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仙侠武侠>纯阳剑尊(下)【完结】>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扯皮

  郭纯阳一掌将司徒化拍入白虎世界,太微星主掉头便走,这等神通可非是长生级数所能修成,惟庸虽是大师兄,与郭纯阳相处数百年,也从未摸清这位掌教师弟的底细,故而有此一问。

  郭纯阳笑道:“道伤在身是真,空有纯阳级数法力,却无长生道行。那一掌不过是算计精准,恰是司徒化与四海龙君角力之时,我才能捡个便宜。”

  惟庸笑道:“那也是无量神通了,太微星主听你喝破他的本命,转身便走,倒也光棍。那厮自负神算,不想却被你压过一头,真想瞧瞧其是个甚么脸色。四海龙君本要逃走,还要捏着脖子去削斩小千世界,这一下与星宿魔宗可谓不死不休了。”

  郭纯阳笑道:“我的徒弟出力办事,岂容那几条泥鳅赖账?星宿魔宗庇护迦楼罗,早就与龙族不死不休,债多不愁,他们打个头破血流才好。”

  正说笑之间,凌冲入得殿中,见过两位老祖,说道:“弟子惭愧,虽潜入太微星宫,却未能诛杀萧厉,被其用仙都之门顶灾,还劳动师伯大驾,实是不胜惶恐。”

  惟庸道:“我出手一遭,也算不得甚么,还探知乔依依修成了宙光神通,免得日后吃亏。”凌冲满面希冀之色,问道:“师傅,四海龙君何时将那小千世界送来?”

  小千世界蕴含虚空造物之妙,若能到手,就算不去炼化,只要参悟其中所蕴道理,凌冲的洞虚剑诀与虚空无量无尽藏法的修为亦会突飞猛进,由不得他不上心。

  郭纯阳似笑非笑,说道:“萧厉没死,还废去一道敖通苦心祭炼的神通,哪有脸面去要报酬?”凌冲叫起了撞天屈,叫道:“话不是这么说,弟子冒死潜入太微星宫,依约将那四极神阵放起,已算信守承诺,至于萧厉的死活,却与我无干,四海龙君便再不讲理,也不能贪墨了我的东西!”

  惟庸笑骂道:“这小猴孙与你师傅一般无二,俱是死要钱的性子!你放心,你师傅早为你打算好,总不会令你吃亏!”凌冲这才喜滋滋的立身一旁。

  过不多时,郭纯阳眉头一动,笑道:“交租的来也!”太象五元宫外,一座四极神阵破开虚空,四海龙君竟未返回东海,而是先来至极西之地。

  东海龙君扬声喝道:“我等弟兄前来拜谒郭掌教,还请放开禁制!”太象五元宫中传来郭纯阳笑声,说道:“四位龙君驾临,蓬荜生辉,快请!快请!”

  北海龙君在阵中撇嘴道:“只听郭纯阳之声,便知那厮亦是个脚底流脓的货色,晦气,真是晦气!”太象五元宫果然禁制散去,宫门大开,四极神阵昂然飞入其中不见。

  掌教大殿之中,四极神阵悠然飞入,光华敛去,现出四位身披龙袍,头戴冠冕的皇者,一身龙气纵横,正是四海龙君。东海龙君当先道:“此次太微之战,还要谢过贵派援手之德!我等弟兄特来登门道谢!”

  北海龙君面色漆黑,哼道:“可惜不曾宰了萧厉那厮,被迦楼罗融合了神魂出世,功亏一篑!”南海龙君面皮白净,接口道:“还白白废去大兄一道神通!”西海龙君脸膛发赤,点头道:“嗯!”

  四海龙君一唱一和,皮里阳秋,暗指凌冲办事不利。凌冲怎听不出来?微微冷笑:“四海龙君这是要赖账了,可惜遇上了我师傅,怎生得逃?总要他们出点血来!”

  郭纯阳一双小眼儿一眯,微笑道:“我这弟子冒死潜入太微星宫,也算尽心尽力。所谓龙算不如天算,萧厉用仙都之门挡劫,逃出生天,也是命不该绝。”

  东海龙君笑道:“道友果然神算无双,怪不得连太微那厮都甘拜下风,老龙都算不到那厮的俗家名姓居然叫何万寿,哈哈!”郭纯阳喝破太微星主俗家名姓,敖通暗暗心惊,只因他也未算出此事,对郭纯阳这位太玄掌教更生忌惮之意。

  郭纯阳淡淡说道:“雕虫小技而已,比不得道友亲身犯险,悍然杀入星宿魔宗,实是我正道千年以来未有之壮举,定可大振我正道斩除魔道之心,道友此举可谓功德无量!”

  星宿魔宗自星帝证道,压得玄门几乎喘不过气,更莫提敢攻入魔宗总坛,四海龙君此役可谓名声大噪,一扫龙族耽于享乐、不堪大用之名声,纵然未杀萧厉,也算值回了票价。

  东海龙君来前盘算,如何能将那半块小千世界昧下,毕竟一座小千世界干系太大,又是星宿魔宗祭炼了万千岁月之宝,实在舍不得拱手让人。

  咳嗽一声,对黑脸的北海龙君使个眼色。北海龙君眼睛眨啊眨,黑着脸道:“既然萧厉未死,前次所托之事便未完成,这一战大家都有出力,也不必分甚么功劳高低,依我之见,大家一笑而过,岂不是好?”

  南海龙君红着脸帮腔道:“不错不错!大家皆是正道出身,修炼纯阳的人物,何必计较太多?郭掌教以为然否?”两位龙君终是要脸之龙,也不好明说不给报酬,只拿话去点郭纯阳。

  郭纯阳似笑非笑道:“几位之意,是将我弟子的功劳一笔抹消,权当是他修道修的糊涂,自家火急火燎跑去星宿魔宗闹事。连老道也是吃饱了没事,巴巴的算出何万寿的底细,将他惊走?”

  东海龙君听他言语不善,平心而论,先前并未将郭纯阳放在眼中,以为不过是略通推算之术罢了,又有道伤在身,难成气候。但其算准了太微星主跟脚,又一掌将司徒化拍进白虎世界,两项叠加,再不能忽视这位太玄掌教。

  东海龙君想了想,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凌冲出了大力,我四海龙族最是言出必践,不惜与何万寿、司徒化做过一场,拼了老命抢了一半白虎世界,惟庸道友都瞧在眼中。只是那世界残破不堪,就算现下交给凌冲,怕是参悟不出甚么玄妙,不若先由我等祭炼还原,内中玄妙分毫不少,再赠与凌冲如何?”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小千世界到手

  郭纯阳笑道:“何需如此麻烦?凌冲修炼的洞虚剑诀,直指虚空大道,小千世界残破与否无关紧要,只消能参悟出虚空变化的道理,便是他的造化了。”

  郭纯阳滴水不漏,一副死要钱的架势,东海龙君倒不好强来,眼珠一转,正要再扯皮几句。郭纯阳忽地一笑,伸手手掌来,说道:“方才太微垣大乱,老道不忍法宝暴殄天物,特意去太微星宫中取了这些物事出来,还请四位道友品评。”

  四位龙君八只眼睛望去,见其掌心中堆砌了一堆物事,杂乱非常,但俱是玲珑袖珍,似是甚么物件的残骸一般。东海龙君眼皮一跳,郭纯阳用的掌中乾坤的神通,也乏善可陈,但那些残骸角料所散发的气息却是令其十分厌恶,本能的就要一掌拍了过去,脱口叫道:“这是仙都之门的残骸!”

  郭纯阳呵呵一笑,手掌一翻,已将残宝收起,颔首道:“然也!”东海龙君一双狭长龙目微微眯起,语气发寒,问道:“道友这是何意?”迦楼罗虽逃得一命,但能将仙都之门灭去,也算了去四海龙君一桩心事,但郭纯阳竟而神不知鬼不觉将残骸收来,莫非是欲要挟四海龙族不成?

  郭纯阳淡然道:“仙都之门毕竟是玄门正宗器修之道所炼法器,纵使残缺,只要稍加祭炼,未必不能尽复旧观,老道不忍明珠蒙尘而已。再者,龙君日后要做的那件事,不是也要一件能克制龙气的宝贝辅助么?”

  东海龙君心头一凛,扬眉说道:“哦?郭掌教连孤王要做甚么事也算了出来?不错,那件事确是需要一件似仙都之门这样能克制龙族气机的法宝,但你手中仅余残骸,怕是派不上用场呢!”

  郭纯阳呵呵一笑,手掌再翻,问道:“那么加上这一件又如何?”凌冲抽眼望去,见乃师掌中一件小小法器,微有云雾缭绕,正是当初叶向天施展的遁龙桩!

  此宝一出,东海龙君一双龙目已然眯到了极致,牙缝中蹦出话来:“原来当年仙都门之乱,道友也得了好处,怪不得,怪不得!”

  郭纯阳从容笑道:“此宝老道乃是无意之中得来,绝无暗害龙族之心,龙君不必大起忌惮之意。说来此物也算是仙都门遗物,与仙都之门正是相得益彰,炼化一处,当可再成一件法宝,有此物在,当可助龙君完成那件大事了。”

  龙君与郭纯阳言语之间颇含机锋,都未明言那件事究竟是甚么,不过凌冲有太乙飞星符阵在手,又得了全本的四灵四象真法,催动符阵推算过去现在未来更为得手,全力运转之下,一丝丝灵光窜入元神,对那件事隐隐有所猜测,只是缄口不言。

  郭纯阳说罢,东海龙君面上露出苦笑,拱手道:“郭掌教神算无双,怪道能令何万寿束手,孤王甚是佩服,也罢!”将袍袖一扬,一团光华飞出,直奔凌冲。

  凌冲大喜,忙伸手一接,光华落在手中,正是白虎小千世界,被敖通炼成了一粒明珠,内中光怪陆离,山河碧云、城池残垣纤毫可见,甚是玲珑可爱,只是并无一个生灵。

  此宝入手,凌冲顿觉洞虚真界生出种种吞吸之意,似急欲将之吞纳炼化,并非是真界生出了灵智,只是本能察觉此物能弥补自家缺陷,故而有此一招。

  晦明童子叫道:“好宝贝!你先参悟其中虚空之道,再将之炼入洞虚真界,修道资粮圆满,最后一重劫数也奈何你不得,破入待诏有望了也!”

  凌冲满面都是喜色,向东海龙君稽首道:“多谢龙君成全!”龙君摆手道:“此是你应得之物,不必谢我,日后我欲办那件事情,说不得还要再请你帮手,自有你的好处,你且放心便是!”又叹道:“太玄有掌教如此,真真令龙艳羡!郭掌教,你我后会有期!”

  四条老龙齐齐低吟,重又落座四极神阵之中,化为一道精芒,就在殿中一闪不见。惟庸听的云深雾绕,忍不住问道:“师弟,四海龙君要做何事,还要用到遁龙桩重炼之宝?”

  郭纯阳轻笑道:“自是为了解救敖震那厮!”惟庸道:“敖震不是被炼成了一面天龙旗,那厮叛出龙族,算是咎由自取,为何还要去救?”

  郭纯阳道:“敖震那厮也是猪油蒙了心,被人蛊惑,叛出龙族,又触犯天条,因而遭劫,被应啸用计抽取了元神炼宝,不过那厮毕竟是龙神母亲子,母子连心,岂会坐视不理?敖震灾劫将满,龙神母已传令敖通,伺机搭救,故有此一着。”

  “敖通乃是龙神母孙辈,说来还要管敖震叫一声族叔,不过敖通可比敖震出息的多,闷声不响修成归一境,又统领四海。不过要救敖震,非要与应啸对上,那厮也不大好惹,尤其天龙旗十分歹毒,与敖震元神炼化一体,若是强行收取敖震元神,宝旗必然自毁禁制,敖震元神也不得保全,只有用仙都之门这等专克龙族之宝,先将敖震元神剥离,再捣毁天龙旗,方能救其出生天。如今仙都之门已毁,轮回界中只剩这件遁龙桩合用,有此宝拿捏敖通,自是百试百灵!”

  惟庸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遁龙桩还要经过一番祭炼,方足敷用。”郭纯阳道:“不错,此事还要师兄与我联手,借九火照天炉,尽快将之熔炼。”

  惟庸道:“掌教有令,岂敢不从?”郭纯阳对凌冲道:“小千世界有无穷奥妙,纵然只有一半,亦能助你从容渡脱劫数,此是你豁出性命求来的机缘,好生珍惜,不可荒废。”

  伸手一指,那半边白虎世界之中霍然飞出一团光华,落在掌中,续道:“为师要重炼遁龙桩,需要不少宝材,就从白虎世界之中取用,也算我出手一场的报酬,你可有异议?”

  凌冲躬身道:“全凭师傅吩咐。”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炼化小千

  凌冲躬身道:“全凭师傅吩咐。”洞虚真界中,晦明童子气得跳脚大骂,叫道:“郭纯阳不当人子,抢夺弟子的宝贝,真真可恶!”白虎世界纵然仅余一半,亦有许多宝藏留存,被郭纯阳轻描淡写一句话便给取走,实是痛彻心脾!

  晦明童子还在絮絮叨叨:“咱们太清门一穷二白,连个山门也无,你把白虎世界炼成一座洞天,正可用来重立道统,广收弟子。门人一多,总要赐下法器符器助其等修炼,你也无甚家底,好容易坑蒙拐骗来些好物事,却给你那老鬼师傅骗走,这可不行……”

  郭纯阳似笑非笑瞄了一眼凌冲紫府,又道:“你自入道以来,常在外面奔波乱飞,脱劫到待诏非同小可,就在太象宫中闭关修行,等渡劫那一日,自有我与你师伯护法,待你修成待诏,我还有事吩咐。”

  凌冲不敢不答应,躬身应是,就在太象宫中留下,寻了一处静室闭关参悟白虎世界。太象五元宫中禁制处处,也炼有许多殿室,供门人修行,除却掌教与四位长老所居之处,凌冲尽可随意取用。

  静室不过三丈见方,全以巨石垒成,绝无雕饰,宛若天然而成。凌冲席地而坐,手捧白虎小千世界,细心参悟。东海龙君抢来白虎世界,曾顺手祭炼了一番,将之草草修补,但也仅是顺手而为,不能治本,因此白虎世界中仍是一片混茫。

  三百六十五座星域,经星宿魔宗千万年苦心祭炼,已极为成熟,白虎世界以白虎七宿星光之力为根基打造,掺杂五行之力,演化天地万物,其中也不甚大,又被切了一半去,若是凌冲有东海龙君那等磅礴法力,花费个百年苦功,还能祭炼还原,但眼下却不现实。

  凌冲对白虎世界绝无留恋之心,也不欲将之祭炼复原,打的便是两个主意,一是参悟其中虚空之妙,二是将之炼化,增厚自家修为。小千世界再好,哪及得上自家的道行增长,问鼎长生?

  太乙飞星符阵自眉心中飞出,犹如一幅画卷,徐徐展开,内中群星缭乱,璀璨缤纷,星轨比之先前更为复杂,时时刻刻皆有不同星辰明灭闪动。其中四灵星域星光最盛,隐约可见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尊星神,身量无极无边,隐匿于星域之中。

  凌冲潜入星宿魔宗,最大的收获是得到全本的四灵四象真法,化入星阵之中,更添这道神通的底蕴。因此四灵星域所生星神完满无缺,拥有无边威能。

  太乙飞星符阵一出,群星陡然一转,齐齐面向了那座白虎世界,就似老饕瞧见了美食,抑制不住的吞噬之欲。凌冲用手在白虎世界之上一点,内中登时有丝丝缕缕的星光之力被抽丝拨茧而出,汇入太乙飞星符阵之中。

  四极神阵那一剑将白虎世界断去一般,省却凌冲许多苦功,不然白虎世界完好无缺,禁制之力稳定,要炼化之还不知要费多少功夫。如今倒好,白虎世界残破,只要将其中星力抽出,用上水滴石穿的功夫,自然大功告成。

  白虎世界以白虎星力为主,自然最合太乙符阵的白虎星域炼化,未几之间,太乙飞星符阵中传出阵阵虎啸之声,一头纯白巨虎,长有百丈,陡然自阵中探出半截身子,虎口大张,引动无数星力自白虎世界抽出,投入其口中。

  白虎星神若有灵性,大口吞吸星光,以正宗星宿魔宗道法催动,果然比尹济老祖东拼西凑而成的太乙符法更形精妙。白虎世界中冲出的星光愈来愈多,愈来愈粗,被白虎星神尽情吞噬,那一头吞了半日,周身精气满溢,竟而长身一抖,化为千丈长短,一颗虎头几乎将密室塞满。

  白虎星神大行其道,其余三尊星神依循本能,亦飞将出来,抢夺星力。纵然是白虎七宿星力居多,亦能炼化了补益自身。凌冲自不会令白虎星神做大,毕竟四灵四象须得平衡周济,将符阵一拍,白虎星神不情不愿,将身半侧,供青龙玄武朱雀三尊星神挤了出来吞噬星力。

  构成小千世界的星力被不断抽走,白虎世界立生不稳,凌冲既然决心炼化,自也不会有甚么可惜,反而卯足精神,加紧炼化。与此同时,借用星力推动太乙飞星符阵运转,窥探小千世界所含虚空至理。

  一座小千世界可大可小,但内中必有日月辰星罗列,如白虎世界中便有太阴太阳与白虎七宿之星高悬,太阴太阳二星是采真正的日月之星精华炼成,白虎世界中并无,也不知是被一剑切爆还是给东海龙君昧下。

  其余白虎群星自是要炼入白虎星神之中,随着星力涌来,自有一丝丝玄妙意念生出,正是白虎世界虚空构造之秘,这等法门神妙无方,等闲之辈绝难领悟,幸好凌冲有太乙飞星符阵在手,能推算出其中奥妙。

  太乙飞星符阵的功用本就是推算万事万物根底,练到极处也不输甚么太微斗数或是先天玄指神算之类的功法。古往今来曰宙,上下四方曰宇,宇宙之道实是无上大道,原本极难领悟,凌冲一是靠了飞星符阵运算推演,二是还有虚空无量无尽藏法与洞虚剑诀在手。

  洞虚剑诀专门讲述如何以剑道剑术开辟洞天世界,自成一界,乃是剑修之无上正法。虚空无量无尽藏法却是空桑上人的根本道诀,尽泄虚空之秘,实是虚空一脉道法集大成者。

  凌冲有这两部道诀在手,与所得白虎世界的虚空造化之妙一一印证,再由飞星符阵推算消化,三者合一,相得益彰,其道行进步之速,可想而知。

  白虎世界中的小千世界之妙其实只是虚空法门之一小部分,却能化为楔子、引子,触发凌冲灵感,更对洞虚剑诀与虚空无量无尽藏法领悟的更多更深。

  可是忙坏了太乙飞星符阵,一面汲取星光祭炼,一面还要推演虚空道妙,推算所得皆成了凌冲的修道资粮,增厚其见识底蕴。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点化法宝?

  若论剑术之道,自是洞虚剑诀为高,毕竟是太玄剑派世传六大剑诀之一,与凌冲秉性资质最是相合。若论及阐述虚空之妙,自然要推虚空无量无尽藏法为高,只看钧天道人道行还在纯阳之上,空桑上人是其恩师,道行境界自是无可测度,其所传法门自是直指先天大道。

  从白虎世界所悟的妙谛更为激发了对虚空无量无尽藏法的参悟,凌冲只觉种种精妙之处在心头缓缓淌过,贵在源源不绝。初时只偶有灵光闪现,到后来对白虎世界体悟越多,参悟出无尽藏法的奥妙便也越多,又自反哺他炼化白虎世界。

  凌冲元神念头如电光火石,蓦地一声低喝,伸手一抓,竟从白虎世界中抓出一连串符文。反手一拍,纳入洞虚真界壁垒之中。这一道神通却是他新从虚空无量法中悟出的虚空符文,对洞虚真界大有裨益。

  这道虚空符文以白虎世界星力与虚空之力熔炼而生,化入洞虚真界之中,其中星力流淌,加持飞星符阵之威。白虎世界中犹如狂风肆虐,大地龟裂,山河不存,俱被一股绝大吸力引动半空。

  凡是星力所化之物,尽数返本归源,被太乙符阵吞没,其他山石河流之属,不过是后天五行之力变化,凌冲根本瞧不上眼,也就撇在一旁。

  星力中夹杂虚空宇道之力,依着无量无尽藏法法门,被炼成虚空神符。静室之中不过一月过去,白虎世界已是小了一圈,洞虚真界空间虽未扩张,但虚空壁垒更形坚固。

  凌冲的修为境界亦是水涨船高,太乙飞星符阵之中周天星辰渐渐有化虚为实之趋向,推演之力倍增。其中又有一道剑光如电,一道虚空神符辉耀,正是洞虚剑诀与无量无尽藏法的法门,受了星光激荡,不断有灵光火花从中迸现,每一道灵光皆是一份珍贵之极的体悟。

  晦明童子拍手笑道:“好呀,照此下去,等白虎世界炼化,你的太乙飞星符阵便能由虚显实,不比太弼那厮的伏斗定星盘差了。”

  凌冲阳神坐镇真界,主持炼化参悟,笑道:“你糊涂了,太乙飞星符阵本就不是用来斗法之宝,长处乃在于推演周天之事,等符阵大成,便可推演出洞虚剑诀其余境界法门,甚至直指纯阳!”

  洞虚剑诀法门不全,凌冲才兼修太乙符阵,一面修炼,一面推演之后的剑诀,搞得十分狼狈,受制于太乙符阵的境界,尚未推演出待诏与纯阳两大境界的法门。有白虎世界法力之助,太乙符阵有望大成,才算窥见一丝曙光。

  星力如潮如龙,似长江大河汇入太乙符阵,星宿魔宗的小千世界底蕴深厚,所含星力等若一位长生老祖毕生修为,凌冲手中白虎世界等同于半位纯阳老祖,幸好虚空道法最善藏纳收敛,不然虽只半位老祖,亦能将凌冲生生鼓爆!

  修炼之中,不知岁月。静室之外,掌教大殿之中,郭纯阳、惟庸、贺百川三位围着九火照天炉运功炼宝,透过照天炉孔隙,可见其中点点宝光,围绕遁龙桩舞动不休,被重重真火锤炼。

  九火照天炉已成法宝级数,自生元灵,再有三位长老联手,又非是要将遁龙桩炼成法宝,预计数月功夫便可大功告成。贺百川炼器成狂,他修为不足,不能尽情催动九火照天炉火力,但有惟庸与郭纯阳调火,便能随心所欲的祭炼法器。

  炉中真火将他脸膛映的通红,叫道:“掌教师弟,仙都之门不愧是玄门正宗法宝,这些残片之中蕴含许多精妙道理,难得所用宝材又极珍惜,可惜被四海龙君打碎,真是暴殄天物!”

  郭纯阳笑道:“仙都之门专克龙族,四海龙君岂能容得?莫说只是一件后天法宝,就算先天之物,也要毁去再说。不是他们动手,我还抢不到这许多残片。”

  贺百川道:“遁龙桩本质不成,承受不住仙都之门残骸贯注,还要再投些上佳的宝材进去方可。”郭纯阳道:“我早有准备。”扬手之间,一团光华飞入炉中,正是从白虎世界搜刮的各式宝材。

  贺百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叫道:“你从何处打劫来这许多宝贝?”郭纯阳道:“这些可够了?”贺百川顿足道:“暴殄天物!有这些宝材,我能祭炼数口上好的飞剑,何苦用来重炼遁龙桩!”

  郭纯阳道:“遁龙桩我有大用,要对付一尊纯阳级数的龙君元神,非要将之祭炼的三十六重天罡禁制圆满方可,这笔买卖稳赚不赔,师兄莫要心疼宝材。”

  贺百川道:“你要杀四海龙君中的哪一个?也是,随意捣毁一处龙宫,我太玄派便不愁吃喝。既然如此,何不学点化九火照天炉一般,索性将遁龙桩点化为法宝?动起手来把握也大些!”

  郭纯阳哭笑不得,说道:“我非是要杀四海龙君,反倒是要助四海龙君去搭救敖震,因此需用到此宝,事成之后,再敲四海龙君一笔,不怕其等赖账。点化九火照天炉乃是机缘巧合,可一不可再,师兄还是专心炼宝罢!”

  贺百川哼了一声,甚觉无趣,便闭了口,专心祭炼法宝。惟庸开口道:“仙都之门的残骸质地还在遁龙桩之上,若要二者合一,成就的法宝怕也非是遁龙桩之形了。”他自家炼成一件诛魔宝鉴,亦是炼器的大宗师,眼光毒辣老到。

  郭纯阳道:“只要能克制龙族神通,是桩是棍,全无所谓!”正说之间,二人纷纷侧目,察觉太象宫中一股强横气息冲天而起,被宫中禁制拦下,不然必会在天地间生出异象,引动无数觊觎之辈。

  郭纯阳笑道:“好小子,倒是长进的很!”那异动正是凌冲所发,显是炼化小千世界大有收获,法力大进。惟庸道:“凌冲兼修了太清符法,听闻乃是一门推演之道,说不定真能补全了洞虚剑诀传承,为本门放一异彩。只是师弟为何不将自家的玄指神算传给凌冲,反要他去学外门道法?”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符阵入待诏

  凌冲被郭纯阳指为太玄下代掌教,地位几乎与惟庸等前代长老相当,却未得传郭纯阳的先天玄指神算道法,着实不可思议,惟庸抱有此疑良久,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来。

  郭纯阳的先天玄指之术连开山弟子叶向天都未得传授,若是不传给凌冲,岂不要失传?郭纯阳呵呵一笑,说道:“这门先天玄指的道法出自《一炁清经》,要想修炼,条件太过严苛,我也是误打误撞才有几分体悟,师兄不见乔依依守着宙光神通数百年,也是这几日才得有进境?”

  惟庸释然道:“原来《一炁清经》中记载了这门秘术,若是凌冲不能修行,可能传给第十代掌教?”太玄六大真传,《一炁清经》唯有掌教方有资格修习,其中究竟记载了甚么惊天动地的道法,郭纯阳一直讳莫如深,就算惟庸也掩饰不住好奇之意,听闻先天玄指之术确是出自《一炁清经》,倒也解了平生一大疑惑。

  郭纯阳笑道:“等凌冲继任掌教,我将《一炁清经》传他,能否寻到合于此道的佳弟子,自有他去操心便是!反正太清门的太乙飞星符阵未必就比先天玄指差了,师兄放心便是。”

  惟庸道:“本门绝艺,总要有个传承才是。师弟既然安排妥当,我便放心了。”正说之间,凌冲闭关静室忽而风雷激荡,这股气息又是磅礴又是诡异,竟而穿破太象宫禁制,冲至极天之上!

  惟庸面色一变,说道:“不好!凌冲修炼有成,上感太上,已有劫数酝酿了!”郭纯阳好整以暇道:“这是他的劫数,亦是他的运道,我等只安心旁观便是!”

  惟庸苦笑道:“你这师傅做的真是休闲,毕竟是下代掌教,不能出了差池,我来瞧上一瞧!”一拍顶门,诛魔宝鉴飞起,宝光擎动,在大殿之上幻化出一片光景,正是凌冲闭关静室的景象。

  凌冲炼化白虎世界,越发熟手,到后来太乙飞星符阵一动,便从白虎世界中牵引来无边星光,二者脉率相同,一吸一呼之间若有联系,几乎等若一体。得了无穷星光浇灌滋润,太乙飞星符阵终于生出质变!

  飞星符阵中之周天晨星本质俱是凌冲观想出的符箓为枢纽,外以周天星力凝练而成,在近乎无穷的星光灌注之下,先从白虎星域七宿的根本符箓开始,陡然分裂开来,生出层层符光禁制,飘然如火烧。

  旧符生出新符,符阵越发细密严致,道道禁制生出,眨眼之间已冲破了三十重禁制,余势不衰,又直贯重天,生出第三十一重禁制,等凌冲回过神来,竟又生成了第三十二重禁制!

  三十二重禁制一成,白虎七宿真符自生震荡,久远飘渺,无远弗届。这股无形震荡传入其余三座星域之中,青龙、玄武、朱雀星域中道道根本符箓亦生出鲸吞海吸之力,将星光尽情吞噬!

  三十二重禁制,已是唯有待诏级数方能修成的法力,白虎七宿真符突破,意味着凌冲道行已然正是破入待诏之境,只是他阳神兀自沉浸于修炼之中,全未察觉。

  白虎小千世界蕴含星力不少,也经不得太乙飞星符阵近乎无休止的索取,未几之间已是缩水了一大圈。不过却成全了太乙符阵。凌冲在太乙符阵上所下苦功最多,毕竟要靠其推演洞虚剑诀的手段,此时方有水到渠成之妙。

  白虎七宿突破至待诏境,不过半日之后,玄武七宿亦自突破,三日之后,四灵星域真符尽数演化出第三十二重禁制!待诏境的法力来回冲荡之间,又自去影像其余星域的真符演化。

  凌冲得了真本四灵四相真法,催动起来当真无往不利,一分法力能得十分之效果,晦明童子看的技痒不已,飞入星阵之中,小手拨弄,助凌冲祭炼符阵。

  生死符气息一出,太乙飞星符阵立时景从顺服,晦明童子小手敲一下真符,便有星力注入,喀拉拉生出三十二重禁制,快到无以复加。有他援手,凌冲修炼之速何止提升十倍?

  数十日过去,随着最后一道真符演变为三十二重禁制,整座太乙飞星符阵之中群星辉耀,陡然黯淡下来,数息之后,又自繁华通明,播撒无穷星芒!

  太乙飞星符阵至此才算大成,此物介乎于虚实之间,取无上符意,聚无尽星光,长于推算,亦能用来斗法,已不弱于太弼的伏斗定星盘。

  太乙飞星符阵大成之间,引动洞虚真界震荡不休,星光普照,又有无数虚空神符生就,加厚洞虚真界之胎膜。凌冲阳神立身于星幕之下,手指动处,喝道:“洞虚剑诀,起!”

  太乙飞星符阵之中,一道剑光猝然亮起,如开天之光,璀璨绚烂到无以复加,剑光之中倒映出种种剑术,共有三十六招,正是凌冲入道之时所学太玄守山剑三十六式!

  三十六式剑招化为无穷细小之极的剑气剑光,交相攒刺之间,剑音盈耳,剑鸣惊天!就见无数剑光剑气交结一处,编成一团小小世界,正是洞虚真界。

  凌冲阳神身在洞虚真界,细看洞虚真界演化,真有光怪陆离之感,但其念头全被这座小小真界吸引,不可自拔,恍惚悠然,恰如得道一般。

  晦明童子不知何时从符阵中脱身出来,亦是仰起小脸,努力瞧着星阵之中变化,喃喃道:“太乙符阵突破算不得甚么,必须连洞虚剑诀突破,方能带动凌冲道行真正进境,胜败在此一举!”

  剑光所化洞虚真界兀自演化不停,竟是将凌冲修炼洞虚剑诀伊始开始,炼罡、金丹、元婴、法相、脱劫,种种境界一一回顾展示了一番,一直到脱劫圆满之时。

  晦明童子一双小眼眨也不眨,死死盯住剑光世界。就见剑光世界演化到脱劫圆满之时,仿佛身裹玄冰,山路行车,慢吞吞晃悠悠,慢到了极处,迟迟不曾演化出如何破入待诏之境!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待诏神游

  晦明童子难过的几欲吐血,却不敢插手,无论是凌冲阳神浑浑噩噩之间,或是小洞虚真界自行演化,皆是凌冲的机缘,若是冒然出手干扰,说不定要生出甚么不测之事,只能一脸焦急的旁观。

  凌冲阳神看似坐镇洞虚真界中央,实则全副的心神念头皆在那座小小的洞虚真界之中,随其演变而不断分合化纳,等若重新修炼了一回洞虚剑诀。

  到了脱劫圆满之时,却怎么也冲不过去,就似铁索横江、高坝拦水,空有一腔心气,却不得宣泄,一股郁怒之意不断堆砌,就在万千念头闪现之间,电光火石之歇,忽有一点灵光升起,凌冲阳神敏锐之极,恰将这点灵光捉住,大喝一声,声若雷霆,“开!”

  太乙飞星符阵中,倏然射出一道星芒,碗口粗细,周旁有玄武青龙朱雀白虎四灵围舞盘绕,状若欢欣之极。这道星芒无形无质,却是一点妙用之意,便似一只大手,拨弄星盘,横里一推,将凝滞的小洞虚真界变化再向前推动了一点!

  便是这一点,却是天壤之别!凌冲阳神只觉无数念头纷纷炸响,被炸的粉碎,但随即有若乾坤初辟,天地乍开,无数灵光纷起,每一点皆是无上领悟,汇聚一处,恰成一道崭新法诀,正是求而不得的洞虚剑诀待诏法门!

  剑诀法门一成,小洞虚真界立时生出无穷变化,脱劫级数的桎梏一冲而过,再也不复滞涩!小洞虚真界之中天光大开,一轮金乌大日飞起半空,播撒无穷光热,赤火鎏金,大日之中隐有十头金乌翩然飞舞,厉声高叫,俱是三足拖尾,凶煞蛮横。大日运行之间,倏然坠落,又有一轮太阴冰盘代之而起,冰盘中隐有玉蟾雀跃、玉兔捣杵。

  太阳太阴二星一出,阴阳之力汇合,太阳太阴光华遍洒,整座洞虚真界亦多出无穷生气。凌冲阳神微一顿足,身形陡然涨大,如同开天辟地之神明,头顶苍天,足踏厚土,那一团小小洞虚真界在其掌中,犹如一轮明珠。

  阳神更不怠慢,反手一拍,将小洞虚真界拍入真实的洞虚真界,一方空间之中立时升起一轮日月,重将小真界中变化演化一遍。待到日月齐升,阳神巨人一双硕大手掌伸入星阵,摩弄辰星,每一摩荡,便有点点星力菁华落下,滋润真界厚土万物。

  星阵之中忽有清风拂来,带来湿润气息,吹拂之下,足下厚土之中忽有花蕊绽放,霎时之间,瑶草琪花遍地,又有绿萝青藤伸展,秀茵如织,香光花海,摇光玉碎,美不胜收。

  晦明童子乐的在花海之中打滚,叫道:“不错不错!天地开辟,万物滋生,你的洞虚真界如今才有几分洞天气象哩!”先前真界之中虽五行俱全,却无万物生命,显得空旷冷寂。实则是因真界法则不全,难以维系生命存在,如今突破待诏,真界中生机盎然,虽只有鲜花锦绣,却昭显洞虚真界法则齐备,已然有了孕育生命之能,此乃无上造化之事,自是值得大庆特庆!

  洞虚真界万物创生之时,阳神巨人宛如泄气的皮球,身量缩减之间,已成了平常大小,但马不停蹄,大喝一声,当真如霹雳弦惊!

  洞虚真界胎膜洞开,一股阳神念头穿透太象宫,纵然禁制也不能阻挡,直入九天之上!凌冲只觉一颗念头无限拔高,须臾之间已破开轮回界束缚,在九天星河之中肆意遨游!

  掌教大殿中,惟庸眼神闪了闪,说道:“好!那孩子终究踏出这一步,只消寻到九天仙阙,牵引纯阳仙机,便是真正的待诏飞升之辈了!”正所谓“德行修逾八百,阴功积满三千,宝符降诏去朝天,稳驾琼舆凤辇”,待诏之境最为精髓的一步,乃是神游诸天,寻到九天仙阙,撷取其中一丝先天纯阳仙机,纳与己身,自此才算位列仙班,只等仙帝一纸仙诏,飞升上阙!

  撷取先天纯阳仙机,可谓之“盗”、“引”、“窃”,无论用何手段,皆须取来一丝先天灵机,存纳己身,借其气机,洗练周身真气,直至尽成纯阳,方有资格霞举飞升!

  练气士到了待诏这一步,第一个关隘便在于此,只要仙机到手,余下不过水磨功夫,短则百年,长则千载,总有一日能洗尽阴滓成纯阳,至于飞升与否,则要看仙督司如何考量其毕生功果,奏请仙帝降诏。

  凌冲突破那一重关口,元神出窍,念头远游,已是了不起之极的成就,因此以惟庸眼界之高,也要抚掌赞叹,说道:“师弟,凌冲入道我记着还不足三十载罢?”

  郭纯阳微一沉吟,点头道:“只二十九年而已。”惟庸笑道:“二十九年成待诏,真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师弟教导有方,我太玄后继有人,当浮一大白!”

  郭纯阳笑道:“我哪里是教导有方?是他自家机缘多多,又知上进修行,方有今日。”贺百川眼望九火照天炉炉火火候,插口道:“师弟却是不肯居功,凌冲的机缘倒有一大半是你谋划而来,你这师傅当得十分称职!”

  郭纯阳呵呵一笑,说道:“两位师兄莫要分心,炉内法宝快要纯熟了也!”惟庸挥手散去凌冲静室光幕,转为专心看顾炉火,喝道:“我来掌火,两位师弟放手施为便是!”

  贺百川道:“我的神通不成,已派不上用场,还是掌教师弟来罢!”九火照天炉中炉火熊熊,他的法力深入,被炼的五迷三道,跟不上炉中禁制递转,不得已将神念收回,摸出几颗丹药吞没,恢复元气。

  郭纯阳仍是好整以暇,只在头顶现了一片云光,云光之中仙音飘渺,如萧韶齐奏,每道音符一出,九火照天炉中真火便是一跳,竟是以天音手段操控炉火火候。

  贺百川只看的叹为观止,忽然长叹一声,没了兴致。郭纯阳用的是仙家手段,绝非他所能望其项背,只好艳羡一番罢了。

  照天炉中仙都之门残骸早已烧熔,与遁龙桩攒炼一处。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偷渡仙阙

  照天炉中仙都之门残骸早已烧熔,与遁龙桩攒炼一处,成了一团莫可名状的物事,在九条地火神龙环抱之中载沉载浮。炼到此处,将近功成,却是最为至关紧要,若是一个疏忽,不但前功尽弃,还要废去炉中许多宝材,不能还原。

  不过惟庸与郭纯阳是何等人物?惟庸自家祭炼了一件法宝,郭纯阳更是手段莫测,又非要重炼一件法宝出来,自是万无一失。就算法器初成,必生异象,上感天机,引动四方恶客前来攘夺,普天之下,又有谁敢贸贸然前来太象宫中抢东西?脑筋抽抽了么?

  眼见炉中法器成型在即,惟庸喝道:“师弟,快些助法器成型,不然功亏一篑!”历经炉火锤炼,仙都之门残骸早已不复原形,连遁龙桩都被炼化的面目全非,急需以神念之意令其重塑真形,不然过了火候,便是一场空。

  郭纯阳不慌不忙,说道:“便炼一尊斩龙台罢!”话音方落,炉中那一团无量光华陡然内缩起来,眨眼化为一尊神台模样,竟与九天仙阙中斩仙台有七八分相似,神台之上高悬一口断龙宝刀,刀锋精光四射,隐约有无尽龙吟之声传出,尽是惊恐骇然、饱受涂炭之意!却是承接了仙都之门与遁龙桩历年所斩龙属生灵的无尽怨念与诅咒,非但无损斩龙台禁制,反而更添凶威!

  斩龙台一成,九火照天炉中九条火龙齐齐嘶吼,向内中撞去,竟是意图反噬!神火有灵,若是火候足够,自能化生出九条无上神龙,被斩龙台无尽斩龙之意一逼,本能之中就要将这件亲手炼制的法器毁去!

  郭纯阳叹息一声,说道:“法宝有灵,却是难得!只是此宝我有大用,不合给你们毁了。”轻轻一探手,伸出照天炉中,任凭九条火龙凶威信信,却不敢扑上撕咬,被郭纯阳将那斩龙台轻轻巧巧取了出来,托在掌中,观瞧了一阵,笑道:“三十二重禁制齐备,倒也不输寻常法器了。”

  惟庸接过斩龙台,也把玩了一回,说道:“三十二重禁制,也是待诏境中上佳之物,正好交给凌冲办事。”贺百川瞧得眼热,急忙抢了过来,摸来摸去,面上露出傻笑,此宝算他亲手祭炼,又非飞剑之物,自然有一种奇异感情,不舍让与别人。

  郭纯阳道:“师兄生了贪念了,此宝是仙都之门与遁龙桩合炼,专克龙族,杀孽太重,诸天星河之中,只要身具龙族血脉,断不能容忍此宝存世,连我也只是暂借其威能,方便行事,师兄还是收敛心思的好。”

  贺百川心头一凛,如渴饮冰水,心头一片寒冻,想起仙都门的下场,想起四海龙君为了诛杀迦楼罗,连星宿魔宗都敢硬闯,不由激灵灵一个冷战,将斩龙台抛给了郭纯阳,叫道:“这晦气之物我可不要,罢了,宝物炼成,我也该功成身退也!”将九火照天炉收入袖中,急匆匆而去。

  九火照天炉本就是离火殿之宝,虽被郭纯阳点化元灵,平时仍由贺百川使用,祭炼飞剑,就便也能感悟其中火性,说不定就能道行大进。

  郭纯阳手托斩龙台,摇了摇头,说道:“只等凌冲元神神游归来再说。”惟庸点头,两位老祖默坐无言。

  凌冲元神遨游诸界,徜徉于九天星河之中,就其念头所感,可能只是一瞬,亦或是千百年过去,眼前走马观花一般不断闪现出无穷景象,有人有物、有山有水、有妖有魔,鱼跃鹰飞,光怪陆离,真如佛经所云,如梦幻泡影,想要抓住,却屡屡抓空。

  念头轰然一转,只觉触碰到了一个恢弘之极,广袤之极,威严之极的世界!内中先天纯阳灵机沸腾,譬如大日,时刻向外散发无尽纯阳之气,绝无任何玄阴之物或是玄阴之气所能靠近。

  凌冲心知必是已至九天仙阙所在世界。盖因待诏之境,元神阴渣炼化殆尽,神游诸天之时,不自觉会被九天仙阙之中无尽纯阳气机吸引,如飞蛾扑火、如磁引针,抗拒不得。

  他定一定神,先感悟自身,并无手足骨骼之念,正是一缕念头出游,连元神也不是,唯有念头运化之间,如电光火石、雷霆霹雳,感应仙机,瞬息即至,可谓一念而生三千大千世界。

  凌冲并非初次见到九天仙阙,当年他在北冥冰峰之上炼罡,曾远远瞧见郭纯阳施法,自仙阙中盗取一缕母罡之气,也亏得此举,他才能修聚三十六种罡气圆满,为开辟洞虚世界奠定无上道基。

  念及至此,念头转动之间,拼命观想那一丝母罡之气气息,母罡之气早已融入洞虚真界,但那一抹仙罡意味却萦绕凌冲心头,再现不难。果然过不多时,凌冲念头之上亦有丝丝缕缕的纯阳之意凝绕不绝,他小心翼翼的调整仙罡脉率,使之与九天仙阙胎膜壁垒的鼓动脉络一致。

  这等手段已非凡俗所能窥视,非得经年老牌的纯阳老祖不能为之,其等潜心研究仙阙壁垒胎膜,只为能时时潜入其中,盗取先天灵机。毕竟自家苦修苦练,哪及得上吃现成的来得爽利?

  凌冲冲击待诏之前,曾观阅无数道籍道经,知晓大半修士,初证待诏,念头徘徊于九天仙阙之外,道行深者隔空摄取一丝灵机,便可回转。道行浅薄者,连靠近都难,只能远远观想,将纯阳灵机之性存思元神之中。真正有道之士,却能悄无声息偷入仙阙,盗取无数灵机。

  此三等修士,正是待诏之境上中下三策,所为上策者为佳,中策者次之,下策者最末,只这一步,便是天地分野,待诏境炼入的先天灵机越多,自然与九天仙阙联系更为紧密,亦能更好把控纯阳气机之性,未来大道可期。

  凌冲早有打算,好容易修成待诏,不去九天仙阙之中亲眼见识一番,怎肯甘心?过的良久,念头之上纯阳脉率终于与九天仙阙壁垒一般无二,念头闪动之间,无形无相,已钻入仙阙之中!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雷劫(一)

  元神念头一入九天仙阙,恍如一尾游鱼跃入汪洋之海,神念所及,俱是精纯到极点的纯阳气机,当真是如鱼得水。待诏境界已能初步淬炼先天灵机以为己用,但凌冲不过是一缕念头偷渡,只炼化了少许纯阳之气便觉有些“饱胀”,只好放弃多截留几丝纯阳之气的想法。

  九天仙阙之中浩瀚无边,无数星辰环绕,星光播撒之间,星宿魔宗历代从虚空辰星中炼化来的星力与之相比,直如萤火只比皓月,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凌冲的一丝念头虽无手足,但五感六识仍在,遥遥感应到遥远之极的不可知之处,一座座仙宫云阙巍然耸峙,内中无数强横之极的气息来回游走闪现,任一个拎出来,皆有纯阳之上的道行。

  他的念头只感应了片刻,眼前便如一轮大日升起,无边太阳真火灼烧,险些就将这缕念头焚成灰烬!凌冲吓了一跳,忙收回神念,运用玄门坐忘存思之法,存思心头一轮太阴之星,借无边月华安抚念头躁动,过得良久才算好过了些。

  “九天仙阙果然非是善地,就算我本尊来此,只怕一时三刻之间也要被无边纯阳之意炼成飞灰!怪不得修成待诏之辈,只敢远远摄取一丝纯阳之意便即元神归位,我算是因缘际会,炼罡时便得了一丝母罡之气,才能潜入仙阙之中,再往前便是步步杀机,还是早走为上!”

  正要转身退去,忽然无边纯阳之气翻滚,一架云车轰然闯出,也不奢华,纯以青铜浇铸,灿烂生光,只有四匹天马拉辕,一位金甲神人驾驭,泼楞楞往凌冲念头之上撞来!

  那金甲神人不过待诏级数,金甲覆面,一手执缚马缰绳,一手持着一柄长戟,戟刃之上耀目生寒,竟是上好的法器。凌冲不过一缕念头,无形无质,飘飘荡荡,那人全未在意,只顾赶路。

  四匹天马神骏非常,四蹄践踏之间,带动云气滚滚,每一匹天马都等若一位元婴真君的修为,也唯有上界天阙方能供养的起这许多修炼的精灵异物。

  凌冲念头感受到了莫大危机,被云气搅荡的犹如蛛丝,随风漂泊,如浪打船,随时有倾覆之危,忙即运转神通,轻飘飘躲了开去。饶是如此,仍觉心惊肉跳,险些被炼化成灰!

  那金甲神人本是仙阙中职司守疆卫土的金吾军所辖,只因昨日贪杯,多饮了一坛仙酒,醉死过去,醒转来时,险些误了点卯时刻,忙抢了四匹天马飞车,急匆匆赶奔金吾军大营,免得误了差事,不免受那军法问罪。

  凌冲运使神通,虽则微弱,仍被其感应到,那金吾大喜,叫道:“何方妖物,竟敢擅闯仙阙,正好拿下了你,权当老子酒醉误事的借口!”手中长戟不由分说劈将下来!

  那厮走的肉身成圣的路子,一身神通尽在肉躯与兵刃之上,一戟落下,如山岳崩塌,如玄门飞剑无意。凌冲若是元神到此,还可争持一阵,无奈一缕念头太过孱弱,根本避无可避,只好静待死亡。

  那金吾神人却想将凌冲念头生擒,拿去金吾大营中,只说来时路上擒下一位妖人,偷入仙阙,非但无罪反有大功,及至见竟只是一缕神念,暗骂一声:“晦气!此必是哪个倒霉鬼新进修成待诏,一缕念头不知怎得穿过仙阙胎膜混了进来,我若说为了这么个货色,激战良久,误了点卯,岂非自打自脸?撞正老子也算他倒霉,还是打杀了罢!”

  仙阙之外常有不知出身何星域的修士,修成待诏,以神念遨游虚空,窃取纯阳之意,此事仙帝早有仙旨,非但不可刁难,反要助其功成,毕竟修成待诏者愈多,能成就纯阳者愈多,其等飞升之后,皆是仙帝麾下之臣,岂可轻易毁伤?

  不过那金甲神人本就心情大糟,被凌冲虚晃了一枪,怒从心起,起了杀心,大戟撼动虚空,毫无留情落下!

  恰在此时,一枚小小符箓跃出无边气机云海,显得欢快非常,符箓之上一缕祥光透出,直直射入那金甲神人眉心之中。那金甲神人面对小小符箓,竟是丝毫抵抗不得,吃符光一照,目中露出哀求恐惧之色,但随即变得麻木混沌。

  凌冲念头只“见”那金甲神人被一缕符光一照,通体忽转透明,一股勃然之火自心头燃气,转眼连同手中长戟、座下云车与四匹天马,尽数化为虚空,自始至终未出一丝声响,死得毫无痕迹,绝无破绽!

  凌冲不惊反喜,那小小符箓所发气息再也熟识不过,正是太清门嫡传的路数,能在仙阙之中运使太清符道者,不问可知!那念头散出波动:“可是尹济祖师当面?弟子凌冲叩拜!”毕竟自家得了太清法统与生死符,等若尹济的亲传弟子,该有的礼数自是一概不缺。

  那符箓灭杀了一尊待诏金吾,行若无事,显是做惯了毁尸灭迹的勾当,符中一个清越声音笑道:“不必多礼,我是以一缕心神附于灵符之上出游,真身尚在亿万里之外坐镇。凌冲,你很好!区区光阴,便修聚如此境界,不枉我将太清道统托付你一回!”

  凌冲恭恭敬敬答道:“全靠老祖栽培,若无老祖所传符术,焉有弟子今日?”尹济呵呵笑道:“你虽得了我的道统,与我算是有半师之谊,只是我只做个甩手掌柜,太清符法全未指点,又将重立太清道统的重担交在你肩上,着实当不得你的师傅。你在我面前大可不必如此拘谨,大家半师半友相交罢!”

  尹济有这般气度,凌冲可不敢打蛇随棍上,仍旧恭声道:“不知老祖有何吩咐?”尹济道:“你倒也胆大,本来摄取一缕纯阳之意便算大功告成,偏生要混入仙阙之中,若非我及早查知,这缕念头被那泼才灭去,岂不麻烦?仙阙之中良机处处,亦是危机处处,你如今境界,远不够在此厮混,还是早些回家的好!”

  凌冲苦笑道:“多谢老祖提点,弟子这便回转轮回界。如今轮回界中波诡云谲,又有四九重劫将至,不知老祖有何教我?”好容易遇上这位太清老祖,可惜晦明童子元神不能随他上升天界,不然与尹济祖师当面,不知要闹出多少事情。

  这位尹济祖师亦有神算之功,不然焉能于万载之前布置后手,将生死符与道统托付凌冲?难得当面,自要请教些天机。

  尹济笑道:“你将三家道统合炼,虽是艰辛无比,但日后前途也大,你的路子自有你师傅操心,我却不便置喙。至于四九重劫么,哼哼,仙督司那群废物正在聚拢兵将,不日就要赶去轮回界降灾,你却要多加小心。”

  顿了一顿,续道:“我在轮回界所留后手俱都落在你手,只是轮回界之外当年还曾落子几步闲棋,收了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如今也有证道纯阳之辈,我已吩咐他们,赶赴轮回界,听你号令。你有生死符在手,便是太清掌教,若有不服,或打或杀,不必顾忌我之面子。”

  凌冲大喜道:“原来如此,弟子正愁如何重立道统,若有几位纯阳老祖帮衬,真是再好不过!正好合太玄两家之力,灭了清虚道宗!”

  尹济道:“清虚道宗是仙督司司首所传道统,算是一丘之貉,绝尘那小东西更是仙督司首别传弟子,那厮修成归一,若要算计他,还须从长计议。那仙督司首神通广大,远在我之上,我虽有定计,不敢轻易泄露,免为其查知。我与仙督司这数千年来互有先手,可惜我始终不能突破合道,奈何那司首不得,不过这一次四九重劫干系太大,各方道祖神佛皆要出手,天机混乱,就算司首也计算不到周全,正可将清虚道宗一举铲除,出一口恶气,我将此符与你,你回轮回界中静心参悟,自有妙用。时候不早,速走为上!”

  凌冲还待再问,被符光一裹,念头遁入符中,晃一晃已穿过仙阙壁垒,再回过神时,已然回归轮回界中!

  洞虚真界之中,一缕神念回归元神,带来丝丝无尽的纯阳之意,凌冲阳神一声低喝,陡然散为无数念头,每一个念头之上皆沾染了纯阳之性,汇聚一体,又自化为一道符箓,黑白游走,勾画生死,居然便是生死符的模样。

  生死符又自一变,化为一道灿烂光华,一道剑光矫矢腾挪,穿梭虚空。如此接连变化,终于重又化为阳神本尊,却是将所修的本命符箓与本命剑光显化而出。阳神三变已毕,手托一道符箓,昂首作歌曰:“一炁分阴阳,二传剑与符,三变炼吾神,方是长生人!”

  晦明童子在一旁瞧得小手乱拍,叫道:“好好好!好一个长生人!如今你才算有些长生的样子了!”瞧见阳神手上灵符,叫道:“你遇上尹济了!”

  阳神闭目良久,感悟待诏境界所得,启目道:“在九天仙阙壁垒之处与尹济祖师匆匆一晤,可惜未得细细讨教,他只赐了这枚符箓,说是我尽心参悟,自有所得。”

  晦明童子冷笑道:“那厮惯会装神弄鬼!此符说也不难,我传你一道口诀,自能从容炼化。”当下传了一道口诀。凌冲阳神却不忙修炼,说道:“尹济祖师说他在轮回界外还传授了几位弟子,如今已有证道纯阳的人物,颁下法旨,命其等入轮回界听我号令,若是不肯听命,我尽可打杀。”

  晦明童子冷笑不已,说道:“那厮是脑筋被九天仙阙的纯阳之气泡化了,你一个区区待诏,如何有资格驱使纯阳之辈?还尽可打杀?不当人子!”

  凌冲阳神失笑,正要分辨,面色一变,苦笑道:“最后一重劫数来也!”旁人修成待诏,先是脱去九重劫数,方能炼就一丝纯阳之气,凌冲偏是反其道行之,先由太乙符阵破入待诏,而后元神不由自主,直上九天,等到裹挟一丝纯阳之意回归,天道方才有感,降下劫数。这等机遇实是亘古未有,十分诡异罕见。

  晦明童子打个哈欠,说道:“你已是待诏的道行,天劫来的晚些,若还是渡不过,趁早自废道行,回去太玄九国侍奉双亲终老,莫要谈甚么修道了。”言下之意却是说凌冲此劫必过。

  凌冲阳神淡淡说道:“搏狮亦用全力,岂可心存侥幸!”掌教大殿之中,郭纯阳与惟庸相顾道:“凌冲的雷劫来了!”太象五元宫坐镇虚空,其上忽有无数雷云汇聚,密云不雨,隐约有无边雷声滚荡不休。

  雷劫!雷乃天地枢机,执掌阴阳生发之道,注生亦注死,实是玄魔两道练气士最为忌惮之物。雷云聚敛之时,太玄峰原址地下万丈之处,叶向天端坐太阴火树之上,周身阴火攒动,正自闭目炼法。

  他持太阴火树抗拒血神道人,伤及此树元气,这些时日一直盘坐血河源头之地,一面炼化火树,一面催动其汲取血河之气疗伤。

  太阴火树先天克制血河,自能借血河之力壮大己身,叶向天全不客气,将火树催发到了极致,每日鲸吞无数血河之气,搅得血河一族存身不住,燥怒非常。

  无数血河妖魔跑去花姥姥处告状,花姥姥元气未复,正自苦心祭炼到手的血河血胎,哪有功夫理会?再者叶向天背后有郭纯阳撑腰,暂时招惹不起,只得隐忍不发。

  多日祭炼,太阴火树已恢复了七八成元气,叶向天静坐之时,感应到太象宫上无边雷意,霍然睁眼,略一思忖,点头微笑道:“原来如此,师弟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雷劫(二)

  张亦如一直追随乃师,就在太阴火树之上修行,亦是法力大进,如今已然要着手脱去劫数,感应到雷劫之意,又听叶向天这般说,惊道:“难道是凌师叔要脱去劫数,修成待诏了?”

  叶向天含笑点头。张亦如心头如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甚么滋味。当年叶向天接引他与凌冲上太玄,彼时那位小师叔道行平平,不过初入道途,想不到区区二十几载过去,道行却已领先他甚多,更是长生有望,这一番滋味着实难以品尝。

  太象宫之上,雷霆劫云厚有千尺,数十亩大小,铅云堆叠,几乎将整座太象宫都笼盖密实。宫中尚有许多弟子存身修行,察觉宫外雷霆汇聚,个个都变了颜色,有那胆小的便道:“怎么又来劫数?难道是我太玄作恶太多,遭了天谴不成?”

  有那见多识广又复老成持重之辈便斥道:“莫要胡言乱语!你懂甚么?这分明是本门有人脱去劫数,道行大进,引来雷劫,乃是天大的好事!”

  又有人撇嘴道:“屁的好事!雷劫难过,过得去自是好阔天空,过不去呢?只剩一把飞灰而已!”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凌冲阳神喝了一声,迎风便涨,须臾之间已与洞虚真界相合,真界即是吾身,阳神即是元灵,伸手抬足一番,再一顿足,已飘然遁出太象宫之外,昂然望向雷云。

  雷云翻滚之间,不等凌冲有所动作,电光一闪,一条水桶粗细的雷霆已轰然落下,直指他眉心紫府!凌冲面色凝重,纵然他道行已入待诏,又多了许多手段,面对雷霆之劫,仍要慎之又慎。自古以来,劫数临头,修士要么靠本身道力,要么祭炼相应的法宝,甚少有同门师长敢于助拳帮忙。

  天道有常,若有外力帮忙,纵然侥幸渡过劫数,冥冥之中亦有所感,总有各式各样莫名其妙的劫数落下,下场终究不会太好。因此玄魔两道修士极少肯再延请帮手助自家渡劫。

  凌冲心如明镜,此劫只有靠自身道力神通从容度过,门中长辈一概不会出手。他修成待诏,正是意气超拔之时,见雷霆垂落,一语不发,右手捏一道剑诀,虚虚一划,凭空现出一道纯白剑气,剑起雷啸,闪的一闪,已与雷霆接战!

  凌冲意态昂扬,既是以洞虚剑诀为根本道法,自是要以本身精纯剑术渡劫!这也是他入道之时的初心所在,纵然兼修甚么太清符法、虚空无量无尽藏法等等高深法门,在他心头始终唯有一剑最高!

  出手不容情,何况对手是煌煌雷劫?凌冲起手便用上剑气雷音的剑术,正是一剑起风雷。修成待诏之境,果然与脱劫级数不同,一剑之出,洞虚真界皆生反应,阴阳汇聚、五行加持,不但出剑要快上十倍不止,连剑气之绵密坚实,亦是脱劫级数的数倍之上!

  一剑之出,凌冲心随意动,忍不住长啸出声,只觉又重拾当年一颗通明剑心,纵是荆棘阻路,万千妖魔,我自一剑斩去,便是清明自在!

  待诏级数所发剑气雷音已足有六音之速,待诏之下修士连念头也来不及转动,便会吃剑气斩中,败下阵来。凌冲眼光毒辣,出手刁钻,挑正雷霆初发,尚有许多精微变化未及展开之时,就见一抹白气残留半空,雷啸之声一路飞扬,十分之一刹那之间,剑气已正正斩中如蛇雷霆!

  只是剑气而非飞剑,有形无质,斩入雷霆之中自然消磨殆尽,但同时水桶粗细的雷霆亦被一剑斩灭!一剑之威,乃至于斯!

  凌冲一剑奏功,面上毫无骄矜之色,只因双方皆是牛刀小试,远未到短兵相接之时。果然第一道雷霆被破,雷云微微一顿,似在酝酿甚么,过的片刻,雷光擎动之间,又有数条雷霆飞出,半空交纽之间,竟而成了一座雷阵,覆压而来!

  那雷阵虽是草草而成,不知拓印了甚么阵法,竟是精妙至极,有门有户,雷分八形,乃是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广而化之乃是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阵中有阵,雷中藏雷,实是集天下雷法之大成!

  此八阵雷图一出,太象宫中惟庸便变了颜色,叫道:“八阵雷图?这是甚么变数!难道是仙督司那群浑货到了不成!”这座八阵雷图正是仙督司看家的手段,以往四九重劫之时,此阵一出,不知多少纯阳玄阴之辈亦要魂飞魄散,用来对付凌冲一个区区待诏,实是牛刀杀鸡。

  郭纯阳淡淡说道:“我用秘法,将凌冲的九重劫数推迟合并,天道有感,降下八阵雷图倒也无可厚非,并非是仙督司来人,师兄不必惊讶。”

  惟庸瞪着他道:“你倒是心大!凌冲的劫数不重,只要徐徐图之,自能一一渡过,你偏要暗中弄巧,惹下这一场祸事,若是他渡不过去怎么办?”

  郭纯阳道:“若不弄巧,怎能二十九载破待诏?若是渡不过去,便废了一身道行,做个凡人也罢!”惟庸望他良久,摇了摇头,说道:“毕竟是你的徒弟,你愿意如何便如何罢!”

  说话之间,八阵雷图横压而下,大有亩许,宛若一座迷宫,八门洞开,内中各蕴雷意,威压凌世,将凌冲元神牢牢锁定!凌冲不知八阵雷图的来历,却知其不好对付,仍是怡然不惧,腾身而起,身入雷阵,随意挑选了一座阵门而入!

  凌冲此刻通明剑心催发到了极致,自然而然知晓要破此八阵雷图,唯有以身入阵,由内而外破之。至于先择哪一处阵门却不关紧要。

  凌冲随性而为,却是选了东南方位云垂阵之门,一入此门,满眼皆是云气飘飘,目不视物,耳不闻声,似是被剥夺了六识五感一般。道行到了凌冲如今境界,自是不会单凭六识五感行事。稳妥起见,凌冲周身皆有剑气围绕,无数剑气绵绵密密,犹若缠上一蓬白纱。果然剑气方起,已有无数细小如丝的电光循着云气击来,悄无声息,连凌冲的灵识都险些被瞒过。

  不过凌冲的剑术已然超凡入圣,电光与如云絮一般的剑气交结,立时争锋不下千万次,电光如火,始终不能突破凌冲所布剑气之墙。

  但剑术之道,哪有长久守御之理?何况凌冲要渡过雷劫,自无精力空耗,太乙飞星符阵疾速运转,推算这座雷阵的来龙去脉。

  云垂阵中尽是云雾变化,云中藏电,雷行隐中,最是无常。奈何不得凌冲的护身剑气,云垂阵立生变化,变得大刀阔斧起来,霎时之间无数云兽飞腾而来,云马、云龙、云蛇、云虎,或蟠或绕,或头生独角,角上生雷,一窝蜂杀来。

  凌冲哼了一声,护身剑气陡然一扩,周身百丈之内剑气如海,来回切割,无论甚么云兽闯入,尽是一剑了账,剑气之中灌注凌冲之剑意,如切如斩,一剑之下,将云兽生机及其体内所蕴雷意尽数斩杀。

  无数云兽前仆后继,却只能变成剑下亡魂,重又散为云气。这些云兽皆是雷阵之中催生出来,似生灵非生灵,凌冲杀起来毫不手软。雷阵中仍是不断化生出来,似是杀不胜杀。

  太乙飞星符阵中自有星光一闪,已是推算出云垂阵中枢所在,凌冲足下一转,已遁出云垂阵,眼前一片苍茫,如天之所覆,却是到了天覆阵中!

  天覆阵中雷意变化流转,生出无数雷光,上下四方六合八荒之间,尽被雷光充斥,令人生出一种天之所压,无所遁形之感。凌冲洒然一笑,这一回却未以剑术相抗,竟是将洞虚真界敞开,尽情吸纳无边雷光雷意。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雷劫(三)

  雷者乃生灭之意汇聚,注生亦注死。练气士抵挡雷劫,挡不住便是个死,挡得住便有无穷好处。凌冲多读道藏,自知雷劫玄妙,有那神通之士渡劫之时,并非一味逞强硬抗,而是借其生发之气,淬炼己身,使一身精气更为精纯,此方为修道至理。

  洞虚真界虽有洞天之功,毕竟根基孱弱,正可借雷劫淬炼,如火炼钢,越炼越是璀璨。雷劫如决堤之水,冲入真界之中。太乙飞星符阵首当其冲,雷霆迸发,如箭如枪,当场便是数百枚星辰被雷意击碎,连内中的根本符箓亦不能幸免。

  凌冲嘿了一声,一团光华现于太乙符阵之中,不断有滚滚星光被抽出,汇入符阵,被击碎的符箓随灭随生,生生无尽。正是凌冲调用白虎小千世界之星光补充符阵消耗。

  先前他奠定待诏道基,用去了大约三成白虎世界星力,如今正可再借其渡过雷劫。有雄浑星力补充,不虞损耗,凌冲心神勃勃,不停修补太乙符阵。

  原本将星力转化为清玄真气,方能被符阵炼化,但白虎世界星力十分精纯,再加洞虚真界小成,虚空法则雄浑,倒有三四成星力不许转化为清玄真气,被符阵直接吸收,省却他许多苦功。

  尤其符阵星辰与根本符箓被雷光轰碎,再祭炼还原,所得品质比先前更高,妙用更多,甚而还有丝丝雷霆真意夹杂其中。凌冲大为惊喜,暗道此道果然能成,便一门心思借雷劫之力淬炼己身。

  掌教大殿中,惟庸与郭纯阳相顾失笑,惟庸道:“想不到修士畏之如虎的雷劫,到凌冲那里却成了精炼真气的帮手。”郭纯阳道:“洞虚剑诀乃是开辟洞天的道法,还有一部传自空桑上人的虚空道诀,怎会怕了区区雷劫?要将他的洞虚真界全部淬炼圆满,只怕这些雷霆之力还嫌不够!”

  太阴火树之上,叶向天微微一笑,说道:“你师叔渡劫无碍,不必分心了。”仍自瞑目端坐,汲取血河之力。张亦如又观瞧了一阵,见凌冲身在八阵雷图之中,任凭雷霆炸体,全无所动。反如一个无底洞般,将一应雷霆尽数吸入,宛如吃饭喝水一般惬意,大是艳羡:“难道洞虚剑诀真有这般神奇,能是视雷劫如无物?不知我的庚金剑诀到了雷劫之时,该当如何渡过,还要求教师傅才是。”

  凌冲身在雷图之中,以静制动,就在天覆阵中端坐,收取雷霆。太乙飞星符阵中四灵星神显化,周身具有雷光缠绕,却只作挠痒,又有许多符箓被毁去重修,也借机将之修炼到三十二重境界。

  符阵中符箓无数,凌冲毕竟精力有限,不能将之尽数修成三十二重禁制,只四灵星域等有数几座中枢星辰得享如此待遇,但雷劫之下,也顺手将几座零散星域符箓炼成三十二重禁制。

  晦明童子叫道:“莫要让太乙符阵独享,且放些下来,淬炼清玄真气!”凌冲闻言叫好,果然将符阵露出许多破绽,勾动雷霆之力下落。

  符阵之下乃是戊土之气所化山峦大陆,其中又有庚金之气所化五金矿藏深埋,雷霆之力自是毫无留手,一通乱打乱炸,将五行之气炸的四面翻飞。

  洞虚真界与凌冲阳神炼为一体,运用雷霆之力淬炼真界符阵看似爽利,实则每一记天雷皆等若轰杀在凌冲元神之上,便似将他元神用钝刀利剑斩开来,锉开去,无数念头灰飞烟灭,又有无数念头生出。

  这等酷刑常人万难忍受,一般的练气士便是倒在这一关前,元神受不住雷霆消磨,灰飞烟灭,一身道行尽付流水。不过凌冲有太乙符阵与洞虚真界作为缓冲,阳神所受雷霆之力大大减轻,再加阴神之身曾数次被将七情魔念磨灭,彼等痛楚与雷劫一般无二,有了前车之鉴,凌冲阳神还可咬牙忍受。

  真界中诸般物事除却五行之气,尽是清玄真气演化,被雷霆锤炼,果然亦自精纯了几分。八阵雷图之中,凌冲端坐不动,天覆阵穷极变化,也奈何不得,雷阵似有灵智,蓦地将阵势一转,却是将凌冲兜入了地载阵中!

  所谓厚德载物,地载阵中正是戊土神雷交织,扬起无边土黄之色,每一记戊土神雷皆重如山岳,自四面八方逼挤而来,要将凌冲轰碎压烂。

  凌冲喝一声:“来的好!”依旧故技重施,护身剑气起处,忽又数十条细微之极的剑丝舞动,如弱柳扶风,春日燕回,说不出的悠游自宁,轻松写意。

  凌冲这些年来从未懈怠剑术修炼,除将剑气雷音的手段修炼的出神入化,连炼剑成丝这般杀招亦是信手拈来,剑丝至柔至强,所过之处,无数戊土神雷尽被斩碎斩灭,空余雷霆之气散逸,被吸入真界之中。恰好与戊土之气合炼,借其精粹重塑山河大地。

  如此一来,八阵雷图似也发飙,地载阵一转,又入龙飞阵,凌冲到后来已然全不去看阵中变化,只是将自身所学诸般剑术尽情施展,打灭神雷。

  自擒龙手、太玄守山剑三十六招,而至洞虚剑诀中所载剑法,甚而还用上了庚金剑诀、诛魔剑诀、诛魔剑阵等等真传剑法,那些剑诀凌冲只学得只鳞片爪,但在清玄真气催动之下,威力丝毫不逊,颇有惊天动地之势。

  无数雷霆随生随灭,八阵雷图亦是颠倒乾坤、错乱阴阳,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八大阵势来回施展,将凌冲凭空挪移来去。

  八阵雷图八种阵势各有不同玄妙,八阵合一更能操控无边雷霆真意,可惜这场雷劫只是天道有感凌冲破境,道行激增,自生反应,不免失之灵动,变化不够精妙。若是仙督司之人布下此阵,再有各色法物镇压,凌冲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去。

  洞虚真界之中早已被雷光充斥,往复循环,乱轰乱炸,上至太乙符阵、下到厚土山河,花木瑶草,皆不能幸免。凌冲毫无顾忌,不断炼化白虎世界星力补充所好真气,这才勉强维持了一个微妙之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