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组结果在牧野眼里从来都不重要。

  靠实力说话的人似乎从来不在乎运气, 仿佛那点好运或差运带来的影响微乎其微,根本无法撼动事件的走向。

  没有同赛区队伍的小组赛听上去固然可怜,然而对他们莽夫战队来说却刚刚好。

  没有顾虑,不会束手束脚。

  一切陌生的敌人, 逮住机会刚上去就够了。

  是以这支头一回闯入世界赛的队伍异常乐观, 小组赛前夜各个摩拳擦掌,安稳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热情高涨, 精神饱满, 以至于关萌和赵焕宇胃口大好,早餐都比平时多吃了两碗。

  栗迟昕提着银叉在面前的盘里胡乱挑动, 金属间的碰撞声有节奏地响。

  他不算紧张,有了第一次大赛经验,这次无非是换了个地方,强敌里多了其他赛区的队伍, 看上去没什么差别。

  可不知道为什么, 他心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吃饭的时候时不时走神, 手中下意识的敲击餐盘来稳定思绪。明明早晨七点多是他精神最充沛的时候。

  一旁关萌坚持不懈在牧野面前放着篡权夺位的狠话。

  “队长, 你等着,我这次一定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不比你差!”

  她小巧的模样灵动出众, 再加上一头显眼的红发,真情实感的宣言瞬间吸引了旁边桌上几个欧洲赛区的金发男生的注意, 甚至让自家队员上去问问ZB的随行翻译, 听听这小姑娘到底说了什么。

  唐旭东不动声色地移了个座位挡住了那群小子的目光。

  这傻姑娘, 他心想, 怎么看上去还是个万人迷属性的?

  众人摆出一副“你这些话翻来覆去我们耳朵都听出茧了”的无奈模样, 只见牧野端起玻璃杯,喝了半口柠檬水,像是被酸到了似的,悄悄呲了一下嘴角:“我等着呢……你能不失误就足够了。一姑娘家,临场都没大鱼细心,怎么做个值得托付的狙击手?”

  突然被表扬的赵焕宇红着脸低下头。

  关萌无声瞪过去:“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改了!天生就这性格我也没办法啊,鬼知道大鱼这个人怎么那么细致啊啊啊。这样吧!我关萌这次要是有失误,我回头把头发染成绿色!!!”

  栗迟昕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下,脑补了一下她顶着一头大波浪绿毛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到时候你直播间的人估计要去你爱豆那里告状,说你爬墙。”

  “诶,终于有点表情了。”关萌脸上绽开笑容,“栗子啊,你今天从早晨开始就有点格外安静,是不是太紧张了?”

  栗迟昕皱着鼻子:“不知道,没由来的低沉……”

  牧野不自觉地看过来,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关萌:“是不是男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栗迟昕:“……?”

  “唉,要不我把上次奖金转你,你让你那个哥哥算算我们能不能进决赛?”关萌眨眨眼睛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他就一忽悠人的神棍,别信这玩意儿。”栗迟昕嘴上说着,手还是放进口袋,拿出手机,“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就我们飞多伦多这天发了条消息,再没理我了。”

  这么念叨着打开了应用软件,昨晚睡觉后收到的未读消息蹭蹭跳了出来。

  有顾佳璐同学看到分组后的碎碎念,还有班级群照例刷屏的祝福。

  他的目光落到最下面那一条,应该是昨天夜里发来的,军绿色底图的头像严肃而庄严,红色图标亮起的“+1”让他心头那点不安感陡然放大。

  鬼使神差地点进了和陆广年的对话框。

  对话内容还停留在元宵节那天他离开晚宴赶赴机场时的道歉——

  栗迟昕:陆伯伯,对不起。

  陆广年:没事,伯伯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除了节假日,陆广年几乎不会在网络上和自己有信息往来。栗迟昕狐疑地点进去,却在看清那条消息的瞬间,心尖被人揪起,脸色霎时变白。

  陆广年:栗烊有消息了。维和部队已将他安全转移,目前在当地医院,仍是昏迷状态。

  直到将所有汉字的意思组合在一起,栗迟昕才猛地理解这短短几句话中包含的内容。脑海里嗡地一声轰鸣,将他的感官和周遭瞬间隔绝开来。

  陆广年的言简意赅,是他的一贯作风。

  栗迟昕明白,如果面对面,陆伯伯一定会用最令人舒适的语气告诉他这个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的消息,可单纯的文字……字里行间只让他浑身发冷。

  父亲失去联络多久他已经记不清了,最后一次见他是三年前,最后一次收到他撰写的报道是两年前。期间他想要尝试去联系他,却又害怕父亲的处境不便于联络,只好定期把自己的近况发给父亲不用的邮箱里。

  战地记者的行踪不止他隶属的电视台关注,军方也同样高度重视,即使这样也等了两年才等到陆广年传给他的消息。他不是没想过会等到不好的消息,只是没想到这个消息来得这么突然。

  昏迷状态,无异于另一种情况的生死不明。

  “栗子?栗子?”

  牧野看着栗迟昕随意低头刷了下手机,突然间脸色变得惨白,指尖显而易见地发抖,嘴唇微张,瞳孔不可思议地放大,仿佛沉浸在一种恐慌中,根本听不见他呼唤他的声音。

  队友们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连忙围了上来,想要看看他的情况。

  一圈人影遮住了餐厅明晃晃的灯光,栗迟昕在被围住的瞬间陡然僵住,他咬着后槽牙攥起手。

  还没开始比赛,不能这样失态。你得稳住,稳住!

  他推开面前高大的人影,快步冲回酒店房间,一路上冷汗频频往外冒,按在屏幕上的手颤抖着调出陆广年的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嘟——”

  他靠在门上,听着心脏砰砰跳动,速度直飚一百二,静默地等着这通越洋电话被接通。

  然而他等到的是陆广年的警卫员公事公办的回复:在开会,晚点才能回电话。

  算了,晚点他们就该比赛了。栗迟昕让他干脆别转达了,挂了电话把手机往床上一扔,钻进洗手间,一下把脸埋在水池里。

  冷静,冷静下来。爸爸会好的,只是昏迷而已,说不定能救回来呢?

  可是陆伯伯没有说当地是哪里,万一是还在局部冲突的地区呢?医疗条件够不够?如果昏迷,从重症监护室里走出来的可能性有多大?他突然有些难过,最近忙着看比赛视频都没时间听新闻,连父亲可能会在哪里都猜不出来。

  池中的水漫过他的耳朵,打湿他的鬓角,额前的碎发缓缓贴上皮肤,一切声音都变得虚幻。

  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说服自己,父亲一定会好的,打起精神来不要给队伍拖后腿。

  他以为自己内心足够强大,能应对这场人生第一次的世界级比赛;以为自己这几天和其他几个赛区训练没有犯怵,就能将那份沉着冷静保持到决赛;以为自己的心态比这两天频频失误被爆头的关萌心态稳定许多……却没想到率先在赛前栽倒的人是自己。

  不能这样,还有几个小时就要比赛了,他明明知道现在容不得一丝动摇。

  可是,他忍不住,忍不住去想关于栗烊此时的一切可能性。

  “哗啦。”

  他从水里将头抬起,一丝咸涩混着清水顺着脸颊流下,冷不防在镜子里看见了牧野的那张脸。他什么时候追上来的,自己居然完全不知道。

  他就站在自己身后默默看着,栗迟昕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在镜中看着牧野缓缓朝自己走来,垂着睫毛低下头,避免和他直接对视。

  却不曾想牧野居然掐着他的腰,强行将他扳过来面对自己,用力一提,把自己放在了洗手间的台面上。

  “看我。”牧野声音有些喑哑,口吻是很久没体会过的不容拒绝。

  栗迟昕动了动眼皮,望向他的眼睛,担心,紧张,不安,所有他以为强大如牧野不会拥有的情绪尽数写在那双深泓眼眸中。

  “我……”

  一切话语都被他的双唇封住。

  他轻柔略过,有层次地渐进,接着离开嘴角,一点一点吻去自己脸上的水珠,无声的安抚细细密密地落下,有条不紊地落在他慌乱的心上。

  我让他担心了。栗迟昕心底生出一丝愧疚,转而发现自己发丝上的一滴水珠落在牧野的眼角,抬手轻轻拭去。

  下一秒,就被牧野从抬起的手臂下穿过,抱了个满怀。

  他两腿悬空坐在台面,躬身抱了回去,下巴抵在牧野的颈窝,背脊被牧野的手掌轻轻抚着,紧张感瞬间松懈下来,肆无忌惮将重量放在他的肩上。

  “想说吗?想说我就听,不想说就让哥抱会儿。”牧野像撸猫似的按在他的后脑勺,一阵酥麻顺着传到指尖,呼吸间能嗅到他身上惯有的清香,心里那股无法冷静的不安似乎缓解了许多。

  他点头,低声在牧野耳边将来龙去脉讲清。

  末了又补了句:“别怪陆伯伯,他其实不太管我在做什么,我也没告诉他自己现在在国外比赛……”

  牧野嗯了一声,:“没有怪他。如果他知道你有很重要的比赛,大约还会想着照顾你的心情等比赛结束了再告诉你呢,你愿意吗?”

  栗迟昕张着嘴,抓着牧野的衣服将他抱紧,闷声道:“不,不愿意。”

  如果陆伯伯为了他好,收到父亲的消息却瞒着他,那才是他难以想象的后怕。万一比赛这几天父亲没熬住呢?那他岂不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不要。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等待结果。”牧野顿了顿,抬头吻上栗迟昕的眼皮,“别慌,我说过,有我在,你只要往前冲就够了。”

  大约不想影响队伍的情绪,牧野只透露了栗迟昕家里出了些事情,让大家今天比赛的时候帮栗迟昕多分担点。

  牧野的安慰对栗迟昕来说确实奏效,他戴上耳机,感受到男朋友就在身边,飞快的心跳渐趋平静。可栗烊对他的影响是精神层面的,有时候感觉上调整好了,但深处那丝紧张和恐惧还依然牵绊着他。

  小组赛栗迟昕的发挥可以说是很不好。

  尽管水平依旧在职业选手中的上游,可对比他之前沉着果敢又勇于奋进的表现来说,差距实在大的明显,以至于有几次压枪都出现失误,连解说都不可思议地惊叹出声。

  牧野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栗迟昕努力在把自己豁出去,可事实上呈现出来的却是另一种束手束脚的模样。

  他不方便发问,加之比赛紧张,只能尽力去弥补栗迟昕的失误。

  可是情况不一样了,栗迟昕在变,他也在变。以往那个一个人单枪匹马就所向披靡的牧野为了队长一职逐渐改变了打法,有栗迟昕在,他们两人间的配合远比一个人的威力要大许多。

  习惯了配合的结果就是,现在栗迟昕瘸了,他一瞬间也差点不会正常走路了。

  关萌恨铁不成钢的扛起了枪,心里吐槽着这对情侣真不让人省心,在最后一张地图结束,名次弹出来的瞬间,迫不及待地说:“队长,我要篡位啊!不要你让位!正经比赛的时候你俩别驴我行吗?”

  栗迟昕的嘴唇有些抖,他盯着屏幕,上面摇曳的草丛渐渐变成初始界面,意义不明地对牧野说:“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游戏?”

  关萌和赵焕宇一脸问号,只有牧野听懂了他的意思。

  飞机,枪.械,爆.炸,交战,FPS作为第一人称射击游戏,不可避免地有这样的元素。游戏公司为了追求逼真,枪声、后坐力、脚步、环境……每一处几乎都力求做到与现实相似的极致。

  而这一切,都会唤醒栗迟昕与他那位战地记者父亲有关的记忆。

  以往他沉着又没心没肺,无非是习惯了栗烊的失联状态甚至默认死亡。现在突然得到了消息,却怎么也没办法从那种恐惧中挣脱出来。

  生死离别放在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身上都是剧痛,牧野初中时外公去世,卢女士失魂落魄一个月才缓过来,何况是十九岁的少年人?

  他轻叹了一声,在镜头面前只能拍拍栗迟昕的肩,揽着他下场。

  小组赛第九名,率先进入败者组。

  虽然差一名就能进入胜者组,可第一场比赛的结果让所有观众大跌眼镜。

  栗迟昕肉眼可见的水平波动让这一部分充满期待观众瞬间暴怒,仿佛他的失误辜负了所有对他寄予的厚望。

  数小时前还刷着“ZB加油栗子冲呀!”的动态,赛后结果一出,一时间言辞变得激烈而锋利。

  【你们可是全国赛上一路高歌冲进决赛的战队,赛区一号种子!打成这鬼样子给谁看啊!】

  【这打的也太差了吧?突然怀疑全国赛冠军是不是有水分……】

  【真的太拖后腿了,连野神都追不回来,欧洲和韩国赛区这几支队伍不是一般的强啊。】

  【牛不能吹太过,翻车了不是?】

  【溜了溜了,等明天DBQ了,来粉我们冠军队啊,枇杷队长俏美童,绝对不亏】

  ZB战队的粉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没有像那些才来支持自家战队的路人观众一样出口大骂,反而言语间细心维护着队员们,跑去官博下面想要一句准话。

  【问到底发生什么了,我们栗子平时直播的状态都比这好,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能不能不要骂我们崽了,职业生涯里谁没出现过失误呢,有些人的嘴放干净点,不要这么苛刻!】

  【看镜头感觉四个人今天表情都挺沉重的,赛前就这样了,不像以前嘻嘻哈哈的。】

  【抱抱我们栗子,败者组给麻麻打回来就好!!!】

  官博小姐姐一脸懵逼,她怎么知道发生什么了呀?!

  看着野神冷脸将人都带回屋一句话没说,不敢问,也不敢发什么别的,只好编辑了一张比赛结果图发了出去:下场比赛再接再厉。

  这种不回应问题的鸵鸟行为瞬间惹怒了部分情绪激烈的观众,真情实感地在评论下面大肆辱骂。

  【黑马您配吗?上一次世界赛舞台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吧。】

  【战术问题没看出来,因为没有战术,心态问题确实很大,大到吊着一张脸在镜头前都不演示一下。】

  这其中还有一小撮人,暗地里参加了相关的地下赌局,将所有宝都压在这支赛前怎么看怎么好的队伍身上。

  一场小组赛让他们立刻慌了神。进入败者组,只要再拿一次后八名就要和比赛说拜拜,这怎么赌?他们可是押了进决赛的呢!

  一涉及利益相关人就容易变得暴躁,带着祖宗八辈的污言秽语问候纷至沓来。

  栗迟昕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遍遍复盘今天自己打得惨不忍睹的比赛,一拳砸进被子里。牧野被三泰教练叫走了还没回来,他心有不甘也没人说,只好钻进被窝把自己裹起来。

  没发两秒呆就接到了陆广年的电话。

  “迟昕,是我。”

  “嗯陆伯伯,我看到您发的消息了,我爸他还好吗?”

  陆广年温润宽厚的声音中带了些激动:“还好还好!今天早晨刚刚传来的消息,已经醒了!”

  手机掉到床上,栗迟昕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真……真的吗?”

  自己这边是晚上,陆广年那边已经是早晨了。他算不清楚时差,也不知道父亲花了多久时间才苏醒过来。生怕自己听到的是一场梦,一个问题冲陆伯伯问了三遍。

  “是真的!我让他们有消息立刻发来,不会有错的。他在医院已经呆了一段时间了,我联系的人才找到而已,目前生命已经安全了,就是醒醒睡睡的次数比较多,意识还有些涣散,等过段时间稳定下来了咱们再想办法看看他,行吗?”

  栗迟昕已然泪流满面,自己提心吊胆了一天,却终于将那颗不安的心放回肚子里。他语无伦次地说:“可以可以,没问题,我都行,我最近五天可能比较忙,之后随时都行。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我知道他活着就够了,谢谢伯伯。”

  “好了别哭了,听得伯伯心疼。你一个人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听见没有?”

  “嗯。”

  放松下来的心瞬间被疲倦感吞噬,栗迟昕翻身趴在床上,左等右等没等到牧野回来分享这个好消息,只好抱着手机给牧野发了条消息。

  牧野和三泰教练聊完栗迟昕的状况,看到栗迟昕的消息立刻回房间。

  “怎么了,要说什么……”

  他走近,低头看见栗迟昕的指尖百无聊赖地从微博上划去。

  牧野心头跳了跳,他突然想到刚才教练叮嘱说别让小不点儿上网刷评论区,连忙伸手去拿栗迟昕的手机。

  没抢过来,小不点儿身体一侧,径直绕过了他的动作。

  接着,就看他抱着手机缓缓坐起,眯着眼睛将评论一条条刷过。

  牧野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群魔乱舞,失利的时候,发挥失常的时候,总有人会跳出来踩两脚,好像这样足以证明他们有多厉害似的。

  “别看了,本来心情就不好。”说着他又伸手去抢。

  栗迟昕一把抓住牧野的手,将他拉到床上。两个人的重量压得整张床都向下沉了些。

  “我现在心情挺好的。”栗迟昕拎着队长大人的手在脸上蹭了蹭,“伯伯刚打电话来了,我爸现在已经没事了,接下去只要治疗就行了。”

  牧野眼中浮起欣喜,他顺势将栗迟昕搂过,让他枕在自己大臂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感同身受地靠在栗迟昕的头顶,用下巴轻轻摩挲着他的发尖。

  “哈。”

  栗迟昕突然冷笑一声,指着一条评论区递给牧野看。

  牧野扫了一眼,周身瞬间染上一层冷意,恨不得把那个ID皮下的人拎出来暴打一顿。

  那条评论没有其他骂骂咧咧那么生动形象,却同时刺穿了两个人的怒点。

  那人发了个咧嘴笑的表情,说:“栗迟昕,nmsl。”

  nmsl,你妈死了。

  栗迟昕生平最痛恨的辱骂方式没有之一。

  他眼里冒火,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去,仿佛下一秒就能穿过网线徒手把对方撕烂。

  牧野没来得及阻止,就见怀里的人披着自己大号把这条评论转发到了自己的主页。

  @ZB_栗迟昕: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