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学校里面逛了一圈，黎明实在没有精力了，才一起回去。
路上，黎明盯着天上的弯月，地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可是，他们的人生，就快要结束了。
每走一步，身上的骨骼都叫嚣着疼痛，那种从心底蔓延的凉意侵袭着全身的神经，拉扯着自己，要跌进地狱。
“黎明，你后悔过进行这场梦吗？”，苏瑜跨步走到黎明，盯着他隐忍到颤抖的嘴角，“你的执念，真的是很深”。
手指探进他的唇，抵到他的齿间，“你现在，很痛苦，对不对，就是因为我”。
“我们都是彼此的磨难”。
转过身，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要完整的月亮，但是我们所见的，都是完整的，只是有一些，隐藏起来罢了”。
忽如其来的一阵风，呛得黎明直咳嗽，蹲下的身体颤动着，“小瑜，对你，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苏瑜默默的蹲在的他身边，手指穿过他的发间，“希望如此吧，回家吧，老公~”。
低头搀扶起黎明，不再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自然也就错过了黎明嘴角的血渍。
苏瑜想，为什么还不再来一阵风，吹散他眼角的泪水。
隐隐作痛的心脏，也在提醒着，如果这些存在于苏瑜身上，将会是如何。
我从来不后悔遇见你，我只是，后悔，自己在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的时候，上天已经收回了我能爱人的时间。
算起来，也是自己作孽。
*
回到家的时候，黎明已经在竭力的边缘，按着指纹锁的手颤抖的无法稳定一丝。
“小瑜，我好累，想睡觉”，黎明半边身子压在苏瑜身上，呼出的气体隐隐掺杂一丝血腥，“我希望明天醒来，还能吃到，你给我做的粥，可以吗？”
苏瑜没有开客厅的灯，只是通过透过玻璃倾洒下来的丝丝月光，找到了去卧室的路。
苏瑜不喜欢黑暗，但此时，也只能借着黑暗，陪黎明走完着短短几步路。
不过是掩耳盗铃，需要借黑暗，隐藏彼此之间的都知道的秘密。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黎明顷刻间就坠入了泥沼般的黑暗。
意识迷离间，他听到了苏瑜附在他耳边说的话，“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希望，这次由我来爱你”。
黎明露出浅淡的一抹笑，心想，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只需要看我一眼，我就会跨过千山，奔赴你而来。
这一辈子，真是太短了，不够。
苏瑜在黑暗中静静的盯着黎明的侧脸，他的记忆又退散了一些，打开手机备忘录，盯着上面的几段话出神。
【以命换命】
【马上回家了】
【一切都是相反的】
【感官共享，联系陈茉玥，不能让黎明死】
.....
又是几日过去，春天就要到了，刮过来的风都带着花香。
苏瑜坐在天台的藤椅上面，手臂遮住眼睛，心里想着前几日，黎洲对他说的话。
“黎明，梦醒之后，他就会订婚的，黎家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一个相亲对象，他忤逆不了的”。
他还记得黎洲当时的眼神，掺杂着不屑，更多的是对苏瑜的怜悯。
苏瑜搞不懂，黎洲，对自己能有什么怜悯。
嘟嘟嘟....
手机铃声的震动拉回了苏瑜的思绪，抬眼看过去，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挂断后，又接连打了两次，苏瑜才接通。
那边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嗓子里面卡了刀片一样，说出的话，也带着一丝锋利，“苏瑜，是你吗？”
“不是”。
啪的一声挂断电话，顺便拉黑了这个号码，手机调整成了静音。
站起身走到栏杆处，看着远方树杈冒出的点点绿色，苍翠欲滴。
春天来了。
*
转眼到了四月份，黎明的身体稳定在了脆弱的边缘，苏瑜每天都想办法给他补养身体，不过是让一个本就破损的身体，在痛苦的挣扎一瞬罢了。
黎明不会告诉苏瑜，自己的打算，就算让苏瑜永远，活在这场骗局里面就行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日早，黎明睡了很久，都没有醒，鼻间甚至感受不到呼吸所带来的生命力。
苏瑜小心翼翼的伸手穿过黎明的脖间，他瘦了很多，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瘦骨嶙峋。
“黎明，天亮了，我们起床，好不好呢”，苏瑜轻微的摩挲着他的鼻翼，看着他苍白的唇，一瞬间的悲愤塞满了整个身体。
黎明，沉睡在夜幕之下，在太阳初升之时，没有赶得上，属于他的第一抹灿烂。
这一觉，黎明睡到了晚上，清醒所带来的的刺痛感一股脑的拥挤进脑中，让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崩的一声断裂。
他甚至只听到了苏瑜着急喊叫自己的名字，无法看清，他的脸庞。
.....
【陈茉玥，你可以听到吗？为什么，黎明会变成这样？】
【说话啊，你是不是，封了我的记忆，为什么，我一点都记不得这些事情】
陈茉玥那边还在竭力稳住黎明的身体，剥离转移对他身体伤害是翻倍的飙升。
他已经摘掉了耳边的接收器，观测不到梦里的任何场景。
苏瑜那边迟迟得不到陈茉玥的答复，颓唐的靠在床边，指尖勾着黎明的手腕。
脉搏的跳动，几乎弱不可闻。
黎明再次醒来，是第二日的中午，掀开沉重的眼皮，第一眼就瞥见了，盯着自己的苏瑜。
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缓慢移动到苏瑜脸前，在唇角轻吻落下一吻，眼里的星光暗淡了许多，眸底蕴含的是宛若烟火般灿烂的爱意，“小瑜，你还有想要去的地方吗，我陪着你”。
苏瑜摇了摇头，手掌贴在他侧腰，可以清晰感受到他一根根肋骨的形状，“男朋友，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你的身体”。
起身翻转到黎明身前，扣着他的手腕抵在枕头上面，“我们还要一起白头，你也不能抛下我先走，行吗？”
咕嘟....
黎明闭眼不去看苏瑜的凝视，他可能要违背承诺了。
如果我做不到，我希望，你可以忘掉我，回忆是可怕的梦魇，沉浸进去，就很难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