域淙滞了滞,手从林谷禾的手腕放开,碰了碰鼻尖,难得有些迥然,“我不希望你看到我很奇怪的一面。”
林谷禾一头雾水,“什么?”
域淙与林谷禾拉开距离,视线越过林谷禾的头顶看着整面钉满明信片和照片的墙,“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恋爱,也不在乎你有没有结婚,恋爱可以分手,结婚可以离婚……”
说到这儿,域淙没有在继续,但林谷禾心里却好像正爆发一场海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