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鲛人一跃而下, 长矛擦着她头顶发丝而过,但她一抬手便把长矛握在了手里,一用力,长矛应声断裂, 又散落成了无数小石子。

  “列阵!”她一声令下。

  隐身的鲛人全部现出原形, 共十二人, 分别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围住了陶缇和齐镇, 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他们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都不约而同的从口中发出了吟唱,歌曲没有歌词,甚至每个人的旋律都有所不同,却组成了和谐的曲调。

  鲛人的歌声要么为挚爱而唱, 要么为杀戮而起。

  显然,女鲛人是要致他们于死地。

  歌声徜徉在公园上空,陶缇感受到了一丝晕眩, 眼前的鲛人一分为二,二分为四, 开始有了重影。

  歌声能迷惑神志,一旦失去神志下一秒就该被挖空心脏了。

  “唱的什么玩意儿,催眠曲?”齐镇掏了掏耳朵, 神色十分不悦, 抬手扯了下陶缇的头发, “喂,别睡着了,睡着了我可不会背你回去。”

  陶缇吃痛:“别把耳屎擦我头发上。”

  什么?!

  齐大妖的俊脸秒变菜色, 他刚才是掏了耳朵,但绝对没有耳屎, 更不会做把屎这种东西擦到别人头发上这么没品甚至会降低他格调的事,纯纯特么的冤枉:“有种你再说一遍!”

  现在不是和齐镇瞎掰扯的时候。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方之位,封!”他双手简单掐了个诀,周身立马出现了一道结界将自己和齐镇保护在屏障内,也阻断了鲛人的歌声。

  耳边清净了。

  女鲛人朝结界走近,鱼尾变成的双足一步一步踩着柔软的草坪:“别以为设置了结界我就破不了。”

  她微微张唇,歌声高亢尖锐,刹那传遍了整座公园包括附近的街道。

  路上的行人陷入混乱。

  “啊、啊啊——”

  一名男子突然惨叫着捂住耳朵,歌声入耳的瞬间仿佛有千万根银针扎着脑袋,疼得不得了,与他同行的男女纷纷询问他情况,可话还没出口,也都开始头疼欲裂。

  几人齐齐倒在地上疼得打滚。

  有人大叫着冲向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幸好司机及时刹车,随即嘭的一声,车屁股被追了尾巴。司机正想破口大骂,车窗外几声连响,与司机平行的小汽车被推行着撞出了两三米远。

  街道陷入混乱,路过的小妖直接拨打了监察局电话。

  这边,女鲛人的歌声震裂了结界,一条条碎裂的缝隙蜿蜒着不断攀爬,没一会儿,透明的结界裂成了肉眼可见的蜘蛛网,随着碎裂,结界消失无形。

  歌声入耳,刺得陶缇耳膜疼。

  打架的时候他不喜欢废话,刚才也没想到可以有效阻止歌声的办法,干脆结界一破便朝女鲛人袭去,准备徒手把她抓了。

  女鲛人提高嗓音,不再是动听旋律,十足十变成了高分贝噪音,却也没有让陶缇停下攻势,心下一震,收声隐身朝边上一闪,步伐诡异地移动到了陶缇身后。

  而在陶缇对付女鲛人时,齐镇也朝周围鲛人发难,但一到鲛人面前,那些人如水雾般晃了晃便没了影子,不是隐身,是真的没了,就连原先浓重的水腥气也消失了大半。

  齐镇一下理清了思绪。

  他们被耍了!

  鲛人们将他和陶缇围住后齐声吟唱确实扰乱了他们的神志,尽管只有一息之间,但靠着短短的时间足够这些人留下虚影而真身隐身遁逃,所以先前看到的不是重影,是真的分身。

  女鲛人又配合无间,故意引陶缇设下结界,阻断声音的同时也阻断了气息,就连水腥气散了也不知道。

  “有点小聪明,”齐镇冷笑。

  脑子里思索时他已经逼近了女鲛人,别人跑了,但这个是真的。

  此时女鲛人在陶缇背后,眼中露出得意和怨毒,皮肤上涌现银白鳞甲,从双脚一直到喉管要害都包裹其中,手中也多了把折损一角的银色三叉戟直朝陶缇的心脏处刺去。

  “去死吧!”她大喝一声。

  齐镇要出手阻止,可忽然停了,女鲛人刺向的不是真正的陶缇,也只是一道虚影,三叉戟刺到虚影便散了,而真人比她先前的动作还快。

  陶缇才是真正的黄雀在后。

  “分身术我也会,”话落,已掐住了女鲛人的后项,五指破入了坚硬的鱼鳞之中。

  “嗬...”剧痛传来,女鲛人嘴巴大张。

  只要再一用力从后项处照样能碾烂她的喉咙。

  “别,你别杀我,”女鲛人忍着痛大喊,“我是齐镇的相好!”

  他睫毛都不带颤下,更别说什么愣了愣之后停手了,冷冷道:“关我屁事。”

  “你、你们不是结婚了吗,啊——”女鲛人痛呼,她知道睚眦住在谭城,绝对的濒死感让浑身的力气抽离,陶缇的力道仿佛一把千斤重的钳子,除了等死别无挣脱之法。

  齐镇抬手搭上陶缇肩膀:“先别急着杀她,一条鱼老子看不上,但她那把三叉戟我好像哪儿见过,想问一问。”

  虽然齐镇这人嘴巴缺德,但几次维护他他还是看得出来的,陶缇松开手。

  一脱离桎梏,女鲛人往前跌去,身形隐入黑暗,再次出现已是几米开外,要害遭重创使她能力大减跑不了多远,她转身对齐镇道:“刚才说我们是相好是假的,可我们认识是真的,我这破了一角的三叉戟还是为了救你而毁。”

  “我什么时候需要一条鱼救?”齐镇不屑,而且对女鲛人完全没有印象,“我怎么不记得认识你?”

  “你不记得我正常,因为.....”

  女鲛人挤出一抹笑,故作高深,在说话转移陶缇他们注意力的同时,左手缓缓移到了腰后两指探入鳞片下取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绿色药丸。

  唇瓣一张,药丸丢入了口中。

  “因为什么你自己去找答案吧!”女鲛人大喝,受伤的脖子以惊人速度愈合了伤口,几乎只在眨眼之间。

  蓦地,三叉戟往地上一掷。

  一声翁响炸开,响声中灌入了女鲛人高亢的歌喉声,比之前更刺耳难忍。

  陶缇低头按住了太阳穴。

  三叉戟起到了扩音和加强了歌声杀伐的作用,换了普通人得当场脑子炸裂,黑暗中,树影摇曳,周围所有枝叶、草丛间响起呲呲声。

  晚间时下过一阵细密的小雨,树梢、草丛还有许多小水珠,鲛人能控水,细密的小水珠在她吟唱中化成锋利透亮的针,银针刺穿叶片全部对准了他与齐镇,从脚下、后背、头顶、身前身后。

  这是要把他们扎成马蜂窝!

  陶缇敛目,用妖力震碎了从草丛里飞射而出的银针,抬手再次设下结界,齐镇的结界与他齐出,但是两道结界重叠也只刚好和所有银针相抵消,瞬间结界便破了,耳边传来隆隆作响,破开结界的当口,头顶是呼啸而来的巨大水柱。

  水柱咕咚咕咚翻涌,如一把超大的锥子。

  “当心!”

  还没出手,他已经被齐镇拉向一边在地上打了个滚。

  水柱咚一声凿入他们原先站立的地面,泥土飞溅开来,行成了约莫一米宽的大坑,一击不重,水柱分成了两段形成了左右夹击。

  歌声也尚未停止,脑子的钻疼还在继续。

  陶缇火了。

  平时除了做生意就是爱躺着睡觉,最不喜欢头疼,他面色一沉,掏出了一打火符 ,连带齐镇手里攥着的那张也被抽了回去:“拿来!”

  “喂!”齐镇正抵御两道水柱靠近,收紧掌心时只扯回了一角。

  陶缇把剩余的一角抠挖走。

  以前是一张一张用,现在是一打一打用。

  所有火符祭出,冲天火光在夜幕之下燃起,张牙舞爪的威武火龙绞住了两团水柱,水柱不肖一秒就已经被蒸腾成大团大团的水蒸气,释放的热度比烧开的水滚烫得多,加上“怒龙”狂舞,女鲛人直觉热浪铺天盖地而来。

  吟唱戛然而止。

  女鲛人转身便逃,但热浪来袭太快,面积太广根本躲闪不及,后背被灼伤那一刻,一道风刃划在了她腿弯里,身体往前栽倒。

  “啊——”痛苦的吼声从喉间发出。

  火光散去。

  女鲛人头发烧没了大半,后背鳞片全部脱落,撩了大片大片惨不忍睹的水泡。

  她扭头冲着走来的陶缇开骂:“贱人!!!”

  齐镇一听就怒了,陶缇被骂贱人,那自己和陶缇结婚又算什么人,眼底浮现阴笑,出手就掐住女鲛人的脖子提了起来:“打女人就该用女人的方式,免得说我不公平。”

  话音刚落,凌厉的一巴掌扇了过去,被扇的左脸还没扭向一边,右脸又吃了一拳。

  噗,女鲛人吐出几颗碎牙。

  陶缇扭了扭握拳的手腕:“我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