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口安吾是卧底这件事鹿野又明川是在两天后知道的。

  彼时的鹿野又明川正在去邀请对方共进午餐的路上,转头就收到了森鸥外发来的卧底名单。

  鹿野又明川站在原地,盯着上面的坂口安吾看了一会,思考着决定去打对方三枪,走了两步又想起来那似乎是太宰的朋友。

  种田山头火从森鸥外那里获取了不会对坂口安吾下手的承诺,鹿野又明川气得要死,当即发誓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卷王。

  “这和卷王也没什么必然的联系吧。”

  从中居律那听说了这件事,太宰治对着沙发上长出来的蘑菇打击道。

  “是小鹿野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蘑菇动了动,探出半个脑袋。

  “你再骂。”

  鹿野又明川冷哼,顶着太宰治的眼睛就开始理直气壮地威胁。

  “小心我把你的脑袋打掉。”

  “对干部可以这样说话吗?”

  两天前刚和中原中也一起升任为干部,太宰治支着下巴,表情无辜。

  “是小鹿野你自己说当干部太累了递交辞呈的吧,按森先生定下的规矩,你现在应该叫我太宰大人才对。”

  鹿野又明川哽住,把自己积压的文件扔给太宰治处理时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他张了张嘴,憋得耳朵都红了,偏偏太宰治还要勾着唇角,恶趣味地教他怎么念这四个字。

  “啊啊啊啊——”

  鹿野又明川钻回被子,既不想回警视厅见到风见裕也,又不想面对自己的幼驯染。

  于是一坨蘑菇在地上阴暗且扭曲地爬行,刚企图离开自己曾经的办公室,爬到一半就撞到了中原中也的脚边。

  柔软的被子掀开一角,四目相对,中原中也习以为常地挪开眼。

  “太宰。”他说,“你一定要捉弄他吗。”

  “我只是说了该说的话而已。”

  太宰治坐在原地,不以为意。

  “而且中也你难道不想听吗,你肯定在背地里想了很久了吧。”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就对上了太宰治的脑回路。

  “你以为……”

  太宰治:“说谎的人会被讨厌。”

  事实上的确想过那么几次,中原中也心虚地别过眼,否认的话卡在了嘴边。

  “看吧。”

  太宰治抓紧时机,立刻开始拉低自己搭档的名声。

  “小鹿野,中也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这样每次遭到挫折就去找他,岂不是承认了自己容易上当受骗吗。”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觉得当初没等大仓烨子把太宰打死再出手就是个错误。

  “我不理解。”

  话虽如此,鹿野又明川的关注点却不再这里。

  他疑惑地把蒙在脑袋上的被子扯下,衣服和头发乱糟糟的。

  “当干部有什么好的,每次一开会我的盆栽服就会被锁起来,还不能到处乱逛,走到哪里身后都是一堆人。”

  特别是红叶姐给他指派的那群医生。

  虽然还是夏天,但鹿野又明川只要少穿一件,他们就立刻在他后面鬼哭狼嚎您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鹿野又明川哪知道怎么办。

  凉拌好了。

  “森先生是不是答应了你们什么条件?”

  间断性地变聪明,鹿野又明川眯起眼,从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脸上找到端倪。

  “快告诉我。有什么条件是我不可以听的,说出来让我听听。”

  标准式的死缠烂打式追问法。

  可惜的是这次不管是太宰治还是中原中也都不打算告诉他。

  中原中也是不想看到异能逐步毁坏心爱之人的身体,太宰治则是比他更早的有了野心。

  那天在集装箱里,鹿野又说没有人比森先生更适合当首领,又说太宰治肯定觉得麻烦。

  可鹿野又明川不知道的是,在他十五岁接受先代拷问的时候,太宰治站在先代的背后,满脑子想的是索性将计划提前,把先代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杀掉好了。

  “过两天再和你说。”

  在鹿野又明川再一次晃过来的时候,太宰治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鹿野又拍开他的手:“为什么是过两天。”

  面对鹿野又明川质疑的目光,太宰治笑容灿烂。

  而以鹿野又明川对太宰治的了解,当对方露出这种表情时,自己不是糟糕了,就是要完蛋了。

  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的鹿野又明川原地反省。

  他没将这个过两天和自己的禁闭联系到一起,满脑子都是晚上要吃什么。

  成长一岁——解除屏蔽感觉的异能以后,鹿野又明川终于进化到了不会一不小心把自己饿死的地步。

  当然,副作用也很明显。

  他上次变成猫爬到中也肩膀上,中也顿了下,不太自在地把他从脖领边拎了下来,随后在其他家族的干部的注视中将他塞进风衣的口袋。

  ……肯定是因为他变重了,不然中也干嘛吓得突然僵硬。

  鹿野又明川想到这里,拒绝反省。

  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注视下,他以神奇的思考方式缩回被子,并决定久违地提前睡觉。

  哼,不说就不说。

  反正太宰和中也又不能真的拿他怎样。

  和港口黑手党不同,警视厅今日上映的是风见裕也的忧郁。

  不可否认的是鹿野又总监的人缘很好,包括公安二组的人在内,坂上千代几乎是天天来给他投喂。

  但与此同时,鹿野又总监的玻璃平均一天碎一次,车一天炸两次。

  风见裕也每次走几步就被他拎回来,在莫名其妙的爆/炸声中,鹿野又明川的脸被火光映亮,恨铁不成钢地看他。

  “你的长官是这么教你的?”

  风见裕也:……

  风见裕也:就算是降谷先生也不至于一天被暗杀N次啊!

  风见裕也不明白。

  风见裕也不知道。

  风见裕也有点想死,总是三更半夜地接到对方的电话。

  电话那头有隐隐的风声,风见裕也猜测鹿野又总监给他打电话时应该是在被仇人追杀。

  可从那句“阿琴,这已经是第31次了,我不想凌晨两点和你约会”看来,鹿野又总监气人得又不像是被追杀的样子。

  回答这句的是一连串的枪声,还有电话被掐断前带着讽刺的一声“蠢货”。

  风见裕也急得冷汗直流。

  可就在他以为鹿野又总监终于要死于第三十二次暗杀时,青年又像个没事人一样晃了回来。

  “衣服借我。”

  要不是眼前伸出来的手上的确带了点擦伤,风见裕也真的要以为对方是在为了折磨自己自导自演。

  但他只是沉默一瞬,还是将自己的外套借了出去。

  “……您的呢?”

  “被阿琴打烂了。”

  “……阿琴是谁。”

  “很难杀的一个人。”

  “……您三更半夜跑出去就是为了杀他?”

  “什么叫我三更半夜跑出去就是为了杀他。”

  鹿野又明川穿好外套,听见这话谴责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的确是我骗了阿琴,还把阿琴气成了高血压,但阿琴可是每天准时凌晨两点用枪对准我的脑袋诶。”

  “好险,他今天还带了抑制器,要不是我能打地道就真的死掉了。”

  说实话,风见裕也没听懂。

  “……阿琴听起来还挺可怜的。”但在对方手下工作了几个星期,风见裕也深知自己没听懂的后果。

  他敷衍了几句,转头就看到鹿野又明川在发短信。

  “你竟然说阿琴可怜。”

  鹿野又明川痛心疾首。

  “你肯定和安吾一样也是卧底,我要告诉你的长官,让他自己处理。”

  ……你什么时候弄到的降谷先生的电话啊!

  风见裕也崩溃。

  风见裕也决定今天回去就写好遗书。

  话说回来,安吾又是谁。

  不管了,遗书里也写他一份。

  《关于我被鹿野又干部逼死怎么想都是卧底安吾的错》

  风见裕也点头,想好了自己遗书的开头。

  为了防止他真的把风见裕也逼死,警视厅方面在一个星期后找到了合适的,完全没有参与福地事件的总监人选。

  然而就像是在折磨他一样,所有的交接手续必须由鹿野又明川亲自进行。

  完全没看过任何资料,当鹿野又明川翻开那厚厚的一叠写满福地名字的文件时,脸上罕见地浮现了几秒绝望的表情。

  “我要溜进国际监狱把他杀掉。”

  不知道看了几份,鹿野又明川坐在原地,痛苦地做出承诺。

  “你的脑袋里是只有杀人吗。”没好气地把白色的蛋糕放到桌上,松田阵平眯起眼,一进门就听到了这样恐怖的发言,“神奇宝贝,你还真是天才啊,不用刻意搜集就能把证据送到面前。”

  久违地听到这个称呼,被警察的规矩折磨了心智的鹿野又明川稍稍抬头。

  他看了看松田阵平手边的蛋糕,又看了看松田阵平。

  牢记自己坏事的经历,鹿野又明川真诚地发出疑问:“下毒了?”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啊,没错,放了老鼠药,听说吃了会七窍流血。”

  “我懂了。”鹿野又明川欣慰,“你打算毒死我再把我抓进监狱,很好,你的计划比zero他们的策略还要简洁。”

  松田阵平拳头硬了。

  然而在他真的生气以前,鹿野又明川倒是非常自然得举起手。

  “我要吃。”他说,“我还要蜡烛和生日歌。”

  萩原研二忍不住笑出声。

  “这不是上当了嘛,小阵平。”一早就看穿了鹿野又明川的计谋,萩原研二揶揄道,“你昨天还说再也不会上他的当。”

  鹿野又明川的蜡烛插到一半,听见这话好奇地凑近。

  “什么昨天?”

  松田阵平瞥他一眼:“你这说话的时候往人身上靠的习惯不能改掉吗。”

  “哦。”鹿野又明川礼貌地缩回去,低下眼继续插自己的蜡烛,“抱歉,不是故意的。”

  标志性的可怜表情。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松田阵平还是在萩原研二默数到三时咬牙切齿地把他拎回来。

  “最后一次了。”松田阵平说,“等你卸任总监的位置我就把你的名字写到报告书上去。”

  鹿野又明川才不害怕这个,他睁着眼睛,在蜡烛吹灭前抬头看向松田阵平:“明年也可以陪我一起过吗。”

  “……这也是你的计谋?”松田阵平松开拎着他的手,半信半疑,“你在监狱里过吧。”

  那就是在监狱里就能陪他一起过的意思。

  鹿野又明川似懂非懂,吹灭蜡烛。

  萩原研二低下头问他许了什么愿望。

  鹿野又明川面色严肃,说是随便杀个人去监狱里度假。

  警视厅的最高层里如死一般的寂静,鹿野又明川抱着脑袋,被松田阵平追得到处乱窜,过了五分钟才发誓要尊重生命。

  伊达航在这时恰好推开了门,鹿野又明川抓紧时机,把他当挡箭牌一样躲到了身后。

  伊达航看到蛋糕,勉强问了一句他干了什么才能把松田气成这样。

  鹿野又明川诚实地回答说自己要去杀人,然而没过半秒就发现教训自己的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是开玩笑的。”就算被骂了鹿野又也非常倔强,他哼哼唧唧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也是你以前的监护人教的?”

  “是我自己学的。”

  鹿野又明川骄傲。

  “还有啊,阵平你身上今天竟然没有香烟的味道。你果然是信了我吸烟会不行的话吧。”

  事不过三,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松田阵平捏住他的脑袋:“我就是换了个衣服。鹿野又,你再多说一句就让你变成真的神奇宝贝。”

  ……这句话好耳熟。

  鹿野又明川撇嘴,抱怨了句好痛。

  松田阵平皱眉,这才想起来他手术的事。

  这是松田阵平今天第四次被骗。

  松田阵平一松手,他又活蹦乱跳地跑去了萩原研二那里。

  松田阵平半月眼,决定再也不要理他。

  可鹿野又却若有所思,说愿望实现了五分之三。

  萩原研二会意,无奈地说那两个人现在大概正在执行任务吧。

  鹿野又明川倒是知道他们在执行什么任务,他凌晨两点被阿琴追杀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过一眼,转头就用“别人都有搭档怎么就阿琴你一个人孤寡”来讽刺对方。

  琴酒不上他当,冷笑着朝他开枪,也不告诉他伏特加在哪。

  “没关系。”

  鹿野又明川回答,他咬了口蛋糕,任由浪漫的霞光将自己的侧脸映亮。

  “今年五分之三,明年就是一了。”

  鹿野又明川轻笑,他想起今天早上收到的两条没有归属的短信,又想起很久之前和太宰治打赌可以交到朋友的自己。

  “我很有耐心。”

  鹿野又明川说。

  “我可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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