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第二天睡醒后, 苒悉回想起昨晚的对话,这才恍然发觉多了一整个周末和曲新衿相处的时间。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身旁的曲新衿翻身,带动盖在她腿上的被子。

  曲新衿看了眼她坐着的侧影, 半起身去捞床头柜的手机看时间, 才七点多, 她们昨晚睡得太晚, 几乎快到凌晨四点才睡,于是她轻轻拉了拉苒悉的衣摆,“不多睡会?”

  感受到衣服下摆某处的力道, 苒悉低下眸,视线从她刚睡醒的脸庞扫过, 浓密的长睫微微动了动, 片刻后在曲新衿的注视下重新躺下。

  看着天花板,苒悉倏尔扭过头, 问曲新衿:“你昨晚说的话是真的吗?”

  “嗯?”曲新衿嗓音带着没睡醒的淡淡沙哑, 顿了片刻后,从苒悉的眼神中明白了意思,她又“嗯”了一声。

  “再睡会。”曲新衿掌心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她。

  她却不怎么睡得着了,特别奇怪,明明才睡三个小时左右,她不仅不困还精神抖擞。

  “这两天咱们干些什么好?”苒悉说话时, 眸光从眼尾涌出来到曲新衿脸上。

  曲新衿听见她说话,阖着的双目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

  苒悉自顾自的说着:“看电影?吃饭?去逛街?想不想去海洋馆?我感觉两天可以干很多事情。”

  平时周末在她看来不长,睡个懒觉吃个外卖打会游戏就过去了, 但和曲新衿一起,她可以想到很多事情。

  “对了——”苒悉脑袋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你说的是指晚上这个时间段,还是包括白天?”

  又过去几秒,曲新衿还未开口,她又想到什么,一拍脑袋,“这周周日要上班来着!”

  因为下周的五一假期,所以这周的星期天得上班。

  那曲新衿的意思自然不可能是加上白天了?

  毕竟之前她们定在周五这个时间点,都是下班后的晚上时间段,并没有包括白天。

  她反应过来自己在没搞清楚曲新衿的意思下,滔滔不绝说了这么说,于是抿了抿唇,下巴紧绷了许多。

  曲新衿却是无声的弯了弯唇,用手枕着脑袋看着她,没说话。

  那道视线黏在她脸上炙烤着,两人此刻在被窝里,距离怎么说都是挺近的,她喉咙滚了滚,空气沉默半天后,她终于煎熬不下去,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了。

  等她洗漱回来,曲新衿这才温吞的从床上起来,模样很是慵懒,“你今天早上怎么一起床就这么有精神?”

  “我也不知道。”苒悉眼皮缓慢的动了下,“所以你昨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曲新衿挑了挑眉梢。

  “我觉得嘛…”苒悉弯着眼睛凑近,“那当然是包括白天咯,可是明天要上班怎么办?要不明天这天就推到五一假期,你五一假期抽出一天空陪我。你觉得怎么样?”

  曲新衿轻笑了下,答应了。

  坐在沙发上,苒悉想着是点个外卖早餐还是下楼去小区对面的包子店买,等到曲新衿洗漱完出来,她抬起视线,问曲新衿:“你想吃什么早餐?”

  “我都可以。”曲新衿答道。

  苒悉:“那我们出去吃?”

  “行。”曲新衿停顿片刻,又道:“吃完早餐我得回去家里一趟换衣服,然后带你去一个地方。”

  一听到这个,苒悉眼睛亮了,“是去什么地方呀?”

  曲新衿没直接点明具体,仅仅只是说了两个字:“山上。”

  “山上?”苒悉歪了下脑袋。

  -

  等到两人都收拾完毕,开车出门,去一家早餐店里面吃米线,紧接着前往曲新衿家里。

  曲新衿换了套休闲的衣服,但是却用袋子装了件干净的西装放在车里,苒悉略微纳闷,“你为什么还要多带一套衣服?我们今晚要在那里过夜吗?”

  “是的。”曲新衿应道。

  她有个朋友在山上开小酒馆,酒馆开在那种地方,能有什么生意,图的就是个情怀。

  曲新衿开车到时,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正在等她,瞧见对方,曲新衿笑着喊了声“萧老板”。

  萧晃珊领她们两人进去里面坐着,视线扫到苒悉,随意问道:“这位你的朋友吧?”

  听见这话,苒悉下意识看了曲新衿一眼,曲新衿同样看了她一眼,不急不慢的答道:“是的。”

  这边风光相当不错,门口种了很多花,坐在窗户边,一眼望出去,很有意境。

  窗边摆着一张胡桃色木桌,桌上放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插着一根苒悉不认识的绿色植物。

  她们分别坐下,萧晃珊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给她们放到桌上,拔出木塞,醇香的酒气散发出来,苒悉吸了吸鼻子,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酒香。

  “尝尝,自己亲手酿的。”

  杯子外沿是磨砂,苒悉端起,指腹轻轻摩挲着,很有质感。

  来之前,苒悉想着说大家放假都是跑市区繁华的地方玩,曲新衿却相反,往郊外山上跑。

  此刻她目光往外一看,认为曲新衿真的很会选地方,就这样一个仿若与世隔绝的农家小屋,她感觉她待在这里发呆一整天都没有问题。

  “你怕蛇吗?”曲新衿忽然问她。

  苒悉一顿,缓缓看向她。“啊——?”

  萧晃珊这个人不爱住繁华的市区,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喜静喜独处,所以当年就在这里开了这么一家小酒馆,这几年来的都是一些朋友,或者朋友带朋友来,陌生客人来得比较少,加上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去宣传过,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除此之外,萧晃珊还有个爱好,那就是喜欢养宠物蛇。

  但一般来说,来这里的人,不主动去问根本看不到她养的宠物蛇,萧晃珊只有在遇到同样爱好的人,才会交流此方面。

  “我想去看看,你去吗?”曲新衿问她。

  苒悉张了张嘴,“宠物蛇啊……“

  她其实感到挺稀奇,因为见过不少人养猫养狗,几乎没有听过把蛇当宠物,可能只是以前她圈子狭小,见得不多,但今天确实是第一次知道还有宠物蛇这种品种。

  曲新衿看出她有点怕,“你回去屋里待着。”

  苒悉改变主意,“我跟你一起去看一眼。”

  曲新衿:“怕蛇就别去看了。

  苒悉:“我好奇,不靠近,就远远看一眼。”

  好奇心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要不得。

  跟在曲新衿后面进去,她没走进去最里面那间,而是坐在窗边的一张小凳子上,通过窗户,她看着一条通体粉色的小蛇缠绕在萧晃珊的手腕上。

  ——真的是长得很美的一条蛇。

  苒悉趴在窗户上问:“它会不会咬人?”

  萧晃珊答道:“一般是不会,这种蛇性格都是比较温和的,除非受到惊吓。咬人也不会太痛,没有毒性的,这个可以放心,很安全。”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苒悉坐在窗户边看着里面的曲新衿和萧晃珊交流宠物蛇的品种,看得出来,萧晃珊已经很有经验。

  回后院小屋的时候,她和曲新衿走在小径上,她问道:“你以后想养蛇当宠物?”

  因为刚才她看曲新衿好像挺喜欢萧晃珊养的那条粉色的小蛇。

  “你为什么这么问?”曲新衿侧眸看她一眼。

  苒悉:“我看你挺喜欢的。”

  曲新衿:“挺喜欢什么?”

  苒悉:“蛇啊。”

  曲新衿:“长得丑的蛇我就不喜欢。”

  苒悉:“……”

  “我只是很欣赏萧老板养的那条,之前买来时拍过照片给我看,外观很是漂亮。”曲新衿不急不慢的说着:“但宠物蛇平时吃小老鼠。”

  “哦——你是怕老鼠!”苒悉吟吟一笑,“对不对?”

  “我不喜欢养宠物。”曲新衿另说着:“本来想摸一下蛇身上是什么感觉——”她话语停住住,侧眸看向苒悉。

  苒悉听到这句话时鸡皮疙瘩已经掉下来了,她不得不承认当时远远看着那条小粉蛇确实很美,但无法想象蛇身上的触感是种什么体验。

  “但怕小蛇容易受到惊吓,就没去摸。”曲新衿将苒悉的表情变化收入眸中,唇畔笑笑,“你怕蛇干什么非要跟进去看,好奇心太重?”

  “算是吧。”苒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下次不看了。”

  -

  中午在山上吃的竹筒饭,很好吃,苒悉吃到撑,下午吹着凉风坐在门口。

  看得出来萧晃珊也很喜欢花,到处都种满了花,这家小酒馆后面是木屋,相当于民宿,可以为前来游玩的客人提供住宿。

  萧晃珊把最边上那两间给她们住,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给她们三折优惠。

  苒悉当时下意识回答道:“一间就够。”

  “一间?”萧晃珊看向曲新衿。

  曲新衿身边交情比较深的朋友都知道她的性取向,也了解她不喜欢跟别人住在一起,所以才会提出给她们提供两间房间

  但曲新衿却认可了苒悉的话,“嗯,一间就行。”

  “你确定?里面只有一张床,你俩咋睡?”萧晃珊保持怀疑的态度,看了眼苒悉,又看眼她,目光变得愈发深刻。

  “确定。”曲新衿回答完,视线偏转落在苒悉脸上,“她不爱睡床。”

  苒悉:“……”

  -

  萧晃珊自己做的那种棉麻长裙,质感看起来十分不错,苒悉看到定价是两百多块钱一套,挺贵的,又听见萧晃珊说是晚上穿的睡裙,未免觉得这样精工细作的衣服拿来当睡裙挺浪费,只能自己欣赏,没法外穿。

  裙摆好几层,料子都是很软的,素色的款式,萧晃珊给她们拿了两件。

  曲新衿那件是她自己穿过的,因为以前也是来萧晃珊这里住过,包括这间屋子,只要她来,萧晃珊都会留给她。

  苒悉那件是新的,没穿过,不过和曲新衿的那件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洗澡的时候苒悉看到有浴缸,只是太小了,一个人坐进去都得蜷缩着腿,更别提两个人一起了,所以便放弃了和曲新衿一起泡澡的念头。

  她先洗完出来,白净的脚丫子踩在木色的地板上,又走到后门的露台盘腿在蒲团上坐下。

  两边都种了花,花瓣凋零落在露台木质光滑的干净地板上,随着风翻滚到她身侧。

  她低垂看一眼,又掀起视线,起身坐到了边上的秋千上。

  秋千挂着一个铃铛,一荡起来会有声音,不大,却在这样宁静的夜晚显得很动听。

  苒悉将长发挽成一股,顺到一侧肩膀前,坐到秋千上,她脚尖堪堪点地,素色的裙摆到她的脚踝,此刻往上缩了一截,露出纤细的小腿。

  伴随着风和花香,她手抓着两边,轻轻蹬了下地,荡漾了起来。

  那风将她眼睛吹得半眯,心情却感到十分惬意自在。

  曲新衿洗完澡出来时,透过玻璃门看见苒悉在露台上荡秋千,她边将头发散下来边走出去,听见秋千荡漾起时铃铛的声音,那个铃铛是她上次来的时候,在沿途的小摊铺中得到的,之后坐在这秋千上时顺手给绑了上去。

  察觉到动静,苒悉停下荡秋千,侧眸看向对方站的方向。

  她视线滑落而下,只见曲新衿赤脚踩在地板上,白皙的脚背和旁边落下的红色花瓣形成鲜明的对比,素色的裙摆堪堪到脚踝,随着走动显得飘逸不凡。

  对方长发低低的用发圈束在脑后,朝她走过来时不疾不徐,最后停在秋千旁边。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曲新衿声音轻轻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了。

  苒悉眉眼仍保持着半垂的模样,听闻此话抬起视线,对上曲新衿的双眸,片刻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其实她想说是不是周末带她来这里远离市区的喧闹,放松一下工作压力,但听曲新衿的语气神秘,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曲新衿眸光凝在挂着的铃铛上:“带你来这里荡秋千,玩过吗?”

  “啊……”苒悉下意识的就答了:“当然玩过,每个人小时候不都玩过秋千吗?你小时候没玩过?”

  曲新衿只是笑笑。

  从对方上挑的眼尾和流露出的笑意中,苒悉反应过来里面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只是她一时没get到。

  曲新衿视线从铃铛上移开,走到她面前,苒悉挪了挪,给她腾出旁边一点位置。

  以为曲新衿是要跟她一起并肩坐着荡秋千。

  但曲新衿只是告诉她,“不用挪,你坐中间。”

  苒悉喉咙轻轻“啊”了一声,“啥意思呀?”

  当曲新衿坐上来,与她面对面目光交融时,她从对方晦涩不明的深眸中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秋千还能这么玩?!

  体温透过绵软的布料,相互传递,曲新衿自她身前抱住她,下巴搁置在她的肩膀。

  随着秋千荡至最高点,身体的温度跟着升高,又在回到最低点时,苒悉脚尖轻轻点地,撂起一片花瓣在空中飞舞。

  花瓣飘得到处都是,苒悉以为是玫瑰,她对于花的品种不太懂,曲新衿告诉她这是红色的月季花。

  那红色月季花瓣,在月光的照耀下,延绵至看不见的远处。

  曲新衿脸颊随着秋千的荡漾跟着渐渐升起了红晕,苒悉感受到曲新衿将她搂抱得更紧,下巴从她肩膀处微微下滑,将脸埋至她颈窝处。

  前面她一个人荡的时候,挂在旁边的铃铛她觉得清脆悦耳,犹如山风吹过风铃,一股小清新味道。

  现在听来则不是一一回事,它每响一下,苒悉心跳就要跟着加速,仿佛在给她们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