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们理智尚存,很快就冷静下来,只是面色稍有不虞,只是强行压下以讨论正事,闻人棋敛着眉目,道: “我们离开也不是不行,反正如今赈灾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我皇兄虽然愚笨,但也不至于放着这么大一个功劳不要。”

  确实,她们此刻离开已经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只是闻人棋会少一个论功行赏的机会,此行本就是她领命而来,却是为闻人昱做了嫁衣,曲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无法说出“大义灭亲”的话。

  反而是云舒,她摇了摇头,嗓音温柔却有力度, “我们不能走,这幕后之人既然想要赶走我们,那就说明他一定有后招,他就是不愿池州幸免于难,若是我们一走了之,这里的百姓该如何?”

  小久不置一言,想来也是认同云舒的说法,只是不愿表露出来。

  看着熟悉的清绝容颜,心底却明白眼前的人不是曲浅鱼,曲游苦笑一声,自然也无法置一城池的百姓于不顾,她道: “罢了,云姑娘,你先和我去隔离区吧,看看那些感染疫病的人们。”

  众人明白,她已经做了决定。

  云舒的面上染了不忍,作为局外人,虽说觉得这对“姐弟”之见似乎是有些太亲密了,但感受到的感情是真挚的,她看了一眼故作无事笑问“怎么还不走”的曲游,低下声音, “曲小姐毕竟是曲相家的二小姐,或许这幕后之人也不敢真的动她。”

  “希望吧。”

  拿了两个面具,自己系上脑后的绳结后递了一个给云舒,曲游看着被挡起来的脸,平静道: “为了不引起怀疑,云姑娘,今后我便唤你二姐了,可以吗?”

  “自然。”

  两人并肩来到了隔离区,还未进去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还有一阵凄厉的哭喊声,曲游心脏一悸,忙和云舒对视一眼后就来到了发声处,那里已经聚集了三位跟队的大夫。

  女人忍受不住痛苦的吟声还在继续,云舒急问: “这屋内是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带着面具,平日只能通过身型来辨认,军医认出了曲游,朝她道: “曲公子,这屋内的女子应是羊水破了。”

  “那你们为何不进去接生?”

  “这……”

  那位军医顿了顿,他身旁年少的那位倒是心直口快些,道: “曲公子,这疫病似乎可以通过接触传播,如今这样,谁敢碰她的血?”

  来时的大夫已经折了一半,大家都是普通人,怕死很正常,曲游没办法苛责,可是她又不会医术,这可怎么办?

  “我敢。”

  轻柔的嗓音一如云舒这个人给予的感觉,异口同声的还有另一位身形魁梧些的军医,他似是有些生病了,开口时嗓音还是哑着的, “姑娘是何人?可知这疫病已经带走了多少人的生命?”

  云舒看着他,逐渐皱起眉,藏在面具下却轻声笑了笑,淡淡道: “若以我之命能够挽救她人性命,此乃我之幸。”

  她避重就轻地绕过了有关身份的问题,曲游却有些担忧地看着云舒,同样略去了称呼, “你要小心,千万不能有事。”

  潜台词是还有那么多百姓等着她去拯救,但云舒面下是曲浅鱼的容颜,照理来说不该会医术,所以曲游将未尽之言咽下,但云舒却故意似的,笑道: “七弟不必忧心,我懂的。”

  曲游守在了屋外,眼看着两人走进去把门带上,屋内传来女人惊喜却虚弱的声音, “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视角来到云舒,她只是看了一眼形如枯槁的女子便大致了解了情况,确实有些棘手,这女子本就染病,此时又耽误许久,血染红了一床,怕是难以保全。

  她刚打算拿布巾,后颈却被劈了一下,眩晕感来袭,倒地时,那军医揭开了云舒的面具,带着细茧的手绕过下颌,揭开了人·皮·面·具下的容颜。

  …………

  房屋的门终于打开,曲游从台阶处站起来,却只看见了那位军医,她疑惑问: “我二姐呢?”

  “…曲姑娘累倒了,正在休息,可惜那女子没有救回来,怕是又是双生子在作祟吧。”

  “双生子?”

  有些不解,见军医手中只饱了一个孩子,曲游问: “这是什么意思?”

  “曲公子不知道吗?这可是您的父亲曲相瞥见的天意,双生子天生便会引来不幸,她们的母亲便是代价,所以后出生的这个,不能让她活过今晚,不然不知会惹来多大麻烦。”

  什么鬼?自己这便宜爹这么迷信的吗?

  看了眼襁褓之中眼睛明亮的女孩,曲游难以接受,道: “谁说的,她们的母亲会死明明就是因为你们的拖延,和这无辜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不,这是天意,或许池州的灾难,就是这对双生子引来的天罚。”

  怎么气象灾害就能被洗成无辜之人带来的责难呢?就像灭国后只敢抱怨“美人祸国”的酸腐书生,曲游皱起英眉,气质陡然变得凌厉, “这孩子交给我,若是出了事我担。”

  “这可是一城池的百姓,曲公子如何担得起?”

  “可是她也是一条生命,她为何就要为你们的无知丧命呢?”

  “曲公子,我还真没看错你。”

  军医将女孩递给了曲游,低声道: “我是为了你好,快些离开这里吧,国难将至。”

  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语后,明显只是伪装成军医的男子踏过屋檐离开,曲游愣在原地,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错过了抓住幕后之人的最佳机会,虽说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身子似乎也没什么用。

  赶忙抱着女孩进了房间,脱力而死的女子看上去很是平静,第一眼如睡着了一般,曲游上前探了下她的鼻息,确实已经没有气息了。

  叹了口气,又看向靠在书柜前的云舒,曲游惊讶地发现她面具下的容颜已经被那人知晓,这昏睡的模样绝不是“累倒了”,她赶忙给云舒戴上面具,背起来又抱起孩子后才往城外的营地跑。

  闻人棋已经神情凝重地等在了营账外,她引着曲游进入自己的帐篷,见面具被摘下露出的清秀容颜后叹了口气, “看来这幕后之人,就在营地之中。”

  “你已经知道了?”

  “刚刚又有一支箭羽,你看看吧。”

  递来的纸条上写着“国难将至,速离,保曲二小姐安全无虞”,曲游皱起眉,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与闻人棋听,越听,后者的神情便越惊异,她看向襁褓中的女婴,低声道: “这女孩何其无辜。”

  “对啊,怎么能把所有过错归于一个孩子身上?”

  “等云姐姐醒来吧,她在屋内,应该知道一些别的信息。”

  “嗯。”

  屋内安静下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曲游惊道: “坏了,既然是双生子,那屋内应该还有一个孩子才是。”

  “咳咳,不是。”

  “云姐姐,你醒了?”

  云舒清了清嗓子,自床上起身,后颈仍然残存着疼痛,她捂着那处,嗓音低低, “那女子我看过了,以她的身子,不可能有两个孩子。”

  “什么意思?”

  看着两人疑惑的视线,云舒垂眸看向那女婴, “双生子不过是个他作恶的由头罢了,”

  果然,就在这时,闻人昱带着护卫直接闯入了营账,在看见云舒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后退三步,语气惊恐, “你,你,你不是死在那场火灾里面了吗?”

  闻人棋气得挡在了云舒前方,少女神情锐利,如瞄准猎物的鹰, “皇兄这样贸然闯入,于理不合吧?”

  云舒却从她身后走了出来,面色冷漠至极, “闻人昱,我没有死在那场火里,你是不是很失望?”

  “你怎么敢直呼寡人的大名?”

  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气势汹汹过来的目的,闻人昱将目光投向桌上放着的女婴,神情倨傲道: “把那孩子带去烧了。”

  “本宫看谁敢!”

  闻人棋上前两步,直接拿出了皇上给予的如圣亲临的信物玉佩,她冷着眸子,一字一顿, “皇兄莫不是放火放上·瘾了?”

  潜台词自然是指云舒遇见的那场火来源于闻人昱,在场之人都听了个明白,只得眼观鼻鼻观心,此等皇室秘辛听了可是会掉脑袋的,他们跪了一片,只有闻人昱仍然站着,笑道: “皇妹可真会血口喷人,这次真不是寡人狠心,可是这女孩乃是双生子中晚出生的那个,天生便会带来噩运,如今池州已经难以维系,皇妹可不要做这千古罪人。”

  他身后跪着的池青也抬头看了一眼女婴,语气谦卑, “属下恳求公主,将这孩子交出来吧,池州数十万百姓的性命难道不比这孩子重要吗?”

  “你们……当真是迷信至极!”

  似是气急,闻人棋自床边抽出佩剑来,直直指向有恃无恐的闻人昱,道: “当初小九就是这般被流言害死,如今皇兄还想残害另一个无辜女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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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