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支起上半身, 靠坐在床榻上。
墨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中衣衣带并未系上,半遮半掩地露出一线净白流畅的玉光。
灯火从房门外透来, 耀照在瑰姿玮态的倾世容颜之上, 彷如霜寒白玉染上一层浮跃流华,光耀灼目,妙彩万方。
粗鲁闯入房中的禁卫动作倏然一顿,呆眉愣眼立在原地, 一人的手还扬在半空,僵直维持着推门的姿势。
净润嗓音如同千年冰层下的冻水,无波无澜, 冰寒刺骨:“何事?”
宫人从门口躬身挤入, 诚惶诚恐解释:“宫中来了刺客, 禁卫例行公事, 要看一眼小仙君的房间。打扰小仙君清修, 还望小仙君恕罪。”
禁卫统领回过神, 动作敷衍朝陆续拱手行礼, 随后一声令下:“搜!”
禁卫们分头各自搜查, 房梁,屏风, 帷幔……各处能藏人的地方搜了个遍。
陆续端坐床榻,神色冷漠, 放任这群嚣张跋扈之人的粗鲁行径。
宫人立在床边, 连声朝他赔罪, 不时气急败坏朝禁卫怒道:“你们动作轻些, 别吓坏了贵人!”
禁卫置若罔闻, 蛮横地搜完房中每一个角落, 一无所获。
宫人气得磨牙凿齿:“搜完了吧!可以走了吧!”
禁卫统领在门口站定,仔仔细细又将房中扫视一遍:他明明见到人影翻墙进苑,血迹也断在房外。刺客分明躲在某处,为何找不到。
狐疑的目光审向陆续,端详了他半晌,倏然抓住他浮移的目光——他好几次偷偷看向房中衣柜。
统领顺着他的目光谨慎看去,衣柜门缝处漏出一片衣角。
他即刻下令:“把那几个柜子都打开看看!”
“贵人的东西怎可随意乱动!你们别太放肆!”
宫人惊声阻止,蛮横无礼的禁卫依旧置若罔闻。
统领用刀挑开柜门,动作傲慢粗暴,嘭的一声激起符火摇曳晃荡。
柜子里挂着几套全新衣袍,从内到外一应俱全,随着柜门的抖动轻微摇晃,却仍无刺客踪影。
宫人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幸灾乐祸:“看清楚了吗?刺客呢?”
禁卫已将所有角落,能藏人的不能藏人的,全都翻箱倒柜搜查了一遍,只差掘地三尺,依然未能找到刺客踪迹。
统领无可奈何,朝手下一扬手,带着一队人悻悻离去。
宫人再次诺诺连声朝陆续不断赔礼告罪。
一阵鸡飞狗跳过后,房内终于重新归于宁静。
人走后,陆续长长吐出一口气,将覆盖在身上的衾被一掀:“人走了,可以出来了。”
薛乔之急忙从床榻上跳起,动作慌乱,踉跄一步差点没站稳。
“没事吧?”陆续见他面色绛红,深得几欲滴血,关切问了一句:“被子里憋太久了?”
呼吸不畅?
薛乔之语气冰冷:“你脑子是不是少根筋。”
清艳眼眸瞬间瞪大。
这人什么态度?!
他冒着危险救了他,一句感谢都没有,还骂自己少根筋?!
要不是因为他是薛松雨一直在寻找的胞弟,自己管他死活?!
陆续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你也听到了,他们将所有地方都搜过,耗子窝都能被找出来。”
“你不躲我被子里,躲哪?”
薛乔之恨恨看了他一眼,闭口不言。
薛乔之不是不知,床榻是禁卫唯一不会搜查的地方。
可他蜷曲身子躲在衾被里……二人的姿势……不堪回想……
幽淡冷冽的沉光香味钻入鼻尖,血脉瞬间喷涌上了头,将他从脖子到脸烧得滚烫。
他数次想要移动,哪怕被人发现,也不想以这样的姿势趴在对方腿间。
可后脖颈却被人牢牢压制,动弹不得。
他的鼻尖蹭到了对方腿跟。
如此暧昧的姿势臊的他心慌气短,对方却全无所觉,这不是脑子少根筋还能是什么!
二人沉默对视了半响,都无话可说。
香炉中的水烟缓缓流淌,萦绕出一屋诡异的宁寂。
最后陆续忍不住先开口,为了确认再次问了一遍:“你是薛乔之,对不对?”
刺客脸色冰冷,沉默不言。
看来没错了。
他放缓语气:“你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坏人。我是薛松雨的朋友。”
“薛松雨,还记得吗?你姐姐。她一直在找你。”
刺客仍旧一脸防备的冰冷,闭口不答。但眼里一闪而过的暖色,表明他还记得那个已经分别了一个甲子的名字。
陆续默默叹了一口气。
薛乔之是被禁卫追捕的刺客,他是住在宫里的贵人。他们素不相识,对方自然不会轻易对他卸下心防。
易地而处,他也一样。
“我是薛松雨的至交好友,和北梁皇室没有任何关系。你放心,我要是想害你,刚才也不会冒险救你。”
他朝薛乔之扬了扬尖削的下颌:“我帮你治疗伤口。”
“对了,我叫陆续。”
薛乔之冷声问:“你不问我为何入宫行刺?”
“我问了,你会说吗?”
“不会。”
那还问个屁。
陆续一边给人清洗包扎伤口,一边朝他讲述,这些年来薛松雨一直在竭尽所能寻找他。
他没问薛乔之任何一句过往。这些事,不是他该问的。
六十年间,薛乔之所有经历的一切,该朝薛松雨说。
薛乔之依旧一言不发,只安静地听着。
处理完伤口,陆续又从衣柜拿出一套崭新的衣服递给对方:“你身上穿的衣服,我待会拿去烧掉。这几日你躲在我房里,我会想办法帮你逃出去。”
见薛乔之脸色仍然通红,他疑惑道:“刚才憋的气还没顺过来?房里闷?要不要开窗?”
薛乔之语气冰冷:“我方才确定了一件事。”
“什么?”
“你脑子就是少根筋。”
虽是包扎伤口,他半身赤/裸,前胸后背在擦洗上药时被挨了个遍,能不脸红耳热?
陆续再一次瞪大了眼。
这个叫薛乔之的,怎么这么不会说人话。
现在可以把他交给禁卫吗。
他面无表情磨着后槽牙,心中默念三遍薛松雨,忍了。
“禁卫刚来搜过,后半夜应该不会再来,你可以放心休息半晚。”
薛乔之一愣:“我们,两个,同睡,一张床?”
陆续对这人已经无话可说。他都还没表现出嫌弃,薛乔之的眼神已经把他全身上下嫌弃了个遍。
他压根没打算睡床,这么大反应做什么。怕自己占他便宜,污他清白?!
他面无表情走到另一边的长椅上,横身一躺,将背影留给对方,懒得再说话。
鸡飞狗跳之后,残留的酒劲又奔涌而上,现在头疼的厉害。
薛乔之冷着脸,毫不客气上了床榻。
想闭上眼休息,眼神却不由自主朝对面看去。
他和薛松雨少时分离,一个甲子不见,双方早已不复当年。
这个叫陆续的,什么都不闻不问,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救一个刺客?
不怕自己趁他睡觉时,一刀杀了他?
***
第二日一大早,窗外刚传来清晨的鸟鸣莺啼,陆续的房门就被敲响。
他揉着太阳穴起身,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薛乔之。
薛乔之同样警觉惊醒,二人目光相撞,同时点了点头。
等薛乔之找个角落藏好后,陆续才走到门边。
门一开,外面站着一夜宿醉后,脸色阴沉烦躁的秦时。
一见陆续,他急忙道歉解释。
他只在昨晚宫宴漏了脸,住在这座苑里的事,只有北梁皇帝和苑中几个负责伺候的宫人知道。
禁卫不知此事,只将苑内的客人当成哪位嫔妃请来的普通宾客。
而他昨夜酒醉,睡的不省人事,今早醒来听了宫人禀告,才知晓昨晚禁卫擅闯陆续卧房。
秦时也揉着太阳穴,神色郁躁:“没想到那群禁卫胆大包天,竟敢冒犯你。”
俊朗双眸闪过一丝狠戾辉光,杀意森然,后面的话没再说出。
二人说话之间,一缕电光势如利剑,从天空中破云直坠而下,寰天道君霎然出现。
幽锐目光看向秦时,神清骨秀的面容沉出凶悍的阴狠和暴戾:“你昨晚在做什么?”
他也是刚刚才知晓昨夜宫里出了刺客。
陆续住在秦时的院里,秦时竟让人半夜擅闯他的房间。
秦时恭顺拱手,心甘情愿低头受了这顿责骂。
寰天道君收敛了几分暴虐怒意,朝陆续温言细语:“往后再有人对你无礼,直接拔剑,无需任何顾虑。你想杀谁杀谁,想做什么做什么,凡事有本座给你撑腰。”
陆续微微扬了扬嘴,转移了话题:“昨夜他们说抓刺客,究竟什么情况?”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朝他解释。
昨夜有一伙刺客,扮作宫女行刺北梁皇帝。
皇帝受了伤,龙颜震怒,下令务必将刺客全数捉拿。
陆续:“刺客捉到了吗?”
秦时漠不经心:“据说逃了一个,目前禁卫还在四处搜捕。”
“这群刺客是什么人?为何要刺杀北梁皇帝?”
秦时详细解释:“北梁都城内修士众多,其中大部分都是无门无派的凡界散修。”
一些有道骨的凡人,没拜过任何仙门,依靠凡界流传的修真功法自行入道。
他们虽是修士,一直住在凡界,生活和凡人相差无几。
凡界散修不被修真界承认,大家泾渭分明互不往来。
这些散修自己结成同盟,接一些仙门修士不接的委托。
其中大部分是杀人放火的勾当。
有一伙凡界散修,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实则就是一些会道法的杀手。
“不知是谁花钱请了这帮人刺杀北梁皇帝。如今正在审问。”
陆续事不关己点了点头。
“我昨晚喝的太多,早上没睡醒,现在头疼。”他揉着太阳穴,朝二人道:“我想再睡会。”
秦时关切询问:“要不要我吩咐人煮一碗解酒汤?”
陆续婉拒:“我觉师兄可能更需要。”
他朝二人行礼告退,揉着头走回房间。
一进屋,上翘的嘴角骤然下垂,倦意悠懒的神色霎时一变。
清艳眼眸喜怒不显地看着从屏风后走出的薛乔之:“听到了吧?”
一伙刺客全被抓了,只剩一条漏网之鱼。
如今禁卫加派了人手,正在四处紧密搜寻。
薛乔之冷着脸点了点头,不置一词,并未不自量力地表现出要去解救同伴的意思。
陆续随口感叹一句:“昨夜是千秋祭,北梁皇室请了那么多修士,皇宫戒备森严。你们专挑最难的时候下手,勇气可嘉。”
他本没想过对方会回答,谁料薛乔之冷声道:“你脑子少根筋,说错了。”
他此刻很想转身出门,大喊一声抓刺客。
将薛松雨三字当成清静经,心中默念三遍,才忍住气冲牛斗的火气。
“正是因为千秋节,宫里大部分人手都被分派去筹备祭典招待来宾,宫中守备反而松散。”薛乔之嗤道:“狗皇帝昨夜醉的一塌糊涂,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他又冷笑自嘲:“只差一点就能取了他狗命。可惜功亏一篑。”
毫不遮掩的森寒怨怒让陆续眉头微微一蹙。
对方几乎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强烈怨恨,不仅仅是收钱杀人那么简单。
薛乔之深恨北梁皇帝?
但别人的私事不好过问,即便问了,薛乔之必然不会回答。
话说回来,凡界散修和凡人皇帝的恩怨,算修界之事还是凡界之事?
乾天宗这样的修真门派,不过问凡尘俗事,薛松雨会怎么做?
陆续默然片刻,同样冷声:“你先好好养伤,我试着想办法,帮你从宫里逃出去。”
“刚才门外那两个是什么人?”
陆续一怔:“你不认识他们?”
薛乔之理直气壮嗤道:“我和他们从没见过面,也无任何瓜葛,为什么会认识?”
“北梁皇宫里有几万人,我都得认识?”
陆续无言以对。
确实。北梁皇室和乾天宗,一个凡界王朝一个修仙门派,从地域上就隔了十万八千里。
凡界散修和修真界的修士,虽同在炎天,实则横隔两个世界。
为了不被又骂一次少根筋,他朝对方道:“秦时是北梁皇帝的……皇叔。”
其实有一点,薛乔之也说的不对。
选在平时,刺客逃出皇宫或许要容易一些。
这次千秋节,秦时和寰天道君都来了北梁,想要在他二人眼皮底下逃走,比登天还难。
他提醒对方:“你把灵息隐藏好,千万别被他们发现。”
薛乔之语气不屑:“这你放心,我是杀手,最善于隐藏气息。”
陆续:“……”
好吧,你说的都对。
***
陆续以醉酒头痛为由,在房里待了整整一天。
秦时宿醉,状态同样不太好,吩咐宫人不许打扰陆续后,也在房里休息。
直到傍晚,才来敲陆续房门,询问他此时感觉如何。
“头还疼不疼,我叫几个医修来给你看看?”
陆续摇头:“不用,多睡会就好。”
“师兄,”他犹豫半刻,面露几分难色,“有没有,清淡一点的食物?我喝了太多酒,腹中略感不适。”
秦时瞬间喜上眉梢:“想吃东西?我即刻吩咐人准备。”
没过多久,宫人端来燕窝鱼翅,瑶柱大虾。
“这是宫中御膳,你尝尝味道如何。”秦时温柔轻笑,“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
虽然修士筑基后辟谷,不沾凡食,陆续入道不过才几年。
在欧阳家幻障,秦时见过他以前的粗茶淡饭,当时就想着,往后一定要让他锦衣玉食,奢华富贵。
可惜师弟一直住在尘风殿中,生活起居全由师尊安排。
难得听见对方说想吃点什么,秦时心中情难自禁地欢欣不已。
陆续恭敬乖顺地道了一声谢,端着食盒进了房。
入房后走到桌边,将碗咚的一声重重朝桌上一搁:“吃吧。”
薛乔之神色冰冷:“我可以辟谷。”
“吃点热的身子舒服,伤也好得快。这是你姐说的。”陆续也冷声,“放心,没毒。”
薛乔之静默半晌,缓缓坐下,动了筷子。
陆续面无表情看着他吃完,又勾出虚情假意的笑,端着空碗出门应付秦时。
秦时嘴角高扬的笑意,让他蓦然心生同薛乔之一样的怀疑,秦时应该不会在菜里下毒?
他吃了无所谓,要是薛乔之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朝薛松雨交代?
回房之后,二人各自冷着脸,沉闷对坐了半晌。
陆续又开始头疼。
薛乔之态度恶劣,不会说人话。可他不能不管。
要如何才能从戒备森严的皇宫中,帮他平安无事地逃出去?
***
第三日一大早,天光刚亮,房门又一次被轻声敲响。
秦时和寰天道君一同站在门口。
“昨日休息的如何?”寰天道君轻笑,“头还疼吗?”
陆续平淡摇了摇头。
“既然无事,那跟我回去吧。”
回去?
清润嗓音疑惑:“回哪?”
“自然是乾天宗。千秋大祭已毕,宫里又在大肆搜查刺客,夜里吵吵嚷嚷,影响休息。”
他就这么走了,薛乔之怎么办?
不行,得想个办法拖延几天。
他顺着话往下问:“你们不留下来帮着抓捕刺客?”
寰天道君讥诮:“什么样的刺客,须得本座亲自出马?”
他又戏谑看了陆续一眼:“只有你这样的刺客,才值得本座亲自出手。”
陆续:“……”
他现在是刺客的同伙。
秦时在一旁插言:“我们只是受邀前来参加千秋大祭。北梁的事,由他们自己解决。”
清艳眼眸微微垂下,陆续沉默不语。
“怎么?”寰天道君一怔,“不想回去?”
陆续未答,秦时先问:“还想在北梁多玩几天?”
精妙薄唇略微一扬,答案尽在不言。
“想做什么,直言即可。”寰天道君温柔轻笑,“想去哪?我带你去。”
“今日想在宫里再走走。”
陆续在二人的带领下,又一次在北梁宫廷内闲逛。
禁卫加派了人手搜捕刺客,一路不时看到披甲执锐的禁卫四处巡逻。
他假意问道:“刺客还在宫中?怎么知道他没有逃出宫门?”
这一句话又遭到了两位大能的嘲笑。
“北梁皇宫虽在凡尘,也花重金布下了仙门法阵。岂是那么容易逃出去。”
清绝眉宇几不可查一皱。
他一路默记着皇宫道路,又不时佯装好奇,询问各处宫殿。
意外察觉,秦时和寰天道君对北梁皇宫并不熟悉。
“我没在凡界待过几日。”寰天道君漠不经心,“我在柳家待到十几岁,之后去了乾天宗。”
即便皇宫,凡尘俗世在高高在上的得道真君面前也不值一提。
秦时同样对凡尘不屑一顾:“我同师尊去往乾天宗以后,只在千秋节回来过几次。”
他少年时虽住在宫里,也早已是尘封多年的往事。
一队卫士和三人擦身而过,陆续又问:“抓到的刺客怎么样了?他们为何要刺杀皇帝。”
“据说有几个严刑逼供后伤势太重,死了。还剩一两个,可能也能快了。”秦时不痛不痒冷然道,“至于原因,我没问。”
“有兴趣?我派人去问问?”
尖削下颌摇了摇:“只是一时好奇。第一次见到皇宫和刺客。”
两位大能又是扬嘴一笑:“凡尘之物有什么稀奇的。不过占地大一点而已。”
尘风殿和辰宿殿这样的仙宫,才是不论仙凡,心中向往的所在。
三人闲庭信步,走马观花在宫中逛了一圈。
回房后,陆续将所见的一切告诉薛乔之。
“我能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必须得尽快想办法让你逃出去。你们当时怎么进来的?原本计划怎么出去?”
“千秋大祭那日宫中人多,宾客来来往往,进出的检查都很松懈,随便扮作宫人就进来了。”薛乔之冷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陆续漠然看了对方一眼。
他必须得让薛乔之安然无恙出去。
两张冷脸四目相对。
冷眼对视少顷,薛乔之率先移开目光。
脸色依旧冰冷,脖子和耳根却已经不由自主泛红一片。
“没人给你说过,别这样盯着人看吗?”
陆续面无表情咬牙,冷漠回对:“没有。”
在几个打不赢的绝世大能面前,他必须忍气吞声。在薛乔之这个他能打赢的凡界散修面前,也得忍气吞声。
薛松雨这本清静经,快不够用了。
他从凳子上起身,打算到长椅上闭目打坐,懒得浪费力气压制心中怒火。
刚刚站起,听见让人火大的冷言冷语硬生道:“我有个方法,或许能逃出去。”
陆续心中暗骂一句,只得回身再次坐下。
“据我所知,皇宫内有一条密道。”
薛乔之冷音微顿:“不过这已是很久以前的事。如今这条密道还在不在,有没有被人堵上,里面是否有危险,我一概不知。”
“我也不知这条密道能不能绕过皇宫的法阵。”
作者有话要说:
误会小剧场
1.
薛乔之被陆续按在被子里,鼻子差点蹭到[]
陆续一无所觉:你脸怎么这么红?闷的?
薛乔之大胆说出所有人的心声:你脑子少根筋。
2.
陆续(冷眼):薛乔之不会说人话。
薛乔之(冷眼):这是根什么木头?第088章 烈药
“法阵没问题, 你尽管放心。”陆续冷着脸,朝薛乔之漠然解释。
北梁皇室虽花重金请修士布下的阵法,能被灵石请动的阵修, 不会是什么修为高深的大能。
他方才去看过, 皇宫大阵和这座客苑的法阵一样,只能对付寻常修士。
遇上修为高一点的,形同虚设。
星炎魔君曾教过他,如何屏蔽灵息, 躲开护山大阵潜入陵源峰。
他没办法避过师尊的法阵,北梁皇宫里的这个法阵,可以轻易避开。
薛乔之作为顶尖的刺客, 能将灵息完全压制, 连秦时都察觉不到。
躲一个中阶法阵更是绰绰有余。
“唯一的问题, 不知那条密道如今还能不能通向外面。”清艳眼梢微微一缩, “只有去试试才能知晓。”
“明天晚上。”薛乔之点点头, “明天我的伤差不多能全好。”
二人详细合计, 周密商讨之后, 决定明晚子时去往后宫西侧的密道。
“你……”薛乔之生硬冰冷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点:“要是被人发现窝藏刺客, 你会有什么后果?”
陆续心中冷哼,这人的良心总算还没有全部泯灭, 还知道关心一句。
有什么后果?他不太清楚。
想来,应该也不严重?
他和秦时结怨已久, 不过再添一笔而已。
最多得罪寰天道君。
即便如此, 师尊也一定会再次纵容他, 不会让寰天道君把他如何。
“明日还是我独自前往密道。”薛乔之见陆续不答话, 误认为后果严重。
“那怎么行。”陆续否决道:“你要是出点什么事, 我怎么办?”
他自己受伤受罚无所谓, 薛乔之可不能出半点差池。
他还没将这件事告诉薛松雨。
他怕薛松雨知晓薛乔之目前的处境,不顾一切赶来北梁皇宫。
一定得想办法将他安全送出去,让姐弟二人团聚。
薛乔之耳根微红,冷着脸一声不吭。
过了半晌,陆续又道:“乾天宗的位置,你记下了吧。若明晚能安全逃离,你即刻前往乾元镇,去镇里最大的客栈住下,松雨会立即下山找你。”
“你呢?”
“我?自然是先回到这里,然后和师兄一道返回乾天宗。”
薛乔之故意清咳几声,用手背掩住嘴,遮盖脸颊的微热:“你会和我姐一同下山来找我吗?”
陆续摇头:“我不能随意出山。”
“那,我能去乾天宗找你吗?”
“不能。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否则师尊问起,窝藏刺客一事不就曝光了。秦时和寰天道君不知得气成什么样。
见薛乔之神色凝重,他宽慰一句:“没什么好担心的。松雨肯定能把你照顾好。”
薛松雨找了他这么久,如今二人总算能够重逢。
往后怎么样,薛松雨一定有她的安排。
实在不行,就去炎天下层投靠星炎魔君。
“要是你和你姐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我定会倾力相帮。”
“陆续。”薛乔之忽然郑重叫了他的名字。
“嗯?”
“你脑子真的少根筋。”
陆续:“……”
他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忍下的这口气。
若没有薛松雨,他大概会学方休的手段,将这人狠狠折磨一顿,才能出这口恶气。
他面无表情起身,所有的力气都已用于压制怒火。
薛乔之又冰冷问道:“乾天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陆续狠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回身坐下。
“问缘峰多是女修,主修武道但武艺很杂。刀枪棍棒什么兵器都有。薛松雨的枪术,据说在凡人时就学过,是你们家传武艺?”
他捡了几句好听的话:“问缘峰主对门下弟子管教很松散,一点也不苛刻。松雨在问缘峰过的很自由。”
换句话说,峰主根本不过问内门弟子。所以徐婉那样被同门孤立,欺凌,在问缘峰时有发生,大家司空见惯。
“按照问缘峰规矩,弟子会被轮流分派任务。松雨也和其他人一样,帮师姐们跑跑腿什么的,其他时间全由自己安排。这六十年,她过的不错。”
修道一途,险峻万分。底层修士都是蝼蚁草芥,哪有什么过得好的。
但他只能这么对薛乔之说。
薛乔之默不作声听着。
陆续将自己所知的问缘峰告诉对方,二人又冷脸相对,沉默了半晌。
过了一会,薛乔之问:“你呢?你所在的那什么峰,又是怎样的?”
陆续和薛松雨的境遇完全不同。
他是炎天界飞扬跋扈,横行无忌的首席二世祖。
整个炎天只有他敢在秦时和寰天道君眼皮子底下窝藏刺客。
“想知道?”
绝妙薄唇缓缓扬起一抹风华灼目的淡笑:“不告诉你。”
薛乔之冰冻千尺的冷脸霎时睁大了眼,目瞪口呆的惊诧有如地动山摇。
陆续心中蓦然涌出肆意飞扬的扭曲快意。
瞬时理解,为何别人那么喜欢逗弄自己。
薛乔之此时的表情,确实很好笑。
二人一个笑意轻快,一个咬牙切齿,默然对视。
陆续此刻有些想哼一支小曲。
忽然房门被人敲响,轻快的气氛霎时凝结上一层寒重冰霜。
陆续眼眸微缩,朝对方斜瞟一眼。
薛乔之点点头,须臾之间隐藏到屏风后面。
陆续起身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宫人,低头躬身,双手捧着食盘,盘中放着几碟珍馐佳肴。
宫人毕恭毕敬:“小仙君,这是殿下专程吩咐,特意为您准备的。”
“可需老奴帮你端到桌上?”
“不必,我自己端进去。”陆续接过食盘,道了一声谢,转身进房。
锁好门,薛乔之从屏风后走出,掠视餐盘一眼:“你今日也叫人准备了饭食?”
陆续将餐盘放在桌上,摇头:“没有。但师兄昨日说过,这几日都会叫人准备。”
他把筷子往碗边一撂:“吃吧。”
“你不吃?”
“我又没受伤没流血,不需要补血养气。”
宫人只准备了一双筷子。他要怎么吃?
薛乔之毫不客气,风卷残云将所有饭食吃的一干二净。
他觉得陆续……他姐说的对,吃些热食身体会舒服许多,伤也好得更快。
陆续反坐在凳子上,将下颌搁在椅背,百无聊赖神游天外,心不在焉想着等下怎么同秦时虚与委蛇。
听到撂筷子的声音,他漠不经心抬起眼梢,朝薛乔之看了一眼。
“你脸怎么又这么红?吃热了?要开窗吗?”
“陆续。”对方又正颜厉色叫了他的名字。
又要说自己脑子少根筋?
陆续冷漠掠了一眼,心中做好准备,却听得冷音呼吸沉重:“食物里下了药。”
绝艳眼眸蓦地一缩。
秦时真给他下毒?!
他和薛乔之都验过,确认无毒才吃的。
但他这几日冥思苦想着如何才能将人安然无恙送出宫,对秦时疏于防范,竟然忘记,秦时的毒怎么会被人轻而易举的查验出来。
他太大意了!
陆续心中瞬间闪过一丝仓惶,自己中毒不要紧,薛乔之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朝薛松雨交代。
有没有什么办法……
寰天道君!
此时唯一的办法,只有去求寰天道君。
即便薛乔之会被人发现,总好过现在死去。
只要人还活着,他去求师尊,师尊一定会答应帮他救人。
“你坚持一下,我马上……”
“陆续。”滚烫的手指抓住他的手腕,隔着衣料都能感觉灼人的温度。
“陆续,你先出去……一定要小心那两个人。”
这话还用薛乔之说。
陆续:“我马上出去找人救你。”
“等等!”
他身形还未动,薛乔之已立即改口:“你现在,哪都别去,就待在房间里。”
陆续正想说这怎么行,他必须即刻找寰天道君,却听得对方呼吸粗沉,连一贯的霜寒冷语都淬上灼烫气息:“这不是毒,是……药。”
有区别吗?
薛乔之见他仍然一副没弄明白的模样,咬牙切齿对这个脑子少根筋的漂亮蠢货直言:“这是……催/情的药。”
陆续倏然一怔。
难怪验不出来。
秦时不下毒,下催/情药,伤不了他什么,却会令他万分难堪。
这份险恶用心,倒是符合森罗剑派的大魔头。
薛乔之喘着粗气:“他必然马上会来,你一定要小心。无论谁敲门,千万别打开。”
话音还未落地,外面已经传来敲门声。
“……别应门。”
陆续眉梢微蹙,打算告诉对方,这门他可能必须得应。
秦时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入:“师弟,你在吗?”
过了片刻,再次传入几声敲门轻响:“师弟?”
“秦时早有准备,他要进来,两扇门怎么可能拦得住他。”陆续飞速朝薛乔之道:“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想办法应付他。”
他挣脱掉对方灼烧肌骨血脉的手指,起身将门打开。
秦时长身鹤立在门外,谦谦君子的皮相端方包裹在外,温柔轻笑:“在房里做什么?”
陆续避而不答:“师兄找我何事?”
秦时微怔:“我听下人说,你有事找我?”
“我并未找过师兄,许是有人弄错了。”陆续心中冷嗤,嘴角扬出藏刀的笑,“不过师兄来的正巧,方才命人送来的膳食,我已经吃完,正打算找师兄道谢。”
俊朗眉目骤然沉下几分阴寒的温柔:“我并未吩咐下人给你准备膳食。”
“你吃了?!”
话音未落,他已然捏过清瘦手腕,灵气探入脉门,仔细查探。
少顷后,确认陆续无事,才缓过一口气。
经脉被别人的灵气强行侵入,在体内野蛮冲撞的感觉让陆续极为难受,仿佛身体都已经不属于自己。
看着秦时的反应,他心中疑惑:秦时当真不知情,还是别有用心在演一场戏?
秦时收回真气,侧头看向身后跟着的宫人,语气阴沉:“把人都给我叫过来。”
宫人战战兢兢应下,即刻快步离开。没过一会,这座宫苑里所有被精挑细选,伺候秦时的宫人都站在了陆续眼前。
“谁给我师弟送的膳食?”
盛气凌人的强大威压遮天蔽日席卷而来,罡风呼啸,似乎连天地都要一避锋芒。
宫人们瑟瑟发抖,在地上跪成一排,不住求饶告罪,都说不是自己。
“师弟,”秦时转向陆续的一瞬间,和颜悦色,“谁送来的,还记得吗?”
陆续摇头。那人刻意将头埋得很低,他也根本没在意对方相貌。
秦时思忖片刻后,似是征求他的意见,又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漠不经心:“那就全杀了?”
这事问他?
先不论这一出戏究竟是不是秦时刻意演给他看,有必要杀这么多人?
下药之人在里面,无辜之人也在里面,一点没打算花时间查个清楚?
陆续眉头轻皱,考虑是否要替他们向秦时求情。
只是他略有怀疑,这是秦时有意为之,目的就是要让他开口。
他一旦开口替人求情,秦时会顺势提些苛刻的要求,故意为难他。
到时候他骑虎难下,颜面扫地。
一众宫人跪伏在地上,战战惶惶汗出如浆,被暴戾威压吓得肝胆俱裂,连求饶的话都不敢出口。
思虑再三,陆续最终打算替他们求情。嘴唇刚动,内侍总管忽然颤颤抖抖支起上身,半跪在地朝秦时禀告了一句什么。
总管是个炼气境界的修士,侍奉北梁皇族多年。
他朝秦时说了些什么,陆续不知。
秦时听完后,神色闪过一瞬间的怔愣,随后眼神奇怪地看向他。
“师弟,”俊朗面容带着半真半假的愧疚,朝他解释,“膳食是皇帝派人送来的,事先并未向我告知。”
陆续面无表情点点头,暗中观察对方,思忖这话的真假。
若是真的,秦时不知情,药是北梁皇帝命人下的?
他和北梁皇帝并无仇怨,为何要暗害于他?
秦时知不知道膳食里下了药?
“师弟,膳食你吃了……有没有感觉不适?”
秦时仍一副泰然不惊的谦谦君子相,但问出这句话,显然已经知晓食物里被下了药。
陆续嘴角挂上淡笑,摇头:“师兄方才不是已经查探过我的经脉?”
“我,无,事。”
俊朗双眸闪过一丝幽寒晦暗的锋光,朗音低沉:“既然无事,这次就算了吧。”
陆续下颌微点,他本也不想看到无辜之人被杀。
“师弟,往后若不是我亲自送来的东西,你都别吃。”
陆续不置可否,心道:你送来的我也不敢吃。
宫人们得了大赦,跪谢后卑躬屈膝地匆忙离去,房前廊外,霎时只剩了二人。
“师兄,没别的事,我回房休息了。”
“师弟。”秦时眼色深沉,将他叫住,“前晚我酒醉,无意之中睡了你的房间。”
“你现在住的这间房,下人临时收拾出来,条件简陋。本以为今日回陵源,暂住两晚不用另搬。既然打算多住几天,要不还是搬回原来的房间?”
秦时对刺客藏在他房中有所怀疑?
还是为了确认他是否中药,故意拖延时间?
陆续心中思忖,脸上挂着不露声色的倾绝浅笑:“宫里的房间怎么会简陋。既然已经住进去,也住不了几天,不必搬了吧。”
秦时漠不经心点头:“也行,你想住哪就住哪。”
“师兄,还有别的事吗?”
俊朗眉目似是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失望:“无事。”
陆续好不容易将人打发,秦时一走,即刻飞身回房,将门紧紧锁上。
此时薛乔之已经全身湿汗,意识一半朦胧。
为了避免发出响动而被房外的人察觉,他咬牙忍耐了小半个时辰,掌心已被指甲划出几道淡淡血痕。
陆续担忧问道:“你怎么样?”
薛乔之咬着牙喘着粗气,竭力忍耐心中躁动,凭着仅剩的一丝理智,走到房间一角的浴盆边。
这间房没有单独的浴房隔间,只用屏风分隔一片区域。
“……水,……冰水。”
薛乔之为了压制灵息不能随意释放道术,此刻为了压制冲动,也再无余力做别的。
陆续急忙施法引水,他刚一动,对方已经翻入浴盆,将自己整个人泡在水中。
“……不够,不够冰。”
“你身上有伤,水太冰有损筋骨。”
“快点!”
陆续默默叹了一口气,将水温降低。
“你走远点!”
陆续知道薛乔之要做什么,可房间只有这么点大,廊外站着宫人,他不能出去。
他只能拖了一张凳子到房间对角,反坐在椅子上对着墙角面壁。
三丈外传来暗昧的粗喘低吟,混着情靡激荡的水声。
陆续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薛乔之算是替他受过。
往后任何与秦时有关的吃食,无论是否他亲自送来,绝对不能再碰!
薛乔之此时理智全失,只剩汹涌情潮。
唯一紧绷的一弦心念,便是不能对三丈外那个勾动心魂的背影出手。
初逢时的画幕如流水一般,随着情潮在心尖翻涌。
意乱情迷之中,幽凉淡雅的沉光香味又一次钻入鼻尖。
软床温衾占据了所有心念,只是这一次,二人换了位置。
斜靠在榻的成了他自己,那抹能让天地失色的流光艳影,沾染恣心肆意的引诱,萦绕在他指间。
云深夜重,星月黯淡。
身后激荡的水声终于停止,陆续从闭目养神中蓦然睁开双眼。
“怎么样,没事了?”他速步移到浴桶边,伸手想要将人扶起来。
没想到这药性如此猛烈,用了这么长时间。
会不会对薛乔之的身体造成损伤,导致薛家绝后?
以薛松雨大大咧咧,一切都淡然面对的豁达性格,应该,不会在意薛家传宗接代之事?
胡思乱想之际,恍然惊觉触碰上的手臂,依旧炙热且肌肉僵硬。
薛乔之死人一般的冷脸正恨恨盯着他。
“你脑子……”
“少根筋。”陆续面无表情接下了后面半句,让对方无话可说。
薛乔之会遭遇此事,他也有一半责任。他忍。
别人不要搀扶,他也不去自讨没劲,指着桌上一套新衣冷声道:“先把衣服换了。”
薛乔之咬着牙,一脸愤恨地将身上冰冷的湿衣换下。
对这个脑子少根筋的漂亮蠢货,他确实无话可说。
他中了药,二人同处一室本就尴尬。更尴尬的是,他脑中浮现的全是那张瑰姿灼目的脸。
这让他心神难宁,不知如何面对。可对方一张死人脸,全然无绝。
总之就是火大。
两张冷脸对视半晌,薛乔之再一次烧着脖子耳根移开目光。
陆续冷漠啧了一声:“你要不要去睡会。”
薛乔之怒道:“事情还没说,睡什么睡!”
陆续咬牙,再一次忍气吞声。
薛乔之冷哼:“那二人对你不怀好意,往后别再和他们来往。有个是你师兄?倘若无法彻底断绝往来,必须得想办法尽量避开。”
这事还用得着薛乔之说?
他和秦时明争暗斗好几年。
不过这一回……
“师兄说这是北梁皇帝派人下的药,他也不知情。”
虽然后来应该知道了,还试探着等药性发作。
“管他谁下的,目的都一样!”薛乔之越说火气越大,“你不小心吃下……”
“你不会少根筋,傻到不知有什么后果!”
陆续不是无话可说,是压根不想同他说话。
怎么会不知后果,药性发作,他丑态毕露,贻笑大方。
往后陵源峰陆续,除了修为低微,狗仗人势之外,再加上一条罪状:放荡无耻。
似是察觉到自己态度实在太差,薛乔之语气稍缓:“幸好是我误食。这药性极烈,我多年训练都难以抵御,若是你……”
话音一顿,又是怒火熊燃:“你回乾天宗后,究竟有没有办法避开那两个人?”
“没有!”陆续冷瞥了他一眼,“回到乾天宗后,就没北梁皇帝。”
“我刚不是说了,无论谁下的药目的都一样。他二人对你心怀不轨,都想着要将你……”争吵到一半,薛乔之话音突断,深吸一口气。
“你脑子缺的那根筋,能不能长好!”
薛乔之气的不知该怎么说:陆续根本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也没察觉那两人的不良居心。
前日那两个人来敲门时,他躲在屏风后面悄悄看了一眼。
他们看陆续的眼神,意图再明显不过,只有这个反应迟钝的漂亮蠢货无知无觉。
“你是不是以为,你中了药,后果和我一样?”
陆续咬牙:“不然呢?”
他不是同样将自己泡在冰水里面,纾解药性。
难道还去找个宫女?
想到此处,心念忽然一动。
莫非北梁皇帝真是如此打算?
他若是失了理智,污了哪个姑娘,罪名不轻。
被人当场捉到,如此恶劣行径,师尊指不定不愿再包庇纵容他。
秦时再煽风点火几句,他必然会被逐出师门。
后果比薛家绝后严重多了。
陆续还是没明白自己的话。
薛乔之见他神色,也不是无话可说,是根本不想再说。
“总之那二人,你往后能避则避。无论什么东西都别再碰。”
陆续不屑冷瞥他一眼:“我知道。”
薛乔之心道:你知道个屁。
他冷漠起身,躺上床榻,侧身对着墙,闭目再不言语。
没过多久,又情不自禁转过身,目不转睛望向侧躺在长椅上的勾魂背影。
……他走之后,这小傻瓜一个人回到乾天宗,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误会小剧场
1.
薛乔之:回了那什么乾天宗,我还能不能见到你?
陆续:不能。但是你别怕,你姐肯定能把你照顾好。
薛乔之:木头。
2.
陆续:耍弄别人似乎……的确很有趣。
3.
薛乔之:你知不知道,你中药的后果?!
自一为是的陆续:知道。我为了解药性,找了个宫女,被人捉到,被逐出师门。
薛乔之:已经不想和木头说话。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