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在第二局中,整场比赛的节奏一度被日本队牵着鼻子走,甚至只差一口气将比分追平,但美国队恰到好处的暂停以及重新振作起来的王牌,都让这场比赛的最终走向越发地扑朔迷离起来。
双方球队的比分缠缠绵绵,直到美国队率先到达的二十四分,但日本队却在下个球点迅速将比分追到二十三分,将比分牢牢控制在两分以内。
第二局的比赛一直打到29-27,美国队才终于顶住压力拿下了这来之不易的短暂胜利。
但,哪怕是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的美国队,一眼望过去,美国队队员们的脸上,不仅没有任何轻松的意味,甚至比比赛刚开始时,神色中还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来。
长年累月所培养出来的球场嗅觉让他们下意识地焦躁不安,两支球队的球员再一次隔网相望,但很奇怪的是,赢得第二局比赛的队伍神色紧绷,而以两分只差输掉了第二局比赛的队伍...
天院朔也站在四号位,双腿微曲、重心略微前倾、眼神专注,仿佛刚刚才经历过高强度比赛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而站在美国队的面前,像天院朔也这样的球员总共有六位。
专注地、仿佛不知疲倦、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狠劲儿和野兽般的血性来。
这样的球队、这样的球员,永远是让对手最恐惧最头痛的类型。
哪怕你伸出手将他们整个人都按进了淤泥地里,他们也总会找到那一瞬间的机会顽强地抬起头,绝不认输!
更何况,这场比赛的赢家到底是谁、
天院朔也看着对面三步起跳的西奥多,并没有被这种显而易见地双人快攻战术晃过去。
他依然保持着百分之百的冷静,观察着场上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脸上的微表情、肢体无意识透露出来的表意识,每一分每一毫,都被金发少年看在眼里,然后,分析。
永远突破不了的防守。
同样也是对于攻手们来讲,如影如随、仿佛下一秒金发少年就会收紧手中的绳索,一点又一点,将猎物逼进绝境。
“嘭!”
那双看起来甚至称得上秀气的、骨节分明的手,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将美国队的斜线球扣杀化解。
“F**k!!”
萨姆森烦躁地挠着头发,脸上的表情绝对称不上友好。
“他原来有这么难缠吗?!!”
为什么会有球员能给人带来这种… 萨姆森看着对面那双在灯光下蓝的越发浓郁的眼睛,那股吞不进去又吐不出来的感觉如鲠在喉。
林曼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冷静点,萨姆森一把拍开他的手:
“那你们倒是打得更主动一点啊?!”
涨红着脸的队内第二主攻,第一次站出来公开表示自己的不满:“埃文的暖机时间到底还需要多久?难道要等到我们打到第五局才能暖机完毕?!”
那还要这么个王牌干什么?摆在球场上纯粹为了好看吗?
球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菲尔冲过去想要一把拎起萨姆森的衣服,却被周围的队友提前架住了四肢,强行将他们俩分开。
这个队内的骚动仿佛只是比赛中的一个小插曲,但萨姆森这个怒极冲动说出口的话,实际上却将潘多拉魔盒的一角轻轻撬动了一点。
‘咔啦。’
是谁的玻璃心发出了脆弱的响声?
天院朔也想起天童前辈时常挂在嘴边的童谣曲,嘴角的笑容转瞬即逝。
这场友谊赛仿佛没有尽头。
哪怕这颗球打在影山的指尖上,不受控制地朝球场边界斜飞而去,下一个瞬间,那个穿九号球衣的身影已经紧随其后跑了出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
天院朔也的双眼紧紧盯着在半空中飞舞的排球,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直直朝排球冲了过去。
“朔也!”“小朔!!”
遥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了好几声急促的呼唤,但,一直到飞扑出去的金发少年险之又险地一拳将球救了起来:
“阿侑——!!!”
而宫侑同样早有准备,就像他从未怀疑过天院朔也是否真的能救回球,宫侑在球场上,也从未让人失望过。
这颗球飞得那么高、那么远,也足以让站在后排的角名有足够的时间去助跑,然后裹着风,就像是徒然出鞘的利剑,冷峻地劈开美国队的防线。
坐在屏幕前的研磨没忍住捂住嘴,发出一声干呕。
“研磨、”“研磨你怎么了?”
猫一样的少年抱住自己的膝盖,好半天,才挤出来句:“好恶心。”
和这样的天院朔也比赛,真的不会被他逼疯吗?
研磨拒绝去细想。
看着屏幕里再一次将排球扣到美国队王牌附近的金发少年,研磨、研磨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在队友们不解的眼神中,第不知道多次痛恨自己有时候为什么总能和大魔王的思维同频?
而那个被日本队针对的球员,埃文.布朗,又真的好受吗?
莱昂他,埃文这才想起来,明明同为一个球队的球员长达整整半学期之久,甚至还获得了学校历史的最好成绩。
但,哪怕只是想在脑海里检索一点点和莱昂一起训练比赛的记忆,埃文得到的却依然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你什么时候成长到这种地步了?’
这种话,苍白无力到可笑的程度。
仿佛又有隐隐约约的刺痛感从左脚踝上传来,埃文下意识将重心转到右腿,就像之前做的那样。
就像天院朔也希望的那样。
金发少年向后退了几步、又几步,一直退到底线附近。
然后,他最后一次奔跑起来。
他跑的不算快,但每一步都结结实实踩在地上。
第一步,他开始调动全身力量,腿、腰、腹部,肌肉线条随着他的步伐而绷紧。
第二步,他迈的步子更大,左腿蹬在地上,整个人仿佛从丛林中一跃而出的猎豹。
第三步,他的双手自然后摆,微微抬起头,评估着排球的落点,调整距离。
第四步,那双反勾在身后的手恍若变成一对本不应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羽翼。
飞吧!
金发少年在半空中展开翅膀,洁白的羽翼瞬间化成了最精密又最致命的武器。
一挥而下。
“哔——”
突兀响起的哨声尖锐刺耳,一片混乱中,排球咕噜噜滚动到球场边,最终停在了摄影机的三角架前面。
几秒钟后,实时直播的镜头里,一个身穿九号球衣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
屏幕里的少年珍重的将排球捡起来,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突然凑近了镜头。
然后,天院朔也伸出手轻轻放在了摄影机的开关上。
滋啦——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天院朔也最后一次清点一遍背包里的物品,接着拉好背包的拉链,跟在伦太郎身后走了出去。
早就等在门外的宫侑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你俩怎么这么慢啊?”
“人都快走光了!”
天院朔也双手合十,眼睛皮卡皮卡放电:“抱歉嘛,阿侑,昨天实在是太累了,今天早上就起得晚了。”
宫侑‘哼哼’两声,倒也没真的生气,习惯性地勾着天院朔也的脖子,两个人打打闹闹一路扑腾着。
角名习以为常地跟在两人身后,微微低着头飞速刷着SNS,理解一下,好不容易放松放松,回到兵库明天又是一个‘升级版地狱训练套餐plus’。
两只金毛的打闹声热热闹闹地回荡在整个体育馆,你一句‘昨天我那个传球...’,我一句‘哼哼我昨天那个扣杀才是...’,幸好除开极少部分地工作人员,整座体育馆里地球员已经、
走在最前面的宫侑突然来了个紧急剎车,天院朔也一个没注意鼻子尖磕在宫侑的后脑勺上:“痛痛痛!!!”
金发少年瞪着两枚蛋花眼,正准备强烈控诉宫侑这种极其不人道的紧急剎车,却在看见眼前本不应该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走廊上、腿上还裹着纱布的人,一瞬间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埃文.布朗。
脸色有些苍白的美国人直直看向金发少年,问道我们能聊聊吗?
宫侑皱了皱眉头刚想呛回去,就被天院朔也安抚性质地拍了拍肩膀,说没关系,我听听他想说什么。
宫侑回过头看了眼角名,角名朝他无声地摇摇头:“...好吧。”
宫侑故意很大声的说道:“那我和伦太郎就在走廊那个拐角等你,快点啊。”
天院朔也朝他乖乖一笑,角名走过的时候伸出右手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瓜,低声说我们在前面等你,好吗?
天院朔也点点头,看着他们走过去,这才回过头,脸上的笑意淡去。
埃文竭力挺直背,在来之前已经设想过很多场面,莱昂应该会骂他、或者看着他现在如此狼狈地样子说你都是自找的。
但,埃文从未设想过、或者潜意识不敢去设想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金发少年,只后知后觉地感到嗓子一阵阵发紧。
“你...”
埃文微微低着头,平日里的无冕之王是如此狼狈:“莱昂,你是真的一点都、”
埃文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这句话:“小时候的事,你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他试图去寻找金发少年脸上可能会出现的任何一丝波动,似乎像是即将要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英俊的脸上混杂着从未有过的脆弱和彷徨,天院朔也几乎能够想象那群被他表象所蛊惑的男男女女。
但天院朔也却只感觉一种滑稽的可笑,才知道这人撑着伤腿跑过来原来就只是想谈这个。
可,天院朔也歪了歪头,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好谈的,他轻轻退了后一步,避开埃文朝他伸过来的手。
“那你呢?”
天院朔也轻声说:“你还记得因为你的一句话被菲尔直接送进医院的丹尼尔吗?”
天院朔也想到那个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的男孩儿:“他之后再也没办法继续打排球了,你知道吗?”
“还有因为你说买回来的咖啡烫嘴被你的支持者们堵在巷子里直接泼开水的凯恩斯、因为在训练中提出不同意见三个月之后被迫转学的威廉...”
天院朔也扳着手指头数,短短的几句话中,背后却藏着被掩盖在更衣室下,整整十三名球员可能用一辈子都无法痊愈的遭遇。
埃文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极为短暂的空白,金发少年也不意外,也没想过这人能通过几句话就痛哭流涕痛改前非。
天院朔也转身,那挂在背包上的丑丑章鱼玩偶随着他的动作跳进了埃文的眼中。
埃文突然觉得一阵没由来的心慌,而这种少见地情绪促使着他慌张地开口:“我改!”
“我、我会让菲尔去道歉的。”
高个子的美国人牵住天院朔也的袖口:“那个...丹尼尔,对,丹尼尔,我会支付他的医药费的。”
“凯恩斯、威廉、还有谁,都可以,”埃文说道,“我有钱,要多少都可以!”
“只要你、”
天院朔也捏紧拳头,忍了又忍,才没有一拳砸在这个人的脸上。
天院朔也又想到那个下午,他偷偷溜进父亲的办公室,原本只是为了好玩儿,却偶然间撞破了那桩...
“这、我的夫人和孩子还在外面,这不太好吧?”
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叔叔脸上挂着极其谦卑的微笑,他说:
“没关系,我已经让埃文那孩子在外面带着小公子一起玩儿,夫人也出去逛街了,都知道您最近为了布拉德利的荣耀忙得都没时间抽空陪辛西娅女士出去吃饭了。”
“您看...辛西娅女士专门托我一定约上您,不然我在辛西娅女士面前可真的不好在说什么了。”
长久的、或许也没有那么长久的沉默后,房间里响起一声悠悠地叹息。
“好吧。”
小小的莱昂听见那个男人这么说,和掉在地上的泰迪熊安静地对视着。
天院朔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看着走廊拐角处正百无聊赖原地打圈儿的宫侑和抱着手臂靠在墙上眼睛却一直望向这边的伦太郎。
“有机会的话,去给那些受到过伤害的人诚恳地道个歉吧。”
天院朔也最后说道:“别再当那个懦夫了,埃文。”
随后,再不去回头看身后那人的表情,大步向前走去。
想象一下,关摄影机那里真的很像一些校园怪谈,比比划划试图让大家理解我脑子里的画面(比如一些录像开头的恐怖片x
belike:质疑研磨、理解研磨、成为研磨。
忘了补充,写得比较隐晦,之前文中有暗示过美国政体不分家,埃文现在队内地位不稳很大原因就是他们家已经出问题了。
朔也说他是个懦夫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也是现在哪怕已经这样了他依然没有说我自己要去向受害者道歉,而是希望把菲尔推出来以及用钱摆平。至于最后埃文有没有去道歉家里出问题之后以前的受害者们会不会鼓起勇气站出来,我想,我不用细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