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樊挂了电话,熟练地转了一圈手里的钢笔:“可惜,没用了。”
他嘴上说着可惜,脸上却没有半点遗憾之色。
这人是他回国前联系上的,桑榆公司的管理层,以新材料开发为主,和主业务在经济市场的怀氏集团似乎没有关系,但边樊知道政令下来后怀氏集团决定进攻新材料这一块,两家形成对峙。
只不过回来后才发现怀氏集团的掌控者从怀源变成了顾陆言。
顾陆言是他前世的同盟,算是他这一方的,既然如此,边樊也就熄了之前弄垮怀氏集团的想法。
“可是他不在公司,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也很少。”边樊说着,表情似乎有一点点困扰。
这个“他”,指的是怀源。
他知道怀源住在环山别墅那一块,半个山头都被对方买下来了,就算想当个邻居都不行。
而失去了和怀源相处的时间,他又怎么打消对方的警惕心?进而找机会杀死他呢?
“我去不了,就让他来吧。”边樊手心的钢笔停止了转动,啪嗒一声放在桌子上。
随后他站起身,巨大舒适的办公椅往后退了退,接着拿起风衣外套往门外走去。
他步伐很快,动作行云流水,出门的时候风衣就被穿好了,只是扣子没有扣起来,走过转角的时候下摆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
走廊尽头就是电梯,他走进去,按下了最顶层的按键,也是总裁办公室那一层。
他这层距离顶层仅仅有三层的距离,只是片刻的功夫,电梯就叮的一声停下了。
边樊走进去,敲了敲门口秘书的办公桌,语气熟稔道:“顾总现在在吗?”
秘书似乎经常看见他,点点头:“在的,您直接进去就好。”
说完她就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打了公司内线,通知处于办公室内的顾总。
边樊闲庭漫步地走上前,敲门,得到准确答复后开门。
顾陆言办公室的风格非常简约,一如他这个人——不做任何多余的事。
之前边樊也来过几次,对这个办公室的布局还算熟悉。
不过今天有点不一样。
对方的办公桌上多了一个小小的花盆,花盆里养着一株多肉,看着还挺眼熟的。
这个花盆突然让他想起了放在家里玄关的那个小花盆,昨天还被那个“邻居”送来了养花指南,被他灌满了水。
或许是一个巧合。
边樊只看了一眼,就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顾总,我的研发团队已经到了,随时都能开始制作实验品。”
顾陆言嗯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他给了边樊足够大的权力,对方也很识趣,来找他基本都是重要的事。
果然,边樊的下一句话紧接而来:“但是缺少一个监督人。”
“监督人?”顾陆言放下正在看的文件,略带疑惑地看向他,随后想了想,“我给你派一个助手。”
“不,我不需要助手。最好是公司的管理层。”边樊伸出食指,摇了摇,语气似乎带着叹息,“毕竟这个监督人拥有和我同等的权力,除了研究之外的事都需要他处理。”
顾陆言陷入了沉思。
对方的这个举动无非是想让他放心,在他提出派秘书或者别人之前就先一步提出“监督人”这个概念。
只不过符合这个要求的人并不多。
顾陆言一时之间犯了难。
集团之前没有新材料这一块的业务,边樊来了之后就给他全部的管理权,现在要是想从其他部门调一个管理层过去,不仅专业不对口,还容易造成大材小用——毕竟去了之后只是处理一些普通事务。
怀氏集团自他上位后一直往简洁精炼方向发展,每个人都有重要的任务,抽不出人手来。
要是临时招聘肯定也来不及。
边樊看他想了半天也不说话,心里大致有了猜测,放松身体靠着椅背:“这样吧,顾总,我给你推荐一个人。”
“愿闻其详。”
“之前见到的怀总,您看如何?”
怀源?
顾陆言抿着唇没说话。
怀先生的确很适合这个职位,他是公司的前任总裁,身份肯定足够;而且处理的事情也不多,大不了他还可以派人去辅助。
“我再想想。”顾陆言低下头,继续看文件,摆明了是送客的态度,“明天给你答复。”
他很清楚,要是他说,怀先生一定会来。
只是他不想让怀先生这么累。
半年前怀源主动离开怀氏集团,把权力都交到顾陆言手上,说自己想要休息。
顾陆言叹了一口气。
傍晚下班后他吩咐司机去了临湖别墅。
这还是顾陆言在怀源搬来后第一次过来。
房子里热热闹闹,在门口都能听见林初言大惊小怪的声音:“我不要吃香菜。”
接下来的声音,就听不到了。
顾陆言按了外面大门上的门铃。
开门的是管家,见到他的时候先是震惊片刻,而后满目慈爱:“大少爷回来了?先生一直念叨着你呢。”
边说边带人进去。
现在是吃晚饭的时候,怀源见到他,露出一个明显的微笑,嘴角显出一个不甚明显的梨涡:“言言回来了,来吃饭。”
顾陆言脱了外套,洗过手走到桌子边。
桌子边只坐了两个人,怀源和林初言,林初言依旧是板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一下一下地戳着饭。
“好好吃饭。”怀源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又给顾陆言夹起他喜欢吃的食物,放到碗里:“回来住吗?”
态度及其自然,他不是外来的客人,而是家人。
顾陆言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回来住吧,这里离公司也近。”怀源继续说。
顾陆言点点头,嗯了一声。
好像最开始是两年前林初言先离开家,去外市拍戏,接着他们一个又一个离开了那幢临山别墅。
可是现在他们都回来了。
“看你心事重重的,是公司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怀源问道。
比起长大后突然变得冷漠的林初言,他对顾陆言更熟悉一点。
就比如,顾陆言不爱说话是自小如此,不是对他有所不满。
怀源看了日记后对待他们的态度放松了许多,就当做前世的弟弟妹妹一般对待。
顾陆言一口一口吃下碗里的饭菜,熟悉的味道让他的气势也柔和了:“遇到点事,管理层缺个人。”
“咦,那的确是件大事,有想好提拔的人选了吗?”
“有的,不过时间很急,明天就要去新部门。”
怀源想了想:“要是实在没办法,我就先暂时替代一下?”
他就是从总裁这个位置退下来的,能力当然也不差,暂时管一个部门算是可以的。
顾陆言解释道:“是边樊那边的,他说新材料部门需要一个监督者,并且工作地点是实验室。”
“实验室啊……”怀源若有所思地重复一遍。
原书剧情他记得很清楚,实验室在四月中旬会遇到一场大火,原因就是管理者监督不当,不过这也给了主角攻机会,让他成功将幕后黑手抓出来并吞并了对方的公司。
现在才三月初,这个剧情肯定是不会发生的。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吧。
怀源想起之前和边樊接触的时候,对方有些古怪的态度,说不上善意,也不像是恶意。
“可以的。”怀源揉揉顾陆言的头发,梳好的头发都被弄乱了,再加上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冷硬的气质被化解成了茫然,整个人柔和了许多。
“好。”顾陆言也同意了,“我会尽快提拔人选接替您。”
林初言听着也有点不乐意,声音闷闷不乐:“那先生没时间去探班了?”
“探什么班。”顾陆言冷漠地看他一眼,只是配上凌乱的头发,效果大打折扣,“吃你的饭。”
这边欢声笑语,热热闹闹,湖对岸的别墅才亮起灯,家里空茫茫的一片。
边樊进门,又看到了那个小花盆,想了想,把它拿起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