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吾扶着史南溪一看如此情形,立刻脸色一黯,感觉今日凶多吉少。原本他还指望摩什能充当保护伞,而徐清偏偏又弄出来这么大一座阵法,就连毒手神君这样著名的邪门强者也被逼落了下风。冯吾心里愈发焦急,东张西望思量脱身之计。无奈大阵横亘在外,任他如何着急也难越雷池一步。

  徐清一看摩什泄了气势,更得理不让人。驱动大阵运转如飞,聚来无量五行罡风,闪出万丈异彩,结成漩涡仿佛凝成了一股麻绳。声如霹雳惊雷,陨星般划破长空,对准摩什所在立劈而下。就在徐清自以为已胜券在握,却忽见天上惊雷一闪,又横生许多波折。

  第三百二十八回 绝色道女

  且说徐清全力发动九重五行阵,心性如狂,竟欲击杀毒手摩什!虽然如此可能彻底得罪了轩辕法王,但机会实在难得,若是下次谁还会等他三日布阵,就算大阵摆成多半也没有人会前来入瓮。既然已动起手来,徐清更不愿放过此等扬名立万的机会。至于轩辕法王自有三仙二老一辈的人物顶着,徐清可是一点也不怕把事情给闹大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那五色惊雷霹雳而下。不过那毒手摩什绝非浪得虚名,只见他睚眦尽裂,低吼如兽,随着双手一挥闪出一片金光。随即身影一闪与之相合,从下往上猛地往天上冲去。及至两者轰然相撞,又是精光万丈,厉芒散射,一旁观战之人险些被那极亮的光芒刺瞎了眼睛。

  忽然从那极亮的光芒中闪出一抹鲜亮的血色,徐清一见立刻大喜过望。还以为把摩什给打成了血泥,不过仅一瞬间才爬上脸颊的笑容就僵在当场。“轰隆”一声巨响,猛地从中穿出一抹青光,威力远超出了徐清的想象。

  “天魔祭血!”徐清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若提起‘天魔祭血’也许并不熟知,但要提起魔教的‘天魔解体大法’,天下尽人皆知了,而这‘天魔祭血’正是源自于此。乃是轩辕法王苦心专研改进,以自身精血召唤天魔之力,能骤然使法力提升数倍。虽然不及‘天魔解体’威力强横,却胜在不用祭献元神,施展之后最多精血亏损,细心调养数年自能恢复元气。

  徐清顿时感觉一股巨力迸发出来,那青光仿佛亢龙冲天,居然把五行阵冲开了一个缺口!眨眼间竟冲出了阵外,事出突然徐清再想拦阻已经来不及了。眼看摩什已冲出阵外,却还不忘史南溪冯吾二人。那青色的光尾猛地往下一扫,正好把二人卷住,一同拖出了大阵。

  原本徐清以为虽然未能击杀摩什,但能将其击伤逼走也算不错,至少数年之内再不会有大麻烦。却没想到摩什这厮居然临走还不忘了恶心徐清一下,明知道他要击杀冯吾,偏偏顺手牵羊给带走了。徐清登时大怒,奈何摩什拼命逃遁,虽有五行罡风阻挡也瞬间到了百里之外。

  徐清暴跳如雷,厉声断喝道:“贼子休走!”把心一横,拼着受伤驱使五行真元回流体内,抬手对准了冲天而去的青光,就放出五行神雷。此刻阵中全是最精纯的五行真气,再以妙法施展雷法,更比平时厉害数倍。徐清又急又怒,也真拼了性命,一气不停居然连放三十六道五行神雷,连珠炮似的全都打在摩什化身的青光上。

  以那五行神雷的威力要换个旁人早就被打的连个渣子都不剩了,也就是摩什仗着一身高绝的修为才能勉强抵挡。也只能堪堪维持自保,再想护住史冯二人却不可能。只见那如龙的青光被五行神雷打的连连巨震,终于光尾一散舍了史南溪和冯吾。

  摩什也停了去势显出真身,此刻已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从容气度。衣衫凌乱,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唇齿挂血,面容狰狞,双拳紧握,恶狠狠等着徐清。又对史冯二人喝道:“我来拦着徐清小贼,尔等速去西崆峒山轩辕宫,我家师尊自会保你无恙!”

  此刻史南溪已恢复了神识,再回头一看那牛肝峡方圆百里竟几乎被弥平了!山石崩頽,生灵皆死,原来的铁皮洞早就化成齑粉。不禁又惊又恨,更已心生惧意,一想到刚才那移山填海的威力,再也不愿跟徐清为敌。此刻再一听毒手摩什呼喊,蓦地恍然大悟还并没脱险,再无暇胡思乱想,赶紧与冯吾纵起遁光直往西北飞去。

  再说那徐清经过了这一番苦斗,五行阵中澎湃无尽的法力早就耗去大半。也正因如此刚才他才敢强行收摄阵中灵气施展五行神雷。却依然被阵中反震之力伤了内府,咳出一口淤血。不过比照受了重创毒手摩什,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此时敌人全都出了大阵,再留着五行阵也无用。徐清扬手收来五行神砂,已然收了大阵。双目凶光更盛,抬手抹了一把下巴上的血迹,就往大襟上一蹭,留下一个鲜红刺眼的血手印。

  随即扬头冷森森的瞪着摩什,厉声道:“自来找死,天意难活!”说话间就从兜里抠出一颗金色药丸子,丢到口中猛地搅碎咽下,正是上次醉道人从坎元葫芦里挑出来那三颗保命灵丹。那灵药才一下肚,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徐清面露森然狞笑,已对天扬起右手,快速念颂道:“天地五行,听我宣唤。显化神雷,聚为混沌!”瞬间就打出一记乾罡五神雷,直往摩什头上轰去。

  那毒手摩什让史冯二人逃走,才一回头赫然看见徐清手上五色神光冲天而起,与此同时头上雷云凝聚,五行精华,已聚成神雷,劈头砸下。摩什活了数百年,焉能不认识圣姑伽音的乾罡五神雷!这回他可真害怕了,若在平常那乾罡五神雷虽然厉害,但在徐清手上施展出来他也不惧。但此刻摩什才施展了天魔祭血之法,已经元气大伤,刚才又硬抗了无数五行神雷,早就伤上加伤。无奈冯吾性命事关重大,摩什却不敢轻易放弃。

  就趁毒手摩什稍微犹豫一下,乾罡五神雷已经落下。摩什本就不想硬抗,赶忙往旁边躲闪,可怜他这回再次失策。原来摩什对徐清的了解还停留在元江取宝时,与妖尸古辰相斗的阶段。至于刚才失力也归咎于敌人暗中布阵,事先不知落入了埋伏,他却不知道徐清早就今非昔比。

  见摩什往旁边躲闪,徐清赶紧随之变化。乾罡五神雷拐了个弯,如影随行轰击而去。摩什再露惊容,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扬起双臂硬挡。就听“喀喇”一声巨响,毒手摩什仿佛坠地的陨石,“轰隆”一声就砸在了牛肝峡的废墟上。

  这回摩什可真受了重伤,乾罡五神雷的威力何其刚猛,就算他根基再厚也再难为继。未等落地就猛地喷出一道血箭,被震得五脏移位内府皆伤,已是再无应战之力。摩什愤怒的回头瞅了徐清一眼,又望向已飞到天际的史南溪和冯吾,心里叹道:“没想到徐清这小贼如此刁横,今日我已无力再战,是死是活全看你二人造化了。”索性不再多想,抹了一把脸上血迹,纵身而起,化作一流精光直往西方遁去,眨眼间已然不见了踪迹。

  看见摩什遁去,徐清也不禁松了一口气,其实在他心里也不愿再跟摩什死战。对方毕竟也是轩辕法王的爱徒,虽说还有师门长辈顶着,万一惹到那老魔头动了杀机,以后还不得天天提心吊胆过日子。

  而且当务之急击杀冯吾才是首要任务。若原来徐清还并没以为此事有多重要,但如今一看摩什甚至不惜身受重伤也要护着冯吾,就知其中定然有大干系。都到了这种危急时候,摩什还不忘保着冯吾一条性命,绝不会因为看上了冯吾美色才如此拼命。

  徐清确定摩什真的走远,这才回过头来循着冯吾踪迹追去。一支笔表不了两家的事,其实刚才收了五行阵之后,这边徐清与摩什恶战,史南溪与冯吾已往西崆峒山逃去。与徐清同行而来的三女刚才全都没有机会出手,看着威能磅礴的大阵,早就热血沸腾。全在心里憋着一股邪劲无处发泄,焉能放那两个凶徒安然离去。也没跟徐清打招呼,三人纵起遁光紧追而去。

  再等徐清离去,牛肝峡也再次恢复了宁静。长江水依然滚滚东去,把牛肝峡遗下的残石尘沙带到下游,也许用不了多少年,那一片残山断崖上再长出草木,也就在看不出这一场大战的痕迹。唯独牛肝峡也再难称之为‘峡’,而那曾经著名的铁皮洞也再不复存在。

  忽然远处随风飘来一片祥云,飞到近处才看清上面立着三个女子。中间一个年纪颇大的缁衣老尼,一脸佛光,慈眉善目。在老尼姑的上垂手立着一个白衣女子,面容精致,肤紧如玉,时时面带微笑,不觉让人亲近。另一边则是一个眉目如画的青衣少女,身材窈窕,顾盼妖娆,非常美丽。若徐清还在此,定能一眼认出三人。中间那老尼正是倚天崖龙象庵的芬陀神尼,那白衣女子就是正修庵的白云大师,至于那青衣少女就是多日不见的玄裳仙子杨瑾。

  三人缓缓飞临牛肝峡往下观望,杨瑾早露惊愕之色,唏嘘叹然道:“真是好大的阵势啊!没想到徐清居然能弄出这么大动静来!可笑轩辕法王还以为派出摩什就能保万无一失,反而被徐清弄得灰头土脸。只等此事传扬出去,徐清之名又要震动天下了。”

  白云大师也随着微笑道:“是啊!原以为他们小小年纪,全让自己应付还有点不近人情,如今看来徐清那孩子确实已有了独当一面的能耐。”说罢又望向芬陀神尼,淡淡笑道:“神尼以为如何?”

  芬陀神尼只叹息一声诵念佛号:“啊弥陀佛!善哉善哉!多少年未曾见过九重五行阵了,没想到会在他手上重现世上。凶阵杀威波及何止数百里,左近生灵死伤无数,实乃大伤天和之举。早知此战要造成这些杀业,贫尼早该插手阻止。事已至此,为之奈何!”说罢又往西北望去,摇头叹道:“今日杀业已重,莫要再穷追不舍。至于徐清当初所下承诺,容我日后亲自上屠龙道友那边说和。瑾儿,且去把他们都叫回来吧!”

  杨瑾不由得微微一楞,没想到芬陀神尼会做出这种决定,更疑惑为何要放了冯吾那恶贼。但师命一出不敢违逆,纵起剑光就要往西北方追去。然而还没等杨瑾飞出,忽然听见远来一声清脆的啸声。初始闻听尚在遥远,及至声落已到了近前。

  再看正北方天际猛地闪出一抹金光,速度之快更已惊世骇俗。连杨瑾这等修为都没能看清楚,只觉得极远处闪出一个亮点,随即就到了眼前,正好拦在她去路之前。杨瑾赶紧顿住身形,再定睛一看来人,不禁大吃了一惊。

  只见一个白衣道姑飘然而立,看去身量不高,却已绝美之极。一身罗素,冰清玉洁,肌肤胜雪,纤腰束约,丰神艳姿,玉质兰蕊。尤其那一双玉手,肥不露肉,瘦不露骨,指节圆软,指尖粉润,一捧香腻,爱煞人心。又见腰悬宝剑,斜跨锦囊,俏立在金霞之上,娉婷之美更盛春华。

  及至飞临近处,那道装美人颜色和煦似有笑容,朝芬陀神尼一抱拳,淡淡道:“芬陀道友许久不见了,可还记得我么?”言辞之间竟无半点礼下,仿佛全与神尼平辈论交,甚至还要占个高枝。

  须知芬陀神尼是何等身份,就算三仙二老见了也得秉承后辈礼节。这女子究竟是谁,居然敢如此肆无忌惮。偏偏那杨瑾平素对师父敬若天人,此刻见那女子行色不敬,居然没有丝毫不忿,仿佛全是理所应当。同行的白云大师也露出骇然之色,看来也与此女曾经相识。

  第三百二十九回 烈火雷音

  且说那绝美的道装女子翩翩而来,正好拦住了杨瑾的去路。虽然面带笑意,眼神却阴寒凌厉。那杨瑾无论今生前世全是彪悍的性子,要换个旁人敢如此瞅她,早就一刀斩了过去。但面对这女子却成了举止典雅的乖乖女,轻身一拜道:“瑾儿给前辈请安了。”

  那道女淡淡笑道:“我早就说你这小丫头性子跳脱,偏偏还要修炼佛法,早晚就得遭劫兵解。”复又谐谑的笑道:“不过现在也好,省得再跟白谷逸纠缠一块。那小子又矮又丑的,真想不通当初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怎么就看上他了。”

  杨瑾被说得脸蛋一红,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前辈还要提他作甚。”这时白云大也躬身施礼,恭恭敬敬道:“元敬给师叔请安了,时隔经年师叔还风采依旧,元敬却已是心荒身老了。”那女子淡淡笑道:“什么心荒身老,说的好生凄凉。如今这世道就要大变了,原来早成定局的事也未必全能实现,你又何必如此悲观。”说着又望向芬陀神尼道:“芬陀道友以为如何呢?”

  芬陀神尼双目半阖打稽首道:“阿弥陀佛!天意早定,人力难为。一切皆有定数,世人兢兢忙碌,却也难求结果。何必再多抗争,不如顺应天意,自能得成正果。”说罢又抬眼望向那道姑,似另有深意的笑了笑,道:“陈道友当年已经有了决断,如今为何出尔反尔?想必任寿道友也不愿看见如此吧!”

  一听芬陀神尼说出一个‘陈’字,想必已能猜出这绝色道女的身份。此女正是前文曾在北海罗居岛与辛如玉对坐笑谈的九天魔女陈紫芹。以她身份自然能与芬陀神尼平起平坐,更有资格调笑杨瑾。

  陈紫芹笑道:“都已过去数百年了,你还提他作甚?当初我情孽深重,自然能为他抛弃一切。如今早已时过境迁,他都飞升仙界逍遥去了,就算我欠的也早就还清。更何况如今天象变异,万年难求,莫非芬陀道友以为我会为了他再退避五百年吗?”

  芬陀神尼苦笑道:“看来道友已铁了心要行逆天之事!”

  陈紫芹脆声笑道:“何为逆天!你与尊胜他们全都一个德行,张口闭口,逆天顺天。天意为何,谁敢臆断!一知半解,也敢妄自揣度。我陈紫芹从不知何为天意,全以自己本心做事,但求问心无愧而已。至于你所言的天意……哼!也只能吓唬吓唬小孩罢了。”说罢又瞟了一下白云大师和杨瑾,那雪玉似的手指轻轻抚着腰间的宝剑,淡淡笑道:“芬陀道友都已说我逆天,看来今日也难免一战,你们两个小孩还不给我躲一边去!”

  元敬和杨瑾虽然看出陈紫芹来者不善,却没想到才说几句话,就到要动手的地步。这时芬陀神尼却笑道:“看来陈道友真是隐居日久,技痒难耐了。只可惜老尼早就封了飞剑,一心专研佛法玄机,若与旁人动手还勉强可堪一战。但与九天魔女交手若不动用飞剑,只怕贫尼走不过十招。”

  陈紫芹抚着剑穗淡淡道:“芬陀道友过谦了吧!”复又微微一笑道:“既然道友不愿与我一战,就请暂回龙象庵。”稍微顿了一顿又接道:“还有请芬陀道友转告优昙一声,今日冯吾必须死在徐清手上,谁若还敢暗施诡计从中阻挠,可休怪我陈紫芹这柄宝剑不认人。”

  芬陀神尼早就知道陈紫芹的火爆脾气,而且凭她能耐也有资格放出狂言,是以并不见怒色,只露出些许无奈之色,轻叹一声道:“阿弥陀佛!该走的终归要走,无奈强留不住!”又对陈紫芹稽身一礼道:“虽然天机隐没,却并非天道不彰,陈道友好自为之。”

  陈紫芹笑道:“天道若彰,则冯吾恶贯满盈,早该天诛认罚!芬陀道友还欲维护,岂不正是逆了天道!若说好自为之,还是道友自思自量吧!告辞!”只待话音一落,再一抱拳,顿见金光一闪,芳踪已渺。

  杨瑾不禁松了一口气,刚才她还真怕二人一言不和动起手来。但凡修炼有些年头的人,谁不知道九天魔女的厉害。芬陀神尼虽然佛法通天,但若论斗剑斗法,多半不是陈紫芹的对手。尤其刚才看陈紫芹那架势,定然是有备而来,斗志昂扬更压了芬陀神尼一筹。

  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言,白云大师也告辞回了正修庵,只剩芬陀师徒二人。杨瑾踌躇片刻,终于耐不住好奇,问道:“师父,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没等她说完芬陀神尼就摆了摆手道:“瑾儿莫要多问,前世你已受了许多苦处,今生转世就该一帆风顺成就正果。这些琐事你也不要多问,免得再牵扯其中,又要沾染许多因果。”说罢又往西北崆峒山方向瞅了一眼,再扭回头来已经恢复了常态,微笑道:“这些日瑾儿就别在山外行走了,陪着师父回去说说话。”杨瑾虽然好奇,但深知此事干系重大,师父不允她牵扯其中,也就压下心思不再多问了。

  压下芬陀师徒回转川西龙象庵不提,单说徐清御剑急行,循着三女踪迹紧追而去。不消多时已过了秦岭,远远就看见云凤三人剑光。原本史南溪的修为不错,远比三女厉害许多,冯吾也身怀法宝不易对付。奈何刚才二人在五行阵中,早就被吓破了胆,此刻战意全无,只知往西北逃奔。尤其史南溪受了徐清一记乌芒诡瞳,元神重伤头昏脑胀。与冯吾相协逃窜,才过了秦岭就被三女给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