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早晨，杜鸣川从停车场出来，经过拐角，身后突然多了个人，他眼皮跳了跳，一转身，却是楚择燃单肩背着包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他一停下来，楚择燃差点贴在他身上。
“……你在这儿做什么？”杜鸣川惊魂未定。
楚择燃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片刻后垂下眼帘，闷声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杜鸣川一脸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接？”
楚择燃想起之前给他发微信几乎都是秒回，倒是自己爱答不理，如今报应来了，他根本没有理由反驳，固执地盯着杜鸣川，眼睛发红，“那你跟谁出去了？”
杜鸣川瞥了他一眼，转身朝教室走去，楚择燃亦步亦趋地跟上。
一路上有不少人跟杜鸣川打招呼，看见他身旁煞神一样的楚择燃又是一愣，交头接耳猜测他们怎么走这么近。
杜鸣川不耐烦了，停下脚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初吻没了。”楚择燃看着他嘴唇道，“你拿走的，你要负责。”
杜鸣川扬眉呵了声，看了看走道，将他拉到人流稀少的通知栏后面。
他碰的是袖子，楚择燃的手却跟泥鳅似的一下缠上来，年轻人手心炙热，紧紧握住他的手。
杜鸣川：“……”
杜鸣川：“松开。”
楚择燃：“你手有点凉，给你捂捂。”
杜鸣川脸色古怪，忽而勾起唇，讥讽地看着他，“你是想告诉我，你现在后悔了，突然发现自己喜欢我了，要把我追回来？”
楚择燃被他眼中的神色扎得心脏刺痛，手心出汗，躲开他的视线，“我们挺合适的。”
“不合适。”
杜鸣川果断道，甩掉他的手，“你说得对，我年纪大了，跟你们小年轻有隔阂，聊天找不到共同话题，处处还要宠着你让着你，现在想想真是自讨苦吃，我何必呢？”
“……”
楚择燃伸手挽留他，杜鸣川却推了他一把，力道也不大，但其中的拒绝意味还是让楚择燃顿在原地。
他想问明明前几天杜鸣川还说喜欢他的，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他了，却张不了口，生怕杜鸣川有任何腻了他烦了他的表现，显得他自作多情。
他又开始怀疑了，杜鸣川要是真的喜欢他，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自己就一点都放不下。
这样的酸涩情绪持续到楚择燃走进教室，迎面差点跟一个男生撞上，他侧身避开，认出来就是之前给杜鸣川表白的那个。
那男生趁着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时间，又屁颠屁颠上去“请教问题”了。
杜鸣川从来不拒绝积极的学生，解答得很是详尽，那男生连连点头，嘴角都快咧上天。
楚择燃单手拎着背包，极其刻意地慢吞吞经过讲台前，没人理他。
他将自己单独那张凳子恶狠狠往地上一放，坐下来瞪着讲台，像是要吃人。
身后一排排座位，座位上坐满学生，楚择燃一眼扫过去，大半个教室的人都眼神晶亮地盯着讲台上的杜鸣川，beta，alpha……甚至还有Omega。
杜鸣川从来不缺人追，哪怕是楚择燃的同龄人，见着他也是捧着哄着的，他楚择燃凭什么还想像之前一样等着杜鸣川来主动原谅他？
还有那个跟杜鸣川一起吃饭的“老同学”……
不能再矫情下去了。
杜鸣川会被别人抢走。
楚择燃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中午放学，楚择燃找准时机上讲台，后面的人认出楚择燃，想起他上周的表现，悻悻离开。
楚择燃霸占了杜鸣川的视线，浑身都舒畅了，他见杜鸣川要擦黑板，上前将黑板擦夺走，低声道：“老师我来。”
杜鸣川却像是躲瘟疫一样避开他，看不见似的收拾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
楚择燃三两下擦干净黑板，忙追上去，沾满粉笔灰的手背在身后，殷切地看着杜鸣川，“你答应过，中午要一起吃饭的。”
杜鸣川看着远处，眨了眨眼，想起是这么回事，便道：“走吧。”不冷不淡。
楚择燃顾不上心酸了，跟上前，问他：“你想吃教师食堂还是学生食堂，还是去外面？”
“都行。”杜鸣川不挑。
“那我点外卖。”楚择燃道，“直接回你宿舍吧。”
杜鸣川停步，看他一眼。
楚择燃视线闪了闪，又直直看回去，眸色很深，他知道杜鸣川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耳朵因此发烫，却不敢退缩。
好在杜鸣川点头了。
楚择燃松了口气，忍不住跟他说话：“其实你做饭最好吃，比外面的都好吃，真的。”
杜鸣川过了一会儿才回他，“所以你现在追我，想我继续帮你洗衣做饭？”
“不是！”楚择燃忙否认，小心地注意着他的神色，“我可以学，你要是愿意教我也好，我学得很快，以后能伺候你。”
杜鸣川笑了声，大概是觉得他早上一个态度中午一个态度挺好玩的，楚择燃莫名听出来了，脸上臊得慌，却硬着头皮说着更烫嘴的话。
“你讲课也讲得好，一说我就懂。”
“这么年轻就当教授，我第一次见都没认出来，以为你是同学。”
“长得还好看。”
“……”
“楚择燃，”走到门口了，杜鸣川打断他，眼神揶揄，“你是不是从没拍过马屁啊？”
“……”
楚择燃帮他按密码，推开门，低声道：“我说真的。”
杜鸣川走进去，笑说：“就这句合格了。”
楚择燃路过镜子看了眼，他真的很容易上脸，短短几句话说得整张脸烧红的，但这个闸口一打开，他反而开始习惯了，丢人就丢人吧。
于是他就这么红着脸，给杜鸣川倒水夹菜，宽肩长腿的大个子，像个小媳妇一样坐在茶几前扒饭。
杜鸣川把自己不吃的青椒挑出来放到一边，楚择燃下一秒就夹进自己碗里。
杜鸣川：“……”
杜鸣川故意道：“我咬过的你要不要？”
楚择燃耳朵抖了下，红得发紫，碗伸出去，看着他，“好啊。”
杜鸣川脚趾不自觉蜷了蜷，扭开脸，破天荒有些害臊。
楚择燃没看出来，见杜鸣川没动静，失望地把碗收回来，眼睛盯着他咬过一口的青菜梗，蠢蠢欲动。
杜鸣川冷酷无情地将青菜梗咬进嘴里，转移话题：“不是要问问题吗，就现在。”
“哦。”
楚择燃家教颇好地放下碗，咽下嘴里的饭菜，顿了会儿，又把碗端起来，道：“还是先吃吧，要是你想睡午觉，等你醒来再问也行，下午没课。”
杜鸣川看着他：“我说要留你了？”
楚择燃忽然想起楚妈妈看的电视剧里一句台词，张口便道：“留不留我看你心情，能不能让你留下我，看我本事。”
“……你有什么本事？气人的本事？”
“天挺冷，”楚择燃低着头说，声音模糊，“我帮你暖被窝呗。”
“……你想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