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Augenstern>第20章 辞旧

  隋唐朝他走过去,脚步落在积雪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姚星澜抬起眼望向他,神色似乎动了动。走到人的身前,他才看到姚星澜夹着烟的手指都冻红了。

  “抽了多少根了?”他沉声问。

  姚星澜的眼皮像百叶窗似的又落了下去,盖住窗户里的光。

  “第二根。”他的声音有些不稳,大约是冷的。

  目光在发白的嘴唇上掠过,隋唐直接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舌头探进还算温热的口腔里扫了一圈,才把人松开。

  “撒谎。嘴里烟味这么重,就你这烟,得抽多少根?”隋唐的眼神里有些不满。

  姚星澜不说话,视线似乎凝固在了雪地上,没有和面前的男人对视。

  隋唐伸手捂着他的脖子,直接抽走了他手指间夹着的半根烟,放在自己嘴里。

  白色的烟是上升的,白色的雪是下沉的,轻盈的,不带一丝喧闹,都没有停留,都没有回头。隋唐觉得姚星澜又像这烟,又像这雪,朦朦胧胧却纯净透明,是捉摸不透、缥缈易散的,是万般安静、在坠落中生存的。

  他叼着烟,把姚星澜冻红的双手捂在自己手心里,让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这双在雪夜的寒风里变得冰冷的手。姚星澜依旧是垂着眼,没什么表情,也没动,任由他捂着自己的手。

  有时候他觉得姚星澜这个人很倔、很不会讨好人,有时候又觉得他很乖顺。可往往这两种感觉是矛盾却重叠的。譬如现在,姚星澜没有挣开他的双手,他却觉得这个人离自己好像很远。

  这也是姚星澜的迷人之处。你总觉得自己抓住他、掌握他了,可偏偏好多瞬间又感到他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怎么都不肯走近。

  隋唐扔掉嘴里的烟,烟头直直跌进雪里,很快就灭了。

  他把人拉进自己怀里,嘴唇贴着那冰凉的脸颊,如同情人般轻声问道:“回去后,你来我房间?”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冰冷的皮肤上,姚星澜好像要在这温度里化了。

  “明天还有演出……”他的眼睫轻轻闪了下,低声说。

  隋唐抬手抚摸他的脸庞,目光里凝着热融融的欲念:“不进去,就用手指让你舒服一下。”

  “那你呢?”他的声音很轻,和落下的雪一样。

  隋唐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手指摩挲着他的嘴唇,在冰冷的唇上揉进自己的体温。

  姚星澜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不置可否。隋唐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同意了。

  轻轻在那嘴唇上吻了一下,隋唐低声在他耳边说:“我们进去吧。”

  说完,男人就拉着他的手往回走,推开酒吧的门后,又松开了他的手。

  那残留在上面的体温早就渗进皮肤里了,姚星澜握了握自己的手,找不到一点骨骼里的力量。只要隋唐一触碰他,他就无力反抗。可男人所有的言语和动作都在告诉他,这只不过是一种短暂、虚幻如梦的欢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隋唐,他爱得聩聋又盲目,在日复一日的自欺欺人中,虚弱地贪恋着勉强维系的那点温度。尽管他知道这不是独属于他的,将来也终有一日会不再属于他,但男人的温度就在他的体内燃烧着,落下的雪都无法将其熄灭。他知道这股火不会停止,而自己终将被烧成灰烬而消亡。

  看到两人回来,洪浪的嘴角露出一点促狭的笑意。

  他把一杯酒搁在姚星澜面前,意味深长地说:“你这烟瘾还挺大啊,出去那么久。喝点酒热热身子。”

  “谢谢洪哥。”姚星澜知道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

  他竭尽全力忍耐着,不愿意让别人看出来。因为一旦隋唐发现了他的爱慕,他可能作为一个床伴留下的机会都没有了。可如果爱一个人的感情是藏得住的,那就不是爱情了。

  隋唐横了洪浪一眼,却没多说什么。

  “说起来,隋总和洪哥是什么时候和好的?”洪浪正欲戳他一句,却被江世珏突如其来的问题岔开了。

  八卦王曹润紧接着问:“对啊!我也好奇呢!圈子里流传的版本都是说你俩有矛盾,乐队才散了,但我怎么觉得你俩关系其实特别好啊?”

  “这种说法倒也没什么大问题。”隋唐笑了笑,他知道江世珏是在维护姚星澜,生怕洪浪继续在感情问题上发难,就自觉接过了这个话题,“当时散了确实是因为我俩理念不和,那会儿大家都年轻气盛,脾气不好,一吵起来就冲得很,一上头就撂挑子不干了。”

  洪浪也被转移了注意力,沉沉叹了口气:“是啊,那时候就觉得怎么都没法一起玩下去了。我觉得他变了,他觉得我不能一成不变,我俩谁也不让谁,都觉得自己是对的。”

  “那具体是什么事呢?”冯越小心翼翼地问。

  “也谈不上是具体的一件事吧,当时冲突挺多的,但现在想来也都不是什么大事。”洪浪漫不经心地把手里的纸巾折成一个纸飞机,“他觉得我有时候的表达太过于激进了,几乎到了一种疯狂的程度,而我认为他不应该向审查制度低头,应该忠于最Paranoia的表达形式。他觉得我过于散漫,总是酗酒,但我实话实说,我当时的灵感大多都来源于这些边缘性的体验,包括醉生梦死。”

  “而你觉得我像个德国人一样在音准、编排和现场表现上过于苛刻,每次你走调或者破音,演完后我都要骂你。”隋唐笑着接过洪浪的话头,“同时你还觉得我把太多的心思花在商业化发展上,规划乐队的未来。你受不了这种按部就班的计划,你认为音乐应该是完全不受约束、没有规定的方向且自由生长的。”

  Libera的每个人都在认真听着,很安静,因为几乎每一个乐队的发展道路上都无法避免分歧,有的乐队不断离合,有的乐队直接解散。他们目前在创作理念上还比较一致,成员们之间也没有个性上的相互冲突,所以虽然也有过意见不合,但最终都能找出解决的办法。

  Paranoia的解散对于很多乐迷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遗憾,可时隔多年,那些在当时令这个乐队的成员感到无法忍受以至于选择终结的事,如今在当事人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他们曾经数年对解散的原因讳莫如深,现在却可以在酒桌上一笑了之。

  洪浪有些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一般说:“我当时就是气不过。那天晚上喝多了,就走出排练室,把他的吉他给砸了。说老子不玩了。”

  “我说行啊,那就散了呗。然后我们就这么散了。”隋唐低头看着酒杯里澄清的液体,轻轻晃动着,“后来谁也没联系对方,就是梗着这么一口气。”

  “那所以,你们是怎么和好的?”冯越继续问。

  隋唐和洪浪对视一眼,都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笑意是释然的,经过了那么多流逝的岁月后,那些曾经令人疲惫的愤怒都已经烟消云散。他们没有付出巨大的努力去原谅对方,所有的分歧和隔阂都被时间消除了。

  “我前两年来出差,听说他整了个livehouse,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去看了眼。”隋唐记得很清楚,“那天正好他在,看见我就走过来,问我喝不喝酒,我说喝。”

  洪浪把四分之一杯威士忌干了,脸色已经开始变红。他靠着椅背,笑得很开心,眼角的鱼尾纹都变得十分明显。

  “我俩那天得喝了有两斤多白的吧?后来直接睡我办公室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跑去办公室里的。”他指了指隋唐,一脸痛恨,“你这人是真不地道,自己睡沙发,我他妈醒来发现自己在地上躺着。”

  众人哄笑起来。

  “反正那晚过后,我俩就没事了。”隋唐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回想起来,那几年也不知道在犯什么脾气。”

  洪浪举起酒杯,高声说:“这杯敬兄弟!往事如烟,过去的都过去了,兄弟还是兄弟!”

  “干了!”隋唐爽快地和他碰杯。

  在起哄声中,两人直接把三分之一杯量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难以理解的,有时候看上去很复杂,有时候却会发现很简单。但命运的曲线落在空旷的岁月里,你永远不知道它会把你带去什么地方,并肩前行会变成分道扬镳,多年的离散也会重新找到交汇的聚点。那些旧账早已被时间付清,过去尽管无法挽回,却也只不过是生命长河中的几个短暂的时刻。

  时间很快就要到零点,在老板的提醒下,所有人都举杯庆祝新年的来临。

  “我今天做东,就提一句!”洪浪已经喝得有点醉眼迷离,“大家新的一年,都走起来!我们在各自的音乐事业上,都越来越好,干杯!”

  “干干干!”

  “新年快乐!”

  喝到大约1点多,洪浪已经整个人摇来晃去靠在老婆身上说胡话了。曹润、廖文泽和冯越也不同程度的有点喝多了。江世珏不知道为什么,后半程一直在看手机。

  隋唐给大家喊了车,让江世珏带着三个喝多的先走。洪浪的老婆不喝酒,坚持要送他们回酒店,他也就没拒绝。

  车上,隋唐和姚星澜坐在后排,中间隔了半个人的距离,规规矩矩的。

  洪浪话都说不清楚了,一路都还要唠唠叨叨,让隋唐早点找个对象,不管男的女的,身边得有个人。他老婆在他头上拍了好几下,那张嘴都不消停。

  隋唐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余光却在看姚星澜。

  姚星澜始终望着窗外,看不到什么表情。隋唐有些不高兴,在黑暗里往他身边挪了点,然后伸手去抓住他放在大腿上的手。

  大概是手突然被人抓住,姚星澜跟吓了一跳似的,整个人颤了一下。他想把手伸回来,却被身边的男人十指相交紧紧扣住。隋唐总是这样,对他做什么都带着侵略性,都暧昧模糊,都让他以为自己会是不一样的那个。

  他不明白隋唐为什么不一直冷酷地对待他,而是一会儿亲吻他的心,一会儿又把他的心抛下。这种扑朔迷离的忽远忽近,让他疲惫又痛苦,不知自己终究会走向何处。

  回到酒店后,隋唐直接把姚星澜带去了自己的房间,让他先洗澡,自己坐在沙发上醒酒。

  兴许是喝多了的缘故,他的脑中翻来覆去全是洪浪的话,“喜欢”这两个字令他慌张又烦躁,以至于要喝冰水才能把荒诞的想法压下去。

  他不喜欢这种脆弱且不受控的情感。哪怕是来自别人的。

  姚星澜一出来就被男人按在了墙上,冰凉的吻封堵了他的嘴唇,半块还未融化的冰直接渡到了他的嘴里,冷得跟外头的雪一样,令他打了一个寒颤。他的里面没穿,隋唐的手指直接往肉穴里钻了进去,不同于往常的热度,指尖也是冰冰冷冷的。

  指腹按在内壁上,凉意透过那层软肉让他发出颤抖的喘息。他的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完全靠扣着他肩膀的那条有力的手臂支撑着身体。双手环住男人的脖子,他整个人被掌控在隋唐的手中。

  隋唐的吻被威士忌的味道浸透了,舌头也带着辛辣的酒味,搅弄着他的口腔。姚星澜没有喝多,此时在这个酒味的湿吻里却觉得自己醉得昏沉。他饮下了越界的单恋酿出的苦酒,嘴里是寒冰融化出的急切的水流,迷醉和清醒反复鞭笞他的神智,令每一条神经都感到疼痛。

  在静谧的雪夜里,他与心爱的男人交缠在暖烘烘的屋内。隋唐真的有点醉了,而他在装醉,他想,没人会责怪一个醉鬼。

  “隋唐……”浓烈的情感浸润着他的嗓音,颤抖的尾音和心跳一样震动。

  两条手臂紧紧环住隋唐的肩颈,他在那双无言的嘴唇上痛饮着醉人的滋味。他闭着眼,仿若沉入地狱黑暗的渊底。窗外的大雪融化在他的眼眸里,那么湿润,洋溢着纯净的水汽。男人的嘴唇肆意地统驭他的一切,即使不回一言。

  他被脱去了浴衣,一丝不挂地被放到床上,隋唐一手扣着他的胯骨和臀部,一手在他的后穴里毫不留情地抽插摁压。仅仅是两根手指,就能把他送上一次次的高潮。

  手中的身体和床单融为一体,疯狂而不受控地随着自己的手指的节奏起伏、晃动、抽搐。这具身体像外头的雪,纯澈洁白,轻盈脆弱,能被所有颜色浸染,也能被所有力量践踏。

  隋唐沉默地注视着被手指搞到崩溃的身体,直到身下的人抓着他的手腕恳求他停下。他倾身含住那双渴求的嘴唇,用一个深长的吻,令怀里的人从不断的颤抖中平复下来。攀着他肩膀的男人瘫软在他的臂弯里,像融化的雪,从冷硬的冰变成了一汪水,在他的手里被玩弄着,任意变换成他喜欢的形状。

  温柔既像毒药又像媚药,姚星澜彻底被欲望支配。他起身替隋唐脱掉长裤和内裤,然后跪在床边,张嘴含住了男人勃起的阴茎。

  男性的气味扑面而来,萦绕在他的脸上,像在提醒他看看自己在做什么。他睁开眼,望向隋唐,对上了男人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沉沉的夜色无情地流淌着。除了性欲,他什么都看不到,这种纯粹的性欲刺激着他,令他整个胸腔都有些酸涩。

  “用舌头舔,会吗?”这是隋唐在今夜性事中的第一句话。

  姚星澜停住了嘴上的动作,改为伸出舌头去舔男人的阴茎。红润的舌尖绕着柱身不停打转,把粗长狰狞的性器舔出了一圈晶莹的水光,嘴唇温柔又色情地含住龟头,湿润的舌挑逗着会射出精液的小孔,又去勾柱身上虬错的青筋。顶着一张最冷淡的脸做着最放浪的事情,他彻底堕落在情欲的陷阱里,肉体被欲望蚕食成一个失去灵魂的容器。

  “嘴张开,含好了。”低沉的声音在他的头顶上响起。

  隋唐抓住他的头发,按着他的头,用他的嘴套弄自己硬得前端开始流出液体的性器。他的头被男人的双手控制着,用力前后晃动,阴茎在他的嘴里进出,微微翘起的龟头摩擦过口腔的上沿,一路往他的咽喉顶去。嘴里全是淫糜的水声,啧啧作响,伴随着他吃力的吞咽和吮吸声以及喉间难以抑制的低吟。

  大手无情地按着他的后脑,把他的脸都按到小腹上,那根炙热硬挺的阴茎跟棍子似的直直捅到了口腔的最深处,硕大的龟头就顶在他的咽喉口,再往里就要插进他的喉咙。姚星澜无法忍受地发出痛苦的干呕声,喉间的异物感令他从嘴到咽喉都有些痉挛,脸和脖子都发红,爬满了因紧绷而暴出的经络。反胃的恶心感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双手死死抓着隋唐的大腿。

  那只手鼓励一般摸了摸他的脸,让他喘息片刻,又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张着嘴承受阴茎的抽插。直到隋唐终于射了出来,他的嘴在漫长又折磨人的口交中都没有离开男人的性器。

  他的胸腔像被抽光了所有的空气,窒息感和咽喉的异物感交织,他强烈地喘息着。但在这种强制口交的凌虐中,他又体会到了颤栗的快感,他的神经和血液都在疯狂地高潮,痛苦与兴奋淹没了他仅存的一丁点理智。

  姚星澜跪在男人的腿间,侧脸靠在隋唐大腿内侧的根部,嘴唇就抵着射精后疲软下去的阴茎。嘴里满是精液的味道,他喘着气,轻轻用脸蹭了蹭私处浓密的毛发,喃喃着喊了一声男人的名字。

  隋唐无法再装作不知道了。这么浓烈的情感像一双无形的手,穿透了他的皮肤,抓着他的心激烈摇晃。他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保持着沉默,什么也没说。

  作者有话说:

  bgm: Einsturzende Neubauten -《Silence Is Sex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