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久没给人介绍过五层了，现在的心情非、常、激动！”
小赛走在前面，帮身后的余颉踩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光路。它移动的速度很快，可每每走出一段距离后，却又要调回头，往后倒着再走回来，炫耀一般，踩亮更多块地砖：
“你周围这些都是高清的全息影像，目前最先进的电子屏幕，是不是感觉像置身宇宙？”
余颉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一望无际的银河就在他周围触手可及之处，不免感叹：
“嗯，真的很漂亮。”
“你还喜欢什么样的风景？海岛、竹林、还是……雨中凉亭？”小赛在不远处转了个圈，余颉周围的景观竟然瞬间切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绵延细雨。
头顶的星空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勾画精美的藻井，余颉此时仿佛置身于古代江边的一处小亭，四周是朦胧的江南雨景，就连迎面而来的风，似乎都带着湿润的雨雾。
全息影像实在太过逼真，好像他把手伸出亭外，马上就会被淋湿衣袖。
“不过呢，我不喜欢水，更喜欢清净的竹林！”
小赛又转一圈，余颉身边的景致紧跟着切换，一丛丛高耸入云的青绿毛竹，沿着他脚下的石子路绵延到远方，空气中传来竹叶特有的清香，驻足聆听，远处像是有谁在弹奏古琴，曲调婉转悠扬。
余颉不禁驻足惊叹，几年时光，科技居然已经发展至此。
之后小赛又给他展示了海底世界与沙漠夕阳，余颉被眼前瞬息万变的美景震撼得说不出话，只能目不转睛地用双眼记录，将这份奇妙的视听体验留在心里。
“下次有机会再带你玩儿吧，我们该进去了。”
小赛说完，关掉了五层的全息影像，周围的美景瞬间消失，恢复成与二楼格局类似的灰色瓷砖地板与暗色墙壁。
他的面前就只剩下一扇普普通通的门，和茹斐办公室的那扇很像，只不过名牌上写着：
【研发部】
“李总，实习生余颉到了。”
小赛通过办公室门口的激光扫描，顺利将门打开，可让余颉更惊讶的却是，那只机械蝎子居然瞬间换了一个冷峻的成年男声，让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难道这里就连一只电子宠物都有两副面孔吗？
余颉走进李缘沐的办公室，看到小赛已经用飞快的速度爬上了对方的办公桌，此时正趴在一块圆形的底座上面充电。
而上周在雪地里威胁过他的那个男人——李缘沐，则头也不抬地坐在他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敲打着计算机，对余颉的到访全无反应。
“……不是说公司严禁携带宠物吗？”
余颉见对方没理会自己，又看了看刚才还热情洋溢此时却安静无比的小赛，不免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说自己是电子宠物？”
李缘沐依旧没看他，手里继续敲击键盘，旁边的机械蝎子却仿佛吓了一跳，趴在无线充电器上连忙纠正道：
“Saimi并非电子宠物，我是李总12岁那年设计出来的ai管家，我的前身是保姆型ai机器人塞万提斯，去年入职封神造字公司，目前承担经理助理的职务，工号A03.”
听起来像个精神分裂机器人，余颉心里想，不过他并不打算和李缘沐纠结这个问题，于是开口问：
“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李缘沐又不说话了，他的手在键盘上起舞，从余颉进屋就没停下来过，过了半天才回他：
“怎么是我找你来的？是你自己不小心坐错了电梯，才误打误撞闯进我的办公室里，对此，我也很意外。”
余颉听他说话如此无礼，也不打算纠正，只是装作要转身离开：
“那样的话还真是打扰了，我该回去工作。”
“慢着！”
李缘沐这才用那双透明的浅灰色双眸飞快瞟了余颉一眼，没等他再开口，一旁充电的小赛马上从桌面移动到余颉身前，代为传话：
“您也不希望自己Omega的身份在公司暴露的，对吧？”
余颉微微皱眉看它，又抬眼看了看李缘沐，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就方便多了！”要看活泼的本性要再度暴露出来，小赛强行重启了一下身体的开关，接着继续用冷冰冰的口吻说话：
“或许我们可以，达成一个双赢的交易。”
小赛说完，尾巴一抬，余颉对面干净的墙壁上立刻投射出了一段视频。
原来它的尾巴是个投影仪，余颉还没来得及惊叹，就被那视频的内容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影片记录的，竟然是自己上周来时，在公司对面的雪地里“踩”下求职信的身影。
余颉看着记录自己“写字”的视频，第一感觉是居然是有那么一点感动的。
原来那段即兴创作的文字并非无人知晓。
“你字写的不错。”李缘沐手里的工作似乎才告一段落，只见他将高级的电子工学机械键盘往前一推，摘下眼镜揉了揉倦怠的双眼，随口说道：
“是我跟茹斐说想要你，她才破格同意你入职。”
难道自己错怪他了？余颉听他这样说，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动摇：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应该感谢您。”
李缘沐似乎很不屑地哼了一声，只见他重新戴好眼镜，陷入专门为他定制的人体工学座椅中，抬起下巴问：
“你对人工智能了解多少？”
余颉原本还想如实回答，可他突然意识到一旁静候的机械蝎子是眼前这男人小学六年级时的作品，还是决定不要班门弄斧，于是回复道：
“没有什么了解。”
“你是原始人吗？”李缘沐英俊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傲慢与嫌弃，随后试着用对方能听懂的词汇给他解释：
“人工智能是研究、开发用于模拟、延伸与扩展人类智能的理论方法、技术以及应用系统的一门新技术科学。”
见余颉对此不为所动，李缘沐也并不想花费更多时间给他解释：
“总之，人工智能如今的主要目标，是使机器能够胜任以往需要人类智能才能完成的复杂工作……”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鼻梁上一尘不染的智能眼镜随着他的动作反射出一道令人心惊的寒光：“简而言之，就是会AI技术会取代低端廉价劳动力，为公司所带来更多价值。”
“可它不会取代艺术家。”
余颉说这话时语气十分坚定，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计算机不会吟诗作画，也不能泼墨挥毫，只能一遍遍重复机械性的劳动工作，将人类从繁重的体力活动中拯救出来。
“你说的那是十年前。”李缘沐打了个响指，一旁的机械蝎子立刻翘起尾巴，将一幅精致优美的油画作品投放在余颉面前。
“这是我设计的AI画家，他的作品已经能在世界绘画大赛上问鼎冠军，你现在还认为……艺术不能被人工智能取代吗？”
余颉梗着脖子不说话，不知该声讨此类赛事的不公，还是该为就此陨落的画家而伤心难过。
李缘沐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带感情的笑容：
“今年我会推出书法AI仓颉，它是一款可以自动生成书法作品的人工智能软件，不但可以模仿古今中外任何一位书法大师的笔迹，还能抓取其作品精髓，生成全套不同粗细的系列字库……”
“你这样是侮辱艺术！”
余颉实在不想再忍，索性打断了对方的话。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