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向灯在两天后成功蹭上了“陈赋的车”。
“周末坐公交回家确实不会堵车呢。”他趴在栏杆上,对着身边的陈赋说。
A市中学这一站上来了许多学生,但江向灯就觉得奇怪,因为他这边快要被挤死了,陈赋那边面前空了有一个人的位置。
他往那边挪了一步,小声说:“他们为什么不挤你,是因为你气质宛如谪仙,不敢亵渎吗?”
陈赋扫他一眼,表情淡淡,随后继续看向窗外,眉毛舒展着。
江向灯喜笑颜开的,见陈赋不理他,他就拿出老年机玩贪吃蛇。
终于过了几站,车上才慢慢少了些人,江向灯也能张开手臂揽过了身边的陈赋。
“陈赋赋,你给我打上去的这个纪录我怎么也破不了,太恐怖了。”他右手正在控制贪吃蛇。
贪吃蛇在屏幕里绕来绕去,随后卡在角落咬到了自己尾巴,江向灯“啊!”一声,悲伤极了。
陈赋扭过头去看,正好就看见他遗憾失败了。
还有五站才下车,他把手机摘了过来,放在了二人中间,开始玩贪吃蛇的无尽模式,没过多久就超过了自己过去的分。
“你上次是没认真玩吗?”江向灯怀疑人生,小眉毛都皱着的,他看陈赋依旧游刃有余,又反应过来说,“不对啊,我连你没认真玩打出来的分都破不了,我也太菜了!”
陈赋正在专心吃苹果,过了会因为公交车颠簸了一下,没按到下键,也结束了游戏。
他把老年机还给了一脸震惊的江向灯,继续扶好栏杆看窗外街边的植被。
“游戏玩得不好不是你的错。”他淡淡开口安慰道。
江向灯把头凑过去,期待他的下一句,但陈赋没有继续说话了。
快到家附近那个站了,他琢磨了一下又觉得非常不对劲,于是问道:“意思是,不是我太菜,而是你太强?”
“陈赋赋,你羞辱我啊!”他敲敲自己脑袋,恍然大悟。
陈赋的桃花眼轻轻眨着,眼神也不分给这个爱脑补的家伙一刻。
“你想多了。”他声音像是被雨滴浸润过,好听极了。
江向灯却也听不进去,捂着耳朵就趴栏杆上了。
在陈赋垂眼想着怎么哄哄他时,突然,公交车猛地一个急刹。
“唔?”
江向灯手没拉住,直直栽在了陈赋怀里。
二人身高差了有十厘米,少年小巧瘦削的身体很柔软,黑色的头发在陈赋的视角下,看着乖顺极了。
“站不稳的话,可以抱住栏杆。”陈赋低声说。
江向灯揉揉自己脑袋,也跟着小声说:“可是那样很奇怪。”
说完后看见陈赋招手,他仰头凑过去,听见陈赋说:“扑在我怀里更奇怪。”
他还没反应过来,陈赋便拉着他的左手,塞回了栏杆上,又推开他的背,将他重心扶稳。
江向灯看一眼车厢周围,有几个穿着A中校服的同学正眼神直冲冲地看着他们。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红,拽着陈赋的手,又觉得不对劲,松开改为拉住他的衣服袖子,往车门玻璃那边转身。
下一秒,公交车平稳停下,车门打开,二人下车,动作很是丝滑。
但其实刚才江向灯只是不想被拍到,没承想陈赋直接下去了。
“呼,这是我们小区啊?”江向灯抓住自己的书包带子,看着这陌生的地方。
陈赋把他的书包提了过来,背到了自己背上。
“我可没让你背啊,你主动的。”他指控说。
陈赋不语,带着他进小区门,往向上的电梯走。
江向灯“嘻嘻”一笑,他连刚才的尴尬都不去回忆了,只顾着想陈赋对他真好。
替他背书包这件事,算起来是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的。
那时候江向灯刚刚开始洗心革面,每天带好多资料回家,书包比其他小朋友重一倍。
结果有一天,他体育课打篮球,肩膀被撞了,一下子骨折,这下便不能背书包了。
出校门还好,有司机或者家人替他背,在学校里呢,他就只能用另一只手提着重重的书包,受伤肩膀还隐隐作痛。
灯灯小朋友看陈赋哥哥走路这么轻松,便想让他帮自己背。
陈赋答应了,那段时间便是前面背一个书包,后面背一个书包,看着很拥挤。
后面的三年,江向灯干脆也不背了,就缠着陈赋帮他,陈赋慢慢长高,他也能一边背好自己的书包,一边把江向灯的书包半背着。
到了初中,他们没有再一起放学,陈赋便再也没帮江向灯背过了。
算起来,今天还是他们这个学期第一次一同回家。
“陈赋!你人真好呀!”江向灯看着电梯屏幕上慢慢升起的数字,开心地说。
陈赋“嗯”一声,说:“只是让你回忆一下小时候的待遇。”
“那以后不行了吗?”
“看你表现。”
江向灯不听,本来靠着墙的,这会直接起来想从后面狠狠拥抱一下他的好哥们。
陈赋有感应似的回头瞥他一眼,说:“电梯里不许打闹。”
他冲他做了个鬼脸,看着怪可爱的,让陈赋没忍住笑出了声。
江向灯这才表情跟见了鬼似的,问他:“你笑什么?”
少年发端轻轻翘起,让人手痒想揉上一把,好看的眼睛惊讶地瞪着,像是被吓到的小猫,意外的漂亮。
陈赋看他好玩,神色却凛回去了。
“我不知道。”他说。
“那你也比个鬼脸,我也笑个。”江向灯逗他。
这时电梯门正好打开,陈赋被他推着出来。
“哇,原来是这里啊,我一直没注意过这电梯是到这的。”
见他换了一个话题,陈赋这才自然地松了一口气,也许连他自己也不曾明白,这个举动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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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便找得到路了,江向灯跟陈赋说拜拜后就进家门了。
陈赋还没来得及说让他无聊就来隔壁玩,就被关在外面了。
他低头抿着嘴,转身回到自己家了。
结果还没输入密码,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探出了母亲的脑袋。
“怎么了?”陈赋看她表情,心想准没好事。
孟瑜“啧”了一声,觉得果然瞒不过自家这位心眼子很多的崽,斟酌一会,她问:“你跟灯灯一起回来的啊?”
陈赋坐下来换鞋,说:“对。”
“你们在谈了嘛?”孟瑜继续问。
陈赋疑惑地看着自己母亲,也问她:“你是又看了什么青春校园疼痛爱情剧吗?”
“那怎么不去找我父亲回忆一下你们过往岁月呢?”他准备上楼了。
“等等儿子,那能一样吗!”孟瑜走进厨房,把切好的梨子端给他说,“哪天谈了记得给你妈说一声,我好去跟亲家母唠唠嗑。”
陈赋接过,背着书包上楼了。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面似乎还有某个人的体温。
另一边。
“何姨,今晚我想吃糖醋里脊!“江向灯刚回家就冲在厨房忙活的保姆说。
听见一声“好嘞!”后,他才赶紧回房换成了睡衣。
半小时后,江向灯闻到了饭香,停笔下了楼。
“灯灯啊,今天先生夫人都不在家,我就简单做了些,可能没有平时丰盛。”何姨说。
江向灯看着面前的三菜一汤,说:“很丰盛了好吧,何姨快坐下吃。”
何姨乐呵呵地关心说:“怎么样,临时给你加的糖醋里脊。”
“吃着更开心啦!”江向灯刨完一碗饭,再喝了一碗汤,漂亮的眼睛里全然是满足的情绪。
“何姨,我晚上在房间里写作业,你早些休息噢。”他说。
收到了何姨的回复,他便上了楼继续写作业,写完语数外三科的作业,便已经是晚上九点。
A市中学的课程紧,但他们现在才初一,作业不算太多。
也是在收好文具的同时,老年机响起了铃声。
「想说的/不能说/想要的/无法拥有/剥光一切/因为想要被看见/什么都带不来/什么也不能带走/那么我/靠得很近够不够」
江向灯很喜欢这首歌,但其实他离这首歌所说的人很远很远。
他自信、阳光、开朗,敏感的思考从来不会在他的脑海里纠缠。
坦荡的少年像风,不意外地飘散开,就能被阳光透过,温暖大地。
而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是风,只是恰好当了只蝴蝶,扇着翅膀借着这场绚烂,才落下到云朵里,跳几下冲走雨滴。
直到手机铃声响到结束。
江向灯才反应过来,睁开眼,看清打来的是谁,再回拨过去。
与拨来的铃声不同,拨出的是几声很无奈的“叮——”。
应该是未接通刚放下手机,这会打过去,对面没几秒便接了。
“怎么啦?”江向灯说,也许是夜深了太安静,他这会还带着点鼻音,略显腻乎。
“没事,问问你在干什么。”
是陈赋,他声音淡淡的,却很低,又带着一些少年人的青涩感。
他也刚写完作业,闲下来便想着打电话过来把下午没讲出的话说了。
“不告诉你,”江向灯眨眨眼说,“想知道就去老地方。”
说完就挂了电话,穿上拖鞋就往家里的四楼走。
他家的四楼有间小阁楼,从窗口看过去正好是陈赋家的阳台,两个人从会说话起就经常在这大声喊话。
江向灯把窗户打开,探头出去,看见了匆忙打开阳台门的陈赋。
“告诉你,我刚才在写作业!”他说。
陈赋低声笑了,俯在栏杆上,用刚好能传过去的声音说:“知道了。”
“你说啥?”江向灯把手比成喇叭的样子,大声喊。
下一刻,他的手机响了,这次他前奏都没听完便立刻接听了。
“快十点钟了,不要扰民。”
夜晚太寂静,江向灯能听见对面陈赋的本音,但还是缩回阁楼打电话了。
他“嗯”了一声,问:“我给你说了我刚刚在干什么了,那么,你找我所为何事呀?”
陈赋听着对面软软的语调,心中愉悦,嘴唇张合。
似乎只有在夜深人静时,他的心跳声才会放大。
【作者有话说】:手机铃声是VH的《复写》,很好听很好听的一首歌!顺便提一嘴,作者六月份要去看她们的巡演,开心到转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