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风吹的实在不温柔,雨声却比之前那场暴雨细润许多。
余怀之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出现这些想法,最后越发确定这个念头。就算别的花儿他不擅长种,人总要尝试新的开始。
而他,愿意将家中的一切都布置成Alexander的专属氛围。
哪怕种满院的季节花种,和游乐园一模一样,也很好啊。
他垂眸望着怀中的金发少年,笑着想,Alexander既然喜欢游乐场,那他当然可以在这里种满粉色红黄混色的郁金香,紫色系三色堇,葡萄风信子,还有洋牡丹之类……他甚至可以在这里种满形状特别的羽扇豆,再做几只款卡通造型球——
爱一个人,连心灵都能得到升华。
余怀之听着外面的潇潇雨声,只是在脑海中有这样一个念头,觉得他怀中的少年真是太富有意义了。
他令自己想要改变,让这座城池变得生机勃勃,充满魅力。
同样的,余怀之也想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珍贵。
他并不是什么不重要的赝品,Alexander也好,asher也罢,名字不过一个代号,而他只是他,最珍贵的他。
谁都不能,将他的光辉打磨。
脑海中那兴奋的想法让人难以入眠。余怀之一直到凌晨,才终于合上眼,有些许睡意。
他的婚假一个月就这样结束。
再一次回到校园,两人又恢复了原来的师生状态,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余怀之很少很少请假,这一个月算是教学生涯中最长的假期。回到办公室,他整理了所有教案,又和几位代课老师交流了课程进度,这才调整好状态,去给学生们上课。
Alexander比他更小心翼翼,怕那些交换生认出戒指,上学的时候都没有戴,而是放在了余怀之车里。
下午一节实践课,所有交换生们围在一起,由齐百川为他们主持活动。
今天的课题内容不算复杂,快要结束的时候,齐百川拿来一只筐子,给大家一人发了一只草娃娃。
“上个星期我和李伟同学去花卉市场,专门给大家买的礼物。”齐百川人手一只发下去,说,“这类东西可能在你们的国家很少见,它比较好玩,在我们这里,曾有一段时间是非常流行的。而且大家不需要怎么费功夫,只要保持有一点水,定时再浇一浇,就可以让其发芽。”
这玩意看上去非常简陋,就是一个圆形的球,里面撒了一些草种,然后拿丝袜包上贴上眼镜,做成卡通小人的造型。
但交换生们异常喜欢,都觉得太好玩了。
Alexander挑的是一只带着蝴蝶结的小人,Mary看他一直爱不释手,小声问:“你不是去参观中国的名胜古迹了吗?都看到什么?”
Mary中文进步也很快,竟然会说名胜古迹这样的词。
Alexander有点心虚,一边戳着草娃娃的脑袋,一边说:“看到了不少东西,不过导游的语速很快,大部分我都听不懂,也只能看个外形。”
“你知道余教授结婚了吗?”Max问他,“他也请了很长时间的假,何老师为此还很伤心,她哭了。”
Alexander知道叶玉环被余怀之拒绝,可是何老师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也告白了?
“为什么。”
“何老师喜欢余教授。”max中文没其他几人好,也怕自己表达不清楚,干脆转了英文告诉Alexander何子欣非常喜欢余教授,可是余教授结婚了,新娘不是她。
他们没想到Alexander请一个月的假是和余怀之在一起,更不知道他就是那个所谓的新婚妻子。
说曹操曹操到,何子欣拿着书本走进来,跟齐百川说了几句,来到交换生中间,问大家喜不喜欢草娃娃。
Alexander隔空看着何子欣,想到她为了余怀之结婚的事流眼泪,这件事还和自己有关系,总觉得有一点愧疚。
“Alexander,怎么了?”何子欣察觉他在看自己,笑着问道,“老师脸上有没有花?”
“sorry。”Alexander急忙低下头,重新凝视自己的草娃娃,“没有的。”
这一节实践课结束后,大家都和齐百川去操场上打篮球。
Alexander收拾好自己的笔袋和本子,草娃娃一同装进去。正准备走,何子欣叫住他:“等一等,老师想问你一些事情。”
Alexander不太会说谎,怕露馅,甚至不敢看何子欣的眼睛。
“齐老师说你请了一个月的假,想去看一看中国的建筑,这是件挺好的事,但是课业也不能落下呀。”何子欣将两本教材给Alexander,“这里是这一个月所有的知识点,我整理成材料打印出来,你拿回去慢慢看吧。不明白的可以随时问我,哦,问余教授也行的,不耽误就好。”
她交代完这件事,笑了一笑,准备出去。
Alexander明显松了口气,手上的教材又变得沉甸甸,不知道和何子欣说什么好。
他知道余怀之非常受欢迎。可这种无形的突然结婚,想必给那些爱慕者伤害还是很大吧?
他小时候从来就没得到过什么好东西,突然间手上有了一件绝世珍宝,人人都想要,这让Alexander有一丝惶恐,甚至忍不住怀疑,到底属不属于他,他拿着是否适合。
遭受了太长时间的不公平对待,Alexander对幸福二字有种不太真实的滤镜,总觉得那随时就会变成泡沫,一消而散。
他犹豫不决,何子欣想起什么,转过身:“Alexander,有件事我知道和你没关系,但是我还是有点想问问。”
Alexander眼皮跳了几下,“何老师问吧。”
“你和余教授生活在一起,关于他的另一半你见过吗?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的?多大年纪?是一婚还是二婚,有没有孩子或者自己的企业什么的?”
一连串的问题砸到Alexander很懵。
何子欣提到的这几点全是中文,他戴了翻译器不假,带那速度远赶不上何子欣的语速。
到后面完全就省略掉了几句话,彻底罢工,这就让Alexander更懵,不知道她到底问了什么东西。
“对不起,我知道这太唐突了,但我没有办法。”何子欣强颜欢笑,“之前的论坛事件在学校里闹的人尽皆知,大家都以为我在和余教授谈恋爱,可没人知道,我其实还是挺希望这件事是真的。”
她抱着几只课本,整个人非常失落:“余教授是个很好的人,大家都很喜欢他,说实话,也不知道余教授会这么突然就结婚,毕竟我们都以为他是单身,没有交往的对象,他也没提到有对象……”
Alexander被何子鑫这些絮絮叨叨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一个外国人理解所谓的门当户对有点难。何子欣话中有不甘心,但更多的是希望余怀之找一个比她们更有魅力的女性,至少输的心服口服。
余怀之上完课,听说齐百川给这些交换生发了礼物,就想来看一看Alexander开不开心。
40岁未婚未育,他没有当父亲的机会,好不容易有一个年下小朋友挂钩,开学第一天自然有多种担心,害怕Alexander从松懈的状态突然变得紧绷,会受不了,更怕他被东问西问,扛不住“画押”。
穿过宽敞明亮的走廊,他刚来到教室,就听见何子欣这一番话:“我知道这些问题不该问你,可你是我现在唯一了解余教授的缺口。我总不能当面问他太太是什么样的人,这太不礼貌了,可我心里又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输在哪一点。”
Alexander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何子欣。
目光穿过窗户,瞧见外面的余怀之,他再三犹豫,还是使眼色让他不要进来,怕何老师会尴尬遁地。
很显然,他自己没有办法应付何子欣。
余怀之也不想Alexander因为越级得到的情人自愧,就走了进来:“何老师,你有想了解的可以直接问我,这没有什么礼不礼貌可言。”
“余教授?”何子欣沉浸于怨言,根本没察觉他进来。
此刻瞧见新婚回归的余怀之,目光落在他戴着戒指的无名指,瞬间脸色爆红:“对不起,我真是不应该说这件事。”
余怀之当然知道何子欣没有坏心眼,和Alexander交换一个眼神,对她说:“我明白你的情意是出于什么,相较于我太太而言,你也不存在所谓的输给谁。”
何子欣咬紧嘴唇,泫然欲泣:“余教授……”
“当初我帮你解围,只是出于同事与前辈之间的礼貌援手。它不存在任何情感上的目的,我也没想过偶然一个举动会引起多年误会。我的另一半是个非常好的人,他让我重拾未泯的童心,也让我体验到多姿多彩的生活是什么感觉。这么说不太合适,你是一位非常好的女性,倘若我再年轻一些,也许会为这魅力折服。但——”
话锋一转,在何子欣二度动心之前,余怀之就将这欲望苗头掐断:“麦芽啤酒和瓷碗并不搭配,砂锅炉子也并不能用来啜饮酸梅桂花汤。你与我之间就是这个关系,可相遇,可相逢,甚至可以相知,但绝不适合相爱,就算在一起,也不可能幸福的。”
短话长说,长话短坠。
让人心死总要残忍,余怀之目光从何子欣转移向Alexander,看他许久,视线重新回来,落在她脸上。
“我只能这样告诉你,”余怀之道,“我的太太同样小我很多岁,但这一生拼尽全力,我也只能低头向爱神服软这一次。绝景良时难再并,除了他,无论换多少个人,恐怕我都不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