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总是拥有各种各样的活动，替代上一年文化祭的修学旅行如期而至，哪怕没有人期待就是了。
修学旅行的地点定在了京都，白天的活动是参观各处有名的寺庙。寺庙里熏着檀香，烟雾袅袅，大家拥挤在一旁挂上心愿牌，他思考了一会却什么都没写下来。
在最早能够使用温泉的时间拉开了门，这个时候大多还在收拾或者聊天，里面除了雾气似乎没有别的存在。
除了一直来得最早的某人，他能看见那人赤/裸的背脊，慢慢转过身而引起水的涟漪。
“我等下再来。”
“不用。”
他下意识偏偏头，那人说了不用就没有动弹，等了几秒后他也进入温泉。
好温暖。
喟叹从内心升起，热气让他在香炉里熏过一天的头脑更加不清醒几分。
“你有许愿吗？”
佐久早圣臣的声音隔着一层薄膜，不知是因为他头晕还是说话声音太小的缘故。他以为他们会保持沉默到结尾。
“没有，小臣许了愿吗？”
“我也没有。”
青梓偶尔会泛着苦味，此刻就是有点苦的时刻。他是个很奇妙的人，早在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佐久早就明白这一点。
佐久早圣臣最开始完全不想和安冈青梓交流，哪怕他排球技术很好，他以为他会是个怨天尤人的人。事实恰恰相反，青梓好像喜欢把所有的过错堆在自己身上，输一次能把自己也给放弃。
开心和明朗是真的，现在的阴暗也是真实的。
他的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动作带起了波纹，在青梓转过头之前，他彻底伸出手把青梓散落在耳边的头发别在了耳后。
安冈青梓在用他的眼睛注视他，时间不是很长，青梓低了一点头，他们望着同一个地方圣臣才反应过来是他手上的水珠滴在了青梓的肩膀上。
“抱歉。”
“没事……圣臣和父母关系好吗？”
“不是很熟。”
他们共同处在一片雾气中，佐久早圣臣能感受到因为摇头带起的风，“我独处的时间比较多，父母和哥哥姐姐都很忙。”
“我以为你是独生子。”直白的言语，青梓学着他摇了摇头，风也吹到了他这边，“我是独生子。我们的关系……从熟悉到不熟。”
“把我按在模具里，让我们天天为伴；分开后只有我一个人，把我没有触碰过的自由给了我。”
“好像都不是很好。”
处于青春期末端的他终于能够真正认清这两种模式，得出的结论是都不行。因此反抗也因此迷茫。
“辛苦了。”
佐久早圣臣话音落下便听到了笑声，笑声很舒缓，青梓的神色也跟着痛快了一些。
“你也是。”
安冈青梓在说你也是，这下连带他也跟着轻松了一点。
“你没有愿望是觉得许愿无用吗？”
青梓说完抬起头看了一眼火红的枫叶，从温泉回旅馆的路程并没有多远，可他们走的很慢。
“对。你以前许过平安幸福之类的愿望吧。”
“现在不会了。平安幸福太虚无缥缈，我想要我真正的愿望。”安冈青梓停了下来，圣臣跟着停下转身，他认真地看着那道身影。
小径上没有多少落叶，大抵是每天有人打扫的成果，这也使得青梓向前迈出一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很清脆，像是春雷。
“小臣把你的愿望分一半给我吧，如果以后你有的话。”
他们又成了肩并肩，他本以为佐久早圣臣会用你在干什么的眼神看着他，却见圣臣分外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
……
“这么说起来我们都是和表哥一起开始打排球。”他们聊了很多，聊到排球青梓发现排球起源都是和表兄弟一起。
“我不会这么叫他。”
“你这么叫元也会被吓死吧。”青梓在脑袋里想象了另一个画面，“你们俩小时候一定可爱，两个人一起去排球教室。”
思绪转的好快，佐久早圣臣能听出青梓是真的这么想，配合性地回想小时候的样子：“元也小时候很可爱。”
“你小时候也是卷发吗？”
佐久早圣臣点了点头：“我们初一就认识了。”
“可小学和初中差的很大诶。”青梓话里明显不赞同，“小卷发肯定很可爱……”
他的话没能说完，有个人像黑旋风一般地极速逼近他们，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被挤入了旁边的房间。
圣臣脸上的不悦藏都藏不住，青梓回头想看清是谁，那人的大嗓门就把一切都暴露了。
“教导主任要来了。”
狮神乔的声音非常大，被意外牵连进来的他们没有搞懂缘由，青梓本打算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却被狮神学长的眼神劝退。
“我们现在不能开门，不小心把你们推进来了，抱歉。”狮神充分展现了他热血男儿的本性，“我在替他们看门，教导主任很可能会进来，只能麻烦你们躲一躲。”
麻烦事，青梓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各种牌……怎么还有麻将？
主要参与人员他都不认识，从狮神学长的态度来看应该是他的同班同学。
他们收的超快，青梓观察了地形扯着圣臣躲到了衣柜后的小角落，他们也太无辜了。
佐久早圣臣看这块小角落非常不顺眼，他都想直接走出去，可这次修学旅行明确说过不允许去别人的房间。
可他们是被推进来的。
房间不算整洁和干净，因为收拾东西变得更乱了，这个角落也是，还是直接出去自首写检讨书吧，顶多也就几千个字。
没等他做这个决定，青梓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糟心，主动和他换了个位置，这个角落非常小，一点点的动作难免会有肢体接触。
“主要是牌的问题。”
他们靠的很近，青梓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耳朵因为不适应有点痒。
“牌可能会记处分，我们只能尽量躲好。”
万幸的是十几分钟后门没有被打开，狮神出去侦查了一圈教导主任应该是没发现他们。
“没事了。”
狮神绕回房间告诉他们，收拾好的牌桌在一秒钟之内再次架了起来。他靠近那个角落，安冈和佐久早额角都出了一点汗，佐久早的脸还有点红，狮神非常愧疚：“抱歉不小心把你们推了进来。”
青梓回答之前看了圣臣一眼，见他状态还好才回答：“没事，学长。”
“那我们先走了。”话落他赶紧牵着圣臣离开了是非之地，走到走廊才终于松口气，不愧是学长胆子真大。
“你还好吗？”
“还好。”
但是你手心有汗。青梓没有说出口，只是晃了晃他们还牵在一起的手，等了两秒这人还是没有反应，青梓仔细看去他的额角也有汗。
因为刚刚太危险了吧。安冈青梓从浴衣口袋里拿出了手帕，“低头。”
他以为佐久早圣臣会继续发愣的，他却低下了头。等青梓将手帕挨到他的额角，才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劲。
好乖的佐久早圣臣，卷毛一簇簇的好可爱。
好陌生的体验。
他收回手佐久早慢半拍抬起头，青梓把手帕反折收回了口袋，此刻他好想摸摸圣臣的头发，肯定很柔软。
“明天见。”
他没有继续伸手也没有将欲望说出口。
“明天见。”
时隔两年再来宫城，仙台市体育馆的门口站着一批观众，现在还没有到进场的时间。
安冈青梓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话说回来，他今天来看比赛其实连队伍都没弄清楚，只是恰好想起宫城县代表决定战好像就在这段时间，偶尔任性一次直接跑了过来。
他没有和若利说，突然的行程可能会给他添麻烦，看完比赛就走吧。
啊，告示板上贴了比赛队伍。
白鸟泽VS乌野。
馆内人还挺多的，白鸟泽的拉拉队人数更多一点，场内有熟悉的阵痛喷雾的味道，乌野的人已经出场了。
校服和名字一样是黑色，好形象的名字。青梓环视了周围坐在了倒数第二排，这儿比较隐蔽，适合独自观战。
白鸟泽出场拉拉队爆发激烈的欢呼声，白鸟泽的队伍真的好有气势，若利领头可真帅气啊。
他把两边的队伍仔细看了几遍，白鸟泽的都是老对手无需多言，乌野的倒是看不出什么……
乌野的10号橙发队员扣球——速度好快、弹跳力也很强。二传手同样很惊人，能抛出那样的好球。
选手介绍开始，青梓能听到看台上有人喊着若利的名字，配合他一本正经的表情真的有点好笑。打出快攻来的乌野的队员一位叫做影山飞雄，另一位叫日向翔阳。
情报一条条整理好汇入他的脑中，白鸟泽把比分拉得很开，可乌野的能人异士也不少。
“五色。”
白布把这一球交给了五色工，上次的比赛他们两方完全没有交战，只知道五色工能在一年级就当上正选肯定很厉害。
“好有气势的直线球。”青梓忍不住感慨，混在拉拉队的声音里面也喊了几句五色的名字。
第一轮白鸟泽以大比分领先获得胜利，安冈青梓却觉得哪儿有点奇怪，若利很少主动接球，而且接完后还主动要扣出这颗球。
他在和谁较劲吗？好稀奇。我们曾经的比赛里都很少出现这种情况。
天童的预测拦网还是那么强，乌野的二传手也同样不甘示弱呀。
“刚才明显应该工去接吧！五色你这白痴！要对眼找女人对去！听懂了吗！”
白鸟泽教练骂人的声音还是那么大，坐在最后几排都能听见，而且因为刻在心里的队员素养，连他都有点害怕起来。青梓摸了摸手臂上起来的鸡皮疙瘩，假期请不要让他听到教练骂人。
乌野发动多位置差攻击，9号与2号迅速交换位置，这球很可能会给9号。
影山飞雄的扣杀很厉害，加上前面的拦网以及托球，影山是一个全面优秀的选手啊。
第二局乌野比分反超白鸟泽，白鸟泽申请暂停。比分在30分左右徘徊僵持，白布给出了一个不太好的托球，此刻青梓心中的不祥成了真，若利的扣杀被拦了下来。
第二局比赛被乌野拿下，安冈青梓的心情十分复杂。既欣赏月岛潜伏了许久的拦网，又因为若利的球被拦了下来而心梗，还有点担心白布作为二传手会不会因为这一球而心态下跌。
复杂的感情差点没把他给噎死，谁能来救救他可怜的心情。
好在第三局白鸟泽胜利，稍微缓解了一下他的心脏，在场上都还好没有那么多的心情供他发挥，看其他队伍的比赛也不会如此，可他和若利太熟悉，并且一直把他当成最大的对手才会造就他现在的心情。
第四局开头五色发球，青梓期待地看着他将球打了出去。
“超大号全垒打！”
场上不知是谁用非常大的声音喊出了这句话，青梓笑了出来，感恩这句话将他的心情再次挽回。
“乌野的自由人可真厉害。”
他再一次接起了若利的球，而乌野也用他接起的球拿下了这一分。
第四局胜利的是乌野。到最后一局，只有15分就结束的决赛。
若利会想什么呢？在这连续拿下三分，第五局四比四打平的阶段。
青梓用手撑住了下巴，从发球就能知道若利的状态奇好无比。乌野11号拦网因为受伤下场，天童的拦网极其顺利。
白鸟泽赛点的时候乌野11号才再次返场。他的身心本来全集中在赛场上，却突然听到后面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我说及川你怎么也在这？你不是说过无论哪边赢都很不爽，所以不会来的吗——”
及川？后面的话他没有听清，猛地回头正好对上了那两个人。
北川第一的人，现在他们在哪读书暂时还不知道，但互相对上真的十分尴尬。
及川和他旁边那个人应该不知道他突然回头的原因，安冈青梓本来想点点头就赶快过去。
“……我的男粉！”
及川彻眼尖地认出来了坐在他前一排的人是谁，因为到现在都很少有男生找他合影，从脑袋里扒拉扒拉也能找出印象。
岩泉不太懂但看见那个男生点点头也打了个招呼回去，他总觉得这个男生好眼熟。
牛岛若利在空中用彻底变形的姿势打出了斜线球，非常帅气的一球，但仍然被乌野接住。而乌野发动了最后一次多位置差攻击，在9号和10号的配合下，给比赛画上了句点。
喧哗声差点冲塌屋顶，若利的表情不太好但还是那么坚定。
“好你个混账牛若，你倒是来个更加不甘心的表情让我们爽爽啊——”
“他不会的。”
及川没料到坐在他们前排的男生会开口。
“因为强者是不会不甘心啊，这就是牛岛若利。”青梓的语气淡淡的，心里却因比赛结果而生出那么一点不甘心，“我先告辞了。”
“你是安冈青梓？”
岩泉一终于得出了眼熟的答案，已经背上包站起身的人点了点头，和脸上的微笑不匹配的是他此刻的坚定。
“那你不是及川的粉丝啊。”
话说回来及川会有男粉本来就值得惊讶，不是反而很正常。
“诶——”
及川彻差点被自己三年前的回旋镖打中，安冈却摇了摇头：“我很佩服及川前辈，很厉害的二传。”
话落及川的神情终于好了一点，他就说嘛，怎么可能不是。
岩泉一没有再说话，等他和及川走出场外他才凉凉地说：“刚才那位很可能是高中第一接应。”
“可他自己也说了佩服我吧！好了，好了，不聊男粉这个话题了。”
及川彻也想起了这个名字，推着岩泉的背离开了这个地方。
另一边，青梓的气势在走出场馆后全部散开，他蹲在地上给今天的比赛写了个长长的日志，直到脚麻才站起来将这条消息发给了佐久早圣臣。
佐久早圣臣回的很快，问号一个接一个，青梓没有再看下去，现在耿耿于怀的不止他一个人了。
他绝对绝对不要告诉若利他来看过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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