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春日游梦>第8章 春日游梦

游见桓现在很烦躁。看着站在洗碗池边的路盛清,他十分后悔因为可怜他而收留他。除了完全没有生活技能以外,那简直是哈士奇转世,拆家的一把好手!

这已经是他打碎的第二个碗了!

晚上吃饭本来就没几个碗可洗,现在一次性还碎了两个,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真是让他给当明白了!

游见桓看着地上的玻璃碴子,晃的他眼神立刻变成冰碴子:“路盛清你是来给我碗具换新的吗?”

路盛清不熟练的洗着碗,嘴里骂骂咧咧回答:“你知道你有多荣幸吗?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洗碗!”

游见桓靠在沙发上,端起红茶优雅的喝了一口,不以为意:“是吗?我可太荣幸了,那碗也不贵,你自己照着重新添一套吧。”

路盛清受不了这气,大声反驳:“我给你洗碗我还得给你买碗,我是大冤种吗?”

游见桓轻飘飘的提醒:“你去住酒店的话就可以不当这个大冤种了。”

好好好,游见桓真是世界第一好友!要不是漆濯予,他轮得到寄人篱下又洗碗又当司机吗!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路盛清捏着洗碗布把盘子当成游见桓和漆濯予的脑袋疯狂的戳洗,就差直接上手来一套夜间太极。

游见桓毫不在意自己被当成碗被揉搓,他起身去书房拿出买菜回来后被他收回书房里的那本没看完的诗词集选,重新来到沙发上坐下。

杯子里的红茶因为游见桓坐下带来的风澄澄的晕起一丝波纹,钻进了他的眼角里,他压着书角,食指和拇指轻轻的揉捏,双眼盯着茶几上的那瓶水看了一眼,然后翻开了那本诗集。

一阵叮叮咣咣后,路盛清终于将为数不多的几个碗洗完了,他拖着吱吱的步子刚跺到沙发上坐下,游见桓立刻抬起头提醒:“地上的碎片碴子收拾干净,地也要拖一下。”

路盛清愤恨的捏了捏双拳,在心里骂了一大串脏话后,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起身去清洁房拿扫把。

拿出扫把后,路盛清一边扫地一边不满的对着游见桓提出宝贵意见:“你说你又不缺钱,请个保姆怎么了?再不济请个钟点工也行啊。”

游见桓停下翻书的手,扫了路盛清一眼:“我乐意。”

路盛清拿着扫把一脸不爽:“你乐意你干嘛叫我扫,你自己乐意你自己扫啊!”

游见桓这次连眼神都没抬,直接旧事重提:“你现在是免费借助。”

路盛清握着扫把的手又紧了几分,看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爆发了灵魂提问。

游见桓这冰冷的人到底谁能受得了?

啧,管他呢?这个没有感情的人形机器!祝他永远孤独终老!

游见桓翻着手中的书,一派祥和。

路盛清用眼神把翻书的游见桓恨恨的刀了一次后,愤恨的换上拖把开始拖地。

拖完地后,路盛清像是力气耗尽般直接扑在沙发上躺上了。

这房子必须尽快找,这被压迫的日子他是一刻也混不下去了!

他拿出手机,登入到房产内部售卖的交流网,发现自己的房子已经被拍下来了,然后他又看了一眼拍下那个人的电话号码,吓得他刷的一下一个弹跳起身:“我草草草。”

啪,茶几上的那瓶水被他一个胳膊肘撞倒了。

路盛清用余光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旁边的好友,果然看到好友正冰冷的看着自己。

路盛清:……

我现在跑路还来得及不?

游见桓冻煞的目光架在路盛清身上:“路盛清,三秒之内消失在我面前!”

啧,果然来不及。

路盛清看着好友的阴冷的脸色,缩手缩脚的将那瓶水扶了起来,重新放好,然后嗖的一下,钻进了客房。

游见桓放下手中的书,拿过桌上的矿泉水看了一会儿,放下,然后又拿起来,再放下,最后站起身拿着水进了卧室。

游见桓靠在角落那个衣柜的门框上,眼神迷茫的看着手里的瓶子。里面晃晃荡荡水的就像他的心情一样,左右摇摆。

十八岁的那天他遇到了一个少年。

那天游见桓陪着路盛清去找漆濯予。漆濯予那个时候还在读高一,两个人在学校的门口等到他们放学后,路盛清就提议去附近的公园逛逛。

进了公园以后,路盛清就带着漆濯予直奔了摩天轮,说是要让漆濯予感受一下浪漫,游见桓懒得搭理他俩,于是选择自己四处走走。

期间遇到了一个卖书的摊子,游见桓闲来无事就进去瞧了瞧,看上了一本杂记,觉得挺有趣,就买下了。

拿着杂记一路翻翻的时候,接到了路盛清的电话,于是他也就去了跟路盛清约好汇合的那个地点。

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只有路盛清一个人,并且路盛清的心情看起来十分不爽,手中拿着两瓶酸奶,塞了一瓶给他后,就开始愤愤不平的打电话。

游见桓已经见怪不怪,捏着酸奶想扔掉,但又想起不能浪费,只能听着路盛清叽叽喳喳的咒骂往出口走。

谁知路盛清一个电话打完以后,就彻底怒了,然后抓着游见桓手里的杂记一把就扔了出去。

游见桓当即就踹了他一脚,然后却在去捡那本杂记的时候遇见了少年。

少年从远处兴奋的奔过来,左手抓起他的书就扔进了拿在手中的那个袋子里。

游见桓看了一眼那个袋子,脏兮兮的还裹着一层泥土,看起来就像是从地里面挖出来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他满面冰霜的走到少年的身后质问他为什么要捡自己的书,却在少年抬眼时,感觉牙龈深处传来一阵战栗般的悸动;那阵悸动仿佛抽走空气般令周围散发着空旷的宁静;就连少年被微风撩起的刘海都像会说话似的一声一声跌进他的耳中。

游见桓发散的思维根本捉不住那是什么,于是故作冷静的要求少年把书还给他。

当指尖触碰少年那一刻的战栗感随着书本直插入腰腹深处时,游见桓对刚刚那阵悸动有了准确的认知。

他捏着那本杂记,愣愣的站了很久后,才被路盛清拍的惊醒过来,而面前的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路盛清看着他手上沾满灰尘的书满脸嫌弃的问他为什么不扔掉?游见桓自己也不清楚,明明都那本书已经满是脏污了,为什么自己却反而想要抓的更紧呢?

游见桓紧紧握住那本杂记一路怔愣的回了家,路盛清还笑话他开始捡垃圾了。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话游见桓直觉的就想把路盛清踹到太平洋去,然后他也真的把路盛清踹出了门,并且第一次拉黑了路盛清的号码。

在将那本书上的尘土都擦拭到如同崭新一般放在枕边时,游见桓在闭上眼的那一瞬间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想要把那本书抓的那么紧。

他可能,对那个少年一见钟情了。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所以再次见到那个少年的时候,他是欣喜的,却也是克制的。

索要少年联系方式的那一刻,游见桓听从了内心的想法,但却在一路渐行渐远的距离中慢慢的沉寂了下来。

因为他不确定那个少年会不会跟他一样想要认识他,是不是跟他是一样类型的人,是不是还是会被他吓跑,他如果贸然的去认识会不会对他造成困扰,所以他加上了好友后一直没有主动联系。

因为他不敢。

因为他知道强迫一个人改变性向是很难的。

他的父亲就是摆在他面前的一本教科书,但其实游见桓并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游见桓十岁之前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十岁以后才被接回了游家,他的父亲是游家的三子,名叫游子聿。

游子聿上大学的时候疯狂爱上了自己的室友韩桓,但是韩桓是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游子聿大学苦念无果之后又追到了韩桓的城市,用了些手段之后,将韩桓带回了家,见了父母,出了柜。

理所当然的得到了父母的反对和韩桓的拒绝,游子聿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打着都已经见了家长的名义,算是勉强跟韩桓谈了一场他自认为在恋爱的恋爱。

但是直男终归是直男,最后韩桓还是搬出男人要结婚生子、父母的压力等理由跟游子聿提了分手。

韩桓其实是孤儿,根本不存在什么父母的压力,所以游子聿肯定不会答应,但韩桓态度坚决,甚至直接威胁游子聿,如果不同意分手他就去死。

得到又失去的痛苦让游子聿开始疯魔,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给韩桓一个孩子这件事情就能解决,他就能重新跟韩桓在一起。

于是游子聿骗韩桓说是要进行最后一次出国的分手旅行,韩桓拗不过就答应了,两个人当真好好的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旅程。

旅行结束后,游子聿就用偷偷拿到的韩桓的基因在国外培育了一个试管婴儿,胚胎成熟以后就找助孕妈妈怀孕生了下来。当孩子生下来后游子聿就带着孩子去找韩桓了,但是韩桓那个时候已经却已经有了新的恋情,他跟游子聿大吵一架以后的就把他赶出了门。

但是游子聿还是每天都去找他,去工作的地方找他,去住的地方找他,最后直接找到韩桓那个正在谈的女朋友,威胁她离开。

一直持续了半年,最后韩桓实在受不了游子聿的骚扰,直接了当的卖了房子、辞了工作、准备搬家。

游子聿心灰意冷,搬家那天他提出最后再见一次韩桓,两个人却在一场高楼失火中彻底结束了半生的纠缠。

游子聿在大火烧起来之前将孩子提前送下了楼。

因为父母的反对,加之他本来就是瞒着家人做的这件事,所以游家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孩子,孩子被救起来以后因为无人认领,就被送去了福利院。

直到十年后游氏主母在一场慈善活动中见到了给她送花的孩子,调查了前因后果以后才把游见桓接了回去。

准确来说,游见桓的父亲是韩桓,其实跟游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成年以后游见桓很干脆的就脱离了游家,毕竟那是真正游家人的企业,他不能理所当然的染指。

因着父亲的事情对爷爷奶奶的的洗礼,游见桓选择出柜和离家时并没有得到很激烈的反对。

游见桓对他爷爷奶奶是很感激的,因为对儿子的爱屋及乌,所以才把他接回游家抚养,这是他一生中都不会忘记的恩情。

但两位父亲的教训让他一直对爱情望而却步。

渴望已久,却害怕拥有。

刻意为之,却饱藏孤独。

游见桓拿过手机,伸出拇指摩挲了一下那颗银杏树,始终落不定决定,只能从衣柜起身,选择将那瓶水搁置在床头柜上。

.....

鹤朝梦呼呲呼呲的提着两大包零食进了宿舍,再按照郁声河的要求把许星盏爱吃的那包放在他的桌上,然后又从包里掏出那两张漫展票,啪的一声,也拍在了他的桌上。

许星盏坐在凳子上一脸菜色的盯着鹤朝梦:“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快递员了?”

鹤朝梦噗的一下撕开一袋薯片,抽了几片塞进了许星盏的嘴里:“你嘴巴堵上的时候更帅哦。”

许星盏眼神忿忿不平的在鹤朝梦身上转了几圈后,咔嚓咔嚓的咬着嘴里的东西,又拿起那两张漫展票甩了甩,最后抽出一本书把票夹在里面,转身继续玩起了游戏。

鹤朝梦双手闲下来后下意识的就想要拿出手机去翻看,又瞬间止住了;他抓了抓身上的衬衫,翻身上床把床帘拆下来洗。

许星盏用余光瞄他,赞道:“梦梦你这勤快劲儿属实让我甘拜下风。”

鹤朝梦充耳不闻,把床帘铺在洗衣台呼呼呼的刷起来。

对于鹤朝梦挂床帘这件事,许星盏也笑话过他很多回,他说:“都是大老爷们儿,还怕什么隐私泄露啊,君子坦荡荡,床帘那么矜持的事情非君子所为。”

鹤朝梦当时听着他的谬论不客气的选择回噎:“君子习六礼,没有哪一礼是告诉你要在公共场合光膀子袒胸露背。”

当时郁声河也还在宿舍住,拿起床上的睡衣就给他套上了。

许星盏因为穿了郁声河的睡衣连续念叨了一个晚上,嫌弃之意泛着满室的毒气。

鹤朝梦回想起当时郁声河的神情,期待之下裹着忐忑不安,跟现在的自己多么的相似。

那三个字在好友列表里,期待着他与自己说话,又忐忑不安的害怕自己萌生一些意料之外的想法。

说到底,昨天就该拒绝对方的好友申请,也好过现在的心情如奢侈的刮奖一般惶惶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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