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Augenstern>第55章 憧憬

  一年前Libera在巴黎演出的反响非常好,在国内身价水涨船高的同时,也得到了更多的国际关注。这一年的六月初,他们又前往德国纽伦堡参加了摇滚公园音乐节(Rock im Park)。演出完后,隋唐作为正儿八经的本地人,招待大家在慕尼黑和柏林玩了几天。乐队其他人回去后,他又带着姚星澜从多特蒙德、科隆、波恩一路玩到了他的出生地海德堡。

  作为巴登-符腾堡州闻名遐迩的古老城市,海德堡与文化的关系密不可分。这种盛名来源于欧洲最古老的大学之一——海德堡大学,以及在这里孕育出的人类思想史上不容忽视的灿烂光辉。隋唐的父母和姐姐都曾在这所大学就读。

  到的那天,隋唐带着姚星澜住进了他在海德堡的房子。他出生后就住在这里,他的父母在生下他姐姐后选择在德国定居,房子买在海德堡市东部、内卡河北岸的一片名为齐格豪森的区域内。本来这幢房子是留给他姐姐的,那时候他因为玩乐队和同性恋的事情已经和父母闹翻了,上大学都靠的是奖学金和乐队的微薄收入。后来他姐姐觉得离学校有点远,想把房子卖了换一套大学附近的公寓房,他跟常悦借了点钱,从姐姐手上把房子买了过来。

  虽然那会儿他已经回国内组了Paranoia开始活动,但依旧很执着地惦记着这栋房子,这么多年都没有租出去过,也不打算卖掉。并且他每年都会回来打扫一遍、做些基础维护,除了姚星澜抑郁症复发的那年他没回来。

  对他来说,这栋略有些老旧的房子承载了他为数不多的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他在这里和姐姐打雪仗,和父母一起除草养花,那些渐渐淡去的亲情的时刻成为了他内心深处一直难以舍弃的温情的波光,在记忆的长河里时隐时现。

  邻居还是他小时候就住在这里的那对白人夫妻,他们的子女也长大离开了家,现在只有他俩和一只大金毛住在一起。他每年都会支付一笔费用给这对夫妻,拜托他们帮自己打理花园和铲雪。这次回来前,他就拜托邻居帮他请了人打扫卫生,因此回到房子里的时候,里面是干干净净、十分整洁的。客厅茶几的花瓶里还有一束新鲜的矢车菊,是邻居前一天放到他家里的,欢迎他回来。

  放下行李后,隋唐带着姚星澜先去和邻居夫妇打了招呼,他送了对方两瓶好酒和国内带来的许多特产点心,并向他们介绍了自己的男朋友。姚星澜虽然听不懂他们在用德语说什么,但那对夫妻一直在说“Wunderbar”、“Super”,而且看三个人的表情都能感觉到他们都非常高兴。

  回到家里,两人开始收拾行李,姚星澜坐在床边,一边理着衣服,一边对隋唐说:“我回国后真得去报个德语班了,不然以后每次跟你来都听不懂你和别人在说什么。”

  说完后过了片刻,他突然被隋唐扑倒在了床上。

  “你干嘛!把衣服都压乱了!”姚星澜有些不满地想把身上的男人推开。

  “澜澜,你说‘以后’了!”隋唐看上去表情非常兴奋,“你在想我们的以后了!”

  姚星澜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的男朋友会这么高兴。他心里酸酸的,想到隋唐和自己在一起后,几乎没在自己这里听到过什么好听的情话,也没有得到过任何的承诺,但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抱怨过。隋唐爱他的一切,哪怕是他的沉默安静,对这个男人来说都胜过了优美的千言万语。

  “我很高兴,澜澜,我真的很高兴……”隋唐笑得眼角都有了明显的纹路。

  姚星澜抬手去抚摸他的脸颊,轻声说:“你怎么这么容易就高兴呢?”

  隋唐深深地凝视着身下的男人,感慨般叹息着,沉着嗓子说:“从姐姐那里把这栋房子买过来后,我还是第一次带人回来。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会带一个人来这里,那这个人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是我的爱人,我会和他有一个家。”

  “澜澜,我找到这个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姚星澜的眼眶湿润了。他感到自己对温柔情感的永不止息的渴求和追赶已经成为了过去的一段旅途,他可以停下脚步了,因为他那颗流离的心有了一个归宿。

  相拥的姿势和亲吻的声音都变得如此安静,时间和空间都消失在了他们交触的肢体中。房间无限地缩小着,世界无限地延迟着,唯有沉浸在爱里的灵魂从贴在一起的嘴唇间发出一点点无人知晓的响动,和心跳的频率一样震颤着。

  “老婆。”隋唐忽然喊了他一声。

  姚星澜没有说话,却笑了起来,扬起脖子吻上了隋唐的嘴唇。

  两人在床上吻了很久才想起来还要继续收拾行李,不过好在也没有带太多东西。收拾完后距离晚饭还有点时间,隋唐就带着姚星澜去海德堡知名的“哲学家小径”逛了逛。

  沿着1877年修建的内卡河上的第二座桥梁——特奥多尔豪斯桥往上爬,路过一片别墅区,就可以踏入“哲学家小径”。隋唐告诉姚星澜,很多人会从老桥出发,但那么走会通过一段很窄的石子路,虽然不至于到崎岖陡峭的程度,但是爬着还挺累的,他们这么走就会不累很多。

  “哲学家小径”是一条大约两公里的小道,据说是哲学家黑格尔最喜欢散步的去处。走在小路上,透过高高低低的灌木丛可以看到缓缓流淌的内卡河,再往远处眺望,能看到老城区三座高耸的教堂。这座城市并不大,依山傍水而建,古老的建筑没有在二战中被摧毁,红屋顶的建筑错落在浓绿之中,连绵的山峦和森林向远处铺开,如同理想中的中世纪风景画。

  沿途有不少人,有的打扮一看就是年轻的学生,或一个人独自漫步,或三三两两讨论着什么,或坐在路边看书;有一些游客走走停停地拍照、合影;还看到了一对头发都花白的年迈夫妻,各自拄着拐杖,手却挽在一起,慢慢悠悠、颤颤巍巍地在散步。

  他们路过了诗人艾兴多夫的纪念碑,红棕色的石碑上刻着他的《魔杖》:万物有诗一首,沉浸于睡梦之中,你把咒语邂逅,世界就开始作诗。隋唐翻译给姚星澜听,说和他在录制乐队综艺的时候说过的那两句雪莱的诗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还记得那几句诗?”姚星澜微微有些惊讶。

  隋唐挑了下眉:“‘每个人都有一颗无名的心,每颗心都有寂寞的时辰,谁选择寂寞的世界,世界选择他的歌声。’你男人好歹是正儿八经学文学出身的,虽然学的不是英国文学,记两句诗这么简单的事还难不倒我。不过……”

  姚星澜笑着望向他:“不过什么?”

  “只有你说过的我才记得,别人说什么我都懒得费那个脑子去记。”隋唐又不正经地搂住了他的腰,低头就想吻他。

  “那你讲讲看,我还说过什么?”姚星澜后仰了一下,躲开嘴唇的袭击,笑意从眼睛和嘴角溢出。

  隋唐唇边勾着一抹坏坏的笑,低头侧首对着他沉声耳语:“你还说过爱我。”

  “你好讨厌!”姚星澜被他撩得脸颊都绯红,根本无力对抗一个执着的热吻。

  吻完人后,隋唐还对自己的男朋友不依不饶:“你自己讲,这句话你说没说过。”

  “我不记得了!”姚星澜挣不开男人的怀抱,就开始嘴硬。

  “那我帮你回忆一下?去年我生日的时候,你坐在我身上,被我干得哭个不停,但一边摇着屁股一边说你爱我……”隋唐知道他会害羞,可就是要光天化日说些淫言浪语,把人逼得恼羞成怒甩脸色。

  “你闭嘴!”姚星澜耳尖都红了,整张脸都在发热,语气恶狠狠的,语调却绵软无力。

  隋唐得意地笑着,不再逗弄人,牵着不太想理睬他的男朋友继续沿着小路走。

  夏日六七点的海德堡被笼罩在五彩斑斓的天空下,他们披着晚霞散步,夕阳燃着绚烂的荣光,金色在内卡河上粉碎成旧时记忆中的无数辉煌。一点点温热的晚风从容地轻拂他们的脸颊,在皮肤上不留一丝痕迹。他们并肩靠在老桥上,看日落洒满整座城市,感受着美景被百年人文光辉所滋养过后展现出的浑然天成的灵气。

  晚餐是在邻居家吃的,热情的夫妻一定要邀请他们从小看到大的中国邻居和他的伴侣共进晚餐。去之前隋唐还和姚星澜打趣说让他体会一下什么是正宗“白人菜”。不过这对白人夫妻准备得非常丰盛,光是面包就做了四种,烤肘子、炖牛肉、煎鸡排等等各种肉菜堆满餐桌,蔬菜就是简单的一大盆沙拉和一盘土豆泥球。一桌全是硬菜,吃得姚星澜差点站不起来。考虑到姚星澜听不懂德语,晚饭时这对夫妻还是用南部口音极重的英语和他俩交流的。

  晚上散步完回到家后,姚星澜还说自己感觉好饱,隋唐下流地说要帮他做运动消食。不过他们洗好澡后,隋唐却先给姚星澜看了几张自己以前的照片。

  “这里留着的不多,大多数都是我和我姐的,小时候那些照片都被我爸妈带走了。”隋唐翻着一本薄薄的相册,一张一张地给姚星澜讲述,“看这张,Julian才几个月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可爱。小洋鬼子小时候跟现在一样吵,我姐读博都没怎么掉头发,被这个小混蛋折腾得掉了好多头发。”

  翻到有一张合影时,姚星澜不由注意到了照片里隋唐的状态:“你这会儿怎么好像特别瘦?看着挺疲惫的……”

  “这么明显吗?”隋唐伸手把姚星澜抱到自己大腿上。他把下巴搁在姚星澜的肩膀上,笑着低声说:“那会儿我刚跟安允分手没多久,天天把酒当饭,失眠睡不着,瘦了好多,状态也差。跟我姐吃年夜饭的时候都在哭,我姐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做的饭难吃到把我吃哭了。”

  安允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再是不可提及的禁忌了。在姚星澜从抑郁症中走出来后,他们详细聊过安允,他不避讳自己曾经那么疯狂地爱过另一个人的事实,姚星澜也不介意了解他和另一个人的曾经。他花了十年的时间才醒悟过来,原来他从未真正进入过爱情的房间,年轻时一切炽烈的冲动最终留给他的只有谬误和伤害。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他给我发信息,大意是说他很难过、很想我,但他没有办法。即便他爱我,都没有办法为了我放下自己想要的一切。”隋唐语气淡淡,没什么起伏,“他也在骗自己。他根本没那么爱我。”

  姚星澜合上了手中的相册,伸手抱住了隋唐,在男人的头顶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一如在他抑郁症复发时隋唐一直对他做的那样。他能在隋唐身上看到裂开的创伤,被心爱的人亲手割开的心脏依然坚强地为那个伤害自己的人跳动了那么久,直到满腔热血流到干涸。隋唐曾经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可他知道,当隋唐第一次亲吻他的时候,那颗炙热的心还一息尚存。只有他能感受到那颗受伤的心在重新跳动起来后是多么强悍有力。

  “你现在有我呢。”姚星澜抚摸着男人的脸颊,轻声说道。

  隋唐抬起头来,眼神如同盛夏的火焰一样,烧灼了相交的视线之间所有的空气。“嗯,我有你了。我已经知道爱情是什么样的了。”他仰头吻住了姚星澜的嘴唇。

  那颗心曾经被安允亲手砸了个稀烂,而在那堆废墟之上盛开出爱情之花,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奇迹。姚星澜走进他的生命,对他而言就是生命中最大的奇迹。

  他们相拥热吻,情不自禁地进入肉体交缠之中。姚星澜身上的T恤被一把脱掉,露出穿着情趣内衣的身躯。淡粉色的蕾丝胸衣包裹着小腹以上的身体,压住了里头的乳链,前面和后面都只有两根极细的带子连着下体一片薄薄的三角蕾丝,私处几乎一览无余。隋唐抚摸着裹在粉色蕾丝内衣里的身体,边跟姚星澜接吻,边抱着人走进房间。

  “老婆,我要在这个家的每一个地方干你……”隋唐把姚星澜放倒在床上,舔着侧颈上的英文诗和锁骨上的星月。

  “谁是你老婆……”姚星澜半阖着眼,被舔得舒服极了,鼻间发出慵懒的轻哼。

  隋唐抬起头,掐住他的下巴,势在必得地笑了笑:“你迟早会是。”

  姚星澜轻笑着没说话,只是分开自己的双腿,伸手把男人整个身体压向自己。两人下身的坚硬抵在一起,互相能够感受到对方对自己蓬勃的情欲。隋唐的腰腹耸动起来,隔着薄薄的布料蹭着他,他直接抬起腿夹住男人的腰,让他们的下体更加贴合。爱人难得的热情果然让隋唐更加兴致高涨,动作都粗野起来。

  这一场性爱从一开始就有些疯狂,隋唐显然对在自己长大的地方和心爱的男人做爱充满了异样的期待。姚星澜的后穴里塞进了一个拉珠形状的粉色肛塞,胸口戴着粉色的铃铛乳夹,他跪在床上给隋唐口交的时候能够感觉到男人处在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或许是因为他们正在发生性爱的地方对于隋唐来说意义非凡。姚星澜知道他一直对海德堡的家怀抱着一种矛盾复杂的情感。这里诞生了他无忧无虑的初始记忆,因为聪慧,他几乎不费什么劲就能得到宠爱。他的父母虽然严格,却也给了他一个愉快的童年。然而在他和父母决裂之后,这个地方的意味完全变了,成为了威权家长用于压制他天性的传统主义世俗伦理和严肃道德的象征。他从姐姐那里买下这栋房子,用于保留那些久远的美好记忆。他在这栋房子里和他决心与之共度一生的男人做爱,用极为激烈的性行为去打破家庭权威笼罩在心头的阴影。他以一种强劲而势不可挡的反对力量,冲破了近二十年来在亲人疏离中形成的情感空白,他在一片真空中用自己绝对炽热的身体创造出了爱。

  他拿出了一支粉色的马克笔,递给姚星澜:“都说学语言会先学骂人的话,澜澜,我来教你两句脏话。”

  姚星澜照着他说出的字母一个一个写在他的小腹上——“Arschficker”。

  “什么意思?”在写完后,姚星澜问他。

  隋唐抱住自己的男朋友,笑着与怀里的男人耳语:“意思是操屁股的人,死同性恋。”

  说完后他把姚星澜侧身摁倒在床上,然后把姚星澜的小腿和大腿折叠起来形成一个如同抱膝般的姿势,用粉色的胶带捆在一起,还捆住了两条细细的手腕。他掐着那截凹陷下去的腰,拿过马克笔在男人裸露的左边臀部上写上了“Schwuchtel”。

  姚星澜抬起上半身,看了眼自己屁股上那个漂亮的花体单词,又问他是什么意思。

  “被男人操屁股的人,就是你这样的死同性恋。”隋唐笑了起来,抽出姚星澜后穴里的那个粉色肛塞,用自己的阴茎插入男人下身的肉穴里。

  他双手分别压着男人的腰和膝盖,用力操干身下被捆缚的男人。姚星澜的手脚都动弹不得,却全然放任他凶狠的抽插,在凌乱尖锐的铃铛声响中,把自己变成一个接纳他所有情绪和欲望的容器,让他在自己的身体里倾泻出摧毁的力量,让他把自己也撞成碎片,和他的骨血融为一体,重塑成一个无坚不摧的共生体。

  隋唐在射进姚星澜的身体里后,俯下身拥住被他绑起来的男人,用情欲浓重、爱意也深重的嗓音低低地喊了一声:“老婆。”

  他松开姚星澜身上所有的束缚,让心爱的男人可以手脚并用地紧紧抱住他。姚星澜躺到了他的身下,他感觉到那双又长又直的腿紧紧夹住了他的腰,不让他从自己的身体里退出去。阴茎和肉穴依旧缠绵地交合在一起,黏腻的液体让他们的下体都又湿又滑。

  然后他被两条胳膊紧紧搂住,紧接着就听到姚星澜喘息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隋唐,我爱你。”

  他们的灵魂在世界盛大的孤独中互相吸引,在城市飞快的节奏中缓慢相爱。爱情对于两个饱受伤害的人来说已经不再是古老传说般不可触及的梦境了,他们苦涩的疲惫终于找到了温情的床,所有对爱情的憧憬都在另一个人的体温里如同棉花般柔软地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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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唐的情书

  第二天早上,姚星澜醒来时,隋唐正在洗漱,他看到昨天新买的花被移到了他的床头,底下压着一张纸:【昨晚我在你的心脏入眠。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说:

  bgm: Ozzy Osbourne -《Here for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