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米鼍跟刘裕安虽然学了些魔功,但自己有几分本事还心里有数。若斗个无名修士也还罢了,早知道徐清乃是峨眉弟子,修为强大绝非他们能敌。刚飞上来看清了徐清模样,二人知道不好就落荒而逃。

  好容易看见活人,正好问问妖尸的状况,徐清焉能放了他们。一手甩出乾坤针,摆下四门斗九阵,就往二人头上罩去。同时断喝一声:“都给我站住!再跑一步,小心我抽了你们三魂七魄!”

  米鼍跟刘裕安身子一顿,相视苦笑,又看看四周密密麻麻的红芒,心中如何后悔也无济于事。要说他二人也并非如此草包,只是看见徐清就有了畏惧之心,不思力战只想逃走。若真拼命一战,绝不至于一下就束手就擒。不过话说回来,大概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只是拼命反抗还得受点皮肉之苦。

  徐清飞身落下,笑眯眯的看着二人,道:“二位!有礼了!还真是‘千里有缘来相会’啊,没想到在莽苍山又见着二位了。”

  米鼍强笑道:“徐清道友请了,这回咱们兄弟可不是有心得罪,刚才真是没见是您,否则也不敢惊扰,多有得罪,恕罪恕罪。”

  徐清摆摆手道:“行了,也别废话了,说说怎么回事吧!”看二人还有些疑惑,徐清又解释了一句:“如今明娘已经拜入我大师兄的门下,算起来也是我的师侄。虽然你们关系不好,也总算是嫡亲的兄妹……”

  还不等徐清说完,那米鼍立刻就扑身跪倒,哭道:“哎呀!师叔啊!师叔救命啊!”

  徐清笑道:“我说你们俩倒是打蛇随棍上,罢了,就冲您们喊这句师叔,就说说需我如何救你。”

  米鼍哭道:“师叔啊!我们在这为恶也是迫不得已啊!下面有个妖尸非常厉害,他在我们身上下了‘血咒魔符’,要是不听指挥就用魔火灼烧元神,比凌迟处死还痛苦十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过去祸害别人时,不知受害的滋味。如今身受荼毒,已知其中真味。我二人若能脱得灾难,日后一定痛改前非,还请师叔救命啊!”

  “血咒魔符?”徐清疑惑的看了英琼一眼,见她也摇了摇头。却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法术,竟让米鼍二人谈之色变。徐清收回乾坤针,道“你们且先过来,我看看血咒魔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再说。”

  米鼍二人一听立刻又燃气希望,赶紧凑了过去。但英琼并不认识他们,不声不响盯着二人,紫郢剑还悬在空中。只要二人少有不轨行为,那凛冽的紫光就要杀人夺命。米鼍、刘裕安有求于人,还哪有那些讲究。

  徐清细细打量二人面色,又牵过手臂摸了摸脉象,沉吟道:“我并没听说过什么‘血咒魔符’的法术,也许是一种少见的魔教奇术吧。不过仅看你们脉象和体内真元的变化,多半是给人种了蛊虫。”

  米鼍赶紧摇头,激动的道:“这不可能!我也修炼了十数年,对南疆蛊术有些了解,若真中了蛊虫,绝不会有那样痛苦。”看那神色还心有余悸。

  第一百九十二回 玄阴尸煞

  徐清听米鼍不假思索的断然否定了他的说法,也不生气,微笑道:“哦?既然你自负了解蛊术,就说说若被种了蛊虫应该是什么症状?”

  米鼍道:“那就要看是什么虫子,不过大约总有些相同的。比如经络胀满,心气衰弱,气血亏空,五内热痛……”他才说了几句脸色就越来越黑。过去只想着焚烧元神的痛苦,如今提了起来这些症状,他身上居然全有!不由得大吃一惊,望着徐清道:“莫非我真的中蛊了?但是我和裕安好几次没能完成任务,就受了‘血咒魔符’的折磨,那痛苦真的生不如死,绝不像蛊虫发作!”

  徐清忽然邪邪的一笑,找了一处平地落脚,众人虽然不知他是何意,也都跟了上去。才一落下徐清就看着米鼍刘裕安二人,道:“现在你们看看那所谓的‘血咒魔符’是不是这种感觉。”话音一落,就见他眼中猛地闪出两道极亮的精光,直刺入了二人的眼中。

  只见米鼍和刘裕安“哎呀”一声惨叫,就仿佛受了针刺,抱着脑袋就倒在了地上。但那针扎刀割的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俩人才倒在地上就不觉疼痛了。米鼍惊恐的看着徐清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半天才反应过来,惊道:“这!这时怎么回事,你怎么能发动‘血咒魔符’!”

  徐清微笑道:“你可想清楚了,果真与那妖尸的魔符发作感觉一样?”

  刘裕安也心有余悸道:“一模一样!只是那妖尸从来不肯轻易饶人,但凡发动没有片刻绝不停下。”

  徐清微笑道:“果然如我所料,你们根本就没中什么‘血咒魔符’,只是被下了蛊虫。蛊术虽然精妙,却也不是高深难破的绝学。那妖尸就怕你们发现中了蛊,这才编造了一个‘血咒魔符’混淆视听。再说妖尸谷辰被封禁地下多少年了,身上一干法宝利器早都毁了,哪来的‘血咒魔符’害人。”

  米鼍二人还有些不信,道:“那我们受的元神烧灼之苦又是怎么回事?而且刚才……”

  徐清哈哈大笑道:“你细想想这段时间所受折磨,是否全在妖尸面前?脱离他视线之外可曾有异?”

  米鼍跟刘裕安相视一想,还真如徐清所言,二人对徐清之言又信了大半。米鼍赶紧求道:“师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请师叔救我二人啊!”

  徐清道:“其实所谓的‘血咒魔符’就是元神轰击之法,只因你二人修为还弱,又出身旁门左道,还不曾修炼过元神之力,这才受他蒙骗。待我将你体内蛊虫驱除,日后脱离那妖尸控制,自然痛苦皆休。只希望你们能记住今日之言,日后改邪归正不再为恶。”

  米鼍二人立刻大喜过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称谢。二人被下的就是寻常的嗜血蛊,除了能吸嗜血肉之外,也并没多少玄妙。那妖尸谷辰也太可恶,非但驱驰二人如狗,还要慢慢吸食他们血髓,日久年深早晚必死。

  徐清就将真元送入二人体内,将腹内蛊虫震死。立刻引得米、刘二人腹内如雷,立刻跑到旁边上吐下泻,全是青黑色的秽物奇臭无比,最后从口中吐出来一条尺多长的枝节软虫方自停下。二人虽然鼻涕眼泪之流,气息微弱脸色苍白,精神却为之一振。眼看地上那可恨的虫子,气愤难当,只当其就是妖尸,狠狠一脚踩成肉汁方休。

  吐净了口中秽物,米、刘二人赶紧上来连连道谢。要说这俩小人也非常精明,原来走投无路,就想拜入红发老组门下,现在这不是现成了师父送上门来。刚才二人受了徐清元神轰击,更知道他的厉害。更何况若能趁机入了峨嵋派,岂不摇身一变,就从旁门宵小成了正道仙侠!那人前显圣傲立多尊,也能张口闭口说着斩妖除魔,岂不比上天狗崖还强百倍。

  徐清多精明一个人,一眼就看出二人心意,心中暗道:“你二人本来就该归入峨眉,只不过如今在拜入英琼门下就有些不妥。我就将你们引入门中,也不枉费一番仙缘。至于拜谁为师,就自己想法子去吧。”徐清心中有数,就先问道:“如今你们身上恶蛊已去,不知日后还有什么打算?”

  米鼍一听赶紧拉着刘裕安扑身跪倒,道:“师叔!我们知道自己出身旁门,过去名声也不好。但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经此恶难我们兄弟心里已经悔过,还请师叔能给我们指条明路。”

  徐清微笑道:“你们在妖尸洞中时日也不短了,且不知有什么要说的吗?”

  米鼍立刻就明白这正是给他机会立功赎罪,赶紧应道:“启禀师叔,在这谷底的有一片极大的石崖叫灵玉崖,上头有一个深洞,那妖尸就藏身其中。我二人住了这些日,倒是没发现洞里有什么厉害的禁法,唯独每日都有地煞阴风爆发,从地心涌出无量阴煞,无论人兽碰上就死,非常可怕。唯一庆幸妖尸颈上拴了一根铁链,非常奇怪,竟能随心伸缩长短,容他在地下洞穴自由行走。唯独不能飞出洞穴入口,也不知什么因由。”

  徐清与英琼知道那定是火云链,只是米、刘二人不知前因后果,自然叫不出名字。又听米鼍接道:“还有下边那洞中除了我们二人,妖尸还有两个手下,好像都是他的徒弟,一个叫翼枉然,还有一个叫庄易的。”

  “庄易?”徐清心里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又问道:“那你们看那二人品行如何?可也是被那妖尸强逼为恶?”

  米鼍摇了摇头,道:“这个倒也说不清了,那翼枉然比我们来的还早,平时也不常见到。好像妖尸正在修炼一套厉害的法宝,他正帮助收集材料。偶尔见面待人也还和善,倒不像是个坏人。至于那庄易还是个哑巴,十几天前才自己寻来,说是以为旁门剑仙的弟子。他师父因为与咱们峨嵋派发生了冲突,被击毁了肉身。他立誓为师报仇,这才来投靠妖尸。而且那他还带了一种药膏,好像叫‘百草阳灵膏’,听说能让那妖尸的枯骨上长出新肉来。自从他献了灵药,那妖尸的骨头上,竟果真长出了肉芽,还真神奇无比。也正因如此,那妖尸对他非常信任,还传了不少魔功。”

  徐清沉吟道:“翼枉然?这名字倒是从没听说过,却不知是何许人也?”

  英琼道:“大概是当初谷辰教中的弟子吧,再怎么说他也是玄阴教的教祖,原来手下弟子们人不计其数,其中有几个对他死忠的也不足为奇。倒是那庄易让人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师父会认为这样一个,跟峨嵋派又杀师之仇的人会帮我们盗玉呢?”

  徐清心中暗道:“庄易的师父乃是旁门著名的剑仙可一子,原来与红花姥姥相交莫逆。此人修为甚是厉害,尤其一双飞剑奇术,可以说是旁门中剑术最高的修真之一。要想将他击败,除非三仙二老之一出手,旁人决不可能得手,更不用说击杀当场。而且那可一子早就不问世事,也没有恶行,如何会跟峨嵋派发生冲突?只怕庄易投靠谷辰,也是个设计好的反间计。”

  但徐清心中还有打算,自然不会将这些怀疑说出来。笑着道:“人算不如天算,就算师叔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事事料定,我等只需随机应变就是。若那庄易真有心改邪归正自然最好,若他执迷不悟,我们也无需死守师叔的吩咐。”英琼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徐清又问米、刘二人道:“刚才你们说那妖尸正在修炼一样厉害的法宝,还令他徒弟收集材料,可知道是什么东西?”

  米鼍摇了摇头道:“这……师叔知道,其实我们兄弟只不过就是那妖尸的奴隶,哪会知道这些重要的秘密。还是上次遇上了翼枉然,闲聊几句才捎带着提了一下的。”这时旁边的刘裕安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抢着说道:“有一次我逮了一头巨熊,急着回去献宝,刚走到洞口就听见妖尸在里头说什么黑煞丝还有玄阴聚兽翻。我一进去就马上不说了,我想应该就是所炼宝物吧。当时我还想这深谷地下,全是阴风地煞有能炼出什么好宝贝来。”

  徐清不由惊道:“你竟听清了他们说玄阴聚兽翻了?”

  还不等刘裕安回答,米鼍又道:“要如此说来,我还曾在要是洞中看见过一柄一尺多长的小幡,做的十分精巧。全是缂丝的布面,下头垂着黄绫子长穗,上头画着一头凶猛的恶虎,莫非就是那什么聚兽幡?”

  徐清手上金光一闪,也不知从何处取出来一柄黑底银丝的幡帐,上头还绣着一头栩栩如生的灰熊。问道:“你看见那幡是否跟这个一样的?”

  米鼍大吃一惊,道:“正是这个!嗯……”再细细一看又摇了摇头,道:“乍看去仿佛一样,不过一细看又有点不像。我看见那幡帐黑丝萦绕,寒煞凌人,但这柄幡帐虽然形式一样,却没那阴暗污秽的气息。”

  原来上次徐清在青螺山上拾到这两并幡帐,就想当然的以为是玄阴聚兽翻。其实他手上那两柄只是聚兽幡,而并非玄阴聚兽翻。虽然只差了两字,却有天壤之别。过去这聚兽幡虽然厉害,却也当不得极品魔宝。妖尸谷辰被陷在地壳之下,反倒让他找到了一种生于地肺之内,最阴戾晦暗的地气练成黑煞丝。再以黑煞丝祭炼聚兽幡,其威力之大更盛过去十倍。

  英琼救人心切,不想再由着他们说下去,赶紧就催促米、刘二人带路,要先到灵玉崖的洞口去看看。其实米鼍和刘裕安对那妖尸又恨又怕,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再回去。但日后二人还想恳求拜入峨嵋派,可不能得罪眼前这二位贵人,硬着头皮在前头带路飞去。

  那山谷看去幽深难测,但灵玉崖却并不太深。沿路只见各种奇花异草簇簇而生,鲜花艳葩点缀其间,美轮美奂,让人看的眼花缭乱。大约飞下去三四百丈,就看见左边忽然突兀空出一片百十丈方圆的崖壁,幽黑的岩石全裸露在外,与旁边花红柳绿成了鲜明对比。在那崖壁中间有一个大洞,“呼呼”朝外冒着阴风。正是这些发自地底的阴戾之气,才将洞口吹成了不毛之地。

  还有一百余丈远,米鼍就停了下来,一指那洞穴道:“师叔看那就是妖尸巢穴,妖尸颈上锁链最多容他将一只手伸出洞外。洞内的空间极大,也不知是那妖尸自己开掘的,还是早就天然形成。岔路分歧不计其数,还有不少禁制埋伏,师叔若要入洞还需从长计议才好。”

  米鼍话音未落,忽然从洞中传来一声唳如夜枭的怪叫,“呜呜”声刺耳入心,叫人直起鸡皮疙瘩。随即“哗啦啦”一阵清脆的金铁交鸣声,猛地从那洞中冲出来一个怪物。一身绿毛,烂皮枯骨,红眼白牙,真是好不吓人。幸亏脖子上系了一条赤红色的锁链,任他如何咝嚎吼叫也冲不出来。不用说这绿毛怪物,就正是那妖尸谷辰。

  米鼍跟刘裕安被吓得魂不附体,转身就要逃走。但回头一看那怪物只能在洞口疯狂挠抓,这才想起妖尸根本不能出来。如今身上蛊虫已去,还怕他作甚,回身似笑非笑看着那张牙舞爪的妖尸,竟是好不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