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见喻斐站在门口陷入怔愣，展述伸手拉开旁边的高脚木椅，“过来坐啊。”
他态度自然得体，好像丝毫不担忧他俩一起直播可能引发什么后果。
纷飞的思绪重归平静，喻斐反手关上门，又摘下棒球帽，一派轻松地走进来在他旁边落座，随手把帽子搭在了桌上。
展述微微调转手机方向，一手随意地搭上喻斐的椅背，半揽着人的姿势若即若离：“跟大家打个招呼。”
他举手投足间的气场比过去强大太多，高调张扬但不逼人，一股浅淡的香味随着他的动作送至喻斐鼻尖。
刚松懈的心弦被人拨动，喻斐像炸毛的猫，条件反射地绷直了背。
他坐得板正，镇定地凑近屏幕，亮亮的眸子在镜头里放大：“大家好，我是Skyline的喻斐。”
不知展述刚才跟粉丝聊了什么，观看人数已经超过百万的直播间从喻斐出现开始骤然陷入寂静，不消片刻，他的粉丝大波涌入，弹幕也随之炸开了锅。
“草，所以喻斐成数数的搭档了？”
“真的没剧本？一共四个房间，喻斐偏偏就进了这一个，哄鬼呢？”
“？前面的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们小鱼就乐意了？”
……
触目皆是火药味，喻斐假装没看见，默默缩回原位，有样学样，尽可能摆出了大方坦然的姿态。
“你把节目规则告诉大家了？”
“大致讲了讲。”
喻斐扭回头来看镜头：“那我跟后面进来的朋友们说说。”
“欢迎直播间的各位，我们正在参与《这是可以播的》第二季录制，我和展……展哥同时出现在这里，也是节目组的任务。”
他说到这里便停住，卖了个关子：“其他的等节目播出你们就知道了，别急。”
展述坐姿放松，半玩笑半提醒地盯着镜头。
“对。大家配合一下，文明冲浪。直播间要是被封，袁姐杀过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袁姐是Coastline的经纪人，以雷厉风行精明能干闻名于业内。
展述的粉丝们也见识过袁姐的气场，转念想到有限的直播时长经不起浪费，便忍辱负重地闭了嘴。
弹幕交战暂时得到控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喻斐不想冷场，便切入正题：“大家有什么想问我们的问题吗？可以打在弹幕上，我们随便聊一聊。”
两个组合都销声匿迹了大半个月，粉丝们攒了一箩筐的话要讲，新的发言逐渐霸占了屏幕。
“为什么这么久没更新动态……”喻斐念道，“节目组安排的。说是为了保密效果最大化，但是……好像更引人注意了。”
内娱新人如浪潮，管你是什么咖位的爱豆，不营业只有被拍死在沙滩上这一种下场。
展述补刀：“粉丝可能以为我们打算退圈了。”
在这儿点节目组呢。
喻斐装听不懂，去读下一条弹幕：“明明知道《这是可以播的》节目组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还要来参加……”
其实网友们心里跟明镜似的，娱乐公司这样的资本家当然唯利是图，都是冲着热度、流量和钱来的，但他们就是想要从明星本人嘴里听到些不一样的答案。
展述没让他们失望，他脱口而出：“为了生活。”
这掷地有声的答案让弹幕骤然空了半屏。
喻斐凝噎片刻：“……看下一个吧。”
闻讯赶来直播间的人不断增加，不明所以的粉丝点进来一瞧，定睛看到的就是自家正主身旁那张面目可憎但的确帅气的脸。粉丝们顿时怒火中烧，管他三七二十一，先骂再说。
弹幕刷得越来越快，能回答的问题也越来越少，一排下去几乎全是粉丝掐架和路人不敢相信他们同框的震惊。
喻斐试图过滤掉那些乌烟瘴气的言论，可粉丝的手速太快了，弹幕一条接一条迅速掠过，没有一句是可以读的。
【妈的，两个经纪人是不是都疯了？】
【我真无语了，这么多年了你家怎么还是这么阴魂不散？】
【我草，谁他妈愿意跟你们扯上关系？当年捆绑营销那么多次不够，现在还要蹭？】
【啊？他们咖位差不多吧，都很火啊……所以谁蹭谁？】
【别越级碰瓷行吗？】
【楼上的楼上，你是对的，只是他们双方唯粉当年就看CP粉不爽很久了，觉得公司推他们这一对推得太刻意，这是积怨太深爆发了……】
他们两个都不是喜欢邀功卖惨的人，当年为了合作舞台付出过的心血都被他们藏得很好，旁人不会知道当年刚成年的两个男生努力了多久才呈现出性张力那么强的舞蹈。
他们最后那一个舞台结束，CP粉还没从舞台余韵中走出来，展述和维盛的合约就到期了，娱乐圈有它自成的一套规矩，CP势头过火就得避嫌，合作关系终止就要将过往斩断得干干净净，而展述两者兼占。
网友们会将这道裂缝无数次放大剖析，从此舆论就有了它固定的偏向。日积月累，那些口耳相传的模糊概念便会逐渐被定性为“事实”。
在粉丝眼里，展述与维盛、展述和喻斐都早就成了不能同时提起的几个词，“展述为什么离开维盛”这句话也变得过火，成了越界。
管你是粉是黑还是路人，只要提起这些往事，粉丝们涌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谩骂，导致现在整个粉圈都知道两家不合。
喻斐心里发沉——
这趟录制，他最担心的就是舆论。
吵得这么不体面，公司要怎么处理是小事，重要的是……
喻斐垂着眼，余光飘向身边那人，看见展述一手搭在桌子上，食指一下又一下在桌面轻点。
他在想什么？
只看动作好像还挺淡定，再往上一瞥，面无表情的冰冷神色透露出展述不爽的心情。
直播间人数仍在上涨，两人的沉默让弹幕愈发混乱。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和黑粉横插一脚，弹幕里骂谁的都有，更有甚者开始抨击公司和节目组为了炒作无所不用其极。
展述不声不响地掀起眼睑，忽地松了某股劲儿，腰背施施然向后一靠。
仅一个动作，喻斐就强烈地感知到他想做什么。
他张了张嘴想阻拦，展述却先他一步云淡风轻道：“都这么几年了，看大家吵来吵去的也折磨人，这样吧，借着今天这个绝无仅有的机会，大家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们来正面回应。”
观众们打字输出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展述没有看，自顾自说：“大家好像都很在意我当年不和维盛续约的原因？”
喻斐眼皮猛地一跳。
展述弯起嘴角，笑容没有温度：“让大家失望了，这其中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没有威逼也没有利诱，劳务合同到期，续约与否是我的自由，和维盛没有关系。如果非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展述顿了顿，眉梢微扬：“那就当我一直忘了跟大家说，望展娱乐的展总是我亲舅舅。”
这一层关系在圈里不是秘密，只是从没告诉过粉丝们。
他将话题摆上明面，轻轻巧巧地翻过这一篇，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喻斐愣愣地侧过头，见他深邃的面容因为压抑着火气而更加凌厉。
“你们肯定要问我，为什么之前不解释？我觉得没必要特意说。勾心斗角都是网友脑补的，维盛的所有人都很好，你们再怎么怀疑这也是事实。”
“我和喻斐关系如何……”
看清一条弹幕，他读出声，下意识瞥了身边这人一眼。
喻斐眼皮绷着，嘴唇抿得很紧，表情很严肃。
桌底下，他的手死死握着，手背绷出青筋，分不清是在压抑怒火还是心里紧张。
展述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收了回去，睨向镜头。
他忽然间收起了残存的玩笑意味，冷冰冰地反问：“我跟喻斐的事儿，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反问完，他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和喻斐说了句“我出去一下”，便拿起支架推门进了阳台。
离节目组规定的一小时还差一大截，但他确信，刚才那段素材已经足够节目组炒出数不尽的话题和热度。
直播间的观众只看见画面一阵晃动，稳下来后便转到了昏暗的室外。
展述将镜头怼得很近，五官在明暗交错的光影下更显立体。
室外说话的声音不太实，他的嗓音伴着远处微弱虫鸣传进直播间。
“喜欢我们的朋友们，望展和维盛两个资本家都能接受和面对的事情，大家就别跟着瞎担心了。”
他话锋一转，语调比十月夜风更凉：“还有那几个在弹幕蹦跶的人，ID我记下了，记得看私信。我再友情科普一下，造谣传谣都属于违法犯罪，管好你们的键盘，不当回事的话……”
镜头摇晃几下，展述的脸完整地露了出来。他半耷着眼皮睨向镜头，神色散漫，又蕴着一股倨傲的劲。
“你们大可以试试看。”
不等观众反应过来，他撂完狠话便心安理得地关了直播。
“下了。”
【作者有话说】
为免分不清，在作话列一下主角：
Coastline——队长主舞符嘉；主唱陈子渊；rapper贺与韬；门面ACE展述。
Skyline——门面主舞队长喻斐；主唱瞿逸；rap担骆泽源；忙内主舞管朔。
按年龄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