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清之介的生日宴会更早到来的是《禁忌之子》的出版预告。

  依旧是上次的负责清之介作品集的出版商,他提着合同上门,和气地和清之介握手,说明了来意。

  “只要您能写,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他这样说,“不用担心,您的潜力很大,一定会受欢迎的。”

  清之介起床气大爆发,顶着一头乱翘的头发,阴沉回应:“这不是废话吗。”

  昨天梦里忽然被一阵剧痛袭击,他痛苦地躺在床上,感觉手腕像是被汽车碾过去了一样,几乎断裂的痛,又仿佛是千根针刺进肉里,他被梦魇所困,睡醒起来浑身是汗,不得不先去冲澡。

  不是错觉,手腕真的变得沉重了,连穿脱衣服都变得困难。

  清之介深吸气,努力摆出认真和善的笑脸。

  “我一直都是这么相信的哦。要是不为了获得大家的肯定和支持,我又是为什么要写作呢。”

  出版商愣了下,将合同推过来:“要是您这么想就太好了。”

  他打过交道的作者起码有几十个,像是清之介这样反复无常的可太常见了,因此倒也没有露出半点不满的神色。靠文字吃饭的谁管他私下性格是什么样,能拿出大家都喜欢的作品才是最重要的。

  一切就绪之后,随之而来的为出版预热的专访。

  清之介不得不带着依旧酸痛的手腕骑车前往编辑部。时间太过仓促,他甚至来不及细究他的手指到底发生了什么。

  《禁忌之子》被投稿在了幻梦赏友商的刊物上,受众是青少年群体,很快在各大高校中流行起来。不少人正在观望,而手快的出版商已经利索将出版事宜定了下来。

  回想起上次马赛克的会面,清之介很想拒绝,但听说有钱拿,他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好在这次没有实况转播,是文字版的访谈,清之介不用担心自己人设继续崩坏。

  都怪安室透!现在不管是谁提到清酒,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出马赛克的样子啊!而且不管是人还是声音,都被挡的严严实实的,他接采访的意义何在!

  重新被捣腾过一番的清之介人模狗样地坐在了会客室之中。

  负责访谈的编辑提出一开始就准备好的问题:“您的写作灵感来源于什么?”

  “禁忌之子”一开始只不过是清之介关于黑羽快斗和柯南之间奇葩的联想罢了,哪来的“灵感”的说法。为了维持高冷作家的形象,他表情严肃,像是马上就要说出催人泪下的心酸往事:“灵感呢,来自于我的生活。某天突然感觉灵感来了,灵感就出来了。”

  “……那么主角的形象也是脱胎于您的生活吗?既然这样,他是否有原型呢?”

  “主角是从灵感诞生的。我需要一个主角,主角就出现了。”

  “您是指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灵感吗?既然这样,清酒老师能否告诉我们,您是怎么把灵感转化成文字的呢?”

  “这个简单。只要贴近生活,一切都可以转化。只要那种感觉涌上来了,稿子就写完了。”清之介高深莫测地说。

  编辑无言地收回录音笔:“好的,谢谢您。”

  说了跟没说一样,一堆废话。谁不知道写作是基于灵感的啊!这下头疼了,回去又要开始加班了,总得编出一点内容来吧?

  清之介不明白为什么编辑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见,在访谈结束之后,态度也变得冷淡了。总之,工作圆满完成大功一件。

  他喝了口水,将作痛的手腕揣进兜里。

  真痛啊。清之介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不像是外伤,只要等到伤口愈合就好了。手腕那块的皮肤完好无损,清之介翻遍家里所有的外用药也找不到能够有效止痛的。

  虽然他经常受伤,但痛的程度和现在完全不同。只要他一抬手,那股已经麻木神经的痛感又扎着他的肉,抽得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权衡之后,他抠抠搜搜抽出最后一张钞票,紧紧盯着看了一分钟,决定去社区诊所就诊。

  工作日来看病的人少了很多,何况是小小的社区医院,很快叫到了清之介的号。

  医生按住他的手腕,清之介迅速回抽手。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超痛!能不能轻一点!”

  “已经很轻了!”医生:“大概是过劳导致的腱鞘炎……最近有干什么重活吗?”

  清之介很诚实地摇头。

  但最近稿子写了不少。

  七篇投稿,一篇连载,加上正在修订的作品集,清之介就算不想工作也不得不强迫自己把所有的任务完成。事实上,在安室透的催促之下,他每天都能将任务的进度条往前推一大截。

  连续工作了四个月后,手腕早就不堪重负,尤其是清之介坚持手写稿件,扫描过后再重新修订,工作量大了不止一点点。

  会得腱鞘炎还有房子的问题。

  过于潮湿的环境只有适合蘑菇的生长。

  医生叹气:“先贴点药膏吧。”

  清之介提着塑料袋垂头丧气走出诊所。

  尽管贴了药膏,甚至吃了一点点止痛片,手腕依旧在抽搐着。

  可恶!怎么只有他在遭受这种痛苦!

  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现。

  现在可以喊出那句台词了吧?

  我的王——

  还没等到恶疾完全发作,他注意到了放在他自行车上的小包包。

  清之介走上前,摸着下巴注视着浑身散发不详气息的包裹。

  首先排除粉丝的礼物,其次也不是圣诞节,圣诞老人不会从天而降,追着他塞礼物。总感觉有点眼熟——

  真相只有一个!

  他果断拨通报警电话:“喂?我是清之介,这里有一个奇怪的盒子,好像是炸弹。”

  警察迅速赶来。比警察更快一步的是爆炸物处理班。

  萩原研二隔着厚厚的防护服对清之介点了点头,语气沉稳:“交给我们吧。”

  松田阵平已经上手开始拆炸弹了。

  这是本月第二例炸弹事件。距离上次发现炸弹只过了一个多礼拜。

  暂时可以排除犯人是随机作案的可能性,清之介已经被盯上第二次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炸弹终于被成功拆除,多亏了清之介及时报警,在没有任何干扰因素的情况下,松田阵平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拆除。

  清之介揣着手,“辛苦了。”

  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差,萩原研二不由得关心了几句,“不用担心,犯人会抓到的。”

  清之介点头:“当然啦,要是抓不到就不需要你们了。”

  他举着手开玩笑般看着愤怒盯过来的警察:“怎么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佐藤警官及时制止这场闹剧:“清之介,方便过来一下吗?这次只要做个笔录就好。”

  她不明白清之介是怎么做到面无改色说出这么难听的话的,但不妨碍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冰冷,最后还是清之介发现了不对劲。

  我行我素地少年奇怪地咦了一声,开口说道:“你是在生气吗?”

  “并没有,但是清之介,你得清楚一件事,贬低我们不会给你带来任何乐趣。”

  清之介耸耸肩:“我没有这个意思。大概是之前给您留下的印象太过刺激,导致我在您心里的形象有些糟糕。我是你们坚定的支持者呢。不然这次也不会选择告诉你们了。”

  “米花的犯罪率是百分之12%,远远高出其他城市,但是成功的事件高大11.9%。这才是警察效率最好的证明。”

  清之介抬起被药膏贴满的手,张了张,摆出道别的手势:“虽然我说话是很不好听,这也不受我控制,但有时候,也相信一下我的话吧。”

  “回答完了。回见。”

  他一溜烟推着车跑掉了。

  佐藤哑然无声。

  的确,清之介这次选择相信他们已经大大超乎他们的预料,开车过来的路上甚至喜大于惊。可清之介刺头的形象太过深刻,做什么都带着一股纯天然的硬茬滤镜。佐藤不由得带了一些偏见。

  也许她该改变一下对清之介的态度?

  佐藤这样想着,却见萩原研二摘了头盔急忙跑来:“佐藤警官,你看到清之介了吗?”

  “他刚刚离开。”

  萩原研二扶额:“怪不得。他把炸弹的碎片也带走了。”

  佐藤:“……他要炸弹的碎片干嘛?”

  萩原研二苦笑,青年的眼中满是无奈:“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用来拆吧。”

  佐藤:“???”

  她回想起刚刚清之介伸长脖子在围起来的警察身后张望的表情,整个人都不好了。

  清之介,不会是想要跟炸弹犯硬碰硬吧?

  清之介勾起嘴角笑:“哼哼哼,总算到手了!”

  他将那一小节外壳塞进了卫衣的口袋。

  通过观摩学习,清之介觉得自己已经明白拆弹的整个流程。脑子里自动跳出各种有关炸弹的知识。在松田阵平拆除的时候,他也跟着在脑海中模拟流程。

  惊奇的是,松田阵平的动作和他想象的完全一致!

  要不是地点不对,他都要叫起来了!

  天呐!他果然是个天才!

  红灯跳转,清之介停下车,揉着手腕。

  他的视线停在了前面推着婴儿车的女士的手提袋上。

  一点熟悉的黑色跃入眼球。

  清之介紧紧盯着,下车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包里的东西?”

  为了加强自己的话的可信度。

  清之介还补充了一句:“放心,我是警察。”

  他熟练地露出温和的假笑。

  丈夫是警察的娜塔莉:“诶?”

  现在的警察,都这么年轻了吗?

  她好像没有见过他啊。

  对警方恶声恶气是传统艺能,虽然他本人并没有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