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纪听词心不在焉地靠在帘子边。
此刻,他脑中回显着他父亲的每一个反应,每一句话,越来越觉得,事情没有表面那样简单。
他父亲,有事瞒着他……
难道,真如时瑾玄说的那样,他的阿爹,在做着什么不利于朝廷的事吗?
纪听词越想越害怕,若真是如此,凭他的本事,是没可能保南安侯府平安的。
想到这,纪听词偷偷望向时瑾玄。
他一直记得,这个家伙说过,只要能讨他开心,就能护侯府周全。
若是如此……
纪听词暗暗捏了捏衣角,似乎在做最后的犹豫。
他想了想,讨得时瑾玄开心,这事怎么来说对他其实都是有利的。
如果他父亲是清白的,那么他讨时瑾玄欢心,只会让侯府此后更加安宁。
如果,他父亲真有不对之处,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就可以让时瑾玄护侯府一条命。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侯府平安的前提都是让时瑾玄开心。
即便他还是不相信父亲会是那等奸臣,可……可依旧要准备一条后路。
左右,不过是少对这王八蛋耍性子罢了,他纪听词能屈能伸,为了侯府,没什么做不到的。
回到王府时,天已经摸黑,时瑾玄下马车后依旧不忘将纪听词抱下来。
纪听词没反抗,甚至主动抱住了他的脖子,这让时瑾玄有些意外。
纪听词藏着心事,怕暴露,就很少说话,吃晚饭的时候,他没有一味地只顾自个,而是在时瑾玄给自己夹菜后,也加了块放到时瑾玄碗里。
“你,你也吃。”
这话音量很轻,像恋爱里初见时还放不开的拘谨。
时瑾玄瞧着身旁的小家伙,直觉不对劲,他嘴角扯出一笑,道:“夫人忽然那么温柔,为夫都有些不适应呢?”
“你!”
纪听词当即就想骂王八蛋一句不知好歹,话到嘴边又及时收住,他敛住情绪,细声道:“你帮我夹菜,我也帮你,这有什么不适应的?”
“哦,我知道了。”时瑾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大胆做着假设:“也就是说,如果,我,现在,亲你,你也会亲我?”
纪听词:……?
时瑾玄已经伸着脸凑到了纪听词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面前人,似乎就等着纪听词的肯定。
纪听词久久没反应,他就主动亲了一口纪听词的脸颊,随后又继续盯着,似乎在说:该你了。
周围还站着沈风,小蝴蝶等下人,时瑾玄不知羞,但他纪听词是禁不住这样的逗弄的,当即就炸毛而起,指着时瑾玄就是一句王八蛋,那还记得要收性子讨人欢心。
纪听词羞愤离开,小蝴蝶连忙朝时瑾玄行了个礼,就匆匆跟着一起走了。
时瑾玄有点懊悔,他不应该这样做的,至少也该回了房间,把人压在床上哪也去不了了才好玩。
“他没怎么吃饭,晚些时候,让人送些吃的过去。”时瑾玄道。
身后的沈风回:“是。”
纪听词不在,时瑾玄也没了继续吃的兴致。
此刻的他,身上瞧不见半分方才纪听词在时的影子。
他淡声道:“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沈风:“回王爷,属下仔细看过了,那日在留仙出手的两个刺客皆是江湖人,属下猜想,应是某个杀手组织里来的。”
“杀手组织?”
“是,但…也不能完全确定,目前大越所能叫上名字的,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标志,这二人身上,除了左手臂上都有一个伤口外,毫无特征。”
时瑾玄:“什么样的伤口?”
沈风细细回想,道:“像是被蛇咬后留下的,两个小孔。”
闻言,时瑾玄沉默许久。
“还有一事,”沈风继续道:“属下还在那水池里,发现了另一具尸体,是那日王妃与八皇子在留仙救下的那个女子。”
“她胸口有伤,是被人一剑刺死的,那日王妃救了她,事后却不见人影,如却在水池里发现她的尸体,留仙的人却从未声张过此人失踪之事,王爷,这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时瑾玄一手撑头,另一手有节奏地轻敲桌面,半响后,他才道:
“给我查一查那个女人的来历,但别太张扬。”
沈风:“是。”
纪听词赌气回到房间后的,待了片刻,又开始后悔起来。
他怎么就忘了,他现在不能那么任性,要是让时瑾玄不开心了,就没办法求平安符了。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停下来,似乎想听一听屋外有没有人来,在发现依旧安安静静后就又开始来回走。
现在已经亥时了,时瑾玄还没回来,估计是生气了的。
“啊呀!”
纪听词烦躁地嚎了一声,随后一屁股坐在床上,两手把脸都撑得变形。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小气的人,明明是他被吃了豆腐,他还没计较什么呢,怎么那个王八蛋就那么小心眼,还敢生气不回来??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纪听词以为是时瑾玄回来了,赶忙坐直身子,却见是小蝴蝶端着盘糕点进来。
纪听词瘫下肩膀,有些失望。
小蝴蝶道:“王妃,王爷说,晚膳时候您吃的少,这会可能会饿,就差人送来了糕点,王妃可要吃些?”
“不想吃,”纪听词兴致缺缺走到桌边坐下,又用两只手撑着脸,惹得说话都有些不清楚:“时瑾玄呢?他怎么还没来?”
小蝴蝶:“回王妃,王爷此刻在书房呢。”
“书房?”纪听词一下子坐直身子。
什么意思?这王八蛋真生气了?
可他还让人给自己送吃的啊……
不清楚时瑾玄现在究竟怎么样,纪听词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一趟书房。
他到的时候,时瑾玄正坐在书案边,借着烛火看着书。
望着开门进来的人,时瑾玄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又有几分惊喜。
“夫人怎么来了?”
纪听词没说话,颇有些别扭地端着那盘糕点去到时瑾玄身边,将其放到书案上,他自己也跪坐旁边,低声说道:“谁让你不回去的。”
这话太容易让人误会了,至少听在时瑾玄耳朵里,就是纪听词在埋怨自己这么晚还不回去陪他。
时瑾玄有些飘忽,他放下手里的书,伸手去搂纪听词,纪听词身子僵了僵,没有躲。
时瑾玄道:“夫人是气消了?居然主动来看我。”
纪听词轻哼别过头:“怎么?你不乐意我来吗?”
“没有,怎么会呢?”时瑾玄笑着偏头在纪听词脸上落下一吻,“我巴不得你来呢。”
纪听词藏着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捏住衣角,他道:“我是怕我刚刚骂了你,你会生气。”
时瑾玄将这话品了许久,外加今晚纪听词的反应,他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依旧不戳破。
他一手挑起纪听词的下巴,笑问道:“所以,夫人是怕我生气不理你,然后你失宠,所以特地来哄我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