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看着如死狗被拖出来的自家老爷,她就算是再不谙世事也能隐隐猜到里面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只是她自是不能说出来影响夫人的心情,便也只挑了轻松的说。

  惢心只是笑着不答,那笑容中再无往日的冰冷,婉婉似西湖女儿的情意柔柔。安儿竟看呆了:

  安儿:" “夫人,你合该多笑一笑的,你笑起来真得很好看。”"

  惢心依然没有回应,只把头又转了过去。清亮盈盈的碧水,晴空如洗,的确是难得美景。她为如懿贴身侍女时没能等到南巡这样的盛事,可西湖之风光,到底是让她看到了,也算不枉此行。

  如此悠悠,便到了夜晚。安儿瞧着天色擦黑,却无人送饭,心下不解便道:

  安儿:" “主儿,奴婢去问问什么时候送饭。”"

  惢心:" “不用了。”"

  进忠:" “惢心姑娘安好,冒昧打扰。”"

  与惢心声音一同响起的是另一道低沉的男声,进忠端着与进保手里并无二致的红木盘走了进来,里头摆放的是显眼而又刺眼的两样东西:鸩酒与白绫。

  惢心看得到,但她无动于衷,而安儿却是愣在了原地,原本福下的身子都硬生生直了:

  安儿:" “这位公公,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进忠并不看他,只是提高了声音道:

  进忠:" “奉皇上旨意,送惢心姑娘上路。来人,将这个侍女带走。”"

  他身后窜出两个小太监,一人一边提起安儿便往门口拖。安儿哪里肯从,拼了命的挣扎:

  安儿:" “你们放开,放开!公公,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便是老爷犯了什么,可我们夫人是无辜的啊,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要被赐死呢?公公,公公,我们夫人真的是一顶一的好人,您放过她吧……夫人,夫人……”"

  她苦苦哀求,然而两个小太监铁面无私,轻易遏制住她的挣扎,提小鸡一样把人提了走。视线所及之处,她的夫人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对她轻声道:

  惢心:" “以后,不用叫我夫人了。”"

  “嘭”的一声,红木门被重重关上。惢心看着进忠,放柔了声音道:

  惢心:" “安儿不知事,不过还是小姑娘而已。我已经将她的卖身契偷偷塞到了她的包袱里,她以后便是自由身,也请皇上和公公高抬贵手,放她一命才是。她还小,日子还长得很。”"

  进忠:" “这个自然。”"

  惢心:" “那我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惢心倒也果断,眼神示意进忠把木盘放到桌上,自己手伸了就拿起了酒壶。

  见得进忠还杵在那儿,她动作一停,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想了想又觉得无所谓,生前就是一团麻乱,还惧死后是什么模样吗?便也歇了心思,刚要抬手灌酒,手却被一柄拂尘拦住了动作。

  她一怔:

  惢心:" “进忠公公这是何意?白绫和鸩酒应该是任选的吧?”"

  进忠扬着笑:

  进忠:" “这附近已经再无任何人了,奴才便也敞开了天窗说亮话。”"

  他悠悠道:

  进忠:" “惢心姑娘手上的那壶酒,是江太医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