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头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就听我讲过一些了?”
柚李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初见那天自己的经历实在是丰富得过了头:早上出摊的时候发现便衣警察,顺手赚了伪装中的诸伏高明一笔占卜费用,中午去宠物医院看萩原研二,撞见了护士擅离职守——说起来,那天明美说送亲戚去机场才请的假,所谓的亲戚,其实就是小志保吧——午后一折凳放倒了被长野警察们追捕的行李箱藏尸凶手,跟大和敢助吵架,捅破他们违规跨区抓捕,最后被诸伏高明劝住,大家一饭泯恩仇,当晚就在网吧电梯里遇到了背着狙击枪戴着兜帽看不清脸的诸伏景光……
明明也就才过去一年多,却恍若隔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柚李已经看开了:“只不过后来还是入职了这家公司,从自由职业变成打工人。”
“之前那位就是这家公司的同事?”诸伏高明问。
柚李点点头:“我们住一个职工宿舍,就在附近。”
“工作很辛苦吧,同事们还好相处吗?”
“打工混饭吃,在哪里都差不多,”柚李把双手插在兜里,“跨国大企业,老板据说特别有钱,我这种小基层当然是见不到的,领导是个天天加班的暴脾气卷王,最见不得手下人不听话,同事不是各怀心思,就是搞派系斗争,哦,还有一门心思想谈办公室恋爱的舔狗……总之很精彩。”
“你呢?”
“我?我一个日子人,”柚李笑笑,“只要不被开,能摆就摆,能摸就摸,老板的玛莎拉蒂又不给我留把钥匙。”
两人沿着河流慢慢的走,与一对对情侣擦肩而过,最后回到偶遇的位置。
“椿小姐,”诸伏高明向她伸手,“真的不能跟我‘回家’吗?我可以照顾你。”
“不可以,”柚李笑着拍了一下那只手,“我不是闲人,我需要工作,哥哥。”
诸伏高明没有按计划去看望老师,被柚李拒绝后,开车离开了前野原。
柚李挥手道别,直到看不到那辆车的影子。
被跟踪了。
诸伏高明冷静地握着方向盘继续行进,只是跟椿小姐在公共场所说说话,立刻被盯上了,是跟踪调查还是想灭口?难怪椿小姐拒绝了自己的保护,控制着她的犯罪组织的确恐怖……
暴露警察身份反击对自己当然是最安全的,却可能将椿小姐置于危险中,而且看起来只是两辆车,并非无计可施,可以在进入群马县后利用地形……
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诸伏高明拨通电话:“敢助,你马上帮我去……”
风见裕也死死地盯着前面的白色轿车,上次跟丢国中男生,虽然后来通过降谷先生提供的姓氏“黑子”找到了人,也排除了嫌疑,但是降谷先生当时那可怕的眼神还是让他现在想起来都阵阵后怕。那次之后他对盯梢跟踪格瓦斯相关人员简直有了心理阴影,万幸这个眼镜男既没有奇怪的隐身buff,也没有察觉他们的跟踪,一直不紧不慢地开着车……
但风见裕也也不敢掉以轻心,见男人又在休息站停车去洗手间,立刻通知另一辆车的同事绕到后面去盯着,自己把车停在停车场出口附近,让同车同事换到驾驶位,亲自跟进了洗手间。
眼镜男上厕所、洗手、到便利店买东西……吃了顿简餐后,又继续向前行驶。
已经到离开东京范围了,看来这次盯梢得跑长途啊,不知道目的地是群马还是更远的其他县……风见裕也啃着面包思索着。
白车驶上一条车辆较少的道路,风见裕也翻看了地图,指挥另一辆车在岔道口转向另一条路,之后再汇合,避免两辆车太显眼。
“目标降低了车速,稍微拉远一点距离,不要让他察觉。”
“是。”驾驶汽车的公安稍微松了点油门,这里人烟稀少,就算眼镜男忽然弃车逃跑,两条腿也跑不了多远,基本上不用担心跟丢——
“叮、叮、叮……”
什么声音?午间的疲倦让风见裕也的神经反应稍微慢了一拍,忽然加速的白色轿车让他来不及思考:“快!加速!追上去!”
来不及了。
转过一个弯,白色轿车在火车轰鸣中冲过铁路道口,留给追赶不及的两位公安一个电影镜头般迅速被疾驰火车遮蔽的背影。
眼镜男早就察觉了跟踪!演了他们半天!干脆利落地利用火车在这个在这个铁路道口甩掉他们!
风见裕也骂了声脏话,迅速抓起手机联系另一辆车的同事马上加速在两条岔路的汇合处堵截。
一定要追到啊!
等火车开过的几十秒,风见裕也后背汗都出来了,万一……
诸伏高明缴纳了费用,拿走小票和发.票,把车钥匙交给员工,施施然走到路边,一辆黑色轿车已经停在那里等候,他拉开车门上车,司机不等他坐稳就一脚油门往前开。
“无欲速,欲速则不达。”诸伏高明浅笑着系好安全带。
“啰嗦!”大和敢助恶声恶气道,“还不是某些人出个门都能招惹麻烦,不给老子解释清楚,这件事没完!”
完了。
在一家洗车行停车处见到那辆里里外外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色轿车时,风见裕也差点腿一软——不,还没结束!
“去查这辆车的所有权登记!”他抓着同事的衣服面目狰狞地吼,“快!”
显然,能甩脱两路公安跟踪的眼镜男不会在扫尾工作上掉链子。
这辆白车属于一家位于长野和群马两县交界位置的私人租车行,早在他们和眼镜男都还在东京地界内互演时,就有人来删除了租车人的登记信息,并缴纳异地还车费用,让车行员工自行前往洗车店提车,根据租车行老板口述,租车人的确是没戴眼镜的眼镜男,而前来抹去他租车登记信息的是个面容粗犷的男人。
“你怎么能随便删掉登记人信息!”风见裕也双手握拳砸在租车行前台上,“一点法律意识都没有吗?!”
被从被窝里拉出来问话的租车行老板不快地啧了一声:“他是警察。”
警察?姓什么叫什么?哪个警署的?什么职阶?
租车行老板表示壮汉只出示了没打开的警官证,你问的这些我统统表示不知道,甚至连对方是长野的还是群马的都不知道。
风见裕也被气到眼前发黑:“那你就相信他是警察?!”
还按对方说的删除了租车人信息?!
有没有搞错!
租车行老板不快地指了指他们:“你们说自己是公安,我也信了。”
还在半夜三更给你们开了门,接受了你们的盘问。
风见裕也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念叨了十几遍“普通市民没有义务和能力辨别执法人员真伪”,风见裕也怀着上坟的心情踏上返程。
降谷先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盯住的人……又一次被他们跟丢了,而且这次出动了4个人……还是跟丢了……
会被降谷先生杀掉的。
一定会。
漫长的返程好像变得格外短暂,警察厅总部已经近在眼前,三位公安目光惴惴地围着负责这次盯梢任务的风见裕也:
“风见先生,任务失败了,我们怎么办啊?”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风见裕也一声冷笑,在三位同事敬仰的目光中昂首阔步走进警察厅大楼:
“切腹吧。”
不同于金贵易碎、需要轻拿轻放、小心使用的格瓦斯,行动组其他代号成员基本还是糙汉子和糙妹子——至少在琴酒眼里,一众下属还不如他手里的伯.莱塔,枪是需要时常养护保证状态的,而工具人不用。
因此,苏格兰刚忙完一波东京市内的任务,马上被派到冲绳协助那边的分部成员工作,也不是不能理解。
辛苦?睡眠不足?知道琴酒昨晚睡了多久吗?昨晚琴酒任务中意外暴露,被公安追杀半宿,压根没睡。
当你有个不知疲倦的卷王上司,除了祈祷他早点过劳死,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从冲绳回来的苏格兰脸黑了三个色号,倒是跟他那圈小胡子更般配了,他照例在任务完成后先去了一趟柯林斯酒吧,给常一起喝酒的组织成员赠送了从冲绳带回来的小礼品,还在酒保处寄存了一套送给基安蒂的豆乳护肤品。
“……那小子是认真的么?”爱尔兰打开木匣,一脸便秘地看着里面的粉色玻璃杯。
“很适合你,爱尔兰。”
“滚,帮我拿去扔掉。”
“你认真的?这可是苏格兰,你不怕下次组队任务的时候他给你一梭子再笑着说‘不好意思打偏了’?”
“……”
确定身后没有尾巴后,诸伏景光把这次任务中获取的冲绳分部相关情报带到了公安秘密基地。
见到了脸比自己还黑的幼驯染。
“zero?”虽然他一直比自己黑,但,现在的脸色也太难看了吧?“发什么了什么?”
“你看看他们都干了些什么!”降谷零把一叠资料摔在桌子上。
风见裕也立刻一个90度鞠躬:“非常抱歉!”
大概了解了发生了什么的诸伏景光也叹气:也难怪zero这么生气,一个过去从未见过的,向格瓦斯求婚的男人,就这样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他拿起桌上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