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晕老头儿的同时, 天狗一个手刀劈晕了婆婆。

  “咯咯咯、咯咯.....”孩子依旧在推车里咯咯笑。

  帝江推着婴儿车转圈圈。

  齐镇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倚向柜台,困意使他微微眯着眼,虽然之前在睡觉, 但没有全然睡着, 老头儿的俗套故事一个字都没听落:“他们一进来就该直接揍了, 还唠半天, 麻不麻烦?”

  “我得确认他们是受委托的普通人还是妖, ”陶缇道。

  这关系到他出手的分量。

  一开始老夫妇进来他没有觉察到不对,可提到孩子时他便在留心观察,他们身上没有水腥气,细微表情中也是情真意切, 但老头儿面颊较瘦,身上却穿的有些鼓,似乎身体比脸强壮得多。

  在请老头儿坐下时, 他特地拿了一包纸巾,说几句话对方就要擦好几次的汗。当铺里即便没装空调, 但还有把电风扇,位置又处在街尾阴凉地,室内并不算热, 老头儿不是紧张就是非常不适应陆地环境。

  并且对方后背的电视屏上, 映出了他后背有东西微微蠕动的迹象。

  这时晏湖带着同事也哗啦啦冲进来:“这么轻松就抓到了?他们是鲛人?”虽然没有听到摔杯信号, 但当铺开着大门,一举一动都看得见。

  “不清楚,得问问他们。”

  陶缇拿起桌上尚有余温的水杯, 一杯子泼在老年夫妇脸上。

  夫妇俩转醒。

  老头怒瞪陶缇,从捆绑住的衣服底下钻出四条小腿粗的长长触角, 蹭一下就站了起来,直比陶缇高出一米不止,张口就开骂:“你这个年轻人就是人类社会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懂不懂一点尊老爱幼,说的就是你,打人不打脸知道吗!”

  陶缇再次抄起算盘。

  噗通,老头儿滑跪:“我错了,别打我!”

  气场两米八,论怂也是他。

  齐镇重新躺下,顺便拿脚勾过一把凳子,双腿交叠一架,接着睡大觉。

  天狗张了张嘴:“你怕不是来搞笑的吧。”

  监察局一众妖汗颜,晏湖板起脸话归正题:“你们是什么妖?受了谁的指使来的,和最近上岸的鲛人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我和我老伴儿都是章鱼,我名字就叫老章,”老章将几条章鱼腿在空气里晃了晃,以表明自己没说谎,“我就赶着开春的时候偶尔来陆地旅游,和老伴儿约个会什么,诶你们放心啊,我们不是无证上岸,早两年我就上监察局登记过。”

  “对,我们是合法的,”章鱼婆附和。

  “说重点,鲛人,遇到过吗?为什么又要来领这个孩子?”晏湖拿出了审讯室里的架势,“不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说,以后别想下海了,就在陆地吃牢饭吧。”

  “说,我说啊,我什么都说!”老章比晏湖还急,“就今天早上我和我和我老伴被几个鲛人给抓了,特凶悍,我们哪敢反抗啊,他们说丢了孩子,自己不方便出面,要我们夫妇两个过来领,我们就来了。”

  晏湖道:“然后呢?”

  老章不敢撒谎:“没了。”

  “就这?”陈滨和几个监察局的同事面面相觑,这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啊。

  “如果领到孩子你们去哪儿汇合?”陶缇接着刚才的话问。

  老章摇头:“他们只说万一能带走孩子,他们会主动和我联系。”

  万一,也就是说鲛人也知道,有极大可能带不走孩子,所以才临时派了两个小卒来,成功了最好,不成功也不会损失其他鲛人,若是这样孩子身上有什么秘密,这对夫妇也不可能知道。

  陶缇:“你们是在哪个海边上的岸,同样是住在海里为什么身上没有水腥气?”

  老章用一只章鱼腿伸进自己裤兜里摸出了一个白色小药瓶,瓶子上没有贴任何标签。

  晏湖先一步拿过来嗅了嗅,味道不刺鼻甚至还有一股清香:“这是什么?”

  “他们给的,说吃一颗就能暂时掩盖身上的腥气。”

  “怪不得,身上的腥气没了更容易藏匿自己,够狡猾的。”晏湖把药瓶丢给陈滨保管,这些都是犯罪证据。

  “不想死当然得狡猾,”柜台后传来懒散的说话声。

  街心公园内没有监控,那晚监察局知道发生了打斗,但不了解详细过程,要知道,谁换成女鲛人都不想再挨第二次揍了。

  老章接着坦白了与鲛人相遇的海边,就在隔壁临海市港口,其他的细枝末节也吐了个干净,只是琐碎的信息用处不大,可但凡鲛人出没的地方都得搜一搜,陈滨领了队长的命令前往临海市,晏湖则让其他小妖带了章鱼夫妇回监察局。

  人马一撤,当铺里安静不少。

  晏湖留了会儿。

  “陶老板,这些鲛人太过谨慎,失手后也许两三天内都不会再出手,根据你们提供的消息,他们还会隐身,很可能今天的布控都被他们看在眼里,”说着,他往四周看了看。

  陶缇明白他在注意什么,道:“我店里没有鲛人。”

  当铺内有简单的感应阵法,有东西潜伏进来他会第一时间知道。

  “那就好,”晏湖与他商量,“我们监察局也没有一个会带孩子的,粗手粗脚,随便找个人也不放心,孩子还是放在你们这儿比较好,待会儿我回局里再派几个脸生的同事过来盯梢,今天这几个估计都暴露了。”

  “可以,”陶缇没意见。

  合计完后晏湖也离开了当铺。

  “老大,你来看看他怎么了?”刚才询问章鱼夫妇时,天狗在照看孩子,几次往孩子嘴里塞奶嘴小孩儿都瘪着嘴,没有哭,但表情是难受的,“喂他奶粉也不喝啊。”

  “看看是不是要换尿片。”

  “好像是有点鼓,”天狗打开尿片,内面比外面看起来更饱胀,一看就是尿了好多次,“果然是鲛人的孩子,水是真多。”

  “换了吧,”陶缇把干净的尿片递给他。

  天狗像模像样撤掉用过的,再把新的垫到孩子屁股底下,这点事简单,一看包装袋上的说明就知道怎么穿,刚垫好,陶缇捏起了一只小脚腕,露出的小屁股皮肤发红。

  “怎么了老大?”天狗停下动作。

  “他好像红屁股了。”

  “是吗?屁股红红的不是挺好的吗?”

  陶缇在网上查过育婴资料,了解过照顾孩子的注意事项,红屁股是一点,仔细看了看,尾椎骨还有红疹,兴许是不适应人类的纸尿裤造成的:“需要带去医院检查,配点药。”

  “这么麻烦?那谁带他去?我?”

  “你看店,有人会开车。”

  免费的司机不用白不用。

  几分钟后,齐镇打着哈欠跨出店门,载陶缇和孩子去往医院,偶尔斜睨一眼小孩儿:“要我说不如拿水给他兑点盐泡泡,说不定什么病都治好了。”

  “盐水和海水不同,”陶缇道,“他是不是鲛人的孩子还不一定。”

  “行,看就看,老子不差这点钱,回头从武尤的工资里的扣。”

  此话前后矛盾,但抠是肯定的。

  到了医院,陶缇负责挂号,带孩子看诊,齐镇就是个甩手大爷,一手勾着跑车钥匙圈,一手没入裤兜,医院是他家的院子,就是来闲逛的。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缴费拿药,”陶缇说。

  齐镇抬了抬下巴:“去吧。”

  但陶缇仍旧盯着他。

  齐镇一颦眉:“几个意思?”

  他说话声有些大,走廊里不少患者朝他投来目光,但齐大妖最厚的就是脸皮,能被盯几眼就尴尬?不能够!

  “我带着他不方便,你先抱一会儿,”陶缇不指望齐镇有什么眼力见儿了,直接把孩子交了过去。

  “下不为例,”齐镇把孩子抱了过来,一脸嫌弃。

  找了处空位后坐下,他臂弯结实,单手托着完全不成问题,儿科门诊带小孩儿来看病的女性多些,当然爸爸也有,但是相貌英俊放在娱乐圈可以直接C位出道,身高还有一米九的男人是少数。

  旁边座位的男人与他搭讪:“你家孩子长得挺漂亮啊,这么小也还没满月吧,我们家也是,这脸还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儿真丑哈哈... ”

  齐镇侧目看了眼,高冷地嗯了声:“你家的确实丑不拉几。”

  男人:“.....”

  一句话把话题聊死了。

  “咯咯咯....”臂弯里的孩子笑起来。

  “笑什么笑,”齐镇低头,“我说的是实话。”

  一旁的男人在心里开始骂他。

  孩子还是笑,偶尔还呀呀几声,肉嘟嘟的小手臂在空气里摆弄,像要抓什么好玩的。齐镇不自觉抬手指在孩子的小酒窝上戳了戳。

  “咯咯、咯咯咯.....”小孩儿笑得更欢,小脚也用力蹬了下,一脚踢在齐镇胸口处,“呀呀、咿呀.....”

  “咿呀什么咿呀,来之前不是给你喝足奶了,”齐镇扮出凶相。

  孩子打起了奶嗝,他将孩子竖抱靠在肩头,左手拖着臀,右手轻轻拍打,下意识中动作娴熟,仿佛曾几何时也细心照顾过一个孩子。

  有过吗?

  目光渐渐变得沉郁。

  一楼药房窗口,陶缇正在排队,大厅对面的挂号处忽然传来一位大妈的尖叫:“哦呦,要死了啊!鬼吓人吓不死人,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哦!这是谁放在这里的充气人,弄得跟真的一样哦,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大妈不停拍着胸脯,脚边是一只瘪了的气囊。

  “这个是充气的?”周围人问,“我刚才怎么还看见他走路呢?”

  “你眼花了吧,瘪都瘪掉了不是充气的是什么,肯定是被风吹得飘了。”

  “中央空调也没多大的风啊....”

  医院的清洁阿姨很快收拾了皮囊,插曲一晃而过。

  陶缇拿了药站在大厅中间环顾,市区第一医院人多得像菜市场,摩肩擦踵,分不出来还有没有皮囊人混迹其中,但肯定,他们被监视了。

  “下来吧,”他一个电话拨给齐镇。

  齐镇从电梯上缓缓而下,把孩子重新交给陶缇后,取车停在了医院门口,待陶缇上车,两人离开了医院。

  “我在一楼看见了一具皮囊人,医院里人太多不好打架,你去清净点的地方转转。”

  “你想看看他们会不会出手?”

  “嗯。”

  陶缇是这个意思,也许这帮鲛人不会再贸然行动,可他们性格凶残不按常理出牌急于求成呢?店铺在闹市区,不是个好下手的地方,别墅区虽然清净人少,可也不容易藏匿,更没有可利用的水源。

  “好啊,正巧我也手痒,”齐镇咧嘴笑了笑。

  下一秒。

  一辆集装箱卡车朝他们冲来,嘭!跑车被撞飞,在空中翻了个滚后落在了十米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