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着了？”
“嗯，玩得太嗨了，一倒下就睡着了。”
或许这样的氛围太不是适合呛声，辛禾回话时的语气下意识温柔许多。
裴知予一直站着，视线追随着她们，带着缱绻和珍视。
“起诉的事怎么样了？”她问。
辛禾垂眸，目光落褚悦结痂的伤口上。
她说：“快了，等审判结果出来，我会再发一条帖子，以桑葚直播间的名义。”
语气很轻，很缓，几乎被嘈杂的歌声淹没，但裴知予还是听清了。
她微微弯下身子，往她耳边凑了些，加重分贝回应：“就是要让她彻底翻不了身，不然还以为我们的人好欺负。”
无理由支持的声音让人安心，辛禾抬头，看了她一眼，隔几秒，说：“谢谢你，裴知予。”
裴知予闻言，有一瞬间的无措，随后笑，说：“跟我还这么客气。”
理所当然的语气。
辛禾没有说话，空气中又只剩下音响震动的声音，这时，周琳琳举着话筒走了过来：“东方姐，下首你的歌。”
裴知予接过话筒：“这么快就到我了吗？”
周琳琳说：“是的，欧阳姐说跟你合唱。”
裴知予拿着话筒走过去，原有的位置空下来，彩灯随歌声继续闪烁，那一夜，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
直播间被陷害真相公布的第三天，褚悦挨打的法院裁决书也下来了，辛禾以直播间的名义将事情来龙去脉公布到网上，大潘家这次算彻底完了，其他逐利竞争的主播也因此收敛了许多。
接下来好几天，桑葚直播间只要一开播，裴知予必定前来捧场，粉丝数量暴增，甚至有些高阶层女性也来抢货，很多品一开价就被瞬间秒没。
没抢到货的宝宝们下播后就会去扣墙疯叫点单：某某鞋子再来一波，某某衣服再来一波。
最后没办法，只能给她们开通预售机制，这就苦了孟小舟和那些加班赶工的工人们，但好在工厂是她们自己的，为了蔷薇贸易，她辛苦一点就辛苦一点吧。
双十二结束后，草冬街市值出现了这五年以来的最高价，欧米娅本以为自己那30双水晶鞋就那么砸出去，万没想到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一个小小的电商平台会有如此收效，她开始佩服裴知予的投资眼光。
而裴知予自己，却没有因为平台赚到钱，或者自家工厂赚到了钱而有丝毫的开心，因为她想要亲近的人，到现在还对她爱答不理。
金辉大厦跟十三路经济开发园区还是有些距离，她现在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东方予的身份不方便露面了，每天一下班就开着她那辆奔驰S去园区堵人。
辛禾有几次被堵得烦了，特意跟园区看门的大爷吩咐，不让那辆996车牌号进门，裴知予车停马路对面贴好几次罚单也不长记性，依然雷打不动地跟着。
那日下午场提前半个小时播完，辛禾准备开车赶紧跑，结果半路被裴知予瞄到，一路追到小区，她在地下车库绕了两个圈，好不容易把这个尾巴给甩掉，结果到楼上的时候，那家伙就守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大袋的蔬菜。
辛禾气死了，扯着嗓子喊：“裴知予，你到底想干嘛？”
裴知予扬了扬手中的购物袋，慵懒随意地笑了下：“我来这个小区找房子，顺便到桑主播家蹭个饭。”
辛禾感觉自己重重一拳打在棉花上，直接无视那个人的存在，修长指尖点在密码锁上。
裴知予站在她旁边，看着她开门：“喂，你家密码是050176啊？”
入学时间、班级号，加两个人的座位编号7和6，十年了，辛禾的所有密码几乎都是这几个数字，或者这几个数字的字母组合，她早就习惯了，此时被裴知予这么轻而易举地点出来，突然有点心虚。
嘀的一声，密码锁打开了，她拉开把手，快速闪进去，裴知予在她关门的最后一秒塞进来半边身子。
她伸手推她，那人一只手抓着门壁，扒得很牢靠，脚也借力抵着。
辛禾用力掰她，掰不动，放弃了，裴知予见对方松手，也放弃挣扎，仰着半颗脑袋冲她笑：“桑主播，我就是蹭个饭而已，我带了菜的，我也可以自己做。”
她看着她，看了好几秒，随后开口，声音里晕染出几分冷意：“裴知予，你自己没有家吗？还是说裴家是给不起你一口吃的，非得来我这里要食？”
一句话，让夹在门缝里的人心口一钝，她缓了半秒，说了声“对不起”，从那扇门里退了出来。
辛禾犹豫了下，关上门。
她没想到一直打也打不走的裴知予，会这么轻易地放弃挣扎，可明明已经甩开了这个粘人的家伙，为什么看到她那一瞬间的失落时，自己心里会那么难受。
半分钟之后，她打开那扇门，而门口，却已经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
裴知予离开了，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没有自己的家，也没有地方要食吃，只能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走着，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走过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城市……
*
新年将至，裴知予想赶在绍钦凯旋系列新品发布会之前成立设计部，所以这段时间她和孟小舟忙得跟陀螺似的，根本没办法再死缠烂打出现在辛禾的世界里。
直播间粉丝却已经习惯了她们两个人同时出现在镜头下，裴知予不在的这几天，大家疯狂刷屏问东方予去哪了，辛禾没办法，只能用“予总有其他重要事”安抚她们。
粉丝们这才消停下来，但是粉丝消停下来，她自己心反而空了，总觉得生活索然无味，明明在那个人没有出现的这十年，她也是这么过来的，这才短短一个月不到，怎么就习惯不了了呢？
辛禾反思过，也总结过，但到最后还是没能整明白，好在12月圣诞节前后有几场月促，她只能把全部精力投注到准备直播上，试图用忙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桑葚团队自从上了自制，第三方商家的商品就播得少了很多，但粉丝需求却不仅仅只有衣服跟鞋子，家纺、零食等也是需要的，而且那些老牌合作商家长时间不理人家，也是说不过去的，所以辛禾决定将原有的团队模式进行一个小的调整。
以前团队只有桑葚直播间这一个账号，旗下主播左妍、褚悦、章芸露，加上她四个主播轮换在这一个账号上播出，如果有大型场，她们四个人会同时上场，也会有中型场两两主播组合播出的情况。
现在辛禾将她们三个人分别拎出来，每人申请一个账号，按照她们的直播特色进行排期，这样第三方商家也能兼顾一些，客户点单的商品也能播一播，对主播们的能力提升也有很大帮助。
辛禾本身是一个很有格局的人，本着有钱大家一起赚的原则培养她们，从未想过有一天旗下主播做起来了超越自己会怎么样，但事实上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成就了她，也成就了整个团队。
月促四个直播间加起来，最终以13个亿的成交额收场，创了草冬街有史以来的月促新高，整个平台最近都是电商领域的佳话。
裴知予那边的设计分部，在圣诞节那天已经正式营业，与此同时，绍钦集团准备了大半年的凯旋系列，新产品还没发出来呢，就被人以非法占用他人财产的名义给起诉了。
裴绍钦当场炸了，拍着桌子怒斥：“还有五天就是发布会，这个时候出乱子，谁干的，给我查！”
秘书吓得哆嗦了一下，连连说：“是”。
旁边宋冉迎着笑脸给他拍背顺气：“老公，你消消气，这不事情已经发生了么，这么着急上火，气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裴绍钦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一号发布会肯定赶不上了，准备了大半年，这个时候出岔子，我如何能不着急。”
宋冉皱着眉头，思忖片刻：“肯定不是我们内部人干的，我听身边小姐妹说，最近段时间桑葚直播间不是挺火么？”
“一个直播间而已，跟我们……”裴绍钦反应过来：“你是说知知？”
宋冉表情为难起来：“老公，我确实没什么恶意揣测的意思，但是她十年不回国，一回来就是华人设计师的身份，后来又说接手草冬街，会不会……”
她欲言又止。
裴绍钦经此引导已经警觉过来，裴知予以东方设计师的身份回国，他是知道的，也找人调查过，后面发现她一直在忙着调查什么平台假货之类的，也就没有太在意，没想到……
裴绍钦拳头紧握，发出咔嚓的响声。
宋冉走过去，缓缓靠他肩膀上，勾起一双狐媚眼睛：“老公，你别生气，我也就猜测，而且知知她毕竟是我们裴家的人，她应该不至于……”
她话未说完就被裴绍钦截住：“不至于什么？跟着她那个妈，她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他推开宋冉，说：“我去找她一下，你订个包间，晚上一起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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