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你要和我交朋友吗>第28章 苦井

  郁雾第二天才真正理解谷垚这句话。

  闵庄没有水利设备,种植的花束还都长在山上。灌溉的水源需要依靠人力一点一点运送到山上。

  为了避免劳力的损耗,闵庄人想出轮值的办法。每家每户分配一个站点,每家只需要将传过来的水送到下一站点,呈接力式。就可以达到一种稍微便捷的耕织方式。

  郁雾跟着谷垚等在山道上,四周都是一人高的植被绿草。郁雾发现闵庄这地方基本很少有树。大多都是叫不出名字的草系植物。

  “为什么不安装水利的设施,闵庄明明有电”郁雾问,他跟着送了几趟的水,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明晃晃的太阳打下来,两人只能紧靠着路旁边的植物,汲取一点绿荫。

  谷垚摘下头上的草编的帽子,戴到郁雾的脑袋上,“闵庄的规矩。闵庄人管曼珠沙华叫金灯花,引领闵庄走向光明财富的灯塔。只有用自己双手的劳动才能迎接真正的金灯的到来。”

  郁雾噘着嘴,满脸的不高兴,“只是用电把水送到山上,自己用手亲自浇上去不就行了?”亲自两个字给他特意强调出来。

  谷垚被他逗得一笑,往后随意扒了一把头发,感叹道:“所以说是老顽固呢”

  “哪有我们郁雾聪明”谷垚歪头看他,眼睛笑的眯起来,看起来挺欠的。

  郁雾被他突转的话锋噎了一下,“我聪明什么!”

  “还知道来闵庄找人,多聪明”

  郁雾不敢看他,紧盯着眼前跟着风律动的草,非要盯出花来。脸上的韫色不知道是晒的还是如何羞的。

  顿了好几秒,郁雾挤出来一句:“魏叔怎么还没回来?”

  谷垚看着面前这鹌鹑,唇角一勾,转了视线,打算好心给这鹌鹑一点活路。

  “上年纪了,上厕所总得费点时间嘛”

  “臭小子!”一声呵斥传来,“说什么混账话呢!”

  郁雾朝声源看过去,正是跑回来的魏河。

  谷垚一点没有被抓包的窘迫,依旧一副坦荡荡的没什么正形的样子。

  魏河看着就想给来一掌,堵上那张说不出好话的嘴。

  也就郁雾被他这种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的悠然态度迷的走不动道。

  “得,不跟你小子计较”魏河走到跟前,已经有些气喘吁吁,“要不是看在——”

  “我师父的面子上”谷垚接道。

  “我早把你——”

  “揍成月饼了”

  “......”

  郁雾看上山的路一直没动静,问:“怎么下一批水还没送上来?”

  魏河回答说:“中午喽!娃子,该吃饭了”

  郁雾没想出来怎么吃饭,就见魏叔从灌木草里掏出一个布袋,里面正是几个盒饭。

  谷垚接过两份就带着郁雾走了,一点没有该等长辈的自觉。

  魏河打眼瞅着,平日谷垚不离手的帽子此刻正安稳戴在那城里娃子头上,谷垚一手扶在郁雾肩膀上,往阴凉低下走,一边还低头不知道说什么,引得郁雾抿嘴笑。

  魏河没看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就是两人之间的气氛让他有种怪异的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甩了甩没用的心思,跟着过去了。

  “下午就是准备收割了,你俩也不用帮忙了”魏河说。

  桂兰只给他们三个老爷们准备一壶水,郁雾有点在意跟人共用餐食,愣是忍着渴没喝。

  “本来也没想帮”谷垚从旁边挑挑拣拣,揪下来一个大叶子,折成杯状接水冲了冲,又倒了新的递给了郁雾。

  郁雾自然的接过。

  魏河看着眼前这一幕,直咧嘴。本来要说的话也被卡回去,只能多塞两口饭。

  郁雾想起管宋来,昨天那丫头背着那么重一摞厚草,彼岸花支出来的尖刺扰的她胳膊脖子都是细密的划痕。被收割的队伍远远的落在后面,像是被遗忘的,守望者。

  郁雾对上谷垚,“管宋......”

  “嗯”谷垚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像模像样的压低声音,“咱们偷偷去帮她”

  魏河清咳一声提醒:“我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喽,我又没避着你说话”

  “你!”魏河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移,终究是没说什么。

  想到管宋家,重重叹了口气。

  郁雾是刚来,摸不清楚状况。谷垚可都了解差不多了,只是之前从来不插手闵庄的各种因果。没必要,且浑水里捞不出个金鱼来。但既然郁雾想帮,那另当别论。

  黄昏还没到,谷垚先带郁雾去了苦井。

  苦井就在闵庄的正中央,十几年前,还是闵庄的唯一水源。

  魏河说,闵庄受了诅咒,那几年频频有人跳进井里。再后来,苦井的水受了污染,喝了水的都生了怪病。直到闵庄各户自食其力挖了自家的井。

  现在的苦井和郁雾在届里见到的不一样了。

  周围有几个土房子,看得出来已经没有人住了,外表看来已经破败不堪。

  离井百步远的地方围了铁网,上面贴着封条。时间久远已经看不出来封条上面写的是什么字了。折下来在风里摇摇欲坠,哗啦哗啦的响。像风车。

  谷垚轻车熟路的拆开铁网,郁雾跟着进去了。

  井口的石头风化了,或者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碎了一地。只剩一半。

  郁雾往下探头。

  即使是在青天白日,烈阳也照不进幽深的井里。依旧黑洞洞的,仿佛随时会苏醒将人吞噬进去。

  身前晃过一手臂,是谷垚将郁雾拦回来,后退了几步,“你也想跳?”

  “不是”郁雾不解的看向他。

  “那你站那么近”谷垚心情不大好的说,“我以为你要和这破井抱一把呢”

  郁雾赶紧辩解:“我就是看看,或许有什么......”

  郁雾说着,但看谷垚明显沉下去的脸,声音没底气的停下了。

  谷垚一般都是乐呵的,没什么人见过这家伙真生气的样子。事实上谷垚确实很少有生气这种情绪,一般事情对他来说,就是没必要。说白了就是懒。

  懒得在意,懒得生气。

  但是,莫名的,甚至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只要涉及郁雾的事。他总是很急。

  就像刚才,郁雾就站在井口,弯着腰往下探。他恍惚觉得郁雾是不是要跳下去了!

  几乎是瞬间,他就伸手把人拉回来了。不可控的生气,生郁雾的气吗?他不知道。

  从前笑谈的世间百态,觉得众人陷入情绪、执念无可自拔的时候。他只做他该做的,从没理解过,原来感情如此不可控制。

  谷垚自嘲的笑了一下。

  郁雾瞧着谷垚,一时着急,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让他消气。他向来不会说好听的话,话到用时方恨少。

  “忘了我怎么教你的?”谷垚说,面上又挂上平日的和善样子。

  郁雾看他面色有缓,忙道:“记得!你说的每一句我都记得!”

  谷垚抱臂,姿态放松,过路的风将他的头发扬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还有那双异常吸睛的浅瞳。

  郁雾又看的呆了。

  “无论什么时候,自己的安全都是第一重要的事。哪怕得不到真相,也要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谷垚的话说的异常平稳,没有调笑,没有强调,只是平静的阐述出来,似乎这样同样能压住心里某种将破土而出的东西。

  面前的郁雾却浑然不知。

  风从他背后裹挟过来,他只想顺着风再靠近一步。

  “我记得的”郁雾想通过睁大的眼睛告诉谷垚自己多么的真诚。

  不过这动作做起来,着实滑稽。

  郁雾凌乱在风里的毛匆匆的脑袋被谷垚轻轻的按了一下。

  像是应了一声,郁雾没听清。

  谷垚转过身去看不远处的井,问。“能感觉到什么?”

  指苦井周围的能量。

  郁雾也转过身,闭上眼默了默,说:“安静、干燥、灰扑扑的土,还有很多混杂在一起的气,分不清是风声还是哭声”

  郁雾睁开眼睛,被光刺的又眨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你能看见什么?”

  谷垚天生异瞳,看见的东西一定比自己感受到的更多。

  谷垚闻言一滞,随即道:“和你感受的一样”

  停了几秒,又说:“因为我破坏了几个届,搅了这儿的平衡,所以会有哭声。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很完整的的场力,几乎看不出下面压着的届的存在。”

  “你是说”郁雾不可置信的说,“又是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