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

  一批车马在日落前进了林苔县,停在了林苔县最好的一家客栈前。

  马车门开,车上下来两男两女,皆是容貌不凡,颇具异域风情。

  客栈里游人不多,满堂的人都被那四个吸引去了目光,就连掌柜的,都看直了眼睛,一时间只顾着听那四个人说话,没听到领队的使臣的话。

  “再有一日便能入京,这马车坐得我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喂!掌柜的!四间上房!”

  掌柜的立马回神,动作利索得开了房间,递了门牌钥匙,笑眯眯得问他们要不要准备晚饭。

  那四个人里长相妖艳的女子朝掌柜的一笑,掌柜的骨头都酥了,立马补充,“本店可以多送两个菜。”

  “那便多谢老板了。”

  那女子声音宛若黄鹂,一句话说得九曲十八弯,生了小钩子似的。

  一行人上了楼。

  厅堂的其他客人立马聊起来。

  “瞧着像是夜秦人。”

  “听说新帝登基,周遭各国上表祝贺,虽是年关也派了使臣过来献礼。想必那四个,就是夜秦献上的美人儿。”

  “这姿色,太绝了!夜秦这次下了血本!”

  “能不下吗?你看看回鹘,王室孩子,就剩两个,还割了城池,献上了自家大将军的头颅投降。其他人不得上赶着卖乖?”

  堂内的人聊得热火朝天。

  忽听得一声,“店家,住店。”

  声音清脆,如山涧清泉,似碎冰撞瓷,干干净净,音色上却又带着莫名的磁性,引得众人侧目。

  一看,傻了。

  立在掌柜面前的,是一位公子,安安静静的站着,长发似瀑,生得是白白净净。

  那张脸似名门大师画出来的一般,极为精致,却又不女相。穿着布衣,也掩不住由内散发出来的矜贵,一看就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不染凡尘的公子哥儿,翠竹似的。那身布衣都被他衬得很上乘。

  “店家?”

  那公子又唤了一声,带着点儿笑和疑问,使得那张脸鲜活生动起来,充满少年气。

  掌柜的这才回神,匆匆忙忙开了间房,手忙脚乱得,钥匙都差点落了地。一群人目送他上楼。

  他生得实在是漂亮,和刚刚上去那群人又拉开一个档次。

  许久,有人打破平静,“要我说……还是我们大齐,盛产美人儿。”

  所有人,点头表示赞同。

  -

  林闫上了楼,关了房门,就贴在墙壁上听隔壁的动静。

  能听到隔壁在说话,但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声音忽然高了,“你若不想逃,我自己想办法!”

  林闫挑眉,

  果然!

  他跟了一天了,瞧着也是个不情愿的。

  林闫听着隔壁出了门,大概是被拦住了,他凶巴巴的说了一句,“喝酒。”然后脚步声远了。

  入夜,那美男子正对月独酌,忽然身侧坐了个人,他偏头一看,愣了愣,又抬头望望天,喃喃自问,“是月宫的仙子下了凡不成?”

  林闫失笑,

  笑起来更好看,跟朵花似的。

  那男人不自觉地跟着笑,耳朵有点儿红,“兄台,你别,别朝我这样笑。”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啊。

  声音也好好听。

  男人傻笑,“没人陪我喝。”

  “有烦心事?”

  “嗯。”

  “能和我说吗?”

  男人点头如小鸡啄米,“他们抓我来送给大齐皇帝,让我伺候他!我一个男人!我不情愿!可是我又跑不掉。”

  林闫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这福气你不要给我啊!

  互相成全!

  他心里这样想,面上却担忧道:“你想跑?可你父母兄弟怎么办?”

  “我没有家人。”

  林闫一拍大腿,“那跑啊!等什么?!”

  “可是他们看得紧。”

  林闫出主意,“这样,你就和他们说,你同我聊得来,要去我房里聊聊,然后从我那边跑,连夜逃跑,我替你打掩护。”

  男人好感动,猛地握住了林闫的手。

  “你愿意帮我?!”

  林闫郑重点头。

  两个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

  第二天早上,夜秦的使臣才发现丢了一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乱打转。然后见林闫貌美,比起他们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机立断,打晕了扛上马车。

  等林闫醒来的时候,同一车厢的另一名男子正照顾他,贴心得把自己的大腿给他枕着。

  和他一对上眼,立马语无伦次,舌头打结,绕了半天才说:“你被打晕了,要被送进宫伺候皇帝了。”

  林闫坐起来,掀开车帘。

  进京了。

  “无妨,我原本就是要进宫投奔亲戚的。”

  不搭这趟便车,还不知道怎么进宫好。

  “啊?”

  打的还是个皇亲国戚?

  “你,你投奔谁?”

  林闫在心里默默说:我老公。

  然后道:“我有个亲戚在宫里当公公。”

  “你也要去当公公?!”

  “那倒也不是。”

  那男子放下心来,脸红红的,不敢去看林闫,“你,你这样的容貌,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孩儿想要嫁你,当公公未免也太可惜。不过,现在被我们打晕了,送进宫也是可惜。”

  林闫不甚在意,“你们献礼什么流程?要才艺展示吗?”

  “倒是叫我们准备了…你是没有什么才艺吗?”

  “如果非要搞一个的话,我吹箫,陛下应该会喜欢。”

  林闫粲然一笑,笑得那男子眼睛都直了,连忙转过头面朝墙壁,磕磕巴巴,“你,你笑一笑陛下应该就会喜欢了,不用吹什么箫。”

  “要吹。”林闫声音低下来,喃喃,“指不定多生我的气。”

  夜秦车马不走正门,从侧侧侧侧宫门进的,住得很偏。到了地方,林闫才发现,献美人的不止是夜秦,好几个小国都打着同样的算盘。

  林闫不悦,眉眼压着。

  他一沉脸,就显得冷,俊,却不好接近。

  周围的人都在打量他,有惊羡的,有嫉妒的。

  和他同车的男子拽拽他的衣服,“我刚刚去瞧了,要睡大通铺,我占了个靠边的位置,晚上你挨着墙睡,我护着你。咱俩靠得近点也有个照应。”

  “不用,我晚上有事。”

  “这宫苑深深,你可不能乱跑!被人发现擅闯,是要杀头的!你找亲戚,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

  “我急!这我熟,不怕。”

  “什么?”

  他没听错吧?

  林闫顿了顿,解释,“我亲戚跟我说了,他晚上在哪儿,我晚上跟他睡。”

  林闫笑,“顺便吹个箫,看看陛下会不会喜欢。”

  “哦……那你小心点儿。”他亦步亦趋得跟着林闫,不放心,“被发现了,就赶紧跪下磕头。”

  林闫点头,示意他赶紧回去。他便站住了,看着林闫消失在视线里,想:他怎么觉得,刚刚那个笑怎么有点儿不正经,显得人有几分风流。

  不过,还是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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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闫:老公,我送上门啦!你的“艹了么”订单已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