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五条悟出任务, 是一件挺轻松的事情,和一开始那次一样,他依旧是只让五百川绮月看着,在帐升起之后, 对着咒灵随手甩出几个「苍」, 随后便宣告任务结束。
他的术式虽然破坏力大了些,有时因为做任务时造成太大破坏而不得不写检讨, 但如果他愿意控制, 也是能做到在不毁坏过多建筑的情况下只祓除咒灵的,因此,五百川绮月只需要跟着他来, 再跟着他走就可以了。
“和悟出来,我就像是无关紧要的路人一样了。”
虽然这么说, 但五百川绮月倒挺高兴的,毕竟除了受虐狂外,谁也不会喜欢每次做任务的时候都要给自己来上一刀的这种操作的,即便有硝子在旁边随时给她治疗,痛觉也有所削减, 但这又不是完全消除, 肯定还是疼的, 又有谁会真的喜欢疼呢?
所以,五百川绮月倒巴不得天天和五条悟一起出任务呢。
想是这样想, 她倒有个疑惑一直想问了:“不过, 为什么这样程度的咒灵还需要你和杰一起来啊?”
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她和家入硝子搭档是情有可原, 可无论是五条悟还是夏油杰,论实力而言比她强上不少, 面对一级咒灵不过随手一下,似乎没有出双人任务的必要了。
“不知道。”五条悟耸了耸肩,“反正之前是这样的,有的时候是双人任务,有的时候是单人,估计是考虑到有的咒灵会未成型的领域的可能吧,不过等我们评级到了特级,就完全是单人了。”
根据最新的消息,他们两晋升特级也就在这两年了。
“五条君还没有学会领域吗?”
“如果不是知道你是咒术白痴,我真的会揍你噢?”
“抱歉~”五百川绮月说着,就背着手往旁边跳开了,她看上去努力装出无辜的样子,但还是难掩笑意,她顿了一下,又问,“要去买甜品吗?”
“当然啊。”
这个答案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却有些犹豫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有些无奈地朝他展示了短信界面:“我刚刚收到我哥哥的短信,说要我回家一趟,所以今天可能只能让悟一个人排队了。”
“搞的像非要你不可似的。”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他在墨镜下的眼睛实际上是划过了她的手机屏幕,确定她不是在骗他后才这么说的。
当然,五百川绮月是不知道的。
她只以为这是他因为没人陪他后闹的一点脾气。
“是我很过意不去啦,让悟一个人排队这种事——”她双手合十,在又一次做出道歉的动作后,突然一拍手,“对了,悟去了我上次说的那个地方吗?”
“「YOKUMOKU」吗?”即便她语焉不详,五条悟也立刻明白了她口中的‘那个地方’是哪里,“上次去看过,但没买。”
“那这次正好咯?帮我也买一份吧?稍微有点想尝尝了。”
“哈?刚刚做任务的时候在旁边看戏就算了,现在还奴役起我来了?”
“我倒也想动手啊,但我的「残月」还没拿出来就已经结束了,没给我发挥的机会嘛。”棕发少女这么说着,还像是为了验证自己话的可信度似的把扇子拿了出来晃了晃,“下次让我试试吧?悟还没看过我祓除咒灵吧?杰前几天说我进步好多呢!”
她的自吹自擂并没能引来六眼的夸赞,他回忆了一下少女在体术课上的表现,很不留情面地皱起了眉头,嫌弃地看了她两眼:“你是说祓除一个区区一级咒灵之后还要浪费看某人包扎伤口的那种水平吗?那还是不要这么浪费时间了。实在太弱了。”
这不是他故意说出来气人的,是实话实说。
五百川绮月能感受的到。
正因为感受的到,所以她才难以忍受!
“哇,好伤人,好歹我也是一级啊!”
“但你离特级起码得毕业吧?”
“在悟君口中还有我成为特级的一天,说实话,有点荣幸噢。”
“?我说了——”
眼看着少年又要发起脾气来,五百川绮月赶忙摆手,往后猛地推了两步,作势要走:“好啦好啦,我走咯?”
“噢。”
“记得给我买点甜品噢?”
“好烦啊。”五条悟双手抱臂,语气立马恶劣起来,不过在五百川绮月撅起嘴离开的时候,他的视线在她和前方来回了两三回,最终还是补上了一句,“会给你留一点的。”
五百出去你要早料到他会这样,一边转过身倒着走朝他挥挥手,一边笑盈盈地弯起眼睛,略略抬高音量:“麻烦了!”
……
辅助监督早在一开始就被五条悟差遣去别的地方排队买甜品了,五百川绮月也没有特地叫他们回来,车站离他们出任务的地方很近,却又没什么公交车地铁站,这点路也没必要叫出租车,她索性自己走过去。
现在已经是夏末了,正值下午,不是特别热,但阳光很好,听不到什么蝉鸣,倒也安适,因为是工作日,街道上车辆也不算多,也看不到多少行人,五百川绮月低头看着手机,按照APP上的路线拐入一个小巷,刚刚她看面板上五条悟对她的好感度又上升了,因此心情很好地哼起歌来。
是不成调但有些耳熟的小曲,也许是最近看的某一部剧上的,她一时间想不到到底是哪一部,只好像没有看完,也许回去可以问问硝子。
一只猫从道旁不高的屋檐上跳下来,窜过少女的的脚边,飞快地跑走了。
她有些疑惑地停下脚步,口中的曲调也因此消失了,周围没有什么其他的声响,巷口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但依稀能听到车的鸣笛声。
但是,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也许体术课上的还是有一点价值的,又或者该归功于人类本身具有的那种对危险的警惕性和第六感,也可能是从进入游戏开始只出现过一两次的新手保护机制在提醒她,总之,在被刀锋从背后割断脖子之前,她反应过来,往一侧闪了过去。
但鲜血依旧飞溅。
那一刀没能如愿以偿地割断她的喉咙,来者大约是很不满的,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转了一下刀柄,直接迎上了五百川绮月的扇锋。
没有一击击杀拥有这样术式的咒术师,对普通人来说也许是非常棘手的事情。
但对于拥有‘天与咒缚’的甚尔来说,不过是增加了一点无关紧要的难度罢了。
他将手中的短刀横劈下去,力道大到五百川绮月手臂发麻,而也正是在他们正式交锋的此刻,她才终于看清了来者的面孔。
“是你?”
那双绯红色的眼眸猛缩了一瞬。
于此同时,甚尔并未做出回答,加大了握刀的力道。
五百川绮月被这一下击退两步,狠狠撞到了墙上,她在说话间声带振动,让本就伤的不轻的脖颈传来更过分的痛苦,但此时她顾及不了这么多,转动扇锋往自己手臂上来了两下,以此催生出更多的咒力,在意识到面前的男人是她的对手后,她的心脏开始极速的跳动,五感变得无比敏锐,但如果要用一句比喻来形容的话……
大概是,猎物死前,因为恐惧而产生的反扑。
虽然大概知道不太可能,但她仍然尝试性地问道:“是谁雇佣你来杀我吗?我可以出三倍的价钱。”
黑发男人嗤笑一声:“可惜,他给的筹码你出不起。”
“你叫什么名字?”
“甚尔。”黑发男人并不避讳将自己的名字告诉这个将死之人,但下一刻,他就立刻握刀而上,狠狠劈向五百川绮月的扇锋,“但我劝你——”
他抓住她的手臂发麻的那一刻,旋转刀锋,毫不留情地刺向她本来就伤痕累累地另外一只手,在刺穿她手臂那一刻,也将她的手机打了出去。
“不要想打给那个六眼。”
锐利的刀锋带出鲜血的同时,五百川绮月像是感觉不到左手传来的疼痛那样,抓住这个机会用「残月」划向甚尔的脖颈。
但他的速度显然要比她想象中快了太多。
尖锐的扇锋只来得及擦破他脸上一块皮,便被他飞快收回的刀尖挡住,击退,五百川绮月趁机朝巷口处退去,却在下一刻,感觉脚后跟碰到了什么东西,疼痛,是在她立刻止住脚步,重新向前后才姗姗来迟。
在五百川绮月越向一旁并立刻抵挡甚尔下一拨攻势之时,咒力顷刻间覆盖上她的双眼,她也在和对方打斗的间隙,终于勉强看清了,在那似乎近在咫尺的巷口之前,两面墙之间,来来回回交织着的一根根空隙较大的,锐利的丝线。
应该是特质的咒具,让它们在五百川绮月双眼即便覆上咒力也看不太清,如果不是她反应及时,恐怕已经被这几条线割开了。
即便不死,恐怕也失去战斗力了。
然而,如果在这种前路被堵死,无法逃跑的情况下,她光凭实力,是根本没可能打得过这个人的。
五百川绮月深吸了一口气,在勉强和黑发男人拉开距离的瞬间,紧急召唤出面板,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用意识点了左下角的按钮。
「退出游戏」
「退出游戏」
「退出游戏」
没有反应。
BUG了吗?
在面板之外,甚尔已经再一次攻来,这一次,他的力道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大,而五百川绮月虽然可以因为伤势过重造成的咒力飙升勉强和他对打,但因为她体术并没有那么精湛,很难对这个人造成致命伤,而她虽然不受伤痛和失血的影响,却不意味着她真的不会失血而死。
要么趁着这个机会努力一试,要么只能等着力竭而亡了。
在五百川绮月被狠狠击到墙上的这一刻,她被咒力增持的扇锋终于擦过甚尔的手臂,划上了一道还算深的伤口。
在濒死之时,她的实力在术式影响下达到了她所能碰到的顶峰。
如果没办法退游戏,那也只能拼命了——
而在她这么下定决心的下一刻,系统提示终于姗姗来迟。
正横在五百川绮月视野的正当中。
「抱歉,在战斗中,玩家无法退出游戏,请脱战再进行相关操作。」
妈的,什么废物系统啊!
下一刻,「残月」的扇面因为这一条提示偏移了轨道。
一点点。
但是,面对甚尔这样的对手,一点点,也足以决定生死了。
咒具立刻被挑飞,尽管五百川绮月立刻做出了反应,用咒力将它迅速召回,然而仍然慢了一拍。
甚尔手上的那把短刀毫不留情地没入了她的胸膛。
回旋而来的「残月」擦过他的脖颈,带出血珠后,死死地钉在了五百川绮月脸侧的墙壁上。
“你,还不错。”黑发男人垂眸,绿色的眼眸在她失去血色的脸颊上停留了两秒,而后,看着面前少女胸膛里的血液慢慢漫上自己短刀上的血槽。
在将血槽填满之后,他摁着她的肩膀,毫不犹豫地将短刀拔了出来,带出一泼已经没用的血。
也做出了有关她的最后评价。
“但体术差了。所以,对我而言,差太多了。”
他说完,松开了摁着五百川绮月肩膀的手。
失血过多的少女已经很难站立了,她顺着墙壁滑下来,坐到地上的时候甚至差点没有坐住,左手已经基本没有知觉了,右手还好一点,撑了一下地面,眼睛好像失焦了,看不太清面前的人,但仍然还能靠咒力催动「残月」。
只是即便它动了,也只能引来黑发男人没废太多力气的一刀而已。
黑发男人蹲下身,之前和她战斗的那把短刀不知道被他收到哪里去了,五百川绮月感受到自己在被注视着,有另一把新出来的刀贴上了她粘腻腻的脖子,有点冷,但也没太冷,她有点努力的想看清这个人的脸,但没能看清。
可预想中的痛也没来。
黑发男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用刀锋碰上了她的脖颈,拉出一道血痕后,又收了回去。
很奇怪。
五百川绮月都感觉很奇怪。
她不喜欢自己死前还带着疑问,因此努力呼吸了几下,感觉喉咙口灼烧似的痛,但还好,还可以说话。
“为、为什、什么?”
声音像破风箱一样,在说着话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脖颈在往外冒血,还好高□□服是深色的,现在也看不出什么来,否则未免有些恐怖了。
但她虽然很努力地发问了,甚尔也并不是个会如实回答问题的人。
他不喜欢给死人回答问题。
不过他这一次回答了。
那绿色的眼眸扫过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的咒术师的脸庞。
她的确很好看,很靓丽,术式也好,天赋也好,都不错,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还不过是三脚猫功夫的体术,现在也能和他过几招了。
但是……
天赋,术式,此刻都救不了她。
既然救不了,就是废品了。
甚尔这么想着,抬手将手中没有用上的匕=首收起,低下身拾起落在血泊里的「残月」,没给她留下,放到了咒灵口中,而后,大概是觉得这点报酬够了,才勉为其难地回应道:“你,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五百川绮月有点想笑,她也真的笑了,带着点血,不过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只是有些嘲讽:“看、看不出来……”
甚尔没理她,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落在地上,屏幕已经碎开的手机,上面有她紧急发出去的求救短信。
“撑的久的话,「六眼」还来得及见你最后一面。”
他这么说,最终也没有再在她身上补上两刀。
毕竟已是将死之人,在家入硝子远在北海道的现在,他动不动手,不过是此刻和一分钟后的区别了。