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影帝找我来是为了?”苏蔚然一本正经地装傻。

  对付姚宴琛这种人准备多少话都没用,他总能在潜移默化之中将人带偏。最好的应对措施就是让对方“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姚宴琛觉得开始装傻的苏蔚然很有意思,对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表演呆滞上去了,无意识地将他摆在了视觉正中心。

  那双黑中带点蓝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里边全是他的身影,就仿佛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于是他舍弃了苏蔚然极力避免的弯弯绕,极其难得地打出了一个直球,“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如果是别的那还好,但是交易绝对不行!

  苏蔚然赶紧摇头,分秒必争。

  “真的?”姚宴琛挑了挑眉,“你甚至都没听交易的内容。”

  苏蔚然摇头的幅度变得更大了。

  跟姚宴琛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他可不想被卖了还无意识地帮这人数钱!

  “那实在是太可惜了,我本来还想把你留到最后。”姚宴琛遗憾的耸了耸耸肩膀。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吧?!

  姚宴琛这人果然已经坏到骨子里,以前还掩饰一下,到他这连伪装绅士都懒得伪装了吗?

  “我不可能跟你做任何交易!”

  苏蔚然知道姚宴琛是那种极狠的人,周围的人都是他随意拿捏的棋子。如果给不出对方满意的答案,那人就会从你手中抽取更多作为拒绝的代价。

  所以之前他用了各式各样的方法委婉地拒绝姚宴琛,但是这一次,那人直接问到他脸上了,避无可避。

  “就算因为这件事被踹出剧组,然后被全网黑,我也认了!”

  姚宴琛最初暗示的是曝光他的身份,但是那张唇形好看的嘴里能说出真话来吗?

  姚宴琛心中所想一般都比嘴上表达出来的深好几个层次,所以苏蔚然自作主张直接从曝光身份快进到了踹出剧组、又快进到了全网黑。

  但是这些和姚宴琛合作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被全网黑,蛰伏几年再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苏蔚然说得笃定,姚宴琛却没立刻作答。

  他觉得即使是自己也不能完全明白苏蔚然的脑回路。

  这个人真就那么怕他?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怕,但又不完全怕。

  他看着苏蔚然往后撤了撤,像是生怕他搞突然袭击一样一路倒退到门口,这才快步走开,走开之前还及其顺手地关上了门,以此来隔绝姚宴琛的视线。

  姚宴琛:“……”

  莫名有种……是自己被甩了的感觉。

  居然真的说出来了。

  走出好几米远,苏蔚然急促的心跳终于稍稍平缓。

  这段时间姚宴琛对他的态度不明,他就像是一根被迫绷紧的弦。现在悬在头上的刀终于落下,他反倒觉得一阵轻松。

  既然已经预料到被赶出剧组的最终结果,那他就从现在准备起来吧。

  苏蔚然开始在场地里到处转悠,检查有没有漏掉东西的同时,也想认真看看这个精心布置的场地。

  严导是个精益求精的人,综艺所使用的场地绝对是顶级的,错过这次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看到,所以苏蔚然看得格外细致。

  如果不是不能掏手机,他肯定会拍照打卡留念!

  凌彦晖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周哲为他指的范围实在是太广了,他就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现在终于看到了人影。

  他叉着腰站在原地,“怎么?姚宴琛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那倒不是。”苏蔚然摇头。

  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他把姚宴琛留在了房间里。这绝对能算得上是他人生中的光辉记录之一,但创下这样的记录终究还是得付出代价。

  唉,又得从最底层一点点往上爬了。

  凌彦晖的眉立刻皱了起来。苏蔚然的表情中带着释然和一点点遗憾,就像是之前挽留姚宴琛未果的女嘉宾。

  姚宴琛这人真的这么有魅力?

  算了,反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他也管不着。

  他沉着张脸从苏蔚然身侧走过,过了一会儿又折返回来,“姚宴琛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

  虽然苏蔚然早就知道凌彦晖对姚宴琛的排斥完全出自大佬和大佬之间的互斥,但在一大堆被姚宴琛蒙了眼的嘉宾之中,这样清醒的人就显得难人可贵了。

  于是他短暂的将对凌彦晖的忌惮放在了一边,发自内心地说着,“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不管如何,人类终究是群居生物,需要沟通,需要同伴,需要……认可。

  而“我们”这个词将其他的无关人员全部刨了出去,只余下在场的两人。

  凌彦晖好心情地笑了笑,“看来你并不是那么的无药可救。”

  苏蔚然:“……”

  谢邀,他已经快无药可救了,马上就会被姚宴琛狠狠报复,以至于他已经决定开始摆烂了!

  不然他哪会在这里和凌彦晖说这些?

  “那你就跟着我吧。”

  哈?!

  苏蔚然不敢置信地看着凌彦晖。

  他磨磨唧唧地样子让凌彦晖有些不耐,率先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看身后人,“没听清吗?赶紧过来一起找线索。”

  苏蔚然有些犹豫。

  他最开始避开凌彦晖是因为这次综艺的题材,在拿到主谋身份后,他更不敢和对方接触了。

  但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说不定还没等他主谋的身份暴露,他就收拾东西滚蛋了!到时候凌彦晖就算想打人也找不到他!

  于是他愉悦地应到——

  “好,我来了!”

  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愉悦让凌彦晖都有些侧目。

  就……这么高兴?

  于是他多提了一句,“那个所谓的主谋很可能就是姚宴琛。”

  凌彦晖是相信直觉的,他的直觉帮他在拳场上躲过了很多致命的攻击。从见到姚宴琛的那一刻起,他的直觉就在疯狂提醒他——姚宴琛不是好人。

  “……哦。”

  苏蔚然觉得这其实也不能怪林彦辉,因为姚宴琛表现的真的特别像主谋的同党,不仅帮他打掩护还帮他转移了其它嘉宾的注意力。

  简直比周哲这个正牌同党还同党!

  可惜……都是装出来的:)

  反正他都要走了,那就替姚大影帝找点麻烦吧。

  “我也觉得姚宴琛是主谋,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吗?”苏蔚然的声音中带上了平日里没有的活力。

  凌彦晖顿了一下,竟也不像之前那样急着找姚宴琛了,“不,先收集线索。”

  “好吧……”

  收集线索就收集线索,反正他尽力往姚宴琛身上泼脏水就好了。

  “我们去档案室可以吗?”

  定好计划,苏蔚然立刻选中了合适的地方。姚宴琛的身份是校长,档案室肯定对他上任后的行为有所记载,这是一个最适合泼脏水的地点。

  凌彦晖原本想去的是另一个地方,但是看着近在咫尺却难得对他不退不避的苏蔚然,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档案室到底是整个学校重要资料的存放处,门口设了一道电子感应器,非得凌彦晖刷身为班主任的身份卡才能进入。

  “你去那边的柜子里翻一翻,我翻这边的!”苏蔚然指了指放在最角落里的那个柜子,自己则是径直走向另一个,“想要扒出姚宴琛的黑料,必须得从他的个人档案翻起!”

  “你似乎很懂。”凌彦晖却没有立刻动手,他抱着手站在一边,目光中带着审视,“以前做过这些?”

  作为苏蔚然以前的学生,他自然知道苏蔚然的工作只包括教书,跟档案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一条心全部扑倒坑姚宴琛上的苏蔚然并没有发现这些,随口答道,“不然呢?”

  得到答案的凌彦晖盯着苏蔚然看了很久,这才拖着步子,一点点移动到苏蔚然指定的地点。

  他的脚步比平时重了一些,眼中也带上了些戾色。

  他学生时期的成绩并不好,班上不少人都会用这个取笑他,但这个取笑也只仅限于上课开小差和随堂测验的成绩低下。

  有一次,他看到往日专门攻击他的那些小团体聚集在一起,翻这几张薄薄的纸。

  那张纸上贴着他的照片,写满了他的履历,不是档案还能是什么?

  “没想到凌彦晖那小子居然是A初的,啧啧啧,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的学校!”

  “要是我能上A初就不会考到这里来了!就算是傻子,在A初都能上个重点高中吧?”

  “我要是他妈,绝对一生下他就把他掐死,免得拖班级的后腿!”

  “说不定是他妈上辈子没积德,这辈子才生出这么个玩意!”

  小团体的成员们并没有收敛自己的声音,很快就引来一帮人的围观。

  凌彦晖之前被很多人殴打霸凌过,对于这些多少已经麻木了,但是这些人每回都能踩到他不断后退的底线。

  凌彦晖的父亲是个酒鬼,他几乎是母亲一手拉扯大的。为了养大他,他的母亲一天打三份工,久而久之,身体就垮了,小病不断,偶尔再生几场大病。

  凌彦晖小学到初中的成绩其实都不错,考个重点高中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在初三那一年,他的母亲得了很严重的胃病。她每天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四肢无力根本起都起不来,更别说养家了。

  凌彦晖在上学之余不得不外出打工,一部分补贴家用,另一部分用来偿还医疗费。在中考的前一天,他甚至都在规划第二天要打几份工才能付得起医疗费。

  他的成绩一落千丈,他自己本人也心灰意冷。成绩再好又有什么用呢?能变成钱吗?不能!

  眼前那些人骂他就算了,怎么可以扯上他的母亲?!

  他狠狠揍了小团体里的每一个人,学校地上到处都是血,后来来了两三个警察,但是这些人怎么样都拽不开他。

  最终,这件事情以给凌彦晖记大过结了尾。

  那时的凌彦晖实在是太过单纯,以为惩罚了小团体就完事了,却忽略了档案的事。

  如果学校的档案室都看守得如此严密,那小团体是怎么拿到档案的呢?肯定有人在暗中帮助他们,而且那个人一定是老师。

  凌彦晖透过档案柜上的玻璃看着苏蔚然的脸。

  在那么多老师之中,只有苏蔚然和他的冲突足够大。这个人不仅对他百般刁难,还知晓个人档案的具体放置位置。

  想着想着他变得不耐烦起来,动作也大了些。

  “啪嗒”

  一份档案掉了下来,档案上的照片和名字与苏蔚然完全吻合。

  档案之中的苏蔚然是国际跳绳比赛的冠军,任何绳子只要到了他手里就能被玩出各式各样的花样,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有了这样的优势,苏蔚然可以轻而易举使用麻绳作为凶器。

  不仅如此,苏蔚然的父亲还是特种兵,曾经履历战功,苏蔚然一直被其父带在身边教养,学习的东西多且广,从自我伪装到荒野求生都学过。

  ——有了这样的身世,在杀了受害者后将受害者摆成自杀的姿势并不困难。

  最重要的是,苏蔚然的档案里有好几次处分记录,这些都跟被害人有关,每次都是他对被害人伤害未遂。

  同时具备这多种条件的,估计只有主谋了吧?而身为主谋的苏蔚然刚刚居然还表情自然地跟他讨论要如何算计姚宴琛!

  虽然凌彦晖不喜欢姚宴琛,但他也看得出来,这种行为分明就是往姚宴琛身上泼脏水啊!

  这个行为恶劣的骗子!

  凌彦晖重重一脚踢上柜门,他拾起地上的档案,转身朝苏蔚然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