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止生气, 他更想揍人。
“潇宗主,此次却是鄙人拖累你了,想当初在你太湖,仅凭赤手空拳击退黑蛟龙, 还让它痛失龙鳞, 何其威武,真是令在下佩服之至。”听声线徐程说得极其认真。
徐程懦弱无能, 强行拽他司徒潇倒是力大无穷, 司徒潇何时有如此憋屈!经徐程一说, 两人在太湖就动过手,相见两相厌, 何来佩服之至?
又回想在太湖,他无端说起黑蛟龙,司徒潇瞬间明白,天银软手套!
天银软手套藏在胸口, 此地被限制施法, 如何才能将手套移到被反捆的手上了?
瞧见司徒潇思忖不语,徐程便知道他听懂了, 办法早已想好, 徐程偏让他又费尽心思去琢磨,就想看到他被玩的样子又不自知。
徐程心里兴奋得波澜不止, 被反捆的手腕衣袖边沿裹藏丝线。司徒潇还在挣扎,试图破开法力, 徐程感觉不到法力, 但是他会解任何绳结, 百工结都不在话下, 也亏得他这儿时的爱好。
“你别动!”徐程反手解得困难, 每每要拈上绳索拉开,司徒潇就抽动,害得徐程背后急出了一层湿汗,他忍不住低喝司徒潇。
“我动干你何事?”司徒潇挣扎无果,心中也正急躁,回怂一句。
“当然有事!”徐程立即回道。
“我倒是听听事在哪?”司徒潇压制心中急躁。
“这、我后背敏感,你一动我就痒得心慌,若你再动,便是故意挑衅。”这理由徐程是信口拈来。
听他此言,司徒潇自是不便再招惹,徐程指尖很快扣到绳索,突听洞口铁牢铁链骤响,暗处见一名女人出现。
是一位极其美艳的女子,轻盈而来,两名被捆的男子都在她进来的刹那间,神色怔住,却听她极轻道:“别担心,我是来带你们出去的。”
“你是谁?为何救我们?”司徒潇忽地肃然问她。
“不要问了,我先带你们出去,待出去之后,你们法力便可恢复。”她言说间,两人手腕被捆之绳全然解开。
其实已经被徐程解松。
“跟我来。”
徐程与司徒潇凝眉对视,疑惑中跟上她的脚步。
在暗处,她淡淡白色身影下,左弯右转,快速闪过,徐程已经开始小跑,气喘吁吁,见此,司徒潇终是怕他走丢,惹来麻烦,拽上他手臂跟上女子。
很快,他们便走出了墓底,只是这次的出口不是正面,到像是一个隐藏起来的暗洞。
美艳的姑娘转身欲离去,司徒潇一把将人拦住,他肃然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救我们?”姑娘看了手腕上拽住自己的手,司徒潇慌忙松开,低声道:“失礼了。”
她静若繁花,并未留下只言片语,朝他俩微微一笑,便消失在两人的眼前。
她是林素。她为了越秋河私自放走两人,回去便找了理由蒙骗花无谢。
“天下居然有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心肠还如此善良,难能可贵啊!她肯定不愿意我们知道她是谁,定是会给她惹上麻烦.....诶!司徒潇你等等我!”
言毕,徐程大步追上去,陡见司徒潇冷峻星目,如刃杀过来,一瞬间,徐程浑然想起前因,被吓得后仰上身,连忙改口:“潇宗主,我闭嘴。”
被严盯不放,徐程惊魂未定,双手合掌,急切求饶恕。司徒潇方才转身大步往前
“呼!”徐程深深呼气,反方向大步而逃。
“蠢货!跟上!”听得脚步声,司徒潇头也不回,厉声命令。
要命的窒息感刚松懈,徐程的命仿佛被勾住,脚步一滞,在司徒潇的余音里垂头丧气调转而回。
没跟几步,司徒潇又陡然停下,并扬手拦住徐程,徐程顺势往去。完了!
如何是他!
瞬间,徐程将身体诡异的悄然移到司徒潇身后遮挡起来。司徒潇侧眸睨徐程,星目轻蔑,冷视道:“鼠辈!”
他这声“鼠辈”令徐程与紫袍人皆是不爽。
徐程眼神装着仇恨又有倔强又很无奈,极其复杂,他在司徒潇身后踌躇片刻,方道:“你自是不怕,他便是太湖新家主。”
“徐氏墓底之人是你?”司徒潇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冷峻问紫袍人:“你把辛夷君怎么样了?”
“明知故问,自是杀了!倒是你们擅自闯入,也该死!”紫袍人身旁紧随十多名黑袍人,手持双刃,凶悍至极,听得紫袍人一声下令:“杀!”
齐拥而跃!
“凭你?十二机甲现身!”司徒潇音毕,十二机甲陡然凭空出现,见她们身上剑上均有打斗过的痕迹,便知她们在墓底遇袭,司徒潇下令:“守好徐程,剩下的人跟我上。”
“是主人!”机甲美人柔声带厉,令人一怔。
徐程身边骤然闪过两名机甲美人,左右护住,其余十人紧随司徒潇上阵。
双方剑拔弩张,疾驰猛烈撞击,兵刃刚发出“哐当”声,虚空上突然出现蓝银色水滴,一切戛然静止,保持着各种不同动作僵立原地。
双方近三十人,无一人可动。
林间,一株大树上,树杆上立有一个黑纱袍的高挑背影,他飘然而下,他是洛夜白!
只见他走近紫袍人,指尖轻轻将紫袍人身体转了方向,又在他耳边道:“带着你的人回去!”
紫袍人像是被控制意识,在洛夜白黑纱袍轻轻扬过,静止的空间地面上落叶残渣骤然猝起,紫袍人毫无抵抗力,听命带着属下撤离。
待到司徒潇与徐程清醒后,再看林子里,已空无外人。
“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还处于心惊胆战的徐程颤声问司徒潇。
司徒潇看着林间仿佛被巨力翻涌过,又归于沉寂,他垂眸落在枯叶上,被水滴打湿的枯叶变成深褐色,他蹲身拾起,
“是他。”
“他?他是谁?”徐程随着他,目光落在那片湿叶上。
司徒潇抿唇未答。两人就此悻悻出了徐氏太湖,却不能再冒然下徐氏墓底。出来后,司徒潇便得到有回传来的消息,越秋河已经落到洛夜白手里。
紧跟着越秋河雪阶跪行告罪,轰动一时,司徒潇得知后,缜密分析安排妥当,便上了琉璃剑宗,徐程则在山下等后。
进了琉璃剑宗,在璇玑殿门见到了何夕良,羸弱的徐长安在他身侧正与他谈着话,气氛和谐有说有笑。
司徒潇见此,踏进殿后面色冷峻未先发话,倒是何夕良见他踏入殿中,先开尊口:“潇宗主远到而来,可是有何重要之事?”
在何夕良的神色言语中,司徒潇眉目微压,今日何夕良似有不同,司徒潇顿了顿,道:“不知良仁君可否还记得,我器宗曾以麒麟腰佩为定情信物,赠与辛夷君?”
何夕良竟茫然失色,抬眸望向身侧站立的徐长安。司徒潇见徐长安拈了一块桃花糕,莫名问司徒潇:“潇宗主喜欢吃桃花糕吗?”
他指尖上桃花糕酥软香甜,司徒潇星目冷峻,从腰间掏出同样的麒麟腰佩,挂在指节上,对两人不答反道:“麒麟腰佩乃血凝玉所造,世间只此我司徒家有一对,可贵之处,不言而喻。既然做为结道信物赠与辛夷君,今日我便是来寻他见上一面,倘若,结道乃他所不愿,就当归还于我,以免误我司徒潇纠缠不休,落人话柄。”
徐长安放下桃花糕,袖口抽出手帕,擦了手指,握帕拢了拢肩上的披风,迎着司徒潇走下殿,“咳咳,原来潇宗主是来寻辛夷君的,怎么我感觉辛夷君眼里心里,”
他侧身与司徒潇并肩,低低说道:“全是蓝火王洛夜白,怕潇宗主的心意终是错付了。”
“今日长安直言相告,可是发现了什么何不直言?”司徒潇又道:“良仁君,是见人还是见麒麟腰佩,你还是给个话,莫不是希望我冲上白云间去寻人?”
何夕良双手扶案,神情很是为难,又垂眸低语:“潇宗主,这感情之事......勉强不得。”
病弱的徐长安今日看上去更加面色不加,何夕良神色也不对,司徒潇并未把病殃殃的长安放在眼里,他越过徐长安,直面迎上何夕良。
就在此时,他后颈一道凉风习习,他骤然止步,被徐长安抬臂从身后击晕,司徒潇心急大意,对病弱的徐长安未曾防范,但他如何也未料到,良仁君会用如此卑劣手段,更没料到就此将他押入琉璃剑宗的刑狱司。
璇玑殿上高坐的何夕良,身前陡然一阵青烟砰然闪过,现出真身,他连忙起身而至,在徐长安身后拱手作揖。
“主人,眼下如何处置?”
他手中握着白帕,掩唇轻咳,徐长安垂眸睨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司徒潇,“如今哥哥在花无谢手中,别无选择,将他押入刑狱司吧。”
“那、要动刑吗?”属下眉目微压,问徐长安。
“他是个对手,不动刑恐难困住,不要弄死便可。”徐长安轻咳,抬了抬手,属下心思灵活,热茶已经奉上。
“若是哥哥受了罪,我定要花无谢得不偿失。”说完徐长安抚着暖和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润喉。
山脚下的徐程等不到司徒潇的消息,在出入琉璃剑宗弟子口中得知司徒潇与圣尊言语不和,出手弑杀圣尊,被押入邢狱司。
震惊下,徐程思前想后,他一介不入流之辈,就算进入琉璃剑宗也无济于事,他在琉璃剑宗的石门入口来回走动,终于一拍手掌。
去悠悠谷!
徐程火急火燎乘船翻山,千心万苦,奔波到了悠悠谷。越秋河与司徒潇深陷困境,他心急跋涉,心中自有埋怨,疲劳饥饿,心有不甘道出:“两个二货,回来定要还我、此番辛劳......”
话未尽,他已经晕倒在树林路旁。
待悠悠谷的弟子发现徐程,救人心善将他带入谷中,他疲劳过度,睡了一晚,忧心醒来,恍惚中询问身旁之人,方得知终于到了悠悠谷。
欣喜间他下了床榻,要寻怀宗主救人。结果怀宗主不愿参与是非,闭门不见,也许是一起经历生死,也许还想依仗他们,总之徐程不想越秋河与司徒潇两个人当中任何一人出意外!
他发鬓蓬松,衣衫不齐,跪在怀渊屋檐下,烈日当空,他更加虚弱,额间汗水涔涔,平日心思最多的徐程知道在怀渊面前,什么花样都是多余。
“怀宗主,再下徐程,若您不念及辛夷君没关心,他确实是非太多,但司徒潇冤枉,孤身一人进入琉璃剑宗,一盏茶的功夫,便被扣了个弑杀圣尊之罪,其中定有隐情,还请怀宗主前往搭救。”
言语断断续续的徐程,喘息间,全身皆在发颤,脸色煞白滑过汗珠,浸在衣襟,肚子忽地咕咕直叫。
他是被饿的!
旁边谷中弟子想将他搀扶起来,却执拗不过他,便去给他盛了水和食物。
这一刻,那一碗清澈的水便叫徐程喉结上下滑动,抿唇吞咽,更别提一旁热气腾腾的馒头,徐程咬了咬干裂的下唇,合起的拳头打着虚颤,无法握住。
在心里徐程恨死了司徒潇,他高傲冷酷,又有令人艳羡的实力,他时刻轻蔑的星目在徐程心里形成厌恶的阴影,徐程问自己为何还要拼命救他,让他死了得了!
可是,既然来都来了,人没请到,岂不让人笑话!
徐程暗自思及于此,硬是憋着气将头撇向一边,继续跪着恳求怀宗主。
悠悠谷的弟子见此,摇头无语,却走来了一个衣着讲究的男童,弟子们见了纷纷恭敬行礼,后退避让。
“你与司徒潇关心很密切?”男童双手负于身后,老气横秋问徐程。
“不!我非常讨厌他!”徐程恍惚中都能坚定不移回着话。
“那你赶紧吃了食物离去吧,何苦又受这份罪!”老道的男童与稚嫩的面容极其违和。
“不!我想过,讨厌归讨厌,人命关天,不能于私而断,你说难道不是吗?”徐程没有多余力气转身看身后之人,久久没得到回答,他也只当某个弟子,寻他说着玩。
过了许久,“吱嘎”一声门响。
怀渊的屋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