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仙接过宝剑也并没多大喜色,低声道:“飞剑好不好芷仙不在意的,只是那玉虎剑是师父送给芷仙的第一件宝物,芷仙还想收藏一辈子呢!却让那恶童毁了,日后我……”说到这里却忽然有些泄气,大约是想到了对方家世身份。

  徐清缓缓起身行到屋里的八仙桌旁边,抓了一个频果“咔”的一声咬掉了半边,含混不清的笑道:“易鼎易震!元龟殿易周的孙儿,百花山优昙大师的俗家侄孙,还真是个老虎的屁股啊!”顿了片刻,忽然转身望向二女,微笑道:“芷仙先在家修养一日调息内伤,待明儿咱们就往那元龟殿去会会那两个恶童!”

  芷仙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根本也没指望徐清能给她出头。甚至都没想将此事告诉徐清,只是刚才事出突然才没忍住哭了出来。赶紧道:“师父!我……”不等芷仙说话就被徐清打断道:“行了,芷仙就安心养伤,此事为师自有计较。”芷仙见徐清面色肃然,知他已有决断,万难再变。

  待芷仙凝神调息,徐清和英琼一同退到室外。英琼不无担心的问道:“师弟真想去玄龟殿大闹一番?”

  徐清淡淡笑道:“有何不可吗?要说此事从头到尾皆是那易家的错。无故拘束他人灵禽,事后非但不赔礼道歉,还母子一同为恶。发动大阵意图杀人夺剑,还要以活人炼丹!啧啧啧!此等行径若传出去,只怕那些邪魔外道,都得为之汗颜啊!就算她是玄龟殿少主又如何?就算她是优昙大师侄孙又怎样!我倒要看看将此事闹大,那满口仁义道德的优昙大师又将如何处置!”

  英琼虽然聪明,有些事情也并不太清楚。优昙神尼德高望重,不知徐清为何语带不屑。但她与徐清的感情非同一般,尤其此番事端还因她而起,索性把心一横,昂然道:“明日我也跟师弟同去,索性就闹他个天翻地覆!”其实英琼会有此等反应,早在徐清意料之中。但此时一听她说的如此坚决,面对玄龟殿那么大势力也全没犹豫,不禁让徐清一阵感动。

  一日无话,待次日平明,芷仙伤势大愈,还趁机略微祭炼一下银瞳剑。徐清祭起太乙五烟罗,将英琼和芷仙罩在其中,展开‘琮离遁光’之法。就见天上遁光一闪而逝,眨眼间已经到了茫茫南海之上。

  三人换了飞剑,跟着英琼指引,又飞了不多远,就看见远处海上突兀出一座大岛,能有千倾方圆。岛上中间一片极豪华的宫殿,只见廊宇金阙,玉阶银柱,雕梁画栋,华美庄严。尤其大殿前面一片百亩大的广场,全用汉白玉石切成四尺见方的料子,铺在地上严丝合缝。中间两尊十丈高的雕龙华表,更显得尊贵肃穆。眼见那大殿檐下匾额上书写‘玄龟殿’三个大字,银钩铁画工整威严。

  三人远远停住,英琼一指那华表下面的广场,道:“师弟须得小心殿前,有一座大阵非常厉害,连紫青合璧都不能冲出来。感觉仿佛是九宫大阵,但以九宫之法破解,却处处碰壁不能解脱,非常玄奇。”

  徐清手搭凉棚放眼望去,只见阖岛四周全都隐隐闪动光点,真元流动怪异,不禁心中暗惊:“真是好大规模的阵法!虽然比不得凝碧崖上的两仪微尘阵,但这等威力也堪称叹为观止了!”又看了片刻,徐清淡淡笑道:“师姐却不知此阵正是九宫阵法,只是以阴阳变化运行,时时变化正反。若以九宫阵方法破解,正好陷入正反循环,永远也不能找到生门。”说着又指那岛上其他几处灵气汇聚之地,道:“而且此阵还不止在殿前一处,整个小岛一共九座大阵,这九座大阵合起来又是一个九宫阵。那九座大阵环环相扣,丝丝契合,如若全部发动,只怕威力也不在咱们凝碧崖的两仪微尘阵之下。”

  英琼和芷仙全都露出愕然之色,没想到此处居然如此凶险。尤其芷仙不禁担心道:“师父!我也没受重伤,敌人又如此难惹,要不咱们就回去吧!”

  徐清豪然笑道:“如今来都来了,若不动手试试,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了大牙!再说此阵虽然厉害,也只是个防守门户的死阵罢了。只要我们不主动入阵,它再厉害又能如何?”说罢徐清四下望去,寻了一处朝阳的妙处,准备好‘三阳十龙大阵’,只等心念一动就能运转。起身飞到高空,运起‘天音狮吼’之法,喝道:“那玄龟殿的易鼎易震,你们不是要把我徒弟练成灵丹吗!今儿我给你送来了,有种就给我出来照个面!”

  第二百三十五回 玄龟殿主

  且说那周易飞出元神遨游宇内,刚刚从星宿海一位同门故人居处出来,就觉心神散乱,掐指一算方知祸事临门。唯一幸在还有一个好女儿,半路出手拦阻,才没让两个孙子做下无可挽回之事。易周顿时心中大怒,急匆匆就赶回玄龟殿。

  其实易周也知多年来那两个孙子都被惯坏了,奈何老人心疼隔辈人,也不舍得深说。易鼎易震兄弟俩早就吃透了爷爷的心思,提前规规矩矩的跪在殿上,一见爷爷回来赶紧主动承认错误。说不该发动阵法伤人,却将想要杀人夺剑,抽灵炼丹的关节给隐没过去。周易一看二人言辞诚恳,又有儿媳妇儿在侧帮腔,还哪有狠心再训斥。只叮嘱几句遇事不可做绝,见人需让三分,就将此事揭了过去。

  没想到转过天来,晨钟刚响就听见殿外传来一声震天的断喝。连那易鼎易震兄弟和绿鬓仙娘韦青青全都没想到,居然真有人敢来玄龟殿撒野。那兄弟二人非但不惊,反而面露兴奋之色,若非祖父母全在殿中就座,只怕二人早就出去与人大战一翻。

  易周也不由得一皱眉头,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孽障居然还要拿人炼丹!”

  易震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求救似的望向母亲。韦青青偷偷瞪了二人一眼,应道:“爹爹莫怒,只是孩子一时戏言,哪能当真的!再说鼎儿震儿尚未学习炼丹之术,怎会拿人炼丹呢!”

  易周心里跟明镜似的,冷哼一声道:“此事因你二人而起,让人家寻上门来,就给我自己解决去!”其实易周与三仙二老皆有交往,知道此事乃是自己孙子不对,本想择日再让易静上峨眉山去跟妙一真人说明一下。但一大早起来就让人给堵了门口,心里多少也有些不痛快,显然来人根本就没把他玄龟殿放在眼里。易周让易鼎易震出去自己解决,却是话里有话,既没说赔罪,也没说道歉,只要解决了就行。

  那易鼎易震都是人精,怎会不明白其中意思。兴奋的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冲去。这时坐在旁边变一直都没说话的一个中年美妇忽然起身叹道:“人常说‘慈母多败儿’,你们如此纵容,早晚要害了他们俩!”

  易周一皱眉头正要说话,可那中年美妇看似缓行,实则速度如电,这一瞬间已经走出大殿。易周讪讪的笑道:“这老婆子说话是越来越不中听了。”

  韦青青赶紧在旁边打圆场道:“婆婆这都是忠言逆耳,等这次事后也真该好好教训他们兄弟,若如此下去再过几年还管得了!”

  易周苦笑道:“你管?”

  韦青青强自笑道:“要我说还是让他爹来管教,这两个小魔头我可管不了。”

  正说话间,那易周忽然脸色一变,道一声“不好!”。扬手打出一道金光,直往殿外飞去。复又叹道:“此番来人修为不弱,刚才震儿险些吃了大亏。你且出去看看别让鼎儿震儿伤着,我乃是个长辈,能不出面还是不要出面的好。免得落人口实,说咱们以大欺小。”

  原来那易鼎易震二人出了大殿,立刻跟换了个人似的,神气活现的哪里有点息事宁人的样子。待飞上天去一眼就认出芷仙和英琼,易震最是狂妄,冷笑道:“哼!上次看我姑姑面子,放尔等离去已是大恩。今日居然还敢来捣乱,我看你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徐清上上下下打量来人,扭头同芷仙问道:“说要抽了你灵气炼丹的是哪个?”

  芷仙轻咬着下唇一指,道:“就是那说话的恶童!”

  徐清冷笑一声,回往易震笑道:“我常听说魔教最能用人元神元婴炼制丹药,却不知阁下是魔教哪一脉的高足啊?”

  易震怒道:“你放屁!你才是魔门宵小,小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还没等易震说完,徐清忽然脸色一变,怒喝道:“你个有娘生,没爹养的狗杂种,还要抓我家芷仙炼丹,今儿老子先拔了你小子气门!”话音没落扬手就祭出霜蛟剑,旦见长空之上一道银虹飞掠而现,蓦地在空中一闪,居然凭空越过近百丈,眨眼间已到了易震身前。徐清咬牙喝道:“小魔崽子,你给我在这吧!”

  这一招名叫‘闪离’,正是徐清刚从甘碧梧给的小册子上学来。乃是以心御剑的妙法,能一瞬间将飞剑速度提升十倍,若能善用正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一剑也是徐清一记下马威,故意要杀杀易家兄弟的锐气。

  易震惊呼一声,没想到敌人说打就打,飞剑竟如此迅捷。他赶紧双手挥出两片金光,正是前日毁去玉虎剑那法宝。徐清冷笑一声,等的就是这个,赶紧祭出天皇金戈。虽然易家兄弟非常可恶,但他们毕竟没能伤了英琼和芷仙的性命。若徐清趁机将其杀死,就立刻从受害者变成凶手,白白失了道义。而且徐清已经感觉到,那殿中至少有两个深不可测之人。就算此刻真有杀心,也未必就能将易震诛杀。

  虽然如此,徐清可打定了主意,定不能让敌人好过。眼见那两片金光飞出来,就用霜蛟剑缠住其中之一,天皇金戈趁机飞上,“咔嚓”一声就将另一绞住。徐清猛摧法力,就想将其绞断。没想到易震那宝物还真结实,天皇金戈挫了半天居然没弄断!

  易震感觉法宝上馈回巨震,立时知道不好,段喝道:“妖人焉敢伤我法宝!”扬手又打出一片蓝光,直往徐清头上罩去,妄想围魏救赵。

  徐清朗声笑道:“米粒之珠,也敢发光!”洒出一把雷泽神砂,顿时幻化百十丈熊熊丙火红云,眨眼间就将那袭来蓝光围住。未及易震反应过来,就见先天丙火之力猛地爆发出来,全向那蓝光压过去。“呯”的一声碎瓷脆响,当即蓝光泯灭,化为一蓬齑粉。

  易震大吃一惊,万没想到自己得意的法宝,居然一个照面就被敌人毁去。就在他一愣神之际,另一边的霜蛟剑舍了对敌那片金光,也来同天皇金戈一同攻击。二者全是当世至宝,就算易震那法宝再厉害,也架不住这么祸害。没等两三下,就见霜蛟剑和天皇金戈同时法力,“锵啷”一声金铁交鸣之声。那金光立散现出原形,竟是一只纯金的子母鸳鸯钺。月牙形的锋刃与天皇金戈差不多,全是断人飞剑的利器。

  其实此刻徐清也不禁心惊,那金钺只是被击散了宝光并没被毁去。徐清赶紧收了天皇金戈,趁机就把那金钺也抢了过来。待落在手上猛地送入真元,立刻就把里面附的元神烙印磨去,随手就丢给芷仙,道:“既然前翻他毁了咱们一柄飞剑,如今正好拿他一只金钺补尝。”

  易震连折了两件法宝又惊又怒,气的眼珠子通红,喝道:“贼子!我跟你拼了!”双手结印,一连打出百道法印。顿时周身绽起万道金霞,结成一只十多丈长的金梭,纵身一跃,飞矢般往徐清撞去。

  这一番说辞不下千字,实则只电光火石般一瞬间。易鼎还没反应过来,易震就冲了上去。易鼎已看出敌人手段非凡,生恐兄弟吃亏。赶紧念诵咒语,身如舞蹈,瞬即扬手洒出一片淡金色的流沙,对准徐清一同攻来。

  在侧观战的英琼怕徐清寡不敌众,就要祭出飞剑襄助。却被徐清喝止:“师姐不用出手,我倒看看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魔崽子到底有什么过人本领!”一语未了,霜蛟剑猛地放出一片银辉,往四周一绕闪出九片银色光幕,顿时结出一朵四五丈方圆的银色剑花。旋即在天上一转,正好堵住易震身化金梭。与此同时徐清操纵雷泽神砂迎上易鼎法宝,两边作战居然丝毫不见颓色。

  易鼎祭出的也不知是什么宝物,居然非常厉害,能与雷泽神砂抗衡!两厢一遇正是针尖遇了麦芒,百丈红云对上一片金沙,你来我往,谁也奈何不得谁。再看另一面,眼看金梭就要撞在银花上,徐清忽然断喝一声:“给我开!”那银花猛地往外一展,喷出九道银霞,飞旋着就将易震化身的金梭缠住。两相一碰,立刻响起“噼噼啪啪”的爆响。那剑光转速愈急,须臾间就把易震身外金光消磨殆尽。

  徐清嘴角赫然牵出一丝冷笑,望着玄龟殿方向,朗声道:“看我灭了这小魔头!”话音一落,由霜蛟剑幻出的九道银光全往中间收去,眼看就要将易震绞杀。就在此时忽然从玄龟殿中飞出一道金光,竟比闪电还快数倍,直往徐清剑光打来。

  徐清早知道定会有人出手救人,见那金光袭来,赶紧驱动飞剑弃了易震相迎上去。单听“轰”的一声巨响,火星喷射,雷鸣爆响,霜蛟剑幻出那九道剑光全都消散。徐清被震得身子一晃,不禁暗惊:“真是好霸道的剑气,此等威力大概只有那易周出手才能做到!”

  此时那易周比徐清还震惊,本来他也没瞧得起徐清,以为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来门外捣乱,将其打发走也就是了。没想到非但自己两个孙儿全部是对手,连他发出一道玄元真灵剑气也没能占到便宜。易周倒吸一口冷气,暗道:“哎呀!这后辈好深的修为,我那儿媳妇儿恐怕未必能应付得来,莫非还真要我亲自出面?”

  与此同时绿鬓仙娘韦青青冲到殿外,飞身纵起一道金光。正看见易震法术被破,脸色苍白,神色沮丧。她却不想自家孩子有错,把过错全记在别人头上,恶狠狠的瞪了徐清一眼,喝道:“震儿莫慌,娘来助你!”

  易震从小横行霸道惯了,这周围数千里之内,无论正邪修真,谁敢不给玄龟殿的面子。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大亏,今日连失法宝,甚至最得意的法术也被敌人轻松破去。正有些心神散乱,听见身后母亲呼唤,下意识的回头望去。易震正要应声,忽然感觉耳后恶风不善,赶紧回头查看。只见眼前黑影一闪,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就听“啪”一声脆响,易震好似个滚地葫芦,当即就被打飞出去十数丈。

  那徐清是干什么出身的!一看见有个青衣少妇从玄龟殿中飞出来,就猜八九不离十是那个护短的韦青青。立刻就想到易震听见母亲呼唤的反应,徐清眼中闪出一丝戏谑的笑意。单等易震回头望去,闪电般飞身纵去。手臂抡圆了,照着易震嘴巴子,狠狠抽了下去。易震都被打懵了,顿时左脸肿的老高,鼻口穿血,还不知打掉了几颗后槽牙。

  韦青青一见儿子那副惨状,又痛又恨,气的五内如焚,哀呼一声:“贼子!安敢伤我震儿!”发疯似的放出飞剑就打徐清。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易震挨这一下,身体伤势还在其次,更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徐清瞪一眼韦青青,冷笑道:“又来个泼妇献丑吗!”再看霜蛟剑已泄出一片银霞,从下往上一卷,就把韦青青打来剑光圈住。原来昨天韦青青的飞剑才被紫青双剑所伤,还没来得及好好温养,就又遇上了徐清。那霜蛟剑虽然不及双剑合璧威猛,但论及锋利可不在其下。尤其徐清新学了不少剑招,剑势迅捷,精妙凌厉。两者一碰,瞬间就硬拼了数百下,火星四溅,剑气横飞。韦青青那剑光吃不住劲,被打的光色暗淡,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